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外企打工
(一)、上篇
回到深圳的第二天一早我就来找亨特先生,我走的时候他说过,回来时来找他,我不能不守信用,虽然我怕用英语跟他交谈,但我还是来了。
进入他的办公室,他见了我就说:“Did you have fun .Mr wang .”(你玩的开心吗?)我说:“Yes.”亨特先生又说:“Sit down please .”。“Good !Thanks.”之后亨特先生跟我说他希望我能留在他的企业里工作,毕竟像我这样诚实的年青人很少能找得到。我跟他说我的学历很低,可能不适应,但他又说没关系只要你肯努力就行了,后来他又说汤姆的父亲也想见见我,希望我能留在这里,等圣诞节时带我一起到北京和汤姆见面,现在汤姆要开学了,他还得去上学,没时间来。亨特先生又说想到他这里打工的年青人很多,他不看重学历,在这几天里他觉的我很合适。最后亨特先生说了一句:“You should take advantage of it . It';s a once in a lifetime chance .”(你应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这是一生难得的机会。)我只好说:“I understand completely. I apprec iate your invitation .”(我完全明白,感谢你的邀请。)后来我又补偿了一句:“It';s my pleasure .You can say that agin .”(这是我的荣幸,我同意了。)
第二天我就到这家外企来报到了,先到了人事部,人事经理是个二十七八岁的中国小伙子,他跟我说这里不招人,但我说我不是你们招来的,我是亨特先生找来的,你去问一下就知道了,而他却说亨特先生不在,我只好又到亨特先生的办公室把他请出来,亨特先生才对大家说我是他们的新同事,我又到了人事部,人事经理问我和亨特先生是什么关系?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好说,只好对人事经理说:你想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吧。中国人天天把关系挂在嘴上,看看我后台是不是硬一点,要不然以后可有我受的了,我不怕你,人事经理就了不起了,没门。人事部经理叫我填简历表,要我的学历证明身份证等证件,我除了只有一个身份证外其他的都没有,本来还有一个北大的假证,但那种证件在这里是混不过去的。什么证都没有人事经理只好叫我自己填简介。填到学历,我也只好填上咋玉溪二职中的,另一份是英文的简介,我没有填过,但又找不到熟一点的人,只好自己乱填一些上去,管他呢,能上班就上不能就走人,我始终认为我不会在深圳工作多久。人事经理看了我的简介说:“玉溪第二职业高级中学是个什么文凭?”我不慌不忙地说:“职高。”人事经理差点就晕过去了“就你这点学历?还来外企混?”他声音有点高许多人都抬头看着我,我也是脸红。我鼓起勇气来说:“学历不代表能力,有学历没能力的人多的是?”他看了我一眼说:“你可以走了。”他也不说把我分到那个部门,就这么一句话。我过来一点,想,我干什么呢?我在这家公司是什么置位?我会做什么?我来做什么?我自己也有点头痛。早上我一早都是一个闲人,一没个位子坐,二没个职位,三又人不熟,一大个办公室里人人都有事做,而我则很无聊,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有点像闲人也有点像监工。我好想找亨特先生,但又怕他说什么,所以就没有找。好无聊啊!
下午,我没事干就帮办公室里的人们倒倒水,扫扫地,干点杂活。整个人就是一个勤杂工。这样过是度日如年啊。过了两天,第三天一早我来时人事部的经理叫我去人才中心招工去,只给了我一些资料证明文件说了要招的人数置位,我还以为他也去,坐着等着,他回头一看说:“你咋还不走呢?”我问:“你去吗?”他回了一句:“我去还要你干什么?”我心里这个鬼火是着啊,我自己一个人去,我连人才中心在那里都不知道怎么去,他瞪了我两眼:“还不走?”我无法,这分明是跟我过不去,出难题吗?走出写字楼,我想啊,这人才中心是在那个方向,怎么去才找得着。见路上有的士飞驰而过,忙也叫了一辆说了声“人才中心”的哥也是牛B,他问我人才中心可多啦,要到那个去?我怎么知道去那个,那里今天开交流会就是那里了。好在司机还有点反应,把我拉到深南大道一处开交流会的现场,就是这个,我进去上楼找了半天才办完了招工的手续,给了我一张桌子,一个广告牌,才把摊子摆下去就有人来问什么企业招什么人。一大群人围了过来,我看着这些年龄和我相同的人们,为了一份工作差点把招工的桌子挤倒了,我好害怕。只好说:“不要挤不要挤。”说了两遍才停下来。我亮出了外企招工的牌子招工三人一人翻译、一人财会、一个电子电工,都要大学本科以上,英语过六级,外语水平要求相当好。可惜许多人看后就退了下去只有少数人想来试试。坐了一早收到200多份简历表,该吃饭了,可送饭的人都没有,好在主办单位给盒吃吃。白天又来了许多人,又收了三五百张简历,其中有一个女孩走这来说想应聘翻译,我只好假装叫她自己我介绍一下,她说着许多人也围了上来听,噪音太大我只好对她说:“Could you speak slower?”(你能说慢一点吗?)她听了又把音声和速度放慢了一点。
到下午五点多人散的差不多了,我也收工,拿着手里的700多份简历,回到公司里面,人事部经理见我,说:“招到了吗?”我很想说招到个狗屁。但没敢说出来,把700多张简历递上说:“没有只收到700多份求职简历。”他看都不看说:“你找出50份简历来,明早给我。”妈呀!从700多份挑选出50份来,要多少时间啊?没法子,我只好慢慢找了,好在有人在加班不怕没伴,我看啊找啊,眼睛都花了,许多求职者都是乱投简历,有的边都不粘,看看师范学院的也会投来,工业化工、计算机、这些我没招啊,都来了。我为现代的大学生感到悲哀,苦读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没有个去处,这种简历也怕是印个千儿八百的,见有地方就投一张,遍地撒网重点拿鱼。许多人梦想着深圳,深圳也不见得就好,人才过剩。先从700多张里找出了200张又从这200张里找出100张,在从这100张里找出50张,我看着这些简历我想起了一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以前想很对,那有金子不发光的,而现在想想,应该是“是金子也不一定会发光。”为什么呢?我想:金子是从金矿里炼出来的,一粒金矿石也像一颗麦穗一样,一颗麦惠有着许多种命运,有可能被喂猪,也有可能被磨成面粉做成面条或加工成食品,也有可能变成种子种到田里。金矿也一样,当它被挖金矿的矿工挖起来后,有可能因为矿工的失误被当做一般的石头扔掉,永远的不得见天日,也有可能放在矿车里运输时颠掉,成为一颗路基石,也有可能在提炼时火候不到而变成废品。我在看这些简历时,感到自己就是一个矿工,我在挑选矿石,我怕,我怕因为我一时的眼浊把金矿扔掉,我扔掉的就是一个人的命运。好在我还能自我安慰,人不是矿石,可以自己找适合自己的人生坐标点。剩下50份了,而在这50份当中,也许能来面试的也只有20-30人而最后能来和我一起工作的只有三人,这20人当中竞争是何等的激励。
第二天一早,我把我挑选好的50份交给人事部经理,他问了我一句:“你会说英语?”我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知道?”这次他老实一点了,他说:“昨天你招工的人中有一个是我女朋友的朋友,就是被你叫自我介绍的那个。”我反应过来,原来他想整我的难瞧,好在我还能说出那么一句:“Could you speak slower?”我心想这种人也能做人事部经理?中国千百年来的思想教会后代窝里斗,排除异己,保住自己。我就是新人新猪肉,让人剁让人砍,外企,这碗饭不好吃啊!
(二)、中篇
我在这里上班,我觉得我是一个多余的人,我没事干,混了几天人是混熟一点了,随便找个同事问问,你是那个学校毕业的?北京外语学院、燕京大学、西安交大,妈呀!随便一个人都比我学历高出许多,我好自卑啊,像我这种人应该去扫大街拾垃圾,我自己这样想。有事没事人事部经理还找我说两句,只因为我是亨特先生找来的,他才不给我嘴脸看,只随便说两句,要不怕天天都要被骂一次他才解恨。
上班一个星期了,我还是没有一张桌子,天天站在里面,苦也。有天我去上厕所,遇到了亨特先生,他问我在干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干什么工作的只好从进公司那天说起,人事部经理怎么怎么整我,我现在是连一个坐位都还没有天天站着上班,我反问亨特先生,我是不是在上班。亨特先生脸很红。出来后亨特先生通知高级主管们开会,我也不知道是开些什么,后来那些经理主管对我非常好,人事部也给了我一张桌子,正对着人事经理,他监视着我。 人人都有电脑而我桌子上什么也没有,人事经理抱了许多书来给我说:“你就把这些书看完行了。”我翻翻瞧瞧全是一些人事管理的,看就看吧,总算有张桌子坐也不错了。没过多时,好几个主管不知都从那儿钻出来,一个抱着七八本书,朝我桌子一放说:“王栩,你是新来的,先看看书吧,看完了我们考考你,过关你就可以正式上班了。”我害怕咋对我这么好呢?没想到翻译小姐也过来说:“王栩先生,在外企业不会说外语是不行的,从今天起你就跟我学吧!”有人教当然是好事,在说我也很想学。就这样我天天面对着这许多书,看啊看啊,翻译小姐没事的时候就来教我两句,拿了一些书来给我看。想想当初读书时看着书就想睡觉,而现在人事经理那双眼睛天天盯着我,我是想睡也不敢睡,没法了,只好硬着头皮的看书,买了几本笔记本,看着重要一点的就记下来,就像当初我在北京时的那样。
过了一个月了,有一天我看着大家都很高兴,我想什么事会就么高兴呢,打听一下原来是发薪水了,我也跟着高兴啊,可是等了两天也不见发我的,我心里着急,跑到财务部问一下,有人说,我只天天看书,也没做什么正经事,还想要工资,而有人说我一个部门也不属于,从建公司还没有遇到这种事情,我的工资不好发,我听了也明白,但不能天天吃我自己的钱啊,这还叫上班吗?最后找到财务经理说了一下,她心里也没底,我的情况很特殊,她只好去请示亨特先生,后来亨特先生说,我是他的特殊朋友,没做任何事也发工资给我,每月两千元人民币。好啊,两千就两千,吃饭不就有着落了吗。就这样,我看了两个月的书,有一天秘书小姐找我说:“亨先生要见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事情,跟了进去,一看许多主管经理都站在里面,我有点胆怯,但还是进去了,原来亨特先生是想考考我学的如何了。每一位经理都对我提问从人力资源、市场营销、公关策划、生产与作业管理、财务管理、投资收益、国际经济、就连WTO入世谈判这些都被问到了,谁问我的问题我答不上来谁就脸红,我好奇怪呀,我都不怕,你提问的还怕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亨特先生说谁提的问题没有深度,谁提的问题我答不上来,就降谁的职,好在最后亨特先生说我两个月就学成这样够可以得了,他那里知道有一些我在北京时就自学过。最后没降任何人的职,我想最好没降,如果降了谁的职我心里也不好受,毕竟他们教了我知识我不忍心。亨特先生说要在我身上创造一个奇迹,我也不知道他要创造个什么奇迹,管他呢过一天算一天。
回到位子上我想好在没要我用英语回答问题,要不然我就死的难瞧了。赶紧赶紧“All I have to do is learn English .”第三个月我还得看书,没有人找我做别的事,那我就得还看书,我心想都什么年代了还看书啊,我想买台电脑用光盘看,这样不就省事了吗,又不用记笔记,而且还可以听着声音,看看VCD什么的,主意打定夜晚我经常在深圳街上转,看看有没有二手电脑买,但看了好些都觉的要不得,还是买台新的算了,把身上所有的钱找出来看看也才有一万二千多元。管他呢买,就这样我买了一台联想朝阳笔记本电脑,一万一千九百元,另加了七百元送了个手机。得了得了,随便用用。买了电脑后我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我想起我妈妈说的一句子话:“光着屁股踢飞腿。”没钱还要买。唉,人呐,谁知道。就这样我提着笔记本电脑上班下班,看样子还真像个白领。第三个月快过完了,我有电脑的帮忙英语也说的很地道了,但翻译小姐确泼我冷水说:“我说的英语叫中国英语,要我改变发音才能是纯正的@@英语。”唉,鹦鹉学舌,能真的学成什么@@英语、英国英语吗?我能说就不错了,还要说多好?继续学吧,谁知道何年何月发音才会是@@化。
有时我站在窗口朝下望,过路的男男女女忙忙碌碌,这就是深圳,我始终不相信我是在深圳,从开始起我只觉的深圳只是我停留的一个港湾,我在躲避什么呢?是风浪还是暴风雨,总有一天我会驶出这个港湾,那是什么时候呢?我也不知道。
(三)、下篇
我上班已经有三个月了,从2002年的9月份开始现在是12 月份了,西方的圣诞节快到了,汤姆打过几次电话给我说圣诞节一定要去北京,因为他父亲想见我,亨特先生也对我说圣诞节带我一起去北京,我希望圣诞节快点来。
2002年12月25日北京。中国的北京也因为是西方的圣诞节而显的格外热闹,我和亨特先生来到了北京。北京,我离开北京一年多了,原本以为是没有机会在到北京来,以前在北京奋斗了一年多,什么结果也没有,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寒酸样子,在看看今天,顺应了一句老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信步走到了以前我租房子住的地方,走进一看,四合院里有几个姑娘正在洗衣服,她们抬头看了我一眼问:“您找谁?”其实,我谁也不找,我只是进来看看。抬眼望着这几个看样子像学生的女孩儿,年龄和我不相上下,她们脸上天真的笑容,灿烂如花,是啊,我也和她们一般年纪,但我早以笑不得她们这样愉快,经历了太多的事,无知的少年也渐渐成熟了起来。我转眼看着我以前租住的那间小屋,对她们说:“我是进来看看就走。”“看看”。她们几个莫名奇妙地看着我,其实,她们现在怎能理解我的心情。小屋的门开着,我抬脚跨步进去,一个女孩冲到我的面前说:“这是我住的屋。”“我知道。”看着屋里的一切,我又见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那些东西分明是我的。我以前用过的被子还老老实实地放在一个角落里,地板上还有几本以前我写的笔记。走上前,我拾了一本,跟在我后面的姑娘说:“别弄,这些东西有人还要。”我回头看了她了眼,想起了我走出房子时对房东说的一句话:“把我的东西放您这儿,以后我来拿。”想来房东一直都还记得我。我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儿,本想说这些东西是我的,但到嘴边的话又没有说出来,必竟我早以不须要这些东西了。看着手里的笔记本,我想这些东西就让它放在这里吧,笔记本里记载着一个少年初闯北京时的一腔豪气,就让它在这小屋里,让每一个住进屋子的人拿起来读一读吧,算不得能教育别人,但看看也没什么坏处。
圣诞节,看着喜洋洋的人们,我走在北京的街上,不知不觉来到了以前上班的那家广告公司,大门早以关闭,看样子是好久没开业了,想想事事多变,曾经几十号人的公司,就这么又不见了,北京,强手如林的商战,多如牛毛的广告公司,倒了一两家不足为奇。
圣诞节的夜晚,我应汤姆一家的邀请到了一家私人俱乐部,见到了汤姆的父母和许多不认识的外国朋友,但有一点可以感觉出来,他们都很敬重我,也许是因为我救过汤姆的原因吧。玩到最后,圣诞老人送每人一份礼物,我也收到了汤姆父母给我准备的礼物,我没有当面打开,中国人收到礼物时一般不习惯当面就打开,但外国人有这个习惯。汤姆的父母见我没有打开好像很失望。我回到酒店的时候打开一看,是张会员卡,也不知是什么用的,后来问了亨特先生才知道是一张俱乐部的会员卡。以前我早就听说过,北京的私人会所有好几十家,而最有名和最为人称道的只有四家“四大会所”:“京城俱乐部、长安俱乐部、北京中国会和美洲俱乐部。”会所均由外资专业人士经营管理,会员的组成多为外企高级经理、私人老板等,高级工商界人士。亨特先生对我说:“每张会员卡入会费要1万多美元,每年费约要1500美元左右,叫我好好珍惜。”我听了咋舌,一万多美元就这一张卡,早知如此,我当时打开看看还给汤姆的父母最好。我和亨特先生说了还卡的事,亨特先生说:“我们送出去的礼物,就像你们中国人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收不回来了。在者你救了汤姆一个人,难道说汤姆的性命不值一万美元吗?”我手里拿着这张比金子还重的卡,不知如何是好,打了一个电话给汤姆的父亲,把还卡的事说了,但汤姆的父亲非常诚肯地叫我收下。并说以后来北京就可以和他在这家私人会所里吃饭和聊天了。
回到深圳,亨特先生把我提拔成了人事部的副经理。虽然我只有二十一岁,但他坚信我一定能够做好,最后我从进公司的第四个月开始正式为人事部副经理,也许,这么小的年龄就能在外企混到经理一级的人,而学历又这么低,我算是第一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