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我终于有力气站起来了,甚至在大丁他们的注视下吃下了一块点心。我和大丁说,能送我到电视台吗,我还得上节目。小蕾说,能不能不去,我看你状态也不太好。大丁说,她那边和我们那不太一样,没事,有我陪着应该没问题,还是去吧。我去卫生间洗了脸,出去的时候,我看到景杭捂着头坐在沙发的一角,他那些同学已经在大丁和我“解释”的时候一一离开了。毕竟他们不是故事的主角,也许除了惊叹和惊心动魄之外,他们能有的只能是同情心,其余的什么都是多余。
那天,化妆师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多给你擦点粉底和眼影,你昨天大概又没睡好,眼袋大大的。我想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扣人心弦的故事,也许他们早就知道了,往往坏的事情总是主角最后一个知道。
我和往常一样准时坐在摄相机前,依然笑容可掬,之后亲切地和观众说,观众朋友大家晚上好,今天是公元1999年10月7日,农历10月28,欢迎您收看今天的晚间新闻,首先请看新闻提要,……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条新闻是说四子王旗一个农民的妻子,在旗医院顺利产下4名婴儿,其中3女1男,母子平安。
后来我想也许,我,昕冉还有昕悠也是四胞胎中的三个,而我们注定要有不同的命运,我想上帝想好了,就是让我们这样。
大丁把我送回桃园小区,没有再进去,和我说该面对的总得面对,回去吧,好好和景杭谈,他也挺可怜,毕竟他也是受害者。我没有想到回法院那套房子,我想家里面也许比这里更不能让人安静,爸爸妈妈显然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而我不想成为这个故事的陈述者。
我用钥匙开了门,这是我第一次用新房的钥匙,景杭已经和衣躺在小卧室的单人床上。那么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了,注定不能快乐的新婚之夜,但是又注定让人回味无穷。
我洗了澡,换了衣服,之后第二次走进小屋,我没有开灯,我握住了景杭的手,一点热气都没有。我说,景杭,洗洗睡吧,明天还要回门,别让爸妈等急了。景杭很听话地站起来,去衣柜里拿了衣服换上,只是一直还穿着皮鞋,我说景杭把鞋也换了吧,他说:恩!小雨,你睡吧,不用管我,今天对不起你了。我说景杭忘了吧,你不是说过吗,忘了一切,我们重新来过?景杭说,我知道我永远都忘不了了。
景杭换了拖鞋,说:我先睡小屋了,我怕晚上做梦吓了你,我说我不怕,你还是和我一起睡吧,这样我们都不害怕了。
景杭想了想,还是回大屋躺下。
我们就那样各怀心事,背对着背躺着,直到凌晨的时候我才听到景杭的呓语,我想大概是真的累坏了吧,不仅仅是体力的难以支撑,还有精神上的压抑。在景杭的呓语中我也睡着了,我也做梦了,那个梦好长,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闻到厨房里的香味,我趿拉了拖鞋出去看,景杭正手忙脚乱地煎鸡蛋,我问几点了?起这么早!景杭说饿了吧?快10点了,你收拾一下我们得回你妈妈他们那边,刚刚他们还打来电话,我和我妈联系过了,车等会到。
吃过早餐,我们还是妆饰一新,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那样,又坐着那长长的车队回到了法院的公房,我的一大干同学也是堵在楼道的门口不让进,之后也是一起去了那家名字叫金圃的酒店,也有着相同的仪式,完了我们敬酒,面带笑容,在人们眼中我们似乎并没有让昨天的事情影响到心情。
晚上景杭载我到电视台上班,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走,而是留下来等我,之后我们一起回了娘家。按习俗我们要在娘家住一晚上。一切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景杭和弟弟下了几盘象棋,回屋的时候我躺着看一本杂志,他问关灯吗,我说关了吧,就像老夫老妻一样。
我们两个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说今天累坏了吧,谁也不提昨天,我说恩,明天该正式点去上班了,中午回那,景杭说回我妈那吧,那边小阿姨做饭,我妈也想让咱们回去,你妈明天该上班了吧!我说行,你接我吗,他说当然,每天不是都接你吗?我说好,睡吧,困了。
就这样,我结婚了,婚结的轰轰烈烈,我以为一切还会回到从前,可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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