惊声尖叫

　　
　　叶子一声尖叫。
　　辉从睡梦中惊醒，一屁股坐起，盯着叶子。叶子满眼睛的恐惧。
　　看…上面…蜈蚣，叶子声音颤抖。
　　在床的正上方，顺着叶子的手指，辉看到一只蜈蚣挂在风铃上，风铃叮叮作响。
　　辉可以指天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蜈蚣：近20公分长，拇指般粗，身体是通红的，透着光亮。
　　辉已经忘记他是如何下床的，叶子死死抓着辉的胳膊……
　　时间在这一刻，已经停止呼吸。
　　风铃由蓝色的玻璃制成，彼此用丝线连缀；手一拨弄，即刻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叶子为什么会喜欢风铃，只有辉知道；辉在一次喝醉时，神秘兮兮地，用两只手捂住我的耳朵说：
　　叶子只有在做爱时，才喜欢听风铃的叮叮声。
　　蜈蚣已经进退两难。她似乎已经意识到，象她这种身材攀爬风铃，无疑是高难度动作；她已经在考虑跳下去，会不会将腿脚扭断。
　　掉到床上我们就惨啦，辉说。
　　报警，打110！叶子表情严肃而认真。
　　辉上下翻了一眼叶子，叶子没穿衣服。警察顶个P用，它又没有非礼你！
　　怎么没有，看…它正盯着我呢。确是，那厮正盯着辉和叶子。
　　辉和叶子又向后倒退一步。
　　那你说怎么办？你不是说你是尼采第2吗，你第2给我看呀！
　　辉成了哑巴。
　　辉来回的晃动……
　　墙角的垃圾桶让辉灵光一闪……
　　叶子是个MP精。叶子怂恿加鼓励，辉的勇气得到空前膨胀。
　　辉右手手握剪刀，左手手持敞开盖的垃圾桶，一个箭步，剪断风铃的丝线；在风铃与蜈蚣落进去的刹那，辉迅速盖上盖子。
　　辉把它们放在门外，上面还有一只叶子的拖鞋。
　　叶子躺在辉的怀里，辉靠在床头，叶子开始在抱怨。
　　叶子说，是辉打开的窗纱，是辉选定的这个房子，有水有树有草坪，当然就会有蜈蚣。
　　……
　　叶子的唠叨声渐微渐弱，叶子睡去了。
　　辉没睡，与床头的台灯同睁着眼睛。
　　天快亮时，辉迷迷糊糊睡下了……

　　又是一声尖叫。
　　辉穿了衣服走到门外，呆立在垃圾桶旁。
　　大大小小的蜈蚣围满了垃圾桶，有好多已经趴在叶子的拖鞋上。
　　叶子扔给辉一句话就逃了，一定要赶走这些家伙！
　　一定要赶走这些家伙！
　　上班是不能迟到的，叶子去上班了。
　　我接了辉的电话，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相信他没骗我，辉几乎从不请假。
　　辉围着垃圾桶转圈，额头发着光。
　　枫睁着好奇的眼睛，问辉，这是怎么回事；辉告诉了他昨晚的事情。枫是房东的孩子，一个15岁的小男孩。
　　烧，用火烧死它们！枫恶狠狠地说。
　　再次看到枫，枫的手里拎着瓶汽油。
　　为了斩草除根，枫找了根绳子围在外面，绳子上也浇了汽油。
　　一切化为灰烬……
　　白白浪费了一根绳子。枫说，辉点头。那些蜈蚣并没有四处逃散，她们本可以逃的。
　　枫走了，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辉把灰埋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高坡上。

　　辉打电话给我的第2天，我看到辉的脸色很难看，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我想，辉肯定是昨晚又和叶子加班了。
　　辉从不加班。8小时做工，16小时做人；辉是个懂得生活的男人
　
　　叶子没有再买一个风铃，辉也没有。
　　他们都很忙，他们都在上班。

　　辉惊声尖叫。
　　叶子被惊醒，盯着辉。辉的脸上全是汗珠，裸露的上身如水洗一样。
　　辉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一个蜈蚣王带领无数小蜈蚣向自己爬过来，而他却浑身无力，丝毫动弹不得，那些蜈蚣一个个爬到辉的身上，有一条竟想要钻进辉的嘴巴里……
　　
　　我们搬家，明天就搬！叶子忽然说，辉你知不知道，每次我们想要飞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我们的风铃，想到风铃的叮叮声，想到，一只可恶的蜈蚣正盯着我们……
　　我要回家，辉似是自言自语，我想妈妈，想我爷爷，我已经3年没有回去了，好想吃妈亲手做的面。
　　回去也好，但一定要先搬家，你再走，我厌恶这个房子！
　　但我厌恶这座城市！我回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辉扭过脸对叶子说。

　　辉知道，叶子离不开这座城市。
　　辉也知道，叶子不会跟自己走。

　　我与辉的关系是酒肉加同事。
　　辉辞职那天，我们在一起喝酒。
　　我们都喜欢白酒。
　　辉说，女人就像酒；喝少了会觉得辣，喝多了就会难受。
　　叶子呢？我问。
　　辉说，不多也不少恰倒好处，这叫好聚好散。
　　但你对不起叶子，她很爱你。
　　不，叶子只是很需要我，需要！你懂不懂？
　　因为需要，所以相爱；需要是一种占有。
　　那一天，我们喝的多了。
　　那一天，我们很难受，辉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