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termark] 那时花开（二）
（一）
当那短信息提示音在耳边尖锐地叫嚣着的时候，我已经很困乏了。
当那条信息上的字句一点一点铺展开来。
我知道，那时的你是一个受伤的孩子。
离家出走且没有物质上的保障。
打不通你的手机，也打不通和你所在同一个班的哲的电话。
莹，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在哪？
心中漫上来一股氤氲的潮湿的气息，如水中那些长在黑暗深处的水草在散发着幽幽哀愁。
把枕头蒙在脸上想休息一下，闭上眼却满脑子的幻象。于是一次又一次拨打一个又一个电话，甚至包括了你家。
当你的电话号码出现在我手机上的时候。那一刻，是焦急，也是一份安然。
我，让你来我家。
挂上那通电话，马上就把有些杂乱的房间整理了，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枕头和毛巾。
我们是注重细节的人，我希望我在每一个细小的方面都能给那时的你带来些许温暖。
为你营造一个带着点点温馨的房间，干净利落或许能让你觉得生活是井然有序的。
放学后直奔家里。我知道，那个让我欢喜的女子要带来我的身边了。
电话铃声想起，很意外的却是你妈妈打来的电话。
她问我，你是不是在我家。
她已经从你表姐那了解到你要来住在XX地方的朋友家。
那一刻，很难过地对她说：“阿姨，她即将到达我们家。。。。。”
她说：“莹到你家时，给我打个电话，安心一些。。。。。”
一个母亲的请求，我无法拒绝。
对不起。
门铃的模糊声音飘散在空气中，一次又一次地冲出去。
而爸爸也数落说：“那是别家的门铃在响，你凑个什么热闹。”
不是你不是你，已经离你从市中心出发有一个小时了，为什么手机上还是没有显示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召唤我去车站接你。
脑中的幻象一次又一次地重叠，心中的忐忑不安在那个散发着躁动因子的夕阳西下的傍晚，天一点一点的变黑，手机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接听。却不是你，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莹现在应该到那车站了，她的手机在我这`````”
于是，怀着那份忐忑不安的心来到车站。
夏天的傍晚，一个女孩在车站看着面前从公车上下来的陌生人，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一股又一股陌生人的气息。却始终找不到她所等待的女孩，以及那女孩身上所散发的淡淡的清香。
腿有些发软，眼有些发酸，肚子很突兀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警报。我轻轻地靠在广告牌上数着过往的车辆与行人，人来人往的街上到处洋溢着一种浓郁的生活气息。眼泪砸在灰尘所铺盖的地面上也会很快被蒸发掉，然后被一个又一个脚印覆盖了原有的痕迹，那些哀伤，都在生命的洪流中被湮灭，直至消失。
想跑去对面马路买些麻辣烫来填补一下肚子。才过马路，公车又接二连三的进站，又一次冲过马路，又一次在人群中寻找那熟悉的面庞，又一次在一拥而下的人群中失落，又一次看到公车一辆接一辆地留下那灰黑色的尾气离我而去。
你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瘦了，也漂亮了。如海藻般浓密的黑发很随意地铺洒在肩头，脸上依旧挂着你招牌式的灿烂微笑。
“你这骚女人家”
“你这老女人家”
依旧是我们最熟悉的招呼方式，我们所熟悉的最能表达那种无所拘束的氛围。依旧是一路玩笑。然后，到家。
（二）
为你盛了满满一碗的饭，把家人预先热好的饭菜放进微波炉里面加热。当那份浓浓的米香味在客厅上弥漫的时候。
你坐在我对面，有些严肃地对我：“毛，我怎么觉得你整个人好象缩水了一样，好象变得好小好可爱，和一个孩子一样。”
我睁着我的大眼睛说：“哪有。”然后埋头吃饭。
莹，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你才会在你面前装成一个小孩子，我希望我努力装出的一切都想让你觉得我似乎没有任何的负担和累赘 。我想用这样的方式影响你。因为，我想让你快乐。虽然，这样的伪装让我很累。
我去洗手间给你的妈妈打电话，把自己挤在墙角，然后压低声音对你妈说：“阿姨，莹已经安全到我们家了。。。”
那一刻，我却觉得我是如此的肮脏，背着你所干下的一切都是我们相同性格中所不能允许不能接受的。
那一刻，我把我的行为理解成为——背叛。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这最可耻的行为是我所厌恶的，却在那一刻发生在我的身上。
心中酸涩泛滥。
对不起。
吃完饭，我们下去楼下的超市买一些食品，你在拖鞋专柜那停留，很随意地对我说，你想帮你爸爸买双拖鞋。
那一刻，真的很感动。
你咳嗽了，为你找来了一些药丸，为你盛上的一杯水。
我能做的不多。对不起
躺在床上想起你或许需要一片西瓜霜的含片，于是起身为你剥开了那裹在药片表面的银白色薄膜。然后轻轻地放进你的嘴里，你微微侧头，长发洒落在那漆黑的夜晚，脸庞在那从喘进窗来的灯光下熠熠夺目。你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同样亦是脆弱。
我说，我要好好照顾你，你是一个让我心疼的女子。
我把然送给我的那个蓝色的海豚娃娃让给你，我知道你或许在那个时候更需要一种依靠。而那个娃娃或许能给予你一点安慰。
你只对我说，你妈妈的唠叨让你很烦，说出的话语太尖锐。。。。。
其他的一无所知。
然后我们各自睡去。
（三）
我有自己的生活，我是要上学的，虽然我希望尽自己的最大气力去帮助你，去陪你。可是我也知道，我自己的气力很小，在大多数时间里，这些鼓起来的气力都是被自己所损毁，并且磨灭。
中午2点多和我一同离开了家。搭了你一小路程，想起自己好久都没有用单车载你了。
一直觉得单车是我们最初的载体。
我们一同骑单车去上学放学，我们走过的那些四季，那些花开花落的日子里，我们是如此嬉笑着走完我们镶嵌在彼此生命中最辉煌最美好的一部分。
那个时候，生命在那一时刻交融。
我以为，你是另一个脆弱的我。然后一直坚信，从未改变。
晚上的时候，你妈妈又给我打电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个曾在你口中被你称之为“坚强”女人，在那一刻，在电话的这头向我述说着她的哀伤，她的无奈。
心中的痛，为你，也为她。
她让我打电话催你回家，她要我开导你。
我只对她说，让你在我们家呆一段时间。
她在电话里有些哭腔地对我说：“在高一这一年里，我光为她转学就花了2万多元，我什么都没有说她。。。。你说我容易么？！”
现实的世界里，在那些经历过沧海桑田的长辈们眼里，生活是一种现实，而钱是一种更现实的生活手段。不要说他们老提金钱与物质，生活本就如此，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尊重现实，在现实的基础上在创造罢了。
她在电话里这样说：“我知道她这个孩子```````”在她称你为孩子的那一刹那，心中真的很酸很酸。
之后，我给你打电话告诉你你妈打电话问我你是否到达我们家了。你噼里啪啦说我不应该这样老实交代，你还说因为你表姐已经帮你向你妈撒谎说你已经到我们家了，而现在我对你妈所说的却又是完全相反的事实。。。。。
我知道，你有对我的埋怨。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擅于撒谎的人。
你同时也要我迅速打电话给你妈说你已经达到我们家。我答应了下来。并且以我惯有的幽默结束了与你的通话。
然后又拨打你妈的手机然后撒谎，撒谎，撒谎，撒谎。
对不起。
我想，你妈是如此信任我。而我却因为种种原因对那个给予我信任的人撒了慌。便是无法原谅自己。
因为对你妈妈所做的都是在我看来超出我原则之外的，我是不允许自己对那些爱着我的人做一些伤害他们的事情的，可是我还是做了，在我对你妈说出那些话语时。
心中的苦与累，以及说出那样话时心里的颤动都一点一点地将我击溃。
这之后，过了一个小时那样你才回来。你开门对我说的话就是：“我妈是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的，是不是哲告诉她的，要是他的话，我非。。。。。”
对不起。
只因为那天中午打电话到你们家而留下的来电显示便是知道了我们家的电话号码，之后又因为我要给你妈妈报平安又把我的手机号码给泄露了。这些话也是后来在我们临睡前我对你说的。
那天晚上，临睡前，我和你说着一些不着边的话，不知道那些话是不是你妈要求我所说的要开导你的言语。只是，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而且我自己在处理我自家的家庭关系里也不是很好。
所以，我说不出那些太恢弘的话语，我却说着说着就在那个黑夜流眼泪了。
那个时候，更多的是一种自责和内疚。我本就不是一个可以担负很重担子的人。
我把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像你做了一个坦白。
其实，这坦白也真的很难。
最后，我说：“莹，我想问一个问题，但是请你不要回答，我害怕听到答案”
你说：“如果不能回答的话就不要问了，因为我总是想做出回答的。”
我说：“不行，问完这个问题我们就睡觉了，好吗？”
。。。。。
“莹，你觉得我是在背叛你吗？”
说完这句话，我真的不敢看你，我也好害怕你回答我，也好害怕听到那个心中自认为的答案。于是，我转身，只在那一瞬间完成的动作。背对着你，然后，眼角泛起了潮湿，却抑制住不要让眼泪猾落。
然后一直没有睡着，在听见你均匀的呼吸声里我跑去了洗手间，给自己洗脸。。。。。
天明的时候，看着身边还在睡梦中的你，有着最恬淡的面容，像一个可爱的陶瓷娃娃，亦是不敢去触碰，怕这个娃娃就此消失了。
（四）
又过了一天，你终于告诉了我，你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因为你妈对你恋爱的事实所表现出来太过激烈的言行。。。。
那一刻，我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如果是我，我或许也会和你走同一条路的。
在我为你用水调和那中药冲剂的时候，在我为你用筷子搅拌而使那白瓷碗中白色泡沫消失的时候。你对我说，那个出现在你生活中的那个男子是怎么样把你感动得一塌糊涂的。你说他为你去寻的药剂，你说他在那一瞬间喝掉大杯可乐而腾出的杯子给你冲药剂，你说他把那温热的液体递到你手心时的感动。
我分明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无以名状的幸福，眼睛里流淌着一种只有在恋爱中的女子才拥有的幸福流质。
我不知道，我所做的是否也能让你感动，就算只是那一个瞬间。
我对你微笑，为你的幸福感到高兴。
(五)
一个人在家，看着窗头柜上散落的那些药片的膜，看着昨夜你流眼泪所揉搓的纸巾，看着床头放置的那本韩语书，看这椅子背靠上的衣物。。。。。。我一点一点的收拾，然后归类放置好。帮你折叠的衣服，动作轻柔。有你的气息，既熟悉也陌生，那股淡淡的清香。
不知道为什么，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中真的浸满了幸福，像一个个氢气球一样飞向了心中然后一点一点地被占据着，不留空隙。
（六）
那天，你把那男孩子带到我们家门口。因为大门的监控录象是可以传上来的，我看着你身边的那个男子半天才反映过来那就是你所说的那个男孩吧。
口里大声喊着“完了。。。。完了。。。。”
因为那时我还穿着睡衣，头发凌乱且随意扎了一个马尾，那样去见自己最好朋友的男朋友也太难堪了吧。
冲进房间迅速换衣服扎头发，然后为你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门口。
于是，看见了他（也只是偷偷瞄了一眼，光线太暗，也看不清楚）。
本来想亲自送你回家的，只是那样被你说成是去你们家玩。走到一半便发现钱包忘记带了，准备冲回家拿，却在那转身的瞬间问自己到底你需要不需要我的相送，毕竟，你的身边有了一个他。我想，那是绝对比我强大的人。
于是又一个转身告诉你，我不去了。
但是，还是坚持从你们到了车站，看着你们上了公车。。。。。
回到家给你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却在电话里面哈哈大笑起来，那个时候我想，我你他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那样放肆的大笑之后却很想哭。
或许，我只是在想，终于有一个人能好好地照顾你了，终于有一个人能好好照顾你了。。。。。
我知道，在那一路上，有他相伴，你不会寂寞，也不会害怕了。
而你，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虽然，我没有送你。
P.S：
谢谢在你离家的日子想到我，我想你是在投奔我的
当我把那些钱放在一个信封里交给你时，你依旧是那双受惊的小鹿的眼睛，满是温柔。也有一种只有我们才能明白的心的交流。
我想我是尽自己最大得气力帮助你
像最初认识的那个脆弱的莹，那个我总是想要保护着得莹，那个需要我在暴雨中在我后坐上的莹，那个和我一起骑单车总是城惶城恐得不知道路也不会看红绿灯的莹，那个在临近考试时在课桌上抄着小抄的莹。。。。。。
莹，你一直在我眼里几乎都停留着这些个无数重叠的记忆层面，不曾改变。但是世界上又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的呢。我知道，你在漫漫长大，而我亦然。
但，你是一个需要他人照顾的孩子，你和我一样都太过于脆弱了。真的太脆弱了。
你的身边有太多比我强大的人，他们都有我身上我所不曾具备得品质，我想我能安心地放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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