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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一章 席方平 第三节

  从酒楼到江边还有一段距离,席方平必须穿过镇上的集市,由于是下午,集市上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沿街叫卖的声音还是此起彼伏,做各种生意的人都有,当然还有一些达官贵人,小姐丫环也在街头走着。
  席方平是那种很爱在街面上寻找些新鲜事物的人,他身上没有什么钱,却东看看西望望,很是自得。

  正走着,忽然听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席方平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在一个卖水产的小贩面前,站着一个小孩,这个小孩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一身粗蓝布的衣服,斜挎着一个破布包,里面鼓鼓的,也不知到底装了些什么。

  只听着这个小孩在说:一只乌龟,你给了我就算了,又不值几个钱?

  那个卖水产是个中年人,他站在那里说道:是不值几个钱,但我凭什么给你?你不是能偷吗?光天化日之下,你偷一个我看看,偷走了就是你的,怎么样?

  小孩听见并不生气,他笑嘻嘻地说:真的,你不反悔?

  中年人得意地说:当然了?敢还是不敢?

  小孩点点头:一言为定。

  中年人:一言为定。

  这时,周围已经围上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他们都希望看一看这个小孩是如何偷那只小乌龟的。席方平在旁边看着,那个小孩正是南宫小子,于是便站在人群的后面看这个热闹。

  南宫小子冲着中年人说:你低头看好了,现在乌龟还在吧?

  中年人低头看了看。只见他面前放着几个木盆,其中的一个木盆里面果然有几只乌龟,活的,有大有小。

  中年人忽然对着旁边的人说:大家听好了,南宫小子要偷的就是这只小乌龟,只要他偷走,我自然就把这乌龟给他。

  围观的人中有起哄的,都准备看着好戏。

  席方平也不吱声,他在后面认真地看着。

  只见南宫小子蹲下了身子,冲着木盆里的小乌龟仿佛在说些什么,那样子很认真,小乌龟也伸长了脖子,引得众人在发笑。

  过了片刻,南宫小子起了身说:哎,它要是跟着我走算不算?

  中年人一听,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算,当然算,我不信你真的能叫它跟你走。

  南宫小子点点头:那好。

  说着,他慢慢地转过身去,向着人群的方向走去。围观的人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木盆里的小乌龟。果不其然,奇怪的事发生了,只见同在那木盆里的一只大些的乌龟慢慢地爬了出来,跟在了南宫小子的身后。

  中年人愣了,所有人都愣了,他们不知该怎么办。

  中年人刚要说些什么,南宫小子仿佛发现错误了,他回过身去:你怎么出来了,不行,你还是回去吧。

  说着,他回过身去将大乌龟放回了木盆里。转身又走,可是那只大乌龟还在后面跟着。

  席方平虽然有些醉意,但他看得很清楚,与其说那只大乌龟在跟着南宫小子,不如说它是被拖出来的,因为大乌龟四肢与头都缩了回去。

  中年人不干了,他上前一步,从地上拾起那只大乌龟:不行,不是这只。哎,这是什么……

  中年人看着自己的手心摸搓着,席方平也看过去,却见不到任何东西。

  南宫小子则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中年人手里的乌龟道:它愿意跟着我,那也得算。

  中年人一时忘了手中的感觉,一把推开南宫小子:说不算就不算,我看你敢抢?

  围观的人起哄似地笑了起来。

  只见南宫小子十分委屈地退后几步,却又变了脸,冲着中年人嘻嘻一笑,伸出手来,手里竟然托着那只小乌龟。这一下,围观的人都议论开了。

  中年人也是一下子傻了眼,他气呼呼地说:算你赢了,拿走吧。

  南宫小子一笑,转身钻入人群中不见了。

  席方平也是看了个糊里糊涂,他根本没有看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已散,席方平上前走到中年人前面:大叔。

  正在莫名其妙的中年人一看是席方平来了,他一笑:席公子,您好啊!

  席方平最不愿意听人家这么叫他,他忙说:大叔,不要叫我公子,叫我方平就行了。这是几文钱,不知够不够,替那小子付个账了。

  中年人忙推脱道:席公子你这是干什么,真的不值几个钱,只是让那小子耍了一下,有些丢人。不过,席公子您为什么……

  席方平笑笑:他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为朋友付这点钱也是应该的,只是太少了,连坛酒钱都不够。

  中年人摇了摇头:看来公子和老东家一样,喜欢交结朋友,只是这样的朋友,还是少交一些为好。

  席方平皱了皱眉,将那几文钱放在中年人手中,转身就走。

  中年人知道席方平有些不爱听,忙在身后喊:我以前是老东家的手下,替我向老东家问好。

  席方平转身一抱拳,扬长而去。

  中年人看了看手里的几文铜钱,自言自语地说:这哪象个秀才。

  席方平走到了镇头的一个牌楼下,只听见旁边有人在说:他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

  席方平向旁边一看,在石狮子的下面坐着南宫小子,正是他在学着席方平说话。

  席方平乐了,他忙问:你怎么做的?

  南宫小子从石狮子上跳了下来:很简单,你看这个。

  说着,只见南宫小子双手张开,两对食指与拇指仿佛在捻着什么。席方平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南宫小子说:找找角度。

  席方平借着太阳光终于发现在南宫小子的双手之间有一根极细极细的透明的丝线:这是什么?

  南宫小子得意地说:天蚕蛛丝,是天下最坚韧的细丝,可惜我只有这么一根。

  席方平想了想说:我好象听说过,好象是传说中天蛛与天蚕较量后,胜者吐出的那种丝?难道真有这回事?

  南宫小子愣了一下: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它是我的好帮手。想知道我怎么偷到的小乌龟吗?

  席方平点点头。

  南宫小子接着说:我蹲下身子假装与乌龟说话,那时候就已经把这根丝缠在了那只大乌龟的身上,所以我一走,那只大乌龟就会跟着我,当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大乌龟上的时候,我把它又放进了木盆里,顺手将小乌龟藏在了大乌龟的壳里,当我手再出来的时候,别人当然看不到我手里有任何东西,这时我再走,大乌龟还是被我拖着,那个卖鱼的便把大乌龟拿了起来,我在与他抢的时候,便将小乌龟拿出来,把这个丝也解开。

  席方平愣了一下突然问:如果卖鱼的把大乌龟直接扔到了木盆里呢?

  南宫小子笑了:席大哥,偷东西千万不能着急,你可以第三次拖着乌龟走,直到那个卖鱼人把乌龟拿在手里,因为我必须从他手里拿到小乌龟,这样别人才不会注意。

  席方平点了点头。

  他实在没有想到偷个东西还这么复杂。其实做什么都很复杂,做什么也都很简单,这件事对于席方平与南宫小子而言就是不一样的。

  南宫小子突然说:席大哥,这只乌龟给你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只小乌龟放在席方平的手里。

  席方平:你不是很喜欢吗?

  南宫小子:没有,我只是无聊,与那个卖鱼的人开个玩笑。这只乌龟很奇怪,你看他的壳。

  席方平好奇地接过来仔细地看了起来。这只小乌龟的背上竟然没有任何的纹路,光溜溜的好象是一面镜子,只是颜色乌突突的,照不出人影来。

  席方平也觉得新鲜:这倒奇怪了,古人说异物必有异相,看来这个小家伙也不简单。

  南宫小子笑了:不会吧,什么宝贝也走不了我的眼,它只是长得有些奇怪罢了。

  席方平:也许吧,好,我就要着,说不定过两天我就放生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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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一章 席方平 第二节

  第二节
  这个县城并不大,却紧靠长江。

  长江,是个附庸风雅的好地方,有美景,有美食,有美人还有美文。

  所以江边就有了很多的酒楼,凭窗而望,江面上风平浪静,远处几帆渔船荡在水中,有时还可以耳闻着渔夫的唱和声,显得那么幽静淡雅。

  当然桌上还可以摆着美食,座旁也许还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

  至于美文,当然就是几个骚客附庸风雅的作品了,喝的是酒,嘴里吐出来的是玑珠,只不过是成色不同罢了。

  席方平是个书生,偶尔地也到酒楼上坐一坐。

  今天的酒楼上就可以看美景,品美食,赏美人,做美文。

  几个文人围坐在一起,文人甲首先发言:各位,今日江烟缭绕,凭高望去,美景尽收眼底,咱们不如作几首诗,也算给后人留个佳话了。

  这种提议在文人中间往往能得到很不错的响应,众人都随声附和地表示赞同。几个人迅速地清理出一张临窗的桌子来,叫店小二摆上了文房四宝。

  文人乙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回头喊着:席兄,一个人在那里干什么?

  他叫的当然就是席方平了。自从家道贫落之后,席方平是不大与这些文人再来往的,只是一个人单独饮酒。

  他坐在较远处,二十多岁的样子,清俊的脸庞,两眼很有神,瘦弱的身材,一身的书生打扮,坐在那里,正在喝着酒。席方平的酒量很好,这是遗传的结果,席大路就是好酒量,两坛女儿红下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听见有人在叫他,席方平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各位雅兴在下不便打扰,前人诗词已绝,小弟无才,也就不参与了。

  席方平不喜欢卖弄文墨,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文人乙的邀请除了客套以外还多半有些嘲讽之意。席方平当然心里明白,于是先说了前人诗词已绝的话,无非是说他们在附庸风雅。

  这些文人以前都是席方平酒桌上的好友,对席方平也是了如指掌,听见此话,当然也要反戈一击。

  文人乙忙说:席兄,作诗又有何妨?放心,酒钱吗,我们请就是了。

  席方平摇了摇头:我喝酒就好赌酒,哪位甘愿奉陪?

  与席方平赌酒那只有死路一条。

  文人甲最先沉不住气了,他冷笑着:算了,谁不知道席兄胸有大志,怎能与我们这些附庸风雅之人为伍呢?

  文人丙接过话头:坐在这里只知喝酒,还说什么胸有大志,我才不信呢?无非就是自视清高,实际上腹内空空罢了。人穷酸骨,此话一点也不假。

  席方平一仰脖,喝下一海碗的酒水,然后将碗砸在桌上道:错,人穷醉骨才对。小二?

  店小二应声从楼下跑了上来:席公子,叫我呢?

  席方平站起身子:再给我拿一坛上等女儿红?

  店小二很为难:席公子……

  席方平道:怕我醉了不成?

  店小二笑笑:不是,席公子,您知道小店是概不赊帐的。

  席方平愣了一下,不知说什么好。

  那些文人们顿时哄堂大笑,文人乙还叫道:席兄是不是想让我们出酒钱啊?

  席方平更是尴尬,一时脸涨得通红。

  这时,从酒楼的角落里突然有人说话:他的酒钱我出了。

  众人忙看过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在一角落里坐着一个老道,说是老道,其实也不过三十岁左右,身穿一件橙色道袍,长得十分精神,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个道人手里并没有拿着拂尘,背后却十字花叉地背着两杆短枪,一看便是江湖中人。只见道人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来扔向店小二。

  店小二忙伸手接住,一看足有三四两重,他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立即变了脸色:好的,立即上。

  道士喊道:两坛。

  席方平看着道士一抱拳:多谢。

  道士坐在那里一笑:过来一起喝,如何?

  席方平看了看自己的桌上,只剩空碗了,于是他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那些文人一见是一江湖中的人,身上还背着兵器,知道不好惹,也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坐在一起,背过脸去。

  席方平坐在道士的旁边:请问……

  道士笑笑说:终南山终极仙观姬飞峰,叫我姬老道,牛鼻子都行。

  席方平一抱拳:在下席方平。

  姬飞峰也是抱拳:是席公子,幸会,幸会。

  席方平笑笑说:多谢您给我解围。

  姬飞峰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秀才有你这样的豪气,意气中人罢了。

  席方平道:那好,你就不要叫我席公子了,叫一声贤弟比什么都好听。

  姬飞峰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两个店小二拎着酒坛走了上来,放到了桌上。

  姬飞峰站起身来,伸手拍开泥封,抓住了坛子口:如何?

  席方平当然明白姬飞峰的意思,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于是也站起身来拍开泥封,抓住了坛口。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举起了坛子,仰起脖,一起喝了起来。

  店小二看着睁大了眼睛,那些文人也转过身来看着,他们都有些傻了。

  席方平与姬飞峰一起痛饮,这的确是人生一大快事。

  有些人不是为喝酒而喝酒,他们只为了通过酒来交个朋友,席方平是这样的人,姬飞峰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两个人成了朋友。

  这种性格的席方平不象是一个秀才,其实,他真的不想做什么秀才,那是他父亲逼着他的。

  席大路并不是一个不开明的人,儿子是否能做官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儿子有文化却是十分重要的。

  席大路为人很好,仗义疏财,广结天下朋友,虽然不是一个江湖中人,但与草莽英雄们都是投缘的朋友。但他毕竟是个商人。

  商人就要与商人打交道,于是席大路自然就见到各种各样的商人,其中有一种是最常见的,那就是带着半点文采的商人。

  有钱的人总想让自己有文采,仿佛这是商界中的规律,席大路的合作伙伴们自然也不例外。

  与这些附庸风雅的商人们在一起,虽然很酸,但必须应酬,于是席大路自然而然地也读了些书,更自然地叫自己的儿子也在读书。

  席方平虽然不像是个秀才,但他是个很爱读书的人,只是三纲五常的书不怎么读,反而是那些野史传奇看了很多,对书中的豪放之士更是爱慕,私下里也结交了一些江湖中人,会个一招半式的,虽然不能打人,但自保却也是无碍的。

  席方平从小就知道,僧道妇孺不可小视,所以他从来就对道士有种亲切感,更加上庄子的逍遥游,那是令他极为神往的篇章。

  姬飞峰与席方平一阵痛饮之后,两人都感到有些微醉,便携手下了酒楼,那些文人骚客们看得是不敢支言片声。

  来到镇中的大街上,姬飞峰双手一抱拳:席贤弟,在下就此告辞了。

  席方平也是一抱拳:姬兄,今日痛饮的确很爽快,说出回请的话就过于俗气了,来日也许会有一聚,到时再喝上几坛。

  姬飞峰笑了笑:我在这个镇上还要逗留几日,镇南那荒芜的道观是我暂住的地方,如果贤弟有空可以过去一叙。

  席方平愣了一下,忙点点头,随即问道:姬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姬飞峰道:我在找人。

  席方平忙问:什么人,我自幼就在这里住,也许会帮得上忙。

  姬飞峰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好说,恐怕贤弟帮不上这个忙。

  席方平一听这话,想来是姬飞峰不便告诉,也就不好再问下去,两个人挥手告别。姬飞峰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席方平抬头一看日头,已接近傍晚,他想起父亲还在江边,估计此时也该回来了,于是便向江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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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一章 席方平 第一节

  第一节
  席方平,一介书生,穷书生,家住长江边上。其实他应该叫席方贫,正如他的家道一样,刚刚一贫如洗。

  席方平本来是不应该这样穷的,他的穷缘于他的父亲。席方平的父亲叫席大路,生活在长江边上的人却叫大路。

  本来席大路很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他可以用一顿饭所花的钱买下这座江边的县城,但他还是穷了,而且穷得很彻底。

  席大路是做买卖的,买卖做得好分两种,一种是诚信,第二种是不诚信,席大路属于前者,所以他买卖做得好,也就很有钱。

  有了钱的席大路叫儿子席方平读书,席方平不是一个好读书的人,所以他交了许多朋友,席方平同样也不是一个会交朋友的人,所以他读书更不好。

  但席方平很聪明,所以他考上了秀才,席大路当然也很高兴了。

  在席方平考中秀才的那一年,席母死了,生病而死,没有痛苦,挺安祥的。席母死的时候只问了席大路一句话,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当时,席大路没有回答,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要赚那么多钱,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席母死后,席大路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觉,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人想了三天三夜,席方平不知父亲在想些什么,但他也不理会。

  三天后,父亲出了屋,他遣散了所有的奴仆,发放了所有的财钱,决定过个普通人的生活。

  这样的人的确很傻,席方平也这样认为。

  但席大路不这样认为,他开始学习打渔,靠卖鱼为生,日子很穷,但他很快乐!

  席大路的所作所为乐坏了一个人,他也是做买卖的,是属于不讲诚信的那一种。更重要的是他与席大路都是这里最富有的人,做得又是相同的生意,所以他与席大路有仇。

  这个人姓羊,叫羊实。

  突然间,席家一贫如洗,羊实很高兴,他常常以老朋友的身份去看望做了渔夫的席大路,目的当然是为了羞侮对手一番,但他错了,席大路不但不生气,而且经常拿出自己打得鱼,做个生杀鱼款待他。

  羊实觉得生杀鱼是世上最好的美味,同时,他看到了快乐的席大路,于是,他生气了,觉得还是不如席大路。

  这样心胸狭窄的人一定活不长,所以他生病了,卧床不起,他认为这都是席大路害的。

  席大路当然没有害羊实,他害了自己的儿子。

  席方平深有感受。

  从富人到穷人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来自于朋友。这一点,席方平深有体会。

  以前,朋友们总是围在席方平的周围,好话说尽,但现在却没有了一个。席方平并不怪他们,他认为这样的人虽然不可交,但他们这样做的确也无可厚非,有谁愿意和一个穷光蛋做朋友?

  有。因为他也是穷人。

  席方平还有一个朋友,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他的朋友,因为这个人只不过是个少年罢了。

  席方平这个朋友年方十五,是个叫花子,提起他来,在这个县城也十分有名,当然不是什么好名气。

  人们都管他叫南宫小子,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还有一个由来。

  在县城北边有一个归甲的老官人,他叫南宫齐。据说南宫齐做了很大的官,大到除了皇帝就是他了。但后来这个南宫齐做了什么错事,终于被贬了,于是来到这里住下。

  一天,南宫齐突然到衙门报案,说是自己丢了东西,手下人抓到了一个偷东西的小孩,这个小孩自然就是南宫小子,但县城里还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一个穷孩子,无依无靠的,南宫齐把他送到了衙门,就被关了起来。但当天晚上,这个小孩就跑掉了。

  县城的牢房虽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但也是牢深壁厚的,更有数十名官差把守,却让一个小孩轻易地跑掉了。这里的差役们十分地生气,发誓要找回这个小孩。

  没想到第二天,南宫齐却再一次带着小孩来到了衙门,他声明说这个小孩不是小偷,小偷另有其人。

  再后来,那个小孩便常出入南宫齐的家,而且吃香喝辣。

  人们开始猜测,终于有一种说法更被大家认可,就是这个孩子是南宫齐在朝时与一个宫女所生的私生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被贬黜的。

  所以,这个小孩有了新的名字叫南宫小子,当然,这也是县里的人给他起的。

  南宫小子的好日子只过了一年,突然朝廷上来了一道圣旨,说南宫齐有谋反之心,于是将他满门抄斩了,好在南宫小子的身份只是一种谣传,钦差也没有当回事便放过了他。

  南宫小子却也没有半点伤心的表现,老百姓们也就把那个谣传慢慢地淡忘了,但南宫小子的名号却传了下来。

  没有吃喝的南宫小子彻底成了孤儿,没有人管也没有人理,他便成了街头的小混混,确切地说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偷。

  南宫小子成为小偷,最高兴的是那些差役们,上次南宫小子的失踪令他们颜面大失,南宫齐死后,他们一定要抓住南宫小子。

  但这个南宫小子本领极高,总能在关键时刻脱身,这也令差役们大惑不解。

  也许是过于高傲了,一次,南宫小子竟然偷到了捕快的家里,还喝了许多酒,结果自然是束手就擒。

  差役们将南宫小子绑在街上要暴晒三日以解心头之恨,恰好被席方平看见,他可怜这个小孩,于是与差役们说情。那时,席家还很有钱,差役们得了好处当然就不在乎自己的心头之恨了。

  这样,南宫小子逃过一死。

  后来,席方平无意间问起南宫小子那次的牢狱之灾,南宫小子只给他表演了一个把戏,紧缠在手上的绳索瞬间就脱落在地,三寸宽的栏杆,他竟然轻而易举地便钻了过去。

  席方平知道,自己不说情,那天晚上,绑在街上暴晒的南宫小子也能逃走,所以他不再把自己当成南宫小子的救命恩人。

  但两个人从此成为好朋友,南宫小子也不再偷东西了。

  县城里的人说,南宫小子又找了一个能给他吃喝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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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涿鹿之战 第七节

  第七节
  鬼谷子死了,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但事实的确如此。

  鬼谷子总共只算错了两件事情,这两件事情使阴屠可以重新寻回自己的魔力。

  第一件,鬼谷子忘了自己会死掉。他的确从来也没有打盹过,也正因为如此,他耗尽了自己全部的精力,他死了。

  第二件,鬼谷子以为这四壁为冰镜的锁龙洞上会有自己的影子,即使阴屠闯了进来,看见冰镜上自己的影子也会被吓走的,但他忘了,冰镜上的影子是靠洞顶所照下的光反射出来的,但那是阳光,有日落与日出的时候,也就有角度的变化。阴屠冒险进洞的时候,恰好光线无法照射到鬼谷子,所以也就没有吓到阴屠,阴屠才敢慢慢地摸进洞来,看清了一切的真相。

  鬼谷子没有完成使命,他就这样地死去了。

  阴屠大喜过望,他根本来不及再理会死去的鬼谷子,忙沿着铜鼎的脚,如蛇一样地慢慢地无声无息地爬了上去,他勉力支撑着站到了鼎的边沿上,显然他费了很大的力量,他需要休息一下,站在那里边喘着气边看着鼎里的菏花,荷花仿佛感受到了魔性的逼近,立即放出炫目的强光来,阴屠险些栽了下去,但他还是忍住了。

  阴屠知道自己无法抵抗这强光,一切都要快,于是他鼓起了最后的力量,突然地睁大了眼睛,瞳孔血红地放着光,一时间他仿佛有了力量一样,伸出手来,一下子就将那个菏花摘下,从荷花中空的茎中抽出了那轴乾坤八卦图的画卷。

  鼎中的水火一下子升腾起来,似乎要烧到阴屠的手臂,但他已拿着图摔下了困魔鼎。

  这一切都很迅速,这一切都无法阻挡。阴屠的七魂再度复活。

  阴屠摔在地上,手中的画卷却磕到了一边。但这已经是无关紧要了,他慢慢地站起来,刚要伸手从地上再捡起那张乾坤八卦图,却突然感到身子抖动起来,不可遏制地抖动,脚下早已站立不稳。整个洞里仿佛也跟着震动起来。

  与此同时,那只困魔鼎一下子炸开了,火光随着流水在地上滚动着,如岩浆一般在洞里漫延开来。

  火水所流到的地方,那些冰也炸开了,冰柱塌倒,冰镜爆碎,被困的恶龙冲了出来,顿时洞中有十三条恶龙在飞舞着,他们感激阴屠,是阴屠救了他们。

  冰炸了,洞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只有那暗红色的火水在泛着血腥般的光泽。

  火水还在流淌着,慢慢地浸染了倒下的鬼谷子,浸染了那个蒲团。蒲团被火水所燃烧,龟背床上露出一个洞来,火水流了下去,随即却又从那个洞口外慢慢地泛出赤红色的光来。

  地下的岩浆沿着洞口向上喷涌而出。

  崖壁上的石子在纷纷的下落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如雨一般。

  群鸟都远远地飞了起来。所有的动物都在奔逃着。极远处庄稼地里劳作的人们都惊呆了,他们抬起头来看着昆仑山的方向。

  虽然很远,但山摇地动起来的气势依然可怕。

  昆仑山仿佛是一只刚刚苏醒的狮子,咆哮了起来。

  火山喷发,昆仑山的这座峰在岩浆中,在一片红红的色彩中轰然塌了下来。

  鬼谷子的仙逝使恶魔获得了重生,他放走了那十三条罪龙,成为自己的侍者。但阴屠最想做的事情却没有成功,在这一片混乱中,火水早已将乾坤八卦图冲走。

  阴屠经过自己的努力使七魂没有死去,但七魂经过两万多年的修炼,早已丧失了魔性,他们依旧没有从乾坤八卦图中出来。

  七魂只有回到自己的真正主人那里,回到属于自己的魔泽才能恢复魔性,阴屠到那个时候才能真正地强大起来,真正的不可战胜,但这一切被眼前的混乱所破坏了。

  阴屠无法再找到那幅乾坤八卦图,他不得不带着十三条恶龙回到了自己的领地――魔泽。

  火山喷发了十二个时辰,天地昏黄,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颗粒,这颗粒经过六十年方才完全沉落。

  太阳的光线极为暧昧,透过巨大的烟尘照射下来。

  昆仑山下的一片空地,很广阔,但都被覆盖着厚厚的火山灰。

  高原的风在吹着,贴着地面,吹动尘土,一点一点的。

  在一块石头的旁边,火山灰被吹开,露出了那轴画卷。息壤在烈火之中竟然没有损坏分毫。风轻轻地把画幅缓缓吹展开来,一点一点地,阴阳鱼慢慢地露了出来,鱼门自开,这时,从里面飞出一道赤色的光来,一下子飞得无影无踪。

  随着火山灰吹起来的越来越多,那画轴也完全地展开了,并不断地从里面飞出橙黄绿青蓝紫等颜色的光来,向着天空飞去,这些光四面八方地飞远了,很快就落下,消失了。

  当火山灰全部吹干净后,正好那个乾坤八卦图打开着平铺在地上,风再一吹,图又卷了起来,又成为一轴画卷。

  风越来越大,画卷在地上滚了起来,随着风也越滚越快,终于滚到一个崖边,掉了下去。

  崖下是一条并不大的河水,那画卷从崖上翻转着落入了水中。随着水流飘了下去。

  画卷飘浮在水上,一直顺波而下。

  在河的中央,有一个旋涡,那乾坤八卦图的画卷终于被旋进了里面。

  失去大道法力的乾坤八卦图放走了阴屠的七魂,他们永远地留在了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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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涿鹿之战 第六节

  第六节
  远远的,阴屠弱小的身影在崖壁上艰难地向上攀爬着。

  昆仑山的天气十分的怪诞,时而是狂风大作,乱石纷飞,时而又电闪雷鸣,树木被焚。冬天这里是飞雪中夹着冰雹从天直泻而下,夏天里这地方任何生物都有被炙烤的危险。

  春秋的天气倒也好些,但又有了无数的飞禽走兽。山鹰从云端里飞旋着俯冲下来,巨大的翅膀与锋利的尖喙异常可怕,成群的野狼虎视眈眈得令人毛骨悚然。

  好在阴屠虽然失去了魔力但魔性还在,任何的危险虽然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困难,他还是顶住了。

  寒来暑往,一年又一年,一个五百年又一个五百年,阴屠在这昆仑山脚下煎熬着,他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以坚强不懈的努力终于获得了成功。阴屠的七魄几乎是精力耗尽,他的肉体也被自然的力量所摧残着。此时已是涿鹿之战后的二万四千年。

  昆仑山的这座峰虽然很陡峭,好象是寸草不生,但在崖壁的中间却有一棵巨大的松树,也是唯一的一棵树,粗壮的枝干横伸着,那树的枝叶在缠绕着,紧吸在崖壁上,构成三个篆写的字,仿佛是嵌在石壁上的一样,“锁龙洞”。

  但石壁上却没有看见任何的洞口。那棵松树上有一些树瘤,突出来的,仿佛就是一个个的龙头,倒也显得十分形象。

  阴屠的手终于攀上了那棵松树,他爬上了树干,扶着石壁站住了,狂风在吹,飞雪在扇打着他,这使他显得十分地吃力,但他还是努力地站稳了。

  此时的阴屠身上被泥土树枝石砾等所贴粘着,以致于可以看出他的形状来,如婴儿般的弱小,但无法看到皮肤,表面只是粗糙与污晦,他的手脚还算正常,但指节细长,干枯,似乎还连有蹼。

  阴屠站在树上略略地休息了一下,他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锁龙洞中有一个困魔鼎,阴屠的七魂一定被放在了里面,再有五百年,七魂将永远地消失魔性,而鬼谷子就在里面。

  比起这两万多年来自然界对阴屠的摧残,里面的鬼谷子似乎更加可怕。弄不好,阴屠将会被鬼谷子收了,也被放到困魔鼎中,那时,他将彻底死去,而所谓的魔界恐怕也将永远地不存在了。

  阴屠十分害怕,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等待五百年后在魔界中苟活与现在就死去对于阴屠来说都是一样的。他必须一试,必须赌一把。

  当年鬼谷子也是赌了一把才在涿鹿之战中打败了阴屠,现在阴屠同样也要赌一下。他别无选择,因为他那不死的野心不容他有半点犹豫。

  终于,阴屠举起了双手,用力地插入到树干中。他的眼睛中又放出那种逼人的血色的光来。

  阴屠双手用力地左右一分,活生生地将那树干撕开了一个洞,仿佛是撕一只熟透的羔羊一样,然后他一下子就跳进了那个树洞里。

  这个树洞就是通往锁龙洞的入口。

  锁龙洞里四壁都是冰,如同镜子一样。一束光线从顶上直射下来,里面由于冰的反射,这里如同白昼一样地明亮。阴屠看得有些眼晕,在如此强光下,他根本就无处遁藏,根本就不可能逃过鬼谷子的眼睛。

  但鬼谷子为什么还没有动静,这令阴屠有些大惑不解。

  这两万年来,阴屠也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精力,时刻注意着鬼谷子的行踪,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鬼谷子的身影,很明显,鬼谷子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个锁龙洞,难道这里面真的还别有洞天吗?

  阴屠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蹭着前进,尽管这样,他那肮脏的身体已经映照在洞的四壁上,经过无数的反射,无数的阴屠在墙上走动着。

  阴屠突然停了下来,他在思考着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墙上却没有鬼谷子的影子,难道他真的不在这里吗?

  是的,鬼谷子一定不在,否则他无法令自己在冰上没有半点影子。

  想到这里,阴屠自然很兴奋,他不禁加快了步子向里面走去。

  洞中有许多粗大的冰柱子,每一块冰柱的里面都困着一条龙,由于日久,冰层太厚,从外面看得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也没有反射出他们的影子来。

  冰柱共有十三根,困着十三条恶龙,说他们是恶龙,原因是他们曾犯过人界中最大的罪过。这十三条龙本是龙人国的将军,是属妖族部落的。他们由于争夺龙人国的王位而相互争斗,不慎将不周山的天柱撞毁,至使天被撞出一个洞来,天气外泄,冷风吹下,日月无光,民不聊生。

  当时盘古与女娲还没有死去,他们大怒,令神将祝融将这十三条龙人国的将领抓住,挖掉了他们的双眼,断掉他们的龙角,将他们锁在这个洞里,从此这个洞才被称为锁龙洞。

  阴屠知道这十三条恶龙的来历,只是他此时无暇顾及,继续向前走。

  终于,他看见了那个困魔鼎。

  困魔鼎虽然放在洞的中央一片空地上,但此时洞顶的光线恰恰没有照射到,所以洞壁的冰镜上也没有出现它的影子。但阴屠却可以在黑暗中看见一切,只见鼎的四周都雕着张牙舞爪的龙。鼎内有一洼火水,水面上仿佛在涌动着微弱的火光,水上还漂着一朵菏花,菏叶铺开,很是好看。中间一束菏花开放着,淡粉色,如水晶一样地美丽。

  鬼谷子将乾坤八卦图放在昆仑山的锁龙洞中,这里阴阳调和,日光与冰泽相映成辉,可以化去阴屠七魂的力量,到那时阴屠即便有七魄在身,也将永世不得作恶。

  洞的里面在更黑暗的地方,一个石雕的龟背床上放有一张檀木滕编织成的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个人,他正是鬼谷子,他闭着眼睛,好象正在修行着。

  看见了鬼谷子,阴屠一下子脚下不敢再动了。但鬼谷子却没有半点动静,这令阴屠十分奇怪,他不禁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一看,令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惊喜。

  鬼谷子已经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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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楔子 涿鹿之战 第五节

  第五节
  黄帝与鬼谷子看着士兵们收拾着战场,掩埋起死去的兄弟,救起重伤的战士。

  魈皇及手下走了过来,他们将那件紫袍裹得更严实了。魈皇说:我们必须走了,这阳光太强烈。

  鬼谷子知道魈族是无法在阳光下停留太久的,他们只喜欢月色,于是点了点头。

  黄帝一抱拳:多谢帮助。

  从魈皇露出的眼睛可以他在笑:这是人界的事,我们当然要义不容辞。

  黄帝道:那你可以来我这里坐客。

  魈皇微微一笑:不可能的,人界之大容得下我们共同生活,人界之大也让我们有着各自的空间。

  说完,他没有半点留恋,转身飘去。魈皇双臂已废,是手下人抬着他那根特殊的兵器。此时他的手下已不足二十人。

  黄帝向四周看了一眼:妖皇怎么不见了?

  鬼谷子站在他的旁边笑了笑:妖皇已被毁了容,他是最爱自己容貌的,战势已经结束,他当然就会走了。

  黄帝点点头道:如此一来,我也永远见不到他了?

  鬼谷子笑道:的确,我也要走了。

  黄帝急问:先知要去哪里?

  鬼谷子看了看手中的乾坤八卦图:我本是道界之人,来自于道界自当归于道界。

  黄帝很惊讶:那……

  鬼谷子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想问人界的出路在哪里吗?

  黄帝认真地说:正是,请先知明示。

  鬼谷子叹了口气:从来就没有先知,三十六年的征战使人界元气大伤,我只能说不要象道界一样就行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间,突然听到旁边人群里发出噪杂之声。

  一名士兵跑过来对黄帝说:族长,蚩尤的碎肢如何处置?

  黄帝刚要回答,鬼谷子却在一旁急问:蚩尤的碎肢难道还在吗?

  士兵点点头。

  鬼谷子向着那群士兵走去,黄帝也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只见士兵们围成一团,不住得用刀砍着什么。

  鬼谷子分开众人向里一看,只见地上是一堆碎肢,早已被众人砍成了肉酱。

  黄帝走过来看了看,他皱了皱眉头,也不好对手下说些什么,便问鬼谷子:怎么了?

  鬼谷子表情凝重,他慢慢地说:我没有想到阴屠竟然这样厉害。

  黄帝与众士兵都不明白鬼谷子的意思,都看着他。

  鬼谷子叹了口气:我本以为蚩尤也是一个邪人,那么阳光一出,他必定会灰飞烟灭,但没想到他却是一躯肉身。阴屠他有七魂七魄,所谓魂是可以脱离肉体而存在的,而魄却不能脱离肉体。既然蚩尤是肉身,那说明阴屠的七魄也来到了人界,可是乾坤八卦图只收了阴屠脱离肉身逃走的七魂,那他的七魄……

  鬼谷子没有说下去,但谁都明白他的意思,蚩尤肉身已毁,阴屠的七魄无以附身,当然就逃不回魔界,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再借一具肉身附于其中了。

  可这个被阴屠七魄附身的人又是谁呢?

  黄帝不安地问:阴屠的七魄会不会附在其它人的肉身上继续作恶?

  鬼谷子想了想说:作恶是不可能了。这一仗令阴屠受伤不轻,没有七魂,他的魔力在人界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它也无法主宰人界中的任何躯体与灵魂。也就是说他即使附在某个人的身上也回不了魔界,回不了魔界,他就恢复不了他的魔力。

  黄帝等人这才放下心来,但鬼谷子却又说:不过还有两种可能,一是阴屠他本来就有肉身,此肉身无形无影,可在人魔两界自由穿行,可惜我们对阴屠太不了解了,第二种可能阴屠的七魄已随蚩尤的肉身一起死去。我们当然希望是第二种可能性,但如果是第一种,那么阴屠就没有死,只是被乾坤八卦图散去了七魂而已。

  众士兵一听忙问:先知,那怎么办?

  鬼谷子叹了口气:无论哪一种可能性,我现在必须要做的是将乾坤八卦图中的七魂放到道界昆仑山的困魔鼎中,经过七七四十九个五百年,那时七魂就会完全丧失他的魔性,只有七魄的阴屠也将永远无法恢复他的魔力,虽然他还是死不了,但他再也没有力量进范人界了。一切皆为劫数,未可知啊!

  黄帝知道事情只有好此了,众人也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阴屠当然没有死,他只是失去了自己的七魂。由于七魂被困在乾坤八卦图里,阴屠没有了强大的魔力,所以他要找回七魂,找回七魂的方法自然就是跟踪鬼谷子。

  阴屠不敢出手,知道出手必死,失去了魔力的阴屠怎能是道界使者鬼谷子的对手,所以他只有等待,老虎终归会有打盹的时候。

  但鬼谷子并不是一只虎,他是一个先知,一个以人界道界生死为已任的道界使者。离开了黄帝,鬼谷子直奔道界的昆仑山。

  昆仑山距涿鹿有十万八千里之遥,鬼谷子以御风之术本可以很快就到,但无奈身上伤势很重,也只好跋山涉水,好在修行在,倒也不费多大的气力。可这一路上,鬼谷子就没有安静过,他总觉得有谁在跟踪他,其实他也十分清楚,这跟踪的除了阴屠没有别人。

  当鬼谷子携着图翻山的时候,在他的身后,地面上一定会出现一个阴影,不用问,那自然是阴屠的影子,影子也如鬼谷子的速度一样地从地表滑过,滑上了山。

  当鬼谷子提气过河,双脚在水面上轻盈地点出一圈圈的水纹的时候,肯定在他身后的水面上会涌动着一个水包,仿佛是紧贴着水面有物在水下游动一样,速度也是惊人的快。

  鬼谷子穿梭于森林之中,两侧从密林的间缝中阳光照射下来,疾速地闪退着,很刺眼。在那阳光下同样总会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

  鬼谷子飞快地掠过雪地,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道袍所擦过的一道痕迹,没有任何脚印,但很快,雪地上就会突然出现一排小脚印,那仿佛是婴儿的脚。

  有几次,鬼谷子都要与阴屠正面交锋了,但还是让狡猾的阴屠跑掉了。对此,鬼谷子倒不以为然,即便阴屠跟着自己到了昆仑山,他还是无法拿到乾坤八卦图,也就无法放出他的七魂。

  老虎有打盹的时候,鬼谷子没有,他会为一件事永远地坚持下去。

  但阴屠也是一样,为了寻回自己的七魂,自己的魔力,他也会永远地坚持下去,所以他终于跟着鬼谷子来到了道界的昆仑山。

  道界的昆仑山位于西方,这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峰,陡直得直插上天,半山以上就云雾缭绕了,普通人根本就看不清那上面到底有些什么,站在峰的脚下,仿佛前面就是一座山墙一样地堵住了去路。

  鬼谷子来到了山下的雪地里,他抬头看了看,默默地念动咒语,向后退了几步,扶住背后的画卷,一下子冲了过去。冲到山根处,鬼谷子沿着石壁向上跑,很快地,他就跑入半山的云雾里再也看不到踪影了。

  从此,鬼谷子再也没有下山。

  山还是那么地平静,没有任何声息。这时,雪地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好似小孩的脚印,转瞬间,阴屠出现了。

  在雪地和阳光的照射下,这个阴屠仿佛是透明的一般,但那是污晦的,肮脏的透明,他佝偻着身子,努力地抬头向上看着。

  一双血红的眼睛里仿佛在冒着火,面前的山峰是他最大的障碍。

  阴屠在七魄的支持下,他的肉身追随着鬼谷子来到昆仑山下,他要盗取乾坤八卦图,释放出自己的七魂以重振魔泽主人的威力。然而,失去魔力的阴屠要爬上昆仑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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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第四节
  蚩尤却很快地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他发出一种近似于哭泣的长嚎,右手举起梭矛向着对面依然在发呆的鬼谷子掷了过去。

  这一掷力达千钧,速度只有妖皇与魈皇的眼睛可以看得见,但他们却根本来不及阻挡。

  鬼谷子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在慌乱中急忙挥动手中的拂尘。如钢丝般的拂尘卷住了飞来的矛头,鬼谷子想顺势领开,但他根本就来不及,矛头的力量太大,速度太快,还是刺了过来,一下子穿过鬼谷子的右侧肩甲骨,将鬼谷子整个人带着向后飞了起来。

  鬼谷子被矛结结实实地钉在了身后三丈多远的一块巨大岩石上,双腿悬空着。他痛苦难当,拂尘也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蚩尤还是面无表情,他一步步地向着鬼谷子走去,一只脚正好踏在那展开的乾坤八卦图上。但他并没有停步,还是慢慢地接近鬼谷子。

  鬼谷子被挂在岩石上,他想到了死。

  三皇绝对不会让鬼谷子死去的,他们同时出手。

  黄帝的剑直取蚩尤的后心,这一剑用尽了黄帝最大的力量,平生黄帝头一次使出人界中所没有的速度。

  妖皇的软鞭化成一支枪,与魈皇的判笔分别一左一右地刺向蚩尤的前胸。

  在人界,没有任何一个生灵可以躲开三皇同时出招,更何况这一击三皇都是用了自己的全力,那速度,力量及准星都是无人能及的。

  阴屠不是人界的人,但他却也没有躲开。

  三皇很高兴,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在这一击上所下的功夫,所使的力量。一个再强壮的人也经不起三件兵器同时刺中要害部位。

  但他们忘了一件事,他们刺的不是强悍的蚩尤,那只是蚩尤的躯体而已,但即便是这个躯体,也是阴屠最为看重的。

  过于高兴的人都要付出代价,三皇为这一击也付出了代价。

  三件兵器同时刺中蚩尤,也同时反弹了出去,人也是一样的,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三皇用自己的力量害了自己。

  魈皇双臂震断,从此落下残废。

  妖皇的软鞭被震碎,反射在妖皇的身上和脸上,虽然伤势不重,但从那以后总是戴着一个铁制的面具。

  黄帝手中的轩辕剑差一点就脱手了,他使劲地抓住,结果剑身返向,一下子砍在了黄帝的右肩头上,击碎铠甲后,伤口还深达有一寸多。虎口也被震裂了。黄帝一下子摔在地上,恰好身子压住那轴乾坤八卦图上。

  蚩尤却没有停住脚步,他还是一步一步地向着岩石上的鬼谷子走去,鬼谷子伸出手来拔着身前的梭矛,但那梭矛仿佛嵌在岩石中一样,一动也不动。

  阴屠要杀死鬼谷子,这是人界中他最大的敌人。

  鬼谷子无法动弹,死亡在慢慢地逼近着。他睁大了双眼,一定要亲眼看到阴屠是如何杀死自己的。

  黄帝想上前解救鬼谷子,但他却根本站不起来,他也没有那样的本事,所有人界的战士们都不愿鬼谷子就这样死去,只有这个先知是人界的希望,但现在希望就要破灭了。

  奇迹总是在希望即将破灭的时候产生。黄帝肩头的血流了下来,正滴在那张乾坤八卦图的阴阳鱼上。仿佛是一种神秘的力量使这法器终于恢复了。从那张图中突然射出了万道霞光,直冲上天,冲破了这个黑暗的战场,撕碎了那个阴沉的天空。

  与此同时,黄帝的血沿着轩辕剑的剑身向上快速地漫延,一直到浸染了整个剑身,那剑身也发出一种蔫红色的光彩来,照得黄帝一时睁不开眼睛。

  所有人被这奇异的现象所震撼了,他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兵器,蚩尤也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却被那道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黄帝此时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量,他一下子将肩头的剑拔了出来,身子从地上弹起,将剑挥起,冲着还在惊愕的蚩尤狠命地掷了过去。

  这一掷的力量远远超出了黄帝本身所拥有的,那是一种神秘的无以伦比的力量。轩辕剑在空中翻滚着直直地向蚩尤飞去,蚩尤没有任何躲闪,他也来不及躲闪,便被那柄剑直直地刺中了喉咙,贯穿而过。这一瞬间,他仿佛还可以惨叫,整个身子却僵立不动,而一种裂痕在身体上快速地漫延着。

  蚩尤的样子极为恐怖,他呆立在那里,睁大了眼睛,好象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鬼谷子不失时机地双腿屈起,奋力地向后蹬身后的巨岩,整个人向前飞出,穿过那柄长矛,终于从矛攒处飞了出来,落在了地上。那只矛依然插在崖壁上,矛身在颤抖着,上面残留下的血珠在空中飞溅,象雾一样。

  但鬼谷子没有做半点停息,他从蚩尤的身边掠过,直扑到黄帝的面前,从地上一把抓起那张乾坤八卦图,扔向了天空。画卷在天空完全展开了,与天空融在了一起,放出玄黄色的光来,一洗这三十六年来的黑暗与潮湿。

  蚩尤的身体从裂痕处一下子爆开了,散落在地。那柄轩辕剑仿佛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随着蚩尤的残肢一起落在了地上。但阴屠却并没有因此而死,他从蚩尤的身体里出来化作七束柔软的各色的光带向四面八方散开。

  那是阴屠的灵魂,但他无处可逃,整个天空仿佛就是一幅巨大的乾坤八卦图,将天地罩在里面,更何况是阴屠呢?

  有一种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听不太清楚,但它却连续地,不停歇地唱念着: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德不德,以有德,德有德,以无德……

  在这虚无缥缈的声音里,整个天空仿佛旋转了起来,正中的那个阴阳鱼,它自动地旋转开了,从那个圆洞里射出一道极为神圣的光茫来,那是光明的颜色,在这光茫普射下,阴屠那七色光带被吸了进去。

  鬼谷子与黄帝,还有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所处的环境,他们一起抬头看着。

  收入了阴屠的七魂,阴阳鱼自动合拢了,那幅图也卷在了一起,缓缓地从天空坠下,落在鬼谷子的手中。

  天蓝了,太阳出来了,从白云的缝隙直直地照了下来,那是久违了的阳光,千万道洒向人界。

  顿时,所有的邪人被照射在这阳光下,他们一起灰飞烟灭了,没有一点痕迹。

  人界的兵士们被眼前的现象所震撼,一时还没有任何反映,而鬼谷子与黄帝却一下子都躺倒在地,他们实在是累得无法再站起来了。

  这就是人界历史上第一次巨大的战役,涿鹿之战。此战空前的残烈,最终以黄帝的胜利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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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楔子 涿鹿之战 第三节

  第三节
  没有任何可以思考对策的时间,因为邪人已经围了上来。

  天空如同这三十六年来的每一天一样,没有太阳,乌云翻滚着,那是邪人所带来的肃杀之气,山坡上有一棵枯树孤零零地,很快它就陷入到邪人队伍的中间,上面有几只乌鸦一下子飞了起来,嚎着一种凄厉恐惧的声音,在邪人队伍的头上飞旋着。它们似乎也知道将要发生的一切,战争。

  阴屠并没有派出自己最强悍的魔兵魔兽,进攻人界用邪人就已经够了。

  所有的邪人都是人界中死去后没有伤及灵魂的人,他们是从魔界而来。

  在魔泽的下面有一个巨大的魔狱谷,那里是阴屠制造邪人的地方。多少的灵魂被阴屠所掠取,又有多少的邪人产生,没有人可以猜得出来,只是邪人的数目越来越多。

  再英勇善战的战士也无法与那么庞大的队伍作战,所以人界的失败是注定的,没有一点胜算的可能,除非阴屠失去了他的魔力,邪人们也就失去他的战斗力。

  数量多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邪人的战斗力,魔狱谷从来没有一个羸弱的士兵被制造出来。每一个邪人都必须经过九场生死的搏斗,只有杀死了九个比自己还要脆弱的邪人才被阴屠带到人界。

  杀死九个邪人,他的本事足以抵挡一只猛兽,所以邪人并不是人,而是杀人的野兽。

  强悍的野兽有十万之众,他们每一个都将自己埋藏在铠甲的下面,面部裹得很严,只露出一双眼睛,胸前一只恶狼的头,血色的獠牙张开着,右手里拿着梭矛,左手里拿着盾牌,盾牌上也画有一个狼头,大踏步地向前跑着。

  漫山遍野的都是邪人,他们密密麻麻的,那感觉仿佛是遮天蔽日一样地向着人界最后一片领地涿鹿快速移动过来。

  大地在这强硬的脚步声中震颤着。

  三皇与鬼谷子已经令手下人列好了阵势,外围的一圈全部是弩箭手,一种连发七箭的强驽。

  邪人们的部队如潮水般地已经压了上来,并且越来越近了。每一个人界的士兵都透出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来。

  人界的最里圈,还有许多老幼围坐在一起,显然他们是在等待着最后的命运,在期盼着奇迹地出现。在这许多人的中间,只有一个小孩毫无惧色,他手里拿着一柄小刀,昂着头站在人群中,睁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外面。

  这个小孩就是鬼谷子的传人,李耳。他翻来那本鬼谷秘籍,上面没有一个字,没有一点笔墨的痕迹。

  后来,这个小孩凭借这本无字天书成为人界中道教的创始人――老子。

  老子的故事与本书没有太大关系,暂且不提。

  鬼谷子的眼睛更是一点不措地盯着前面,他回过头来对黄帝说:没有来。

  三皇知道鬼谷子所说的是阴屠,阴屠没有来,杀不了阴屠就无法战胜这十万邪兵。

  黄帝点点头,坚定地说:我们一定会拖到阴屠不得不出现的。

  妖皇与魈皇相互看了一眼,现在没有什么比坚定的信念更重要的了。

  黄帝将手中的轩辕剑横在胸前,自言自语地说:这柄宝剑是天山玄铁所炼,是人界中最锋利的剑,今天我会一直战斗到剑断人亡。

  妖皇与魈皇也看了看手中的兵器,三十六年来的征战使这些兵器已经蒙上了一层血锈。妖皇所使的是一柄软鞭,由最坚硬的金刚石所制成,鞭身带刺,十分厉害。而魈皇的兵器有些怪,一根降龙木,顶端有无数的柔软的由冰制成的细穗,整个样子仿佛是一支毛笔,那根降龙木可伸可短。

  鬼谷子摇摇头,对黄帝说:好剑遇到他的好主人是永远不会断的。

  魈皇指了指前面:距离可以了。

  的确,邪人已经逼到了眼前,驽箭手们握驽的双手已经出汗了。

  黄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他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剑,人界最锋利的剑在天空中闪过一线美丽的弧,落下去的时候,仿佛是一道厉闪,迅雷一般。

  厉闪化作了箭雨向着那些曾经是战友的毫无生命的邪人飞去,一百零七名驽箭手,共七百四十九支箭,在阴霾的天空下,带着决战的勇气,发出一片呼啸之声,疾速地,向着对面射了出去。

  涿鹿之战终于打响了。

  冲在前面的邪人们有许多中箭倒地了,但后面的邪人依然向前冲着,并且速度并没有减慢。有的邪人还将手中的梭矛掷了过来。同样的疾速,却发出更为巨大的划破长空的声音。

  驽箭是无法阻挡强大的邪人,双方终于展开了殊死的肉搏战。他们使矛刺,使刀砍,徒手摔打,或搬起石头猛砸。

  鬼谷子与三皇也在战团中努力地拼杀着。鬼谷子的拂尘仿佛是一支散开的鞭子抽在邪人的身上,将对手击倒。

  这一场战争极为残酷,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了,失去了生命,失去了肢体,也失去了尊严。

  没有胜利者,也没有失败者,只是一场远古的屠戮,正义对邪恶的屠戮与邪恶对正义的屠戮,其结果就是魂魄离开了肉体。

  这一场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鲜血将涿鹿的土地都浸透了,黄帝看不到胜利的曙光,但他们还在坚持着,人界的勇士们顽强地与邪人作战,他们以一抵十的勇气终于触怒了阴屠。

  阴屠没有想到仅剩下一万多人的人界竟然能够抵抗这么长的时间,他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决定亲自来扫除这些阻碍他野心的人们,同时,他还要感受人界变成魔界那一刻的欣喜。

  鬼谷子感到身后所背的乾坤八卦图在抖动着,一股热浪透过后背直暖心底。这是一种预兆,预兆着乾坤八卦图也要参加这场战斗了。

  鬼谷子是即高兴又害怕。三十六年了,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阴屠终于要出现了,收服阴屠的一刻终于来临了,但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乾坤八卦图到底能不能完成这拯救人界的重任呢,一旦它失败了,希望的倒掉甚至比人界,道界的毁灭更为可怕。

  鬼谷子从战团中抽出身来,他向远处观看着,果然,远处掀起了一团黑雾,沿着地面,快速地向这边滚了过来。这是一场真正地浩劫,阴屠来了。

  依旧是没有人能够看到阴屠,黑雾中是人界里久违了的蚩尤,他强壮高大的身体,以及手中那杆粗粗的梭矛从黑雾中慢慢地淡出。

  蚩尤与当初很不一样,他面部的肌肉僵硬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前面,很快,那双眼睛变了,瞳孔中泛出血红的光泽来,眼仁里呈现出一种死亡的藻绿色。他站在那里,身躯里仿佛涌动着一个另一个躯体,如婴儿般怪异,那自然就是阴屠。虽然并不真切,但毫无疑问,阴屠已经主宰了他,在他的身体中作祟。

  蚩尤的手里挥着矛,横扫着,大片的黄帝的手下都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人的身上和岩石上,以及被人掉落的兵器之上。

  鬼谷子不能等待了,他伸出手来向背后的轴乾坤八卦图抓去。

  此时,三皇都停下了手里的兵器,谁都知道,这是伟大的一刻,这是降魔除怪的时刻,这是人界最后呼吸的一刻。

  鬼谷子从身后抽出轴卷,冲着蚩尤大喊了一声:阴屠?

  蚩尤愣了一下,他转眼看向这一边。鬼谷子没有半点含糊,手上一抖,画轴打开,向着天空抛了出去。

  所有的人,所有的魈与妖还有邪人都抬起了头看着那轴被抛向空中的画卷,这一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那轴乾坤八卦图在空中展开,被邪风吹动,却一下子飘落在地上,正好落在了阴屠的面前。

  三皇与鬼谷子都愣在了那里,他们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十巫医耗尽精力,历时三十六年制成的乾坤八卦图如同一张废纸,竟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十巫医的心血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人界三十六年来的顽强也拯救不了自己的灵魂。

  最感到悲伤的是鬼谷子,他不相信眼前的景象,不相信十巫医如此的不济,更不相信人界即将毁灭的事实。他十分清楚,十巫医的失败预示着道界的无能,人界用三十六年阻止了阴屠的野心,但道界将会在三十六月之内消失。

  魔的世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及所有人界与道界的生灵都将成为阴屠的走狗,成为没有灵魂的奴隶。

  鬼谷子是道界与人界的使者,此时,他想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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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第二节
  鬼谷子是黄帝最后的希望,也许只有他能够挽救这一切,但他还是没有出现。

  做为一个先知,鬼谷子却不能预测这场战斗的结果。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人界会不会从此消失。

  鬼谷子并不是人界的人,他是道界的使者,他深深地知道人界的消失会让道界也随之灭亡,但道界又有谁可以拯救这一切呢。

  每一个道界的人都只是想,阴屠再强大也无法进攻道界,他永远强大不到那样的实力。

  鬼谷子并不这么认为,之所以道界始终不肯与人界联手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不屑于与人界的生灵共同对付邪魔,另一个原因就是道界很清楚现在的实力,他们已经清楚的知道道界早已是名存实亡。

  虽然这样,鬼谷子还是要努力的,因为他有十个好帮手,这十个好帮手也是道界的,但他们与鬼谷子一样,是不甘于这样失败的十个人。

  十巫医是道界中,也是整个宇宙中最好的十个医生。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将失去的灵魂找回来。所以,他们也是阴屠最想杀掉的十个人。

  阴屠想杀他们的另一个原因是十巫医更是制造武器的好手。但阴屠想尽了办法却无法对付他们,因为他们住在十巫堡里。

  没有人知道十巫堡在什么地方,就连阴屠也不知道,因为这个,十巫医才能安心地活下来。

  但他们并没有闲着,他们在寻找着对付阴屠的最好方法。

  当初对付阴屠的一切法器早就被道界的败家子们损坏或丢失了,他们只好自己来做。

  十巫医用了六年时间,翻阅了八千六百万册书,终于从盘古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找到了一种原料,名叫息壤,这是一种非金非木非水非火非土的东西,它是盘古火化后所遗留下来的,置于昆仑山之颠,受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具有降妖除魔的力量。

  十巫医再用六年时间终于从昆仑山之颠采到了息壤。

  回到十巫堡后,十巫医在冰窖亭摆下乾坤八卦方位图,以青龙水,白虎火,玄武金,朱雀木及中央无极土炼烧这块息壤,又再经十二年,终于制成了一个画轴。

  这还没有完,十巫医用了自身的道行终于在此画轴中刻上了乾坤八卦图,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人界战争的三十六年,也是十巫医创造乾坤八卦图的三十六年,他们历尽了心血,图制成了,十个人都一下子苍老了几百岁,身体变得异常瘦小,白发白胡直拖到地上。

  鬼谷子见到十巫医时简直不敢相信,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好帮手吗?

  十巫医倒是满不在乎,他们郑重其事地将图交到了鬼谷子的手里。鬼谷子看着这张图,其薄如柳叶,其柔似棉絮,其韧却有如亿年的金刚石一样。

  鬼谷子知道这是一件了不起的宝物,但他心中有一个疑问,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他不敢说,怕伤了十巫医的心,他也不愿说,因为那答案极有可能是一个死亡的宣判。

  其实,十巫医早已从鬼谷子的脸上看出了那个疑问,但他们也不愿提出来,只有这最后的一搏,成败在此一举,毕竟只有这张图可能是阴屠的克星。

  鬼谷子背上乾坤八卦图,以御风之术赶到了战场。

  鬼谷子在路上的时候,他便发现邪人的队伍正在渡过黄河。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邪人竟然是踏着黄河的水面前进的,犹如走在平地上一样。

  黄河是人界最后的天险,它常年奔腾咆哮,吞噬了一个个不慎的生命,又养育了一个个智慧的灵魂,但它并没有阻止住邪人进攻的脚步。

  鬼谷子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知道,黄河之水即使是一片叶子都很难浮起,此时却让邪人们肆意地践踏。

  突然,鬼谷子看到了邪人脚底板下的红色。

  那不是普通的血,是丹朱的血。

  丹朱是魔界潜入人界的怪物之一,但它并不具备强大的力量,所以对人界构不成任何威胁。但它的血却有一种功效,即涂在脚底板上,可以使人踏水而行,就象走着大路一样地平稳。

  显然,丹朱已经死了,它一定是被阴屠所杀,取它的血涂在邪人的脚底下,他们便可以轻易地走过黄河天险。

  同为魔界,阴屠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杀掉自己的手下,可见阴屠此番是怀着必胜的信心。

  阴屠对胜利的渴望即是人界死亡的前兆。有谁能阻挡阴屠?

  鬼谷子想到了三皇,他们是否还活着,这张乾坤八卦图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涿鹿之战是史书中所记载的人界第一次大型战役。涿鹿这个地方一片开阔,也适合大规模的战役。

  但黄帝并不想在这里进行最后的战役,开阔的平原只能让阴屠的部队进行更为彻底的杀戮,这是每一个人都清楚的事情。

  但他们实在是无路可去了,邪人的部队已将人界最后的力量包围在这一片平原上,与其说是这场战役,更不如说是一场屠戮。很明显,阴屠想要在这里踩着三皇的尸体宣布魔界的胜利。

  黄帝手下所剩一万零七人,其中近一半是没有战斗力的老幼病残,妖皇手下剩三百八十五名战士,魈皇手下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九十一名。

  而阴屠的邪人士兵却有十万之众。

  这是一场根本就无法取胜的战斗,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但每一个都不愿将自己的灵魂拱手相让。

  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柄小刀,这是为自己准备的,一旦到了最后的时刻,他们就会将小刀刺进自己的心脏。

  据说人的灵魂存在于自己的心中,心死了,灵魂自然也就死了。

  灵魂既然死了,阴屠还有什么可要的呢?

  阴屠并不要灵魂,它要的是整个人界。这是鬼谷子见到黄帝所说的第一句话。

  是的,阴屠已经有十万的邪人做为他的士兵,他的奴隶,他根本就不再需要任何灵魂了,他的目的就是将所有不属于自己的灵魂杀死。

  魔界怎能存有人界的灵魂?

  鬼谷子从身旁拉过一个小孩来:你手里的刀是做什么用的?

  小孩子抬起头,他的脸很黑,但有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目光里透出无比的坚毅来:与阴屠作战。

  鬼谷子笑了,在场所有的人都笑了。

  这样的回答太美妙了,它证明了一点,人界的力量没有消失。

  只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但鬼谷子却做了一件事,这件事令三皇的心都沉了下去。

  鬼谷子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递给那个小孩:这本鬼谷秘籍送给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抬起头来,他高傲地回答:李耳。

  鬼谷子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三皇的心更沉了下去。这个时候鬼谷子的举动很明显只有一个含义,必死。

  鬼谷子笑着说:乾坤八卦图我已经拿来了,但它只是能对付阴屠……

  三皇的眼睛都在收缩,他们明白,鬼谷子说得再清楚不过了,阴屠若不出现,那张图也就毫无用途。而十万邪兵如此强大,也许在阴屠出现之前,这一场战斗就已经完结了。

  这是一场巨大的赌注,只有将十万邪兵打败,逼迫阴屠出现,才能用乾坤八卦图破掉他那邪恶的力量。

  但十万邪兵真的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但鬼谷子所想的与三皇并不一样,他心里最清楚了,最大的赌注是这张乾坤八卦图,它若真的可能制住阴屠当然是好事,一旦不行,那一切就彻底完了,没有任何奇迹,人界成魔界,接下来道界也成为魔界。

  宇宙从此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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