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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36章 恶斗       



夕阳低垂在天边,三亚湾像一条平滑的黄色缎带,展现在眼前。阵风吹来,海面上顿时金光闪闪。
我伏在沙滩灌木后面,举起望远镜对着座落在不远处的滨河路388号别墅进行观察。只见别墅四周是堵高墙,墙顶立着明显的矮铁丝拉成的直线电网,面对大海的方向是正门,用铁制的高栏杆焊接而成。透过铁门,看见里面的院子很大,有片橄榄林正盛开着花朵,白色的花瓣撒落在绿色的草坪上。别墅门窗紧闭,大铁门从里面上着锁,每扇窗户都挂着浅色的百叶窗帘。

我观察了很久,没有看见人和车进出。别墅像个死寂的世界,非常安静。其实,这不过是麻痹外人的伪装罢了。我想游泳池一定设在大屋子的后面。

天黑前,我在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发现了十二个下水道入口的桶型铁盖,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由于这一带地形平坦,视野开阔,要想一个个进入下水道查探而又不为人知,非常困难。

我回到市里,突发奇想地在路边的电话亭里拨打了一个号码。这号码是当初查看那张磁碟时记下的,在海口和三亚两处别墅的项目评估计划里分别印着这个号码。当时我认为,这应该是一个秘密电话,只要拨打这个电话,随时可以找到项目承建商林威龙。如今,我是在一种茫然的情绪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拨打这个电话的。我想从林威龙那里套出一点有关三亚别墅的情况,尽管我知道,也许这根本就行不通。

一个年轻女人接的电话:请问你找谁?

林先生在吗?

你是谁?

我是方块财务公司总裁秘书。

我说呢,女人笑道,这是个不对外的电话,只有几位老朋友知道。你的声音我是第一次听,所以请原谅!

我说没关系,老板找林先生,有急事。

女人说他现在外省度假,你是要他那边的地址还是电话?

我想了下说,要地址就行了。由于事关重大,老板会亲自去找林先生谈。如果林先生近期来电话,你不要谈及此事,一个字都不要提,以防他那边的电话被监听。

女人说知道了,随后告诉我林威龙的度假地和住址。

放下电话,我一阵狂喜。直到在一家餐厅吃晚饭时,心里还在久久激动不已。这个消息太重要了。那女人告诉我,林威龙就在三亚度假,住在一栋简朴的公寓里。我说林先生这么节约啊。那女人应道,才不是呢,他只是不想太张扬。

我无意间抬起头,发现餐厅老板在看我。许是我一直处在得意忘形的状态中吧,弄得人家以为我在发神经呢。我只好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头继续吃饭。过了一会,我又看见店老板对着一个女服务生耳语几句,那女孩听完后点了点头,朝我这边扫了一眼就走了。

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响起了警钟,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下午到了三亚,我先是把车扔在一处停车场,随后在一家发廊将头发染成黑中带黄的杂色,加上自己一身笔挺的西装,恐怕很少有人能辨认出我是蓝嘉。我认为自己此刻是过于小心谨慎了。

谁知十分钟后,警钟再次响起。我看见那女孩走了进来,开始与店老板交头接耳,店老板不时抬头看看我,又迅速把头低下。我感到情况不妙,迅速站起身朝后门走去。与此同时,我听到了餐厅外面有车辆急刹时尖利的刺耳声。我来到后门,门已经上了锁,我立刻意识到,是有人教他们这么做的。我来不急多想,一脚将整个门揣掉,谁知等待我的还有一道防盗铁门,同样也上着锁。

我想拔枪把锁打掉,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走道里站着一个警察,几秒钟后另一个也走了进来,随后又来了一个。三个人将我堵在已经牢牢锁死的铁门边,真可谓关门打狗。我想,眼下只有一条路,就是硬闯。我不知大厅里和门外还有没有他们的人。如果有的话,事情可就麻烦多了。

这时站在前面的那个警察朝我发话:你是什么人,见了我们为何要跑?

我一听,马上明白他们还没有确定我的真实身份,否则三人的枪此刻不可能还呆在枪套里。刚才我打算先出枪缴了他们的械,然后逃跑。现在我想,只要我一拔枪,等于不打自招,他们立刻就会知道我是蓝嘉。既使我能跑掉,换来的也是全城数日的大搜捕,那样必将不利于我的下一步行动。如果我赤手空拳能跑掉的话,加上我的新服装和新发型,警方也许一时无法确定我的身份。

想到这里,我回答那个警察的问话:吃饭时,我见店老板鬼鬼祟祟的,以为他在策划抢劫。

那警察听了后说:现在你知道我们是民警了,不必害怕。我们来只是核实一下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大可放心地回到座位上吃你的饭。

我附和了他一句:如此甚好。然后,一记闪电般的连环腿,突然击向他与另外一个警察,我的招式简洁实用,两人瞬间被我击中了小腿,重重地摔到在水泥地上。接着我抄起一把椅子砸向站在较远处的第三个警察。这是张硬木做的实心椅,椅座的边缘正好击中他的鼻梁。当他倒下时,椅子正好掉在他脸上,等于又重重挨了一下。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受伤倒地。

我从三人身上一跃而过,来到餐厅大厅,看见一个粗矮的警察正和餐厅老板说话。我一招“飞云腿”朝他的胸部揣去,没想到他反应迅速,朝左后方向一个倒地动作躲过了我这招。我落地后转身向大门冲去。大门此时已被关上,我伸手抓住门把手,把门猛然拉开。门撞在墙上,哗啦一声,门上的玻璃破碎了。接着是砰的一枪,我没有听到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说明对方是朝天鸣枪警告。我再不站住,下一枪必然冲着我来。

此刻我已站在门边,突然间就地一滚,身体已经到了外面的马路上。一颗子弹呼啸着从我的肩部擦过,击中街对面的霓虹灯,只见像烟花一样明亮的一串火星从半空里落到地面的人行道上。我起身朝一条黑暗的小巷里跑去。这时我听到一阵大面积玻璃破碎的声音,一个人影从窗户里跳出来后冲到了街上。

我背着包沿着巷子快速往前跑。这时身后又响起枪声,听声音子弹不是出自同一支枪,而且弹道偏高。弹体从头顶很高的空中掠过,弹头刺破空气的声音有点类似强烈的电流以光速穿过高压线时发出的响声。我继续有力稳定地向前奔跑,手臂与双腿有节奏地上下往复摆动。突然一道汽车的灯光照亮了小巷,也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个粗矮警察开着车追上来了。

趁那辆车在加速,我突然沿街角拐了个弯,跑入另一条小巷。粗矮警察始料不及,紧急刹车声和后轮胎打滑声不断响起。我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他正在把方向朝汽车滑动的地方打,以求保持住平衡,但汽车的后尾箱还是撞在了墙上。他似乎很愤怒,继续驾车向我冲来。我又拐了一个弯,朝前方猛跑。他又犯了一次同样的错误,结果尾箱的另一边又撞到墙上。

这时我已跑出了巷子,进人一片树林,前方的道路先是一小段高坡,随后又是一个很陡的急下坡。我到了坡底,在河床上继续奔跑。那辆车显然没有意识到高坡后面的急下坡,只见它高速冲上坡道后突然四轮悬空朝坡底一头栽了下来,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猛烈撞击,汽车像大风中在浪尖上行驶的船舶那样在河床上面上窜下跳。由于速度和惯性,当它终于完成最后一跳时竟然差点砸到我。危险并没有过去,汽车车身这时又以四十五度的倾斜角向我冲了一段,当它停稳后我听到了一阵风声,赶紧倒地躲闪,汽车前车门这时“呼”的一声从我头顶飞过,断裂的部份又砸在已经拱起来的引擎盖上。

我从河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站在汽车的后轮处。一个黑呼呼的物体突然从前车门滚下来,随后慢慢站起身挡住我的去路。我仔细一看,是那个粗矮的警察。趁他立足未稳,我迅速前扑、跳起提膝,我的膝盖顶在了他的肋条上,与此同时,双掌拍中他的左右耳门。他受到了重击,倒退几步后重重摔在沙石地上。几秒钟后他又颤颤魏魏地站了起来,毅然用身体挡住我的退路,同时手里亮出一把军用匕首。他握匕首的姿势是“横握式”,很老练。

我的枪刚才翻车时被震掉了,你的枪呢?只听他低声喊道,有种就拔枪打死我,然后你好溜。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杀人。

我说我没有枪,也没杀过人。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
突然,我身体前曲后弓,伸出左手向他双眼插去,不等他作出反应又伸出右手击其喉部,但这些都是招数凶狠的假动作。情急之下他果然上当,匕首朝上做了一个逆时针反动作,左手同时护住喉部。这样一来他的下三路完全暴露,我飞起右脚猛击他腿股与髋骨之间的部位。只听他哼了一声,弯腰在我面前倒了下去。不过这人真了不起,在落地的瞬间,突然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匕首掷向我。我急忙向右边躲闪,由于距离太近,左臂立时一阵使人麻木的疼痛。

我伸出右手紧紧捂住伤口,防止它出血。再看粗矮警察,人已经昏迷。我跃过他,消失在夜色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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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35章       




我头也不回地一直高速行驶,见有行人穿越马路便猛按喇叭,直到出了镇子车速才有所降低。我驾车从一条铁路桥下通过,十分钟后,我离开国道,在一条与国道并行的土路上行驶。同时,我心里思考着如何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

我虽然摆脱了那个胖男孩的纠缠,但问题并没有解决。他极有可能给他的警察叔叔打了电话,他记下了我的车牌号,也许在我强行冲出人群的那一刻,就已经有好事者打电话报警了。问题的关键是,这是辆偷来的车,警察很快会弄清这一切。而那个醉鬼,这时也应该醒了。当他听到自己的车在一百公里外发生了交通事故,一定会暴跳如雷。警方会将这一切汇总,通过空中电波传送到沿途每个派出所和交警队。

我迅速把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加以汇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我只有一个小时逃跑时间。一个小时后,警察会进一步了解到我的详细情况,比如我的长相,中发,白皮肤,大眼睛;比如我的衣着,蓝色牛崽裤和牛崽外套,内穿铁灰色花格衬衣。他们还会上网查讯,发现疑点后会拿着照片去小镇上请群众指认,群众会大吃一惊:“原来她是杀人犯呀!上午撞车的就是她!”

于是,第二道电波又飞向空中。到那时,我将面临又一次被合围的危险。

到了前方一个岔路口,我把车向右拐上一条蜿延前伸的道路,还有一个小时,看来值得一搏。汽车穿过树林,远远看见一块“修车请进”的大牌子立在路边,一座四面围墙的修车厂孤零零地立在椰林的前方,有条小路把它与公路连在一起。我驱车进了院子,有位师傅从屋里走出来,他一边用抹布擦着油渍渍的手,一边看了看我的前保险杠。

问题不大。他说,不过有个灯破了,还好没碎。这个我们没法配。

我说你慢慢查吧,我得去一下卫生间。他用手朝里边一指,在后院,转过拐角就到。

我从车里取下背包,挎在肩上,然后向后院走去。这里是一大块废场地,停放着不少等着修理的车。其中有几辆小车,挤在一排大车中间,大小车刚好停在场地边缘没有大门的高大厂房屋顶下面。

我想在这儿用不着再鬼鬼祟祟的了,于是大步走了进去。

蓦然从阳光灿烂的外面世界进到这光线暗淡的地方,好几秒钟后我的眼睛才适应过来。屋里的空气中弥漫着发动机汽油和臭氧的味道。我绕过这排车,又朝里面走,只见一辆微型车停在一道坡型台阶的顶端,它的发动机被悬吊起来;另一辆枣红色广州本田的引擎盖打开了,车头部被一条电缆线和一部克雷顿牌电子检验台连在一起。

我朝四周看看,不见一个人影。我悄悄拉开广州本田的后尾厢,看见两块蓝色车牌和螺丝搁在一个角落里。我顺手将它们抄起来装进背包。我又翻里面的另一堆东西,我想男士绝不会开这种颜色的车。果然,几秒钟后我又翻出一个很大的表面印着精美图案的牛皮纸带,打开一看,里面是套准备干洗的女式薄料西服。我顺手把它也塞进了背包。

回到前院,那位师傅对我说:要想仔细检查,必须把车开到机械支架上。

我钻进车里发动引擎,把头伸出窗外对他说:不用了,只把保险杠拆下来,把弯的地方校正过来,看上去不那么别扭就行了。至于细节的地方,涂点黑漆就可以了。给你二十分钟完成。

他说就这么简单?

我说就这么简单。

他说好吧。用手指着五米外的一个小车间,让我把车开过去。

二十分钟后,那辆塞维利亚看上去舒服多了,刚上过漆的前保险杠已大致复原了先前的模样。不过细看,还是能看到撞过的痕迹。我付了款,把车迅速开出大门。

汽车又上了那条蜿延的公路,我看看表,时间还剩三十分钟。大约走了几公里,我看到右侧不远处有条水渠,旁边是片竹林,有条小路经过那里。我把车拐入小路,在竹林里停下。这是一处较理想的给汽车做手脚的地方,只要把偷来的新车牌换上,我就能在警方认出我是蓝嘉之前赶到三亚了。

我先在车里换上西服。我很懂得目击者的描述是怎么一回事。警察此刻只是在寻找一位身材高挑,穿一身牛崽服的女孩。然而现在,无论谁看见本小姐,都会认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位企业女白领。

我拿着新牌照下了车,打开后尾厢,从工具盒里取出一把中号螺丝刀,先把头尾两块旧牌照卸下来,丢进路边的水渠里,牌照立刻沉底,不见了踪影。我走到车头,把新牌照换上。做完后退了两步,审视着自己的杰作。接着又来到车尾,把刚才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后面的牌照也顺利装好了。我觉得呼吸开始变得轻松起来。

“这么说,你在换牌照吗?”身后不远处突然有人对着我说话。

我惊得差点跳起来。我知道,这种问话的语气大都是警察所特有的。我懊恼自己太大意了,竟然连身后有人走来都没有发觉。这时我仍然蹲着,右手下意识地碰了碰绑在右腿的伯利塔手枪。当我透过眼睛的余光、看见对方只有一个人时,我的手离开枪柄,一下站了起来。

那警察向我走过来,是一名很年轻的警察,颧骨很高,皮肤黧黑,大约二十到二十二岁。“你遇到麻烦事了吗?”他问。

令我惊讶的是,对方居然满脸堆笑,非常友好。于是,一线希望之光在我的大脑里再次升起。“牌照这儿松了,”我平静地说,“刚把它紧了紧。”

那警察附和地点点头。“我过去在海口的同学家开过这种车,”他攀谈着闲扯起来,“感觉棒极了。不过我们这里的人叫不出这车的名字,因为很少见。”

“是吗?”我微微一笑,“这车现在可是过时了,而且很耗油。”

说到这里,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小子说不定是在玩一场虐待式的猫鼠游戏吧,我是谁他心里早已清楚,只不过假装不知道以便在最后一刻来个出其不意。公安战斗中的这类抓捕常常出现在一对一的情形下,先是麻痹或稳住对方,然后突然一击或是等待增援。想到这里,我悄悄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
这时,只听他又说道:“刚才我看见你一个女孩子半道上坏了车,地点又这么偏僻,怕不安全,所以过来看看。现在没事了,你的车牌也上紧了,快点赶路吧。”

我有些像梦游似的关了后尾厢,爬进车里发动了引擎。我对着反光镜看了看,那警察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我想,也许是我身上的西装和新换的车牌蒙骗了他,要是他刚才走到车头,看见了那儿虽然刚刚被板金过、但依旧留有明显撞痕的保险杠的话......

我把车顺着小路往前开了一段,随后又停了下来。从反光镜里,我看见警车拐上了那条蜿延的公路,朝相反的方向开去,直到消失。

我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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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34章       



整整一夜,渔船一直沿着海岸线数海哩以外的地方向南航行。船右舷的海岸线灰濛濛的有点像海市蜃楼,偶尔可以看见一些稀疏的灯火;左舷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在月光下黑压压地一直延伸到天际线附近。海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很多,有渔船、近海货船和远洋巨轮。那些巨轮身材魁梧高大,远远望去很像一座座建在海上的高楼大厦,更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

在航道与海岸之间的海面上,捕虾船在缓缓滑行,一艘艘,不规则地、放射性地散布在海上。一盏盏的渔火,点缀着海,点缀着夜,象无数的萤火虫闪烁着,与天幕上的群星和月光融为一体。

我躺在船头,让自己沐浴在海风里和星空下。这时我又想起了沈毅,昨天为什么要答应再次和他联络呢?为什么每次面对他的请求,我的心总是硬不起来呢?还有林家雄,在我眼皮底下呆了那么多天,居然在最后一刻才识破他的庐山真面目。蓝嘉你还是阅历太浅,先是唐局长后是林家雄,总是遇人不淑。不过,今晚我对林家雄还算客气了。主要是因为,一,他一直都没有作过不利于我的行为和举动,只是充傻装愣而已;二,既然他先前在张依然那里卧底,说明那伙人已经进入有关方面的视线。这对我而言,应该是个好消息。

凌晨四点半,渔船到达了东方港,这是个国际级别的大港口。上岸时,我格外小心,通过一番观察,没有发现警察和便衣。我在吊塔下面发现一套油腻的男式工作服,我迅速把它套在了衣服外面。随后默不作声地混在一大群下夜班的职工中间,走出了灯火通明的港区大门。我一直低着头,尽量不与别人的目光接触。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我脱下套在身上的衣服,将它扔进了败类筒。这时,我的胃开始疼痛,又是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了。

我来到码头附近的一条街上,看见旁边有个酒吧,里边人不太多。我进去后,选在一处靠窗面对大门的桌子坐下。我点了一份套餐和一杯饮料。望着窗外夜色沉沉的街景,我边吃边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下一步我该如何去三亚,是走铁路,公路,还是继续走海路?如果我这次能在三亚顺利进入唐局长的秘密别墅,顺利找到那份写有人名密码的文件,我就可以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写成书面材料,每份材料后面附带一张记录证据的磁碟,再通过沈毅分别寄给中纪委、中央政法委、公安部和监察部。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这只是一个美好的设想啊,谁知道能否成功呢?

这时,邻座有个醉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外走。手里捏着一个锁扣环,里面挂着两把车钥匙。我灵机一动,把二十元钱压在饮料杯下,对服务小姐喊了声买单,随后就出了店门。只见那醉鬼一步三摇地朝停车场走去,嘴里不停喊着:“我的车呢?我怎么找不见我的车了!”

我上前扶住他说:你的车被朋友开跑了。

“朋友?”

是啊,你最要好的朋友。

“可我的车钥匙为何还在?”

是吗?让我看看。说着我拿过他的锁扣环,在黑暗中取下一把车钥匙,然后把剩下的一把和扣环一起还给他。我问:你的车钥匙原来有几把?

他哼哼了半天才想起来。一正一副,两把,他说。

但你刚才给我看的时候只有一把了,你再看看是不是。

他用一只手将扣环举得高高的。好像有三把啊,他说。

我笑了。你用手摸摸看,就知是几把了。
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摸。恩,真的是一把,那另一把呢?他直翻白眼。

另一把被你的朋友拿去开车走了啊。这样吧,我去你朋友家里帮你把车开回来。

他大着舌头说:“美女,你真好!走,进去陪我再喝几杯。我不要车了。”

我笑着说:你先进去等着,我把车找回来,没车你怎么回家呀。我回来陪你喝到天亮。OK?

他说“那就一言为定。”随后一个人又摇摇晃晃地进了酒吧。只听他在里边喊了句“再给少爷我上几瓶好酒来”。

我在院子里呆了半分钟,轻轻按了下钥匙上的摇控钮,远处有辆车的车灯闪了一下。走近一看,是辆黑色的塞维利亚,通用公司九八年的产品,型号属于凯迪拉克系列。我钻进车里,内饰是米白色真皮,深色桃木,电子仪表板,自动档设置在方向盘下端,比玻璃雨刷的拨杆稍长一点。我发动引擎,轻踩刹车挂上D档,没敢开大灯,像做贼似的溜出了停车场。

我把车直接开出市区,上了去三亚的高速公路。一进入主行车道,我便把时速增加到每小时一百六十公里。

外面,天刚破晓。天空呈一片淡紫色,远处低矮的山峦郁郁葱葱隐约可见。汽车在飞弛,发出轻微的晃动。高速公路沿着大海的边沿向前延伸。当旭日从东方海平面上升起时,我望了望窗外,天空这时由紫色变成了清澈的浅蓝色。

七点钟左右,为了降低可能遇到的危险,我下了高速公路,改走海榆西线国道。我很快进入一个喧闹的小镇,这里似乎处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不过,这里的气温比海南岛北部要高得多。即便在大清早,只要打开车窗,我便能感到这种差异。小镇上此时显得拥挤不堪,路上到处挤满了人群,从穿西便装的小商贩到提着空篮子的渔民,什么人都有。许多人好奇地隔着车窗凝视我。我从容不迫地在人群中间慢慢开着车,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土人情。
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钢铁相撞时发生破碎的剧烈的咯嚓声。一辆从人群中突然窜出的柳州小货车迎面撞了上来。我的车停下来,惯性将我朝前一甩撞在方向盘上。车里的东西哗啦啦全从座椅上掉在地板上。

一辆偷来的车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与当地人撞了车,这是最糟糕的事情。然而这种事现在就发生了。

我下车时,那辆柳州小货车的司机已经在查看自己的车被撞伤的程度。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他抬起头来打量着我,满脸被愤怒之火烧得通红。

“你是怎么开车的,”他愤愤地呸道。“你这人是瞎子吗,白痴吗?”他的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
我对这个男孩的愤怒置之不理,顾自看着两辆车的前保险杠,它们接吻般地歪歪扭扭地挤压在一块儿。我镇定地对那人说:两车迎头相撞,责任各人一半。

“什么各人一半?你要不走我们的路,我能撞车吗,你就不该到这里来。”

这可是十足的地痞语言。我怒视了对方一眼,那男孩生得五大三粗,他那张胖脸蛋上十足是一幅由无赖组成的图像,他身上有着地痞们对外乡人以及弱小者蛮横欺压的一切特点。我锁好车门,冷眼望着他:

你凭什么说我不该来这里,这路是你家修的?你不就是想讹我一点钱吗?

我这话恰似火上浇油,那胖男孩顿时脸色胀得更红,只听他大声吼道:“你别想就这么容易脱身!”

这时后面车上的人开始不耐烦了,好几辆车同时鸣开了喇叭,还有一个人打车上钻了出来。那胖男孩这时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子,拿出笔把我的车号记了下来。随后冲着我喊道:“我要给我做警察的叔叔打电话。”

这时后面车上下来的那人插话道:我说,把这一小快停车场挪到边上去,让我们可以赶路行不行?

我感觉像是来了同盟军,笑着对他说:我可是一点也不愿多事,可这家伙却喊着要去找他的警察叔叔呢。

胖男孩闻声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点点地道:“我很清楚你这种人,仗着有钱就为所欲为。可是你到了我们这儿,你得自认倒霉。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去!”

我一听,乐了。好啊,你过来试试。说着我从旁边的小摊上拿起一瓶汽水,暗运内力,汽水瓶倾刻间在我手中碎了,玻璃和汽水弄得满地都是。这是致命格斗训练中一招锁喉的动作,要求拇指和食指朝里弯曲成蟹钳形,将玻璃瓶颈捏碎。那胖男孩惊呆了。街边这时聚满了围观者,他们正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这一幕好戏。我对胖男孩说:小子你行吗?几个原先想帮他的烂崽,这时反到对着他起哄。

时机来了,我再不走可真要惹出大麻烦了。我丢了三块钱给卖汽水的小贩,随后钻进汽车发动引擎,把车往后倒了几步。我听到两辆车分开时发出的刺耳的撕裂声。朝前望去,那辆柳州小货车的前保险杠已经撞得快脱落了,悬空掉着,车大灯已经撞碎。胖男孩突然反应过来,一下窜到我的车前,像个黑色石墩立在那里。

他挥舞着拳头大吼道:“你不能走!”
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由于反方向一直没有车辆驶来。我踩住刹车,把自动档拉到D的位置。胖男孩寸步不让,我知道他在施展雕虫小技。我一松刹车,汽车一下向前冲去。刹那间,胖男孩飞快地扑向路边,摔到在地上,紧接着一个驴打滚又站了起来。我用脚尖和脚掌踩住刹车,同时又用脚跟猛蹬油门,后轮胎擦着地面扬起一片灰尘,同时发出尖利刺耳的摩擦声。四周的人吓了一跳,急忙向两边闪开,我趁机松开刹车,汽车飞一般地冲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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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33章     



听到林家雄发出危险的信号后,着实令我大吃一惊。他们是怎么找到他的?他们是谁?是警察还是张依然?我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用一副撒娇的语气问:你在哪啊?这么久了也不来接人家。

我和几位朋友在吃饭。林家雄笑着说:就在阿飞酒家,你打个摩的过来吧。话筒里传来他和别人说话的声音:我女朋友打来的。

我一下就明白了,和他在一起的是警察,若是张依然的人他不可能这么说,因为那些人对他了如指掌,知道他没有什么女朋友。最后他说:快点过来吧。

我说好啊,不过你得答应我,吃了晚饭,我们一起去B区唱歌。

我想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只听他说:我知道了,早晨答应过你的啦,都背了好几遍了。

放下电话,我问店主人阿飞酒家在哪?他说,出了镇子不远就到了。

上了车,我朝四周看看,没有什么动静。我发动引擎,关掉车大灯,驱车离开小镇。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警察是怎么找到林家雄的呢?我昨晚对他说,他有可能暴露了,那是对张依然的人而言。他消声匿迹这么久,他们自然要对他产生怀疑。其实在今天早晨,我本就不同意他回家看妹妹,但一见他焦虑的神色时,心也就软了。

阿飞酒家座落在一个大镇的边缘,老远就能看见它那明亮的霓虹灯在不停闪烁。这时我的车刚好朝坡下行驶,我刹住车,打开手套箱去拿望远镜。微弱的灯光下,我看见最后两支杜冷丁已经破了一支,液剂沾了我一手。真可惜,新的还没弄来,旧的就破了一支,这下林家雄惨了。我把望远镜拿出来,顺势闻了闻沾在手上的杜冷丁,又用舌尖碰了一下。

我用了十分钟通过望远镜观察阿飞酒家周围的地形,又开着车悄悄在附近绕了一圈。只见酒家门口停着一辆银色别克凯悦和一辆挂警用牌照的北京212老爷吉普车。别克凯悦我一眼就认出是副支队长的座驾,小个子暗杀他妻子那天,我看见他开着这辆车。

现在情况终于搞清楚了,来找林家雄的是海口警察,开212的是当地派出所的人。

我上了酒家对面的山坡,带上耳机,打开望远镜的声响装置,开始观察酒家大厅。林家雄与另外三个人坐在大厅中央的一张带转盘的桌子上,酒菜不少,估计是当地派出所埋单。他们边吃边谈,由于林家雄手里拿着条毛巾不停地甩来甩去地赶着苍蝇,毛巾的方位正对着窗户,耳机里发出刮大风时的呼呼声,根本听不见他们的谈话。没办法,我只好通过对方的口形来解读其说话的内容。我在特工训练班上学习的第一门课就是语言技巧提高课,这门课有相当的篇幅涉及到通过辨别远处某人说话时的不同口形来分析他的语意。那三个人在不停地问林家雄一些问题,同时在小本子上作笔记。林家雄避重就轻地乱答一气,就是不肯讲实话。对方有些恼火:你这不是在玩我们吗?他们生气地说。

我收起望远镜,下了山坡。在一家杂货店里买了两大瓶软塑料包装的可口可乐。出了店门,我将可乐全部倒在地上,只留下空瓶子。接着我又返回杂货店,一边拿起公用电话,一边问店老板阿飞酒家的号码。店老板给我写在了纸上,我拨了过去。

一个女孩的声音:你好,这里是阿飞酒家。

我假装醉熏熏地喊道:我们老板要求把大厅音响打开。没音乐喝酒太闷了。

对方说,好的,马上就开。

我说开大点,明白吗?

那女孩笑了。别生气,一定开大。

不久,阿飞酒家响起音乐声。我慢慢靠过去,随后呆在暗影里等了几分钟,观察酒家周围的动静。结果什么动静也没发现,两辆汽车里没人。一佚认定平安,我便绕过乡寸公路,走近酒家停车场,躲在一棵大树背后。我拔出手枪,推弹上膛,打开保险,将空可乐瓶套在枪管上,随后扣动板击,只听一声闷响,银色凯悦的右后轮胎被打穿;我套上第二个可乐瓶,伏身在地上,从凯悦车的底盘下面瞄准那辆北京吉普,又是一声闷响,北京吉普的前胎又被打穿。做完这一切后,大厅上的人并没有发现。因为可乐瓶起到了很好的消音作用,再加上大厅里开着音乐,里面的人根本听不见枪声。

我收起枪,穿过公路来到山坡后面上了车。我关着灯把车开到酒家院里,对着挂在外墙上的配电开关举枪就射,开关被打得粉碎。整个酒家顿时一片漆黑。这次我没用可乐瓶子消音,枪声在夜里听起来特别震耳。我听到一些女人的尖叫。在混乱中,我迅速把车开上公路,向南驶去。反光镜里,我看见三条黑影敏捷地窜出门外,上了两辆轮胎被打穿的汽车。我想我成功了,出门的是三个人,而不是四个,这下林家雄有机会逃脱了。我再看反光镜,两辆车上路不久就趴下了。呵呵,三轮车当然跑不过四轮车了。况且我的后尾灯、刹车灯和牌照灯全都不亮,他们凭肉眼根本发现不了我。

我驾车弛过一连串的村子,转入一条废弃不用的道路,汽车沿着这条蜿延曲折的小路,盘旋爬上一小片丘岭顶上的平地。白天我经过的那条河流就在我的下方,我看见河的尽头,种植着香焦和芒果的良田错落有致地在月光下伸向远方,直到与轮廓分明的地平线交汇一起。而我的身后,则是一望无际的热带雨林。这块平地,就是我与林家雄约定的汇合地B区。

我钻出汽车,走到三十公尺外的地方坐了下来。拿起望远镜观察四周。晚风习习,月光如水。河边有几个农家妇女在洗衣服,一叶扁舟在微风的推动下逆流而上。我突然仰面躺在草地上,望着月夜的星空,心里不由轻叹一声。自己本该和他们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为何一夜之间我变成了逃犯呢,这是为什么呢?

林家雄来了,我注意到他的穿着有些改变,白衬衣外套着一件小开领的西服。我拿起望远镜又朝四周观察了一番,没有什么异常。于是我站起身迎向他走去。

呵,平安地逃脱了,真好,我说。

他笑。还是你的奇招有效啊。

我们开车下山。他说我们暴露了,下一步怎么办?我说走着瞧吧,也许待会还会碰到他们,到时我们要彼此合作,才有逃脱的希望。他点点头说,一定。

下山不久,我把车转入一条狭窄的碎石路,开始玩命似地高速行驶。林家雄问道: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
我没有吭声。十分钟后,我先向左急转弯又向右转。这时我说,我在靠地貌识别试图摆脱他们。

他们在哪?

就在附近。

汽车越过一条小桥不久,便看见了昨晚我们走过的那条岔路上的几根电线杆,以及远处我们栖身了一夜的那面长满野榕树的山坡。车子穿过那条岔路继续在碎石小路上行驶。二十分钟后,汽车进入通向西南的两边种着高大椰子树的县级公路。我们昨晚就是沿着这条路穿越海榆西线国道来到这里的。这时我打开了车大灯。我想警方一定会在这条路上堵我们,按照他们的思路,我们一定会通过这条路逃往其他方向。

不到十分钟,我听到了背后有车辆加速驶来的声音,接着看见一辆凯悦追了上来,车顶闪烁着便携式警灯。副支队长换轮胎的速度可真够快的,我一边想一边把车驶入路边的一大片椰子林里,同时关了车灯。我深信椰子林里总有路能让一辆小车通过的。只是茂密的椰树叶子遮蔽了月光,林子里黑呼呼的视线很差。关键在于要找到空隙,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林家雄。

“往右边开。”他突然用手指向一个较宽的空隙。我发现那里有水牛的粪便和足迹。它走过的小路正好通得过一辆小轿车。我通过那里的时候把车速加快到每小时八公里。

林家雄回头看了看说:我见到后面的椰林里有灯光。我们能跑掉吗?过了会他又问:我们能脱身吗?

我说没问题,那辆凯悦已经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了。你看它现在的灯光就知道了,它正在原地转圈。它即回不去也出不来了。这位副支队长对我们是个大威胁,能把他一时困住,我们就好脱身了。因为他不知我们是从哪个方向出这片椰林的。

汽车这时到了很陡的下坡。即使脚刹与手刹并用也阻止不了汽车的下滑。突然,汽车离开椰林,正面冲向一条山涧。汽车一下撞在了山涧的槽上,几乎翻车。我急忙朝右边打方向,使汽车沿着浅浅溪流行驶。车轮把两岸压平使小溪变宽变深。引擎因受潮而发出噗噗声。几分钟后,我找到一个较低处加大油门爬上了岸。在月光下,一片收割过中稻的田野展现在我们眼前。

这下好了,林家雄说道。

我笑了笑。把车子开过稻田,上了田埂,在绿色的野草丛中越野行驶。

很快我们到了一条沙土路,另一边还有一条红泥路。沙土路会引发扬尘,我决定在红泥路上向东行驶,我尽量加快速度。红泥路的前方又是那条岔路,我让汽车横穿过岔路,继续向东。这时月亮被一片浮云遮住,光线一下变得很暗。由于一直关着车灯,我只有通过两边的红土依稀辨别出前方的道路。我继续加快车速,每逢交叉路就踩刹车转弯。由于没有前后车灯,这辆海马车的行踪几乎看不见。经过半小时的胡乱拐弯,我把车停在路旁一小片树林里。“我的脑袋都转晕了。”林家雄说。

下车吧。我说,在这里稍事休息,然后继续赶路。

两个人都下了车,来到林间一小片空地上。月亮这时又从云中露出脸来,空地上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
林家雄对着天空伸着懒腰。只听他说道:这生活真够刺激的,好在危险已经过去。

我笑着对他说:可我的危险还没有过去啊。

他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你说得对,小心驶得万年船。

我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英雄,站着别动!

他的动作一下凝固了,像个“大”字那样站在月光下。这时他微微侧了下脑袋,眼睛盯着我的枪口来回转了几下。“蓝嘉,你这是----”

住口。把手举高点,弯下腰,双手从后背抓住西装,把它从头顶拉下来。

他遵命,按照我说的方法把西装脱掉扔在空地上。

很好。再把衬衣拉到头上去。我命令说。

蓝嘉,你?

快点!我历声喝道。

林家雄从裤子下面抽出衬衣,吃力地把它拉到头上。衬衣里面是件无袖汗衫。在他的左胁下面,挂着一只牛皮枪套,里面插着一支微型的、但看上去却是致命的七七式手枪。我走到他身后,从皮套里拔出手枪。又向后退了两步。

我说,这枝枪紧急情况下单手就能上膛,我喜欢!

这时,他忽地转过身往右边一倒,右腿就势撩起,准备对着我猛扫一脚。这个动作颇有些行家的味道。但我已退到他的功击范围之外。我枪口对着他笑道:“阿雄,冷静些,那样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说着抬腿朝他的右腿踢去,只听他哎哟一声,头上立刻滚下豆粒般大的冷汗。

我说林警官,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现在躺着别动。先把右腿抬起来,抬高点,好,现在伸出你的左手,放在右腿膝盖上面,抓住裤子往下拉。很好。

林家雄右腿的裤角全部退到膝盖附近,小腿肚上绑着一个枪套,里面插着一支伯利塔自动手枪,又小又精致。

我说,把右手放在脑后,用你的左手把枪套解下来。很好,现在把枪套连枪一起扔过来。林家雄照办。

我接着说,林警官,现在放下右腿,再把左腿抬起来,拉下裤角,噢,这条腿上没绑枪。好了,你现在盘腿坐起来,把两只手放在脑后。记住,别乱动。

林家雄乖乖地照做不误。蓝嘉,我对你可没一点恶意。许久,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
是吗?我绕着他转了一圈,又在他身后停下。用葡萄糖水冒充杜冷丁,把自己假扮成吸毒崽,够有创意的哦。单是玻璃管上“杜冷丁”三个字就印得非常专业嘛,还有下面的制造厂家和国家批文号,真是精益求精啊。虽说这只是几小时前被我偶然间发现,但想想我们第一次交手那天,你表演的毒瘾发作的样子可真够精彩。林警官,你一定不是当地警方的人,请问你在何处高就啊?

林家雄一声不吭。

当然,我知道你是不会说的。依我看,你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警察,仅凭你通过空中甩毛巾来干扰我的声控装置,就可以看出你颇有来头。但我也有方法破你这招,还记得副支队长对你说得那句话吗?他说“你这不是玩我们吗?”这句话我听到了。这说明是你向警方透露了我的行踪,当警方找到你时,你又胡扯一通。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才说了那句表示不满的话。你是想惊扰我,又不想当地警方抓到我。你想我离开此地,你好继续跟着我。林警官,我说得没错吧?我就纳闷了,你不在张依然那里卧你的底,却跑到我身边来卧底。我似乎不值得你这么做吧,我仅是个被冤枉的逃犯而已。

这时,我伸手拉下他左胁下的枪套。老规距,我说,把自己铐起来吧。我甩出两副手铐在他面前。这是你的铐子,如今完壁归赵。第一副,把右手与左脚铐在一起;第二副,再把右脚与左手铐在一起。慢慢来,很好,很好。恩,这样子铐着虽然看上去难看些,但至少不那么难受。你有可能在这里呆上一整夜,也有可能呆一天一夜,甚至更多一些时光。所以样子好不好看倒在其次,关键是只要能舒服些就行啦。

林家雄这时被我气得直翻白眼。我说林警官,能否说说你的来路?说出来,或许我们之间有着极深的渊源也说不定呢,若那样,我立码放了你。你呢,再跟着我继续卧你的底。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
说完我看看他,只见他双目紧闭,差点没昏过去。我从空地上拣起那把伯利塔手枪,拉起裤脚,把它绑在自己的腿上,随后走出了树林。

夜空浮云散尽,月光此时更加明朗。我依旧关着车灯行驶,没多久,我又上了那条碎石路。我驾车朝西北方向驶去,二十分钟后我上了乡间公路,从原路杀回。一路无车无人。过了刚才那片柑蔗林,我把车驶上一个高坡,白马井就在前方不远处,渔港内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
我挂上倒档,让汽车悄悄退下高地,沿着另一条更加偏僻的小路又向前行驶了十几公里。随后我把车停在一个水潭边,下了车朝水里丢进一颗石子,发出了深沉的声音。我先是把旅行包内的钞票、磁碟、望远镜和一些要紧物品塞进一个中包内。瞧瞧四下无人,脱下外套和衬衣,把七七式手枪和枪套固定在左胁下,然后穿好衣服,把汽车的自动档挂在“N”的位置,接着把它推下水潭。三分钟后,这辆灰色海马从大地上消失了。也许到了深秋人们网鱼的时候才会发现它。

接下来,我把中包大背在身上,以百米的速度沿着林间小路朝白马井渔港的方向狂奔。一边跑一边感激警院的体育教官,深深理解他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
到了码头,那位老渔民坐在船头等我,他问我:你那位朋友呢?

我跳上船,迎着海风撩了撩头发,回答说:他已经乘汽车先走了。

船在海上行驶大约三海哩后,我隐约看见渔港码头上来了几辆闪着灯的警车。我想,他们不可能是发现了我的行踪才追过来的吧,应该是新增的警力到了,把那里的口子堵上而已。看来副支队长又开始指挥人马在那一带大搜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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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32章       



  当强烈的光线透过树叶射到我脸上时,我听到了林中有许多野画眉在鸣叫,好像还听到了尖翅鸟的歌唱。是童年又回来了吗?那时妈妈还活着。当我睁开眼睛时,发现天色已是下午了。
  我躺在草地上,思考着以后的行动。虽然我利用假诱饵的方法闯出了警方的那张大网,但也只是争取了一点点极为有限的时间,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他们既冷酷又精明,很快就会调整布署。另方面,我很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卷入这起行动当中,也就是说,跟爸爸他们较量的这股势力有多大?是极少数腐败分子和隐藏在其背后的利益集团,还是一个相当大的群体和组织?或许,在这件事上,除了爸爸以外,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只有沈毅了。可是爸爸那里,目前我还不能和他联系。那样只能使他更加被动。
  只有沈毅了。一想起他,我心里总是充满着甜蜜与苦涩。
  林家雄一早就去看他妹妹了,临走时,我拿出一千块钱给他,那是我送给他妹妹的礼物。与此同时,我向他交待了一旦发生紧急情况时的联络方法。我打开地图,让他将附近地区的地形地貌情况详谈地作了介绍,然后我选择了三个地方,在上面画了圈,用英文A,B,C加以标明。我要他在心里牢记住这些,直到他连续背诵三遍无差错时,我才放心地让他离开。
  林家雄的不幸命运深深打动着我,但他的家乡又的确很美!成片的槟榔林和椰子树将远方的几处小小的渔村包裹得结结实实。其间是大片的一望无际的热带雨林,郁郁葱葱地伸展至天边。有一条像镜子一样明亮的河流,从无垠的绿色中穿越。
  我坐起身来,用望远镜观察坡下不远处的岔路,路上没有人和车的影子。我下了坡,摘下海马车尾部的车牌。然后发动引擎,驶出树林和灌木小径,上了北去的岔路。我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车窗外的情景吸引住了。那条明亮的河流辉映着阳光的金黄色,在河边,有许多孩子骑在水牛背上玩耍,水牛们安静地蹲在河中,懒洋洋地闭着眼睛。岸边一排排椰子树在水上投下片片阴影。透过树林,可以清晰地看见石墙和里边砖起的房子,石墙上爬满暗绿色的苔鲜,房屋顶上站着许多白色的鸽子。这一刻我暗自思忖,他们真得很像田原诗神话中的人们,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所代表的生命永远如此,是从时间的长河里借来的既短暂又永恒的一瞬。
  可是好景不长。洋浦港已离我很近了,它代表一个现实:这世上虽有许多人美好而惬意地生活着,但这一切均与我无关。眼下我是一个逃犯,至少在世人的眼里他们是这么看我的。为了活命,我不得不东躲西藏。我得在白天睁大眼睛,在夜里竖起耳朵,警惕地扫瞄四周。此时我闻到了海的腥味,也闻到了海风中弥漫着的某种不安。
  来到离港口还有两站路的地方,我把车开到一处荒凉的工地后面,登上一处土堆垒成的高坡,用望远镜对着港口观察。港区好一片繁忙景象,许多中外万吨巨轮正在装卸货物,成排的龙门吊塔来回紧张地工作着,无数装载着集装箱的十轮拖车不停地进进出出。整个港口的上空飘浮着人类工业化带来的隆隆噪音。
  通过望远镜,我看见码头上停着几辆警车,车牌是洋浦公安局的。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正对着码头职工和一些海员指指点点。看那阵势就好像已径知道了我在这里似的。我心里清楚,按照目前的警力,警方若是在海南各地进行这么密集的搜捕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做到一旦有了可靠情报,才能集中警力在重点地段进行密集搜查。
  他们真的获取可靠的情报了吗?
  我相信昨夜的假诱饵行动,肯定能在某种程度上干扰他们的视线,至少等他们在五指山市扑个空后,才有可能将侦察方向指向这里。问题的关键还是我给沈毅的那个电话,那是我的疏漏。但无论如何,他们不可能来得如此之快。他们是用什么方法跟踪我到这里来的呢?也许只有一种可能,那几个警察是为别的案子来的,他们的行动根本与我无关。是我过于敏感而已。
  真的只有一种可能吗?
  我上了车,调头离开了洋浦。在开发区的闸口,没有发现警察,我顺利通过。途中,我再次考虑自己的处境。现在看来,我所面临的危险度已经增大。这是直觉告诉我的。在特工训练班,教官曾特意对我说,“直觉对单独身处险境的人来说非常重要。一旦你有了这种感觉,就得考虑应对方案,即便这次错了,那也是有益无害。它可以随时提醒你保持高度的警觉。”
  我把车拐入一条乡间小道,继续想道:也许警方已经掌握了我的大致方位了,只是他们还不清楚我具体在哪个点上。也许现在周边地区已经架上了路障,儋州市区的火车站和汽车站也已被控制。我极有可能再次落入一张新撒开的大网中,而网口正在慢慢收紧。
  太阳快下山时,我驾车来到附近一个叫白马井的渔港。有一条狭窄的公路穿过树林直达码头,与码头相连的是一个渔村,进村时可以看见始建于清代康熙年间的石牌楼,村街两侧是渔民盖起的一排排三到五层的小楼,几乎所有新盖起的楼房都没有阳台。
  我没有进村,也没有去码头。而是沿着海岸附近兜了几个大圈。我朝车窗外望去,整个洋浦湾落满了玫瑰色的彩虹,有一些人影在大海散开的光照里恍惚移动,细眼一看,只见许多渔民在小船上忙碌着,他们光着脊背、光着膀子,皮肤在夕阳里闪闪发亮。我发现自己天生就是一个有着诗意情结的女孩子,大凡见了美好的景致,总能让我忘乎所以。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我坐在车里没有动,通过望远镜窥视码头的动静。港内有不少小型渔船驶进驶出,还有更多的船呈一字型排开泊在港内,在岸边停靠的多是一些近海捕鱼船。通过一番仔细地观察,没有发现警察和其它可疑现象。也就是说,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了,警方也会认为,通往内地的海路已经被海上边防武警堵死了,因而除了大港口外,他们把警力重点放在陆上的各地段。
  天完全黑时,我把车停在一处隐蔽的椰林后边,沿着那条土路走到码头。这时正好有位老渔民提着淡水桶从一条船上下来。我问他:“阿叔,大陆那边还能去不?”
  渔民看看我。小妹,你是来旅游的?
  我点点头。对,我是自助游。
  他放下水桶望了一眼海湾,说道:大陆去不了,边防有通知。只有岛内各地可以去。小妹若想乘船去这些地方,我可以搭载你。正好我要去东方市运货。
  我说好的,我愿意乘坐你的船。你收多少钱?
  他呵呵笑了。给点烟钱就可以啦。
  我掏出三百元递给他。他说太多啦!但他还是接了过去,他说要不这样吧,货我不运了,你想去哪里我送你,现在我的船归你专用。不过,如果这样,你还得加点钱。说着伸出三个手指。
  我问那是多少?
  三十块啦!他笑了。
  我说没问题。只是开船时间要快,那边有朋友等我。你何时可以启航?
  他说随时都成。
  我说那好,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还有个朋友,就住在附近,晚饭后我们一起上船。到时我再付给你一百元。
  他笑了,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说小妹你放心,在海上呆了大半生的人是不会骗人的,我现在就坐在这里等你。说好了,上船后再收你三十元,其余的多一分不取。
  我说了声“谢谢”,然后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回椰林里。
  为了安全起见,我驾车离开了白马井。与林家雄的这顿晚饭不能在这里吃,否则一旦暴露了目标,后果不堪设想。路上,我的脑海里一直思考着这次的撤退计划。尽管它是在仓促之中决定的,看上去并不完美。但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这次的行动一定要格外小心了,不能再出纰漏,不能再让警方短时间追到东方了。到了东方,离三亚也就不远了。
  想到这里,汽车过了那条河上的水泥桥,接着进入一片浩瀚的甘蔗林。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四周的视野。蔗叶上散发着蠕蠕的水气,虫声四起,夜空明朗,空气格外凉爽,天边凌空悬起一轮明月。出了林子,前方出现一个小镇,我看了看里程表,离开白马井已有三十公里了。我决定在这里吃晚饭。到了镇上,我把车停在路边,在一间小杂货店里给林家雄打电话。几秒钟后,话筒里传来他的声音。
  “你好!”他说的是广东话,这是情况不妙的信号。看来危险真得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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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又没有啦!?还没过够瘾呢。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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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31章       



  加油站那位值夜班的职工叫阿光,今年二十一岁。由于加油站建设时占用了他家的土地,除了土地补偿款外,根据协议,他还正式成为加油站的职工。蓝嘉高超的车技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后半夜值班时,他心里一直想着这位漂亮的女孩。早晨下班后回到宿舍,他忽然记起几天前在家里看电视时,有个连环杀人案的女通缉犯很像这位女孩。单身一人,身材高挑,留中发、白皮肤,还有相貌,一切都很相符。阿光觉得应该找有关方面方查一查,如果幸运的话,还会有一笔数目不小的奖金呢。
  
  他从床上坐起来,到卫生间洗了淋浴,换了身衣服,走到办公室把门反锁上,开始打电话。
  “这里是海口市公安局110报警台,请问您有何事需要我们帮助?”
  “不久前我见过一个女孩,”阿光很小声地说,“很像你们通缉的人。”
  “我们通辑的人很多,你能说出那人的姓名吗?”
  阿光朝窗外看了看。“就是那个连环杀人案,她是个女孩。”
  “很好。”对方说,“请你稍等,这是大案,我们把电话转到刑侦支队。”
  “不。我要和你们局长说话。”阿光有些焦虑,“事关重大啊,弄不好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请你等一下。”片刻后对方又说,“领导的电话已接通,请你接着讲。”
  “喂,你好!我是公安局王局长。你别害怕,把情况慢慢讲给我听。”
  阿光小心翼翼地说:“你们通辑的那个女孩子,昨晚我见过。”
  “在什么地方?”
  “就在我们的加油站。昨晚我值夜班,她开着一辆灰色海马车来加油。我和她聊了几句,知道她要去五指山市。”
  
  “是她亲口说要去五指山市吗?”
  “我想是这样。加满油后她一直朝东边开去,天亮之前没见她返回。”
  王局长问:“你的加油站在什么位置?”
  阿光想了想说:“海榆西线距儋州市二十公里处,有一条通往海榆中线的县级公路,这条路上就我们一个加油站。离我们最近的村镇叫永祥。”
  “你能详细描述一下那个女孩的长相吗?”
  阿光将蓝嘉的相貌尽力描述了一遍。
  “看上去非常像我们通缉的人。车牌你还记得吗?”
  “没留意,只记得最后面两个号是82。”
  “非常感谢!你留个姓名给我们好吗?”王局长说,“你知道,我们还会派人找你以便作更详细的了解。另外,抓到嫌疑人后,有笔奖金还要发给你。”
  “这个我明白。”阿光突然有些害怕起来,思考了片刻,终于说道,“唉,钱和命比,还是命重要啊。”说完挂了电话,他全身已被汗水湿透。
  *****        *****          *****        *****
  王局长放下电话,“没错,一切都很相符,是蓝嘉。”他走到身后的地图前,找到了永祥镇,用红色铅笔在上面画了个圆圈。“从地图上看,公路从镇里穿过,一定会有更多的目击者。”
  技术处长这时走了进来。“局长,电话追踪到了。是从永祥镇附近的中石化加油站打来的。”
  “很好。”王局长转身面对副支队长,“派一队人去那里查查。”
  副支队长说了声“是”,随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开始调动人马。
  几分钟后,电话又响了。王局长拿起话筒,一个声音传过来:“局长,有个男子称他有蓝嘉的消息,非要找领导说。”
  王局长一听,抬头望着副支队长,“又是一个要找领导举报的。”
  副支队长说:“我来接。”
  电话随后接了过来。副支队长说:“这里是局长办公室,请问您有事吗?”
  话筒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你是领导吗?我有要事禀告。”
  “我是领导,有什么事请讲。”
  对方沉默了一会。“你们在找一个叫张依然或是叫蓝嘉的嫌犯吧?”
  “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谁没关系。你们是不是在抓她?”
  “请稍等,我让熟悉情况的另一位领导和你说话。”随后他捂住话筒,转向技术处长。“快!紧急跟踪这个电话。”
  半分钟后,副支队长变了个腔调和对方说上了话。“你好。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男子一听来气了。“有没搞错!是我想帮你们。我知道蓝嘉的准确行踪,你们到底想不想听?”
  “当然想听,你知道,我们非常想抓住她。”
  男子清了清嗓子。“对你们来说,她值多少钱?”
  “哦,你是说悬赏金?”
  “废话!没有奖金我干吗要告诉你?”他说着干咳了一声,“你们这些条子怎么这么笨啊!”
  副支队长暗示手下加快搜索。随后说道:“现在我们是合作者,应该相互尊重。另外,你总得让我们相信你吧。”
  男子想了想,“好吧,先透露点给你。女嫌疑人驾一辆租来的灰色海马车,牌号琼A.00382,留中发,白皮肤大眼睛,瘦高个。”
  “你说得很对,我们相信你了。”
  “奖金呢,给多少?”
  “呵呵,真不好意思。奖金的数额局党委还没定下来。所以......”
  “喔,你不就是局长吗?”对方说,“地球人都知道在中国是一把手说了算。你现在说个数。”
  “你想要多少?”
  “这个我说不准。”对方想了一会儿,“嗯,二十万行吗?和马加爵一个标准。”
  “好吧,如果我们能面谈一次,抓住了嫌疑人,这个数我同意付给你......”
  “你以为我白痴啊!要么......”对方突然断线了。
  副支队长问技术处长:“追踪到电话的位置了吗?”
  “查出来啦。他是从洋浦开发区附近的一个镇上打来的。”
  王局长望着地图。“这洋浦与永祥中间相隔一百多公里,要是算上五指山市那就更远了。蓝嘉这次玩得可是遍地开花的把戏。”
  副支队长说:“难道蓝嘉真想通过洋浦港过海?她应该知道,海峡早被边防武警封堵了。”
  “我看大家及早行动吧。”王局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望着众人。“琼海的那个电话接着查,派去永祥的人马和其他已出去的人马仍然按原计划行动,海口的机场、码头、火车轮渡继续派人监视。另外,”他抬头盯着副支队长,“洋浦方向你带几个人去查,通过那个电话号码先找到打电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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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次日早晨,在市公安局指挥中心,王局长说:“我们的分析是对的,蓝嘉果然租了辆车。”
  副支队长叹口气。“我们被她制造的假象迷惑得太久了。目前还不清楚,她是否真得离开海口。”
  “她在本地有无亲戚或朋友之类的?”
  “她一直是单独行动。”
  “这样吧,”王局长转身对一位警官说,“先把车的照片发出去,全省查扣。”
  “是。”
  “局长,”副支队长指着地图说,“虽然我曾认为蓝嘉昨天的那些动作是为了离开海口,但就怕这次她又是指东打西,让我们去岛内到处找她。而她呢,舒舒服服继续呆在海口寻找溜过海峡的机会。”
  “那她就是在做白日梦了。各交通枢纽的监控我们是一刻都不会放松的。”王局长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哎,说说车辆和枝枪的情况。”
  副支队长答道:“宝莱车经过目击者辨认,秦时月夫妇被害那天,这辆车在附近出现过,他看见车里坐着一个胖子。至于那枝枪,确系我国刚开始装备的新型警用枪,目前已派人前往厂家调查。对现场留下的血迹和枪上的指纹,正在排查中。那个小个子,由于距离太远,胶农无法描述他的相貌特征。”
  “车的来源查得如何?”
  “全部是二手市场买的车,合同上用的是假名字、假身份证和假地址。两辆车都没过户。”
  “现在的二手车市场也够乱的。”王局长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问道:“昨天蓝嘉呆过的三家宾馆,可有什么发现?”
  “现场没有发现指纹,”副支队长说,“除了那条牛崽裤外,所有的衣物都是新的,没有穿过。牛崽裤上没有毛发、血迹和指纹。现在正在与几处杀人现场遗留的纤维作比对化验。不过蓝嘉留在泰得酒店的那包东西,她那边的警方已经拿回原籍,说是要化验取证。”
  王局长盯了他一眼说:“不用管他们,我们靠自己。还有琼海那个电话,查到接话人了吗?”
  副支队长坐下了下来。“难度很大。那是家大商场,人来人往,偶尔有人使用公用电话,很难留下什么证据。”
  “我记得她还给114台打过一个电话。”
  “是的,她问那家商场投币电话的号码。说有朋友在那里等她电话。”
  “是真有人等,还是又为了扰乱我们的视线?”
  “局长,我想这两种可能性都存在。”
  “所以嘛,琼海那边的排查不能停。”王局长拍着副支队长的肩膀说,“蓝嘉驾驶的那辆车,光靠外地警方不行,我们必须派人从东、中、西三条线路上去调查。”
  “好的。”
  “还有,你说蓝嘉将宝莱车这条线索提供给我们是何用意?”王局长放下茶杯,点燃一支香烟。“估计切诺基和那枝枪也是她送的。只是目前我们还没有证据能证明后者。”
  “我也是这么想,其动机无非是,一,证明她是清白的;二,丢卒保帅。但我比较倾向前者。”
  王局长说:“如果说他们不是一伙的,蓝嘉为何对他们的行动掌握那么清楚?还有秦时月夫妇与其岳母被杀一案,她的嫌疑仍然最大。蓝嘉耍尽各种手段与我们周旋,已经说明了问题。”
  副支队长思考片刻后说:“局长,关于秦时月夫妇被杀案,我一直认为疑点很多,现场勘查与法医鉴定表明,两位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前半夜,尸体是后半夜被发现的,现场无打斗痕迹。这说明凶手是在杀人后从容离去的。那么,现场为何还会留下手枪和字条?这不符合逻辑......”
  王局长打断他的话:“你说的这些我也深有同感。所以得尽快抓到蓝嘉啊,这样对案情才能大有帮助嘛。”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你们通缉的那个女孩,我昨晚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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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冲出重围(下)       



  路旁的景色疾驰而过。我一边开车,一边慢慢从刚才的悲伤情绪里逃逸而出。外面起风了,明显感到方向盘有点打飘,公路两边的树叶在灯光中飞舞。
  林家雄已经睡着,车厢里回荡着他的鼾声。男人的呼噜是我最受不了的声音,一听到浑身就起鸡皮疙瘩。警院的男生都知道我有这习惯,在训练的间歇,谁要想打个盹都尽可能选离我远点的地方。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似乎变得有些麻木,似乎对鼾声不再那么敏感了。
  车灯照亮了路旁的石头里程碑,离儋州市还有四十公里。我瞥了一眼仪表板上的电子钟,已是夜里十点。行车速度慢了许多,主要是刚才给沈毅的电话占去不少时间。
  这时,从反光镜里看到一辆警车正从后面缓缓追上来。它闪烁着警灯,但没有鸣警笛。我加大油门,同时看看速度表盘,已接近一百一十公里。我伸手推推林家雄,他立刻就醒了。
  看到我表情凝重,他本能地朝四周望望,结果发现后面的警车。
  能甩掉它吗?他问。
  这可不是个好办法。我说,离得太近了。
  那该怎么办?
  看见前边那个弯道了吗?我说,如果这辆警车真是来追我们的,到了那里我会减速,然后你跳下去。
  见他沉默不语,我又说,别担心,等我搞掂他们就回来接你。
  那辆警车继续靠近,它的时速应该在一百二十公里左右。我通过反光镜不断观察,发现它一直处于均速行驶的状态,见到我后既没有加速也没有减速。最后我判断,这是一辆正常赶路的警车。
  突然,那辆车开始超车,司机打开左方向灯后不断地按喇叭。这是正常的超车动作,很规范,没有敌意。于是我放松油门踏板,看着它超过我,渐渐消失在前方。它那红色的高位刹车灯在夜色里非常醒目。
  汽车又行驶了二十公里,周围变得宽阔而平坦,地平线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根据经验,这是临近海岸线的特征。我尽量加快车速,拐了几个小小的S弯道,路面突然变得很差,汽车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颠簸,我的心脏也随之剧烈地跳动。我看了一眼林家雄,他系着安全带靠在座椅上又睡着了。那讨厌的鼾声再次响起,我开始有点佩服他在如此颠簸的路上也能入梦。几分钟后,路况又渐渐好起来,公路笔直地穿过两旁刚刚收割过中稻的平坦的田野,我已经能够看见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此时我心里蹦出一个莫名的念头,我强烈地感到自己正呆在不该呆的地方,也处在不该在的时间里。
  我用手敲击着方向盘,心里开始打起鼓来。也许刚才不该感情冲动、给沈毅打那个电话,虽然自始至终我没有对他说出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沈毅那边如果被监听,警方很快就能查到那部公用电话。他们通过盘问路边杂货店的主人,便会知晓我所乘坐的汽车和车牌,知晓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和我呆在一起。这样一来,形势将对我极为不利。不过我又想,以警方的习惯,他们还不致于这么快就能掌握沈毅的动向,倒是通过租赁公司查出我所驾驶的汽车的可能性大一些。这么多天了,他们也该朝这个方向摸排了。还有刚才超我的那辆警车,也许明天看到新的协查通报后,他们会后悔得用枪柄砸自己的脑袋。我想现在我要做的,一是尽可能隐匿行踪,二是和警方打个时间差。
  半小时后,我离开了海榆西线国道,在一条垂直向东的小公路上行驶。几分钟后我在路边找到了一座加油站,我要林家雄爬到后行李厢的地板上,躲在防雨布的下面。我想这是目前唯一的补救办法了。只要警方没有监听到我与沈毅的通话,此方法就会行之有效。
  我把车驶入一条洁净的白色水泥路面,停在巨大的钢架穹顶下的二号红色加油机旁。整个加油站里只有这台加油机旁坐着一个穿橙色工作服的职工在看报纸。听到汽车声,他透过报纸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站起身来。
  加几号汽油,他问。
  九十三号。我把脑袋伸出车窗外望着他。
  要加满吗?
  是的。
  他伸手按下计量表的复零键,接着把油管放入油箱,加油机开始转动。
  这么晚了,还赶夜路,一定有什么急事?他随口问道。
  是啊,我说,天亮前要赶到五指山市。
  他笑了笑。够远,一个女骇子夜半跑山路,还是小心些好。
  谢谢。我说,我会小心的。
  付了油钱,我摇上车窗玻璃,发动引擎,加快了空转的马达。随后踩下离合器猛然间挂上挡,汽车在洁白的水泥路上留下一道几尺长的黑色痕迹。我作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接下来又是一个一百八十度,只听砰地一声,林家雄的脑袋撞在车厢上。与此同时,汽车加速回到原先的小公路上有又开始向东行驶。从反光镜里,我看见那人目瞪口呆地站在油泵旁明亮的水银灯下。此印象有可能令他终生难忘。
  林家雄这时从行李厢坐起来,双手不停地柔着脑袋。
  没那么娇气吧。我回头望着他笑笑。
  他嘿嘿说道,没什么啦,只是小姐这些高超的车技不知从何处学来的。
  我说我天生就会,你信吗?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当然这只是白天的印象,在夜里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在笑。
  不久,在前方我看到一个地图上没有标出的村镇的轮廓。我对林家雄说,对不起,还得委屈你一下。他倒是蛮听话,立刻又钻进防雨布下。临了还风趣地开句玩笑:小姐千万要手下留情,别再让我的脑袋像椰子那样滚来滚去。
  汽车很快进入村镇,临街的房子大多是三层砖混结构的建筑,门窗和一楼的拱廊不是暗蓝色就是朱红色。整个村镇伸展在公路两侧约有半公里左右。我看见街上有一处露天大排档,不少村民三三二二坐在其间喝米酒、吃宵夜。当汽车驶来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酒杯,把目光投向这里。我特地鸣着喇叭绕着大排档转了一个圈,喇叭声在夜里犹其刺耳,一些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骂娘。我回头看了看,瞟了一眼挂在天空的月亮。当汽车驶过最后一间房子后,我立刻加快了车速。
  前方道路弯曲,地势逐渐爬高,路两旁栽着高大的木棉树,树叶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我慢车通过一片树林时停了下来,让林家雄重新回到前排座位。
  我下了车,走到车厢尾部,打开车门,拔掉尾灯线、牌照灯线和刹车灯线。随后来到林边,朝前方眺望,不远处有条干土路折向正南方向。我决定走这条土路,然后找机会回头绕过刚才经过的村镇和加油站,再向西行驶。
  我在加油站和村镇都作了引人注目的表演,现在该是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向东,只是我给那些目击证人制造的假象,目的是通过他们来扰乱警方的视线。只要警方在那家租赁公司查到我租了这辆海马车,就一定会沿着这条路向东,然后顺着海榆中线国道追向五指山市。当然,警方在与我的数次交手中发现我善于声东击西,但只要他们发现不了我西行的踪迹,最后还是要朝东面追击。
  汽车下了山坡,很快来到那条有些荒凉的土路边。我关掉大灯,在月光的指引下,打着右方向驱车上了土路。路两边虽然种了不少树木,但我仍然无法开快。因为车后的扬尘同样会暴露我的行踪。不久,我觉察自己的车又在爬高,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爬高说明汽车正在向山中驶去,而我要去的地方是西方,是海边。二十分钟后,迎面而来的是一片高大的椰林,土路在此处一下变得窄了许多,两边椰林的暗影像高大的峭壁。下了高坡,我慢慢停车。月光下,我看见这条土路笔直地向南延伸。我不能再向南了,否则意味着丧失宝贵的时间,丧失了主动权。
  我下了车,一边思考如何突破目前的困境,一边走向路边的一小块开阔地。我步行二十公尺走到那里,地里长满齐脚的野草和野花。我用脚踢踢花草的根部,觉得地面的硬度没问题。开阔地边缘与一片收割过的稻田相连,稻田断断续续地向西绵延。我又来到田里,稻茬还留在土中,我用脚在上面踩了踩,硬度还可以。
  于是我转身往回走,快走近汽车时,一下站住了。我本能地拔出枪,躲到一棵树后。在汽车发动机的响声里,我听到了树枝不正常的沙沙声。我屏住呼吸,伏在树后一动不动,一阵夜风从身后吹来,除了空气的湿润我还闻到了椰子的香味。几分钟后,我再次细听,又是一阵树枝的沙沙声,这回那声音离得更近了。我打开枪上的保险,从树后突然闪出,只见一头坡鹿在离我五米的地方飞身而过。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林家雄这时把头伸出车窗,说道:要是能逮到它,可是一桌美味啊。
  我关上保险,把枪插入后腰,看了他一眼说:先生,现在首要的问题是逃命啊。
  他又缩了回去。
  我上车后对他说:现在我们要通过西边这片稻田,你坐到右后排别乱动,只有分散重心,陷车的机率才会减少。
  我把车驶离公路,抹去路边和地埂上的车胎印,随后通过开阔地进入稻田。
  这似乎成了漫长的旅途。关着大灯的汽车在巨大的颠簸中,左拐右弯地在稻田中缓慢爬行。我一边不停地打着方向绕过那些土坑和较高的田埂,一边根据树林上空的月亮辨别方向。途中的稻田、坡地、灌木似乎变得永无尽头,正在绝望之时,我终于看见前方月光下立着一排水泥电线杆。几分钟后汽车上了一条干土路的交叉路口。
  我终于绕过了刚才经过的小镇和加油站,又回到当初的小公路上。汽车依然关着灯,在月光下向西驶去。很快,我们横穿过海榆西线国道,继续向西方前进。
  夜深了,星河开始倾斜。路在月光下浮动,森森林木在风中摇曳,使人产生一种在虚无缥渺的世界里行动的感觉。经过一段时间,这种美妙的体验对我的大脑产生了影响。很快,我的注意力又回到公路上。汽车驶过一处高坡后,我看见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线奇特的闪光。我对着闪光凝视了几秒钟,感到迷惑与些许的不安。我看了一下仪表板上的时钟和里程表,再看那几缕遥远的微光。“林家雄,你家就快到了。”我说。
  林家雄揉揉眼睛,问道:快到哪里了?
  白马井呀,离你家应该不远吧。
  他点点头。你愿意去我家吗?
  我摇摇头:你可以回去一下,看看妹妹。我在附近转悠几天,休整一下,顺便考虑下一步的行动。我有一种预感,也许你已经暴露了。回家的时候要小心点,要多注意,多观察,随时准备逃跑。
  他问我,要是他没暴露呢?
  我说那当然好啦,至少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呆些日子。
  呆多久?他问。
  这个很难说,也许一月,也许半年。我还得想办法给你弄点药品,不然这段逃亡的日子里你怎么熬啊。
  远方的灯光越来越近,我把车驶入一条向北的岔路。在地图上,这条岔路有二十公里长,其终点连接五条乡村小道,其中有条通向白马井,另一条通往海南西部著名的天然深水港--洋浦港。
  林家雄望了一眼又渐渐远去的灯光,说道:我是有点想家了。
  这时,我突然一个急转弯,汽车拐入一条灌木小径,车尾扬起一阵尘土。
  这是去哪里?林家雄问。
  我没有吭声。把车开到一片山坡的背后,在一处岔路上看不到的林间停下。我转身去取放在后座上的旅行袋,从中拿出望远镜。我下车朝长满野榕树的坡顶爬去,林家雄紧跟其后。到了坡顶,我跪在灌木中,林家雄也跪下。我将望远镜的设置改为红外功能,随后扫视四周,刚刚通过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岔路在月下更加清晰地浮现眼前,一切景致尽收眼底。我又望了望头顶的星空和坡下的丛林,然后才站了起来。
  很好,这里是较安全的栖身地,我高兴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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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28章 冲出重围(上)       



  林家雄按照我的吩咐,很快开车离开码头。穿过巷子,我们来到长堤路,沿着这条大街一直上了滨海立交桥。美丽的琼州海峡在不远处闪闪发光,蓝色的波涛在下午强烈的阳光下缓缓激荡。海岸线一片金黄,岸上成片的椰林在风中摇曳。汽车驶向立交桥的下坡道时,我又面对大海深深吸入一口海风。海的彼岸令我眺望的目光无法企及,海的上空飘荡着缕缕白云,就像遥远的云雾似的岁月。这一切突然令我乡愁叠起,在大海、白云的那一边,有我的家乡和爱我的爸爸,有我众多的朋友和警院同学。可是现在,这条美丽的海峡就像一道恐怖的封锁线,它阻隔了我的思乡与回家的心愿。
  汽车在一处红绿灯前停了几分钟,接着向左驶入疏港大道。我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让林家雄把车开进路边的一家停车场,车头对着街道。这时,我们看见马路对面反方向车道上有好几队警车拉着警笛呼啸而过。
  林家雄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说不急,待会儿他们还会有更大的调动,那时我们再走。
  那时更安全,是吗?
  我点点头。
  现在我们干什么呢?他问。
  我笑笑说:你不饿吗?
  嗯,是有点饿了。
  所以吗,我望了他一眼说,先填饱肚子,再休息一会儿吧。随后我打开座位下面的提包,拿出一大块法式烤面包和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我们默默地靠在座椅上吃着面包、喝着矿泉水;默默地望着西斜的太阳慢慢坠入海中,满天的火烧云映着海面然起的熊熊烈火;红色和金色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主题。海的蔚蓝色消失了,还有风和绿色的椰林,它们都已融入夕阳制造的那一大片金红色的世界之中。
  你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林家雄突然问我。
  打游戏,玩传奇,看卡通片。你呢?
  我们差距太大。他说,我有时间就想着怎么多挣些钱供妹妹吃饭、上学。
  见我沉默不语。他又说,对不起,我不该扫你的兴。
  我挪挪身子,将吃剩下的面包和水放入塑料袋中。我说讲对不起的不是你和我,而是这个社会。随后我看看表,已是傍晚七点三十分,突然间一大队警车由西向东从桥涵之上的海秀大道呼啸而过。不久,又有更多的警车绕过转盘从海港南路驶入南海大道,向东开去。
  它们这是去哪里?林家雄问。
  去机场抓我呀。
  这么说,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我点点头说:可以走了,他们已经把外围的路卡撤掉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看了他一眼,警方一旦发现目标,便会集中兵力实施围剿。现在这张网已经破了,露出许多洞,我们从洞里钻出去。
  我们驱车驶离疏港大道,朝西开去。二十分钟后,汽车出了市区,沿途不少地段警方刚刚撤下路障的痕迹依稀可见。为了以防万一,我们的汽车没有驶上西线高速公路,而是选择海榆西线国道。从地图上看,这条路像一条人体主动脉,沿途到处分布着类似毛细血管一般的省县公路和乡村岔路。这是一条较理想的撤退和机动之路。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我们一直向南,朝儋州市的方向驶去。渐渐地,路两边的棕榈树越来越密,有一刻甚至完全遮蔽了头顶天空的月光。后来树林逐渐稀疏,露出了成片的稻田,旁边是灌溉沟渠,沟里长满了水藻和水生植物,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我摇下车窗,呼吸着夜间清爽的空气,多日来绷紧的神经也感到轻松起来。眼前的景色使我心旷神怡,透过月光,我看见左侧地平线上的星群与头顶的星光一样繁多。公路右侧稻田附近的椰林和槟榔树林,像一条在朦胧中闪着微光的绸带伸向远方。偶尔有几棵樟树和酸梨树从眼前掠过,尽管饱经沧桑,但强劲昻扬的树干枝叶却表明,它们仍属于未来,仍然有几百年的寿辰。相形之下,我的生命还有多少呢?五十年、五年、五个月还是五天?想起逃亡的这些日子里侥幸躲过的那些子弹,感觉若是再遇上一次也许再也躲不过了。与那些历史悠久的树木相比,此刻的我显得异常苍老。
  我要林家雄把车停在路边一家杂货部门口。因为我看见那里放着一部红色公用电话,心中突然萌发给沈毅打电话的冲动。也许以后与他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下了车,走过去拿起话筒,电话很快就通了。
  沈毅!我感觉自己的嗓音有些颤抖。  
  蓝嘉!你好吗?又是那个让我听了就想流泪的声音。
  还不错。我想告诉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看过电视报道了。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沈毅,一言难尽啊。这是政治问题。纪委书记正在审查一些大员,那些人背后的势力被惹急了。所以对我栽赃陷害。要么借此将爸爸拉下马,要么以此为条件与他达成某种交易。
  蓝嘉,假如你投案,能对警察说清这一切吗?
  风险太大。现在我无法分清谁是好人。那天早晨,还记得吧?你刚走,有人拿着枪潜入我的房间。如果仅仅是抓我,枪上为何带着消声器?还有我第二次给你打电话的那晚,有人朝我开枪,发射了四十发子弹。
  后来呢?
  当然被我识破了,不然现在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蓝嘉,我该怎么帮你?我现在三亚。
  不用了。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再听听你的声音。
  蓝嘉,千万别这么想。他的声音里透着悲伤。
  沈毅,我现在要你像个男子汉那样认真地听我说,别打断我。好吗?
  听筒那头出现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只听沈毅说:好吧,我听你说。
  我说沈毅,万一我真出了事,只求你帮我办两件事:一是告诉爸爸我是清白的;二是我的冤屈有朝一日得到洗刷,你要找公安局新任领导,要求把我葬在师哥师姐们长眠的地方。
  还有吗?
  没有了。希望你能答应我。
  好的。我答应你。还有吗?他明显在暗示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随后鼓起勇气说:沈毅,我的生命是属于你的。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永远爱你。我知道由于我的职业使你离开了我,但我的心永远不会改变。尽管对我而言,永远的日子也许不会太长了,但我的心无论生死都不会改变。
  沈毅的声音这时有些呜咽。蓝嘉,其实我心里爱着的那个人仍然是你啊。只是,只是我想你不会出事的,对吗?
  谢谢你的祝福!
  你会再给我打电话吗?
  沈毅,还记得我教过你的那套联络方法吗?
  记得,记得很清楚。
  很好,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会与你联络。
  你得向我保证。
  保证什么?
  保证你不会出事,保证你永远活着。
  我犹豫片刻。好吧,我保证。因为即便我死了,你也能救活我,这是你最擅长的本领,对吗?我的沈医生。
  说完我挂了电话,眼泪不停地往下流。良久以后,我止住了悲伤。转过身来,回到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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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插曲7 跟踪追击(下)       



  太阳已经西斜,下午的阳光特别炽热。副支队长把车内空调器开到最高档,出风口的冷气流在导向板的磨擦下发出呼呼的响声。那声音分贝很高,有时甚至盖过车内人的说话声。几分钟后,温度开始变得凉爽,大家还是不断流汗,因为裹在身上的防弹衣密不透风。
  车队穿过迎宾大道来到长堤路时,高频对讲机响起来:“副支队长,我们抓到她了。”那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
  副支队长皱了皱眉头。“你们抓到谁了?怎么话都说不清楚。”
  那声音说:“我们抓到一个女的,她不是蓝嘉,但我们从她身上搜到蓝嘉的手机。”
  “人现在哪里审问?”
  “码头派出所。”
  副支队长走进派出所审讯室时,看见一个白皮肤高个儿女孩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不停地擦拭眼泪。他径直走到坐着一排警察的桌子前,接过一位警官递来的审讯笔录,翻看了几页。他随后把笔录还给那位警官,斜靠着桌子,观察那女孩。
  “阿灵,手机是张依然给你的,对吗?”他问。
  “是,是她给我的。”阿灵说。
  “你确定她还在宏达旅馆吗?”
  “她把手机递给我时是这么说的。”阿灵应道,“她告诉我,她的钱包忘在房间了。”
  “她住几号房间?”
  “三楼二号。”
  副支队长随后朝大家挥挥手,自己一步跨出了大门。当他来到宏达旅馆时,先前赶到的警员已将整条街封锁起来 。“谁让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他瞪着几位手下。
  “头儿,我们也是以防万一。”
  副支队长走进旅馆大门时对他们说:“你们以为蓝嘉此时还会在房间里吗?别天真了。”
  他进了三楼二号房,里边很干净,床铺、写字台、卫生间里的设施都没有人动过的迹象。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电话,按下了“记忆”键,从里面翻出一大堆电话号码,从日期看,今天打出的只有两个。他把号码写在纸上,交待手下马上去查,同时让技术处的警官进屋,对现场进行勘查。
  他下了楼,来到旅馆老板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辖区派出所长正对着老板拍桌子。“旅客入住为何不按规定办理身份证登记?你吃了豹子胆了!公安局的通知、嫌疑人照片早早发给了你,可你还让杀人嫌疑犯大摇大摆地自由出入。我看你是钻进钱眼里了。你等着接受处理吧。”
  副支队长拍拍派出所长的肩膀。“老陈,让我问他几句话。”
  所长说“好吧”,随后让人给老板戴上手铐。
  副支队长问老板:“三楼二号房的人打过几个电话?”
  老板捋了捋手腕上的铐子,说道:“一个,她入住后就打过一个电话。”
  “可记录显示,今天有两个电话打出去。”
  “那是另一位客人打的,他一早就退房了。”老板说,“他走后那女孩才住进来的。”
  副支队长走出房间,问手下:“有消息了吗?”
  “有了。”手下回答,“早晨那个电话号码是红星农场的,中午这个是一家旅馆的号码。”
  “哪家旅馆?”
  “瑞祥。”
  他们一行人悄悄把车停在茶艺馆后面的停车场,对瑞祥旅馆进行了一翻观察,随后迅速封锁了四周的道路。副支队长带着另一队人马冲进旅馆,从总台登记薄上查出蓝嘉住在五楼六号房。他让特警跟自己上楼,其余人马封住楼梯口和旅馆前后两个通道,同时通过对讲机在对面楼顶布置了狙击手。他随后来到蓝嘉房门前,示意服务小姐开门。只听小姐按了下门铃,说了声“服务员打扫房间”,随后用钥匙把门打开。
  他们朝房里扔了几颗瓦斯弹,随后戴上面具冲了进去。整个房间浓烟滚滚,满屋都是战术灯明亮的光柱。五分钟后他们把枪收起,因为屋内没人。这时副支队长拿起对讲机:“狙击手注意,开窗的是自己人。”说完他示意队员打开窗户通风,让烟雾尽快散去。
  他来到卫生间,打开里边的顶灯,眼睛立刻露出一丝光亮。他发现洗手台上放着许多打开盖的化妆品,凉衣架上挂着一条洗过的蓝色牛仔裤,墙壁上凝聚着发亮的水珠;毛巾和浴巾都是湿的,浴盆的出水口附近还残留着一些浴液的白色泡沫。他随手关上卫生间的门,来到卧室,这时房里的烟雾已经散尽。他摘下头上的面具,拉开壁橱,里边整齐地挂着一排衣服。他取下壁橱顶部的旅行包,把它放在床上,打开后发现里边有几只胸罩、几条内裤和长袜。他的目光又落在电话机上,这次搜索到两个号码,前后打出时间相隔不到一分钟。他让人去查。随后又对房间每个角落仔细搜查。突然,他的目光集中在电视机前的那个败类筒上。他从里边捡起一个纸团,把它放在写字台上慢慢展开,这是一个信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信封上手写的张依然的名字,信封下面的落款是一家航空售票点的铅印地址和电话。他取出手机,拨通了信封上的电话。
  “你好。”话筒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这里是海天机票代售点。”
  “你好。请问张依然小姐在你那里买过机票吗?”
  “你是?”
  “嗯,我是她的一位亲戚。能帮我查查吗?”
  “好的,请再报一次她的姓名。”
  “她叫张依然,弓长张,依靠的依,自然的然。”
  听筒里传来键盘的敲打声。几分钟后,女孩说,“有这个人,她买了今天晚上去上海的机票。”
  “航班是几点的?”
  “晚上十点整,南方航空的班机。”
  “好的,谢谢!”
  副支队长放下电话,把手里的信封递给一个手下。“你带几个人去这家售票点再核实一下情况,然后打电话告诉我结果。”
  这时,他看见先前去查电话号码的那位警官走了进来。他问:“情况如何?”
  警官答道:“头儿,电话是打给琼海南沙商场的,通话时间两分半钟。”
  副支队长想了想。“你现在就带几个人去琼海,查查接电话的人是谁。”
  “是。”
  那人走后,他感觉烟瘾上来,便从兜里掏出一支叼在嘴上,一个手下立刻为他点燃。他吸了一口,扭头望望几位现场勘验的警官,微微一笑。“这回总该有点收获吧。”他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一支烟抽了半截,手机响了。“头儿,我们核实过了,蓝嘉的确买了今晚十点去上海的机票。”
  “知道了。”他关了手机,来到一楼,对几个手下说:“通知全体人员原地待命,另外派两个人跟我去趟南方航空售票中心。”
  他上车后,无意中看见片警押着一个小青年走了过去。他放下车窗问:“这孩子犯了什么事?”
  “是个小偷。”片警回答,“今天上午一直在这一带晃悠,我带他回所里。估计这家伙又偷了不少东西。”
  副支队长什么话也没说,关上车窗走了。不到几分钟,他们一行来到南航售票大楼,进了镶嵌着大理石的大厅。他对一号窗口的售票小姐亮了亮警官证,她看了一眼后问道:“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我们配合?”
  他递过去一张字条。“请帮我们查查这个人的情况。”
  几分钟后售票小姐对他说:“这位叫张依然的小姐已经提前办理了登机手续,她乘坐的是前往上海的航班,今晚十点钟起飞,座位号是5F。”
  副支队长看看表,现在是七点十分。他拿起手机,开始往机场方向调集人马。他认为机场范围太大,必须有足够的人手才能保证抓捕的成功。等一切就续后,他带着几个手下又回到瑞祥旅馆。他在车里给刚才那位片警打电话,说有事要问那个小偷,他要片警尽快把那孩子带到旅馆来。
  不一会,一辆夏利开过来,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副支队长将其中一位戴着手铐的小年青拉到一旁,悄悄问道:“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我满意,就放了你。”
  那孩子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副支队长说着取出一张照片,“看清楚了,见过这个人吧?”
  孩子看了照片一眼:“哇,叔叔,姐姐真漂亮!”
  他拍了他一巴掌。“小小年纪不学好,问你话呢,见过她吗?我想你一定见过。”
  孩子点点头。“见过。”
  “详细说说。”
  “上午我在这条街上晃荡,看见这位姐姐走进旅馆,她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走得很快。”
  “她是从哪个方向走来的?”
  “茶艺馆后面的停车场。”
  “真的吗,没弄错?”
  “叔叔,我说得绝对是实话。”
  “那好,”他悄悄对小孩说,“一旦核实,我会让所长放了你。今后若再偷人东西,我饶不了你。”
   随后他来到茶艺馆后面的停车场,看了看地形,这里只有两个出口,一个连接外面的街道,另一个连接一条小巷。他问保安:“那条小巷通往什么地方?”
  “走出去就是和平大道。”保安回答。
  “小巷有多长?”
  “五百米左右。”
  “嗯,假若有人从那里出来,去茶艺馆外面的街上,你们一定能看见。”
  “是的。”
  “今天上午,见过这个人吗?”副支队长将蓝嘉的照片递给保安。
  “对不起,上午我不当班。”
  “那时谁当班?”
  “你是干什么的?”保安问道,当他看见副支队长手里的警官证时,马上微笑起来。“行,你等会儿。他正在吃饭,我这就叫他来。”
  上午当班的保安这时已经下班,他走出来时穿一身便装,撒着拖鞋。“没错,这女孩我上午见过。”他从副支队长手里接过照片,看了几眼后说道。
  “她手里提着包?”
  “是的,那个包看上去很大,好像是深蓝色的。”
  “她从小巷里走出来?”
  “她是从那个方向走过来,但不是从小巷里。”
  “那她是从天上走下来的?”
  保安笑了。“不,不是天上,是从车里。”
  副支队长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她从一辆汽车里走出来?”
  “是的,那辆车就停在巷口。”
  “什么车,还记得车型、颜色和牌照吗?”
  “只记得是辆灰色海马,最老的那款掀背式旅行车。牌照没看清楚。”
  “再想想。”
  “真想不起来了。”保安有些难为情地笑笑,“那女孩长得太靓了,所以当时一直盯着她看。”
  副支队长说了声“谢谢”,又与两人握握手后就走了。
  这个新发现令他感到震惊,蓝嘉不是没有车吗,她给大家的印象是一直乘坐出租车,这辆车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车主是谁?他觉得眼下的海口仅这款车就有成千上万辆,要查清楚车主控怕是难上加难。更使他感到可怕的是,从目前的情况看,蓝嘉一直在有意误导他们,她正通过种种行之有效的方法使警方的侦察走入误区。想到这里,他对今晚在机场抓捕蓝嘉的行动顿时失去信心。这又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吗?如果是,蓝嘉的目的又是什么?她想就此通过码头、机场或粤海铁路离开海南?他想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蓝嘉一旦进入飞机、跨海火车和海上轮渡,无疑是自陷泥淖。因为这些交通工具本身就像铜墙铁壁,比如飞机飞在空中、跨海火车和海上轮渡停在海上,那样她再也无法施展身手,无法逃脱。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蓝嘉要离开海口,去岛内其它地方。
  她有这个的机会吗?有,警方今天的频繁调动,早已在包围圈上露出无数个破绽和漏洞,而这正是蓝嘉所期待的。这会儿,她也许开着那辆灰色海马弛逞在海口以外的公路上了。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王局长,王局长表示同意。他说蓝嘉今天一整天的所作所为,其目的就是消耗我们的警力和资源,她从中找到了我们的漏洞,结果破网而出。王局长指出,琼海那个电话号码是个新线索,不能放弃;海马车的来源也要尽快搞清楚,排查方向一是全市的汽车租赁公司,一是全市所有的同型车,另外还要查查近期有无车主报失这型汽车的案件。王局长又说,机场的行动照常进行,不要取消,否则会影响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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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期待中....
逍遥姐一次发得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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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插曲6 跟踪追击(上)         



  蓝嘉离开皇冠酒店十五分钟后,副支队长带着七八位身穿警服的人走进大堂。他一边检查住客登记表,一边问刚刚赶来的大堂副理。“张依然小姐是什么时间登记入住的?”
  大堂副理朝总台小姐投去讯问的目光,只见她在电脑键盘上面敲打了一会,随后十分肯定地说:“酒店没有这位客人。”
  副支队长转身面对自己的几个手下。“先把酒店所有的出口监视起来。”
  “头儿,就我们几个人?”
  “把情况弄清楚再说。如果蓝嘉还在酒店,我会通知外围的几队人马赶来增援。你们一定要注意隐蔽。”
  “是!”
  众人散开后,副支队长对大堂副理说:“我们的情报不会有错,嫌疑人此刻正在这家酒店某个房间上网。”
  “我们这里能上网的房间只有二十二层。”
  “那一层有多少套房?现在住着几位旅客?”
  总台小姐查阅电脑后说:“二十二层共有超豪华房八套,目前一位入住的客人也没有。”
  “看来她是潜入的。”副支队长对大堂副理说,“我先去楼上观察一下,我上去后你通知酒店把所有的电梯都停掉。”
  几分钟后,副支队长来到二十二楼,他拔出手枪,小心翼翼地进入走廊。四周空荡荡的,其中几间房里传来客人的洗澡声和看电视的声音,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告示牌。
  他有点迷惑,悄悄问那位跟在自己身后的大堂副理:“你确定这一层没客人入住?”
  
  大堂副理点点头。
  副支队长退到走廊的一角,用对讲机吩咐手下。“你们先上来四个人,把二十二层两边的防火通道给我封死。其余三人仍然留在楼下监视。”
  等手下来到后,他独自沿着防火通道上了二十三层,进了已经关停的电梯里,抬手按下电梯控制板上的“紧急呼唤铃”。
  一阵急促的电子铃声在空中回荡。
  “你好!有什么急事需要我们帮助吗?”声音是从内部通话系统中传递出来的。
  副支队长抬头看了看按装在电梯顶部的电视摄像机头,朝它挥挥手。“请问你们是酒店专门负责监控的保安人员吗?”
  “是的,先生。你需要我们帮忙吗?”
  “需要。你们在哪一层?”
  “二十四层,西南角。出电梯向右拐。”
  副支队一进门就发现保安总值班室地方很大,整个房间足有一百二十五平方米,四组巨大的黑白电视监视器组合显示屏占去了一面墙的大部分空间。每组显示屏有八个小监视屏幕。屏幕画面显示出酒店大堂、电梯、三个出口和停车场的情况。
  
  他对值班保安亮出警官证。这是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副支队长问他:“四部电梯能在二十二层停留的有几部?”
  保安说:“电梯分单号和双号,能够到达二十二层的有两部。”
  “哪两部?”
  “A部和B部。”
  “很好,现在麻烦你将两部电梯一小时内的录像快速重放一遍,还有大堂电梯口的那部录像,也重放一次。”
  “好的。”保安说着转身走到后面一排正在录像的机架前,将三部正在录像机里转动的磁带取出来,随后放入另外三台录像机中进行快速播放。监视器的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众多人物在电梯内外快速移动的画面。
  不大功夫,副支队长发现了目标,他让三台机器停下,并要其中的一台往前快走几秒后进入正常播放速度。画面上清晰地看见蓝嘉站在大堂电梯口停顿了几秒钟后进入A电梯的镜头。副支队长又让保安按下A电梯的录像机播放键,只见蓝嘉走进电梯后伸手按了“22”的白色键钮,电梯很快到了二十二层,蓝嘉走出电梯。
  “再看看她有没有离开。”
  “好的。”保安将三部磁带从头到尾又快速播放一遍,没有发现蓝嘉下楼。副支队长又调看了大堂正门和侧门的电视录像,也没有发现蓝嘉离开酒店。
  “员工通道会不会让外人进出?”副支队长问。
  “不会的,除了员工任何人不得从那里进入或是离开酒店。”
  “谢谢你!”副支队长回到二十二层,问埋伏在那里的便衣。“有什么新情况?”
  “一切正常。里边的人始终没出来。”
  “很好。传我的命令,让外围值勤的几队人马火速赶来。要快!”
  “是。”
  半小时后,大队人马将酒店团团包围,二十名身穿防弹衣、头戴放毒面具、手持新式自动武器的特警进入二十二层。他们五人一组,每组站在最前面的队员手提砸门器。只见副支队长打了一个手势,四间房门同时被砸开,特警朝里面发射了催泪瓦丝。四间房里顿时烟雾弥漫,特警端着亮起战术灯的微声冲锋枪随后冲了进去,他们对房间各个角落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四间房里均有人入住的迹象,电视机开着,杯子里的茶水冒着热气,卫生间凌乱不堪,水笼头打开着,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影。
  等烟雾散尽,副支队长对四间客房又逐一检查了一次。当他来到一直开着的电脑的那间房里,发现蓝嘉的QQ号还挂在线上,好友栏里的头像不断闪动。他移动鼠标,双击其中一个头像,画面蹦出几个字:“蓝嘉,你为何上来一句话都不说?”他又点开几个,内容大同小异。副支队长一拳砸在桌上,同时恶狠狠地吐了一口气,把枪收起。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寻呼声:“副支队长,收到请回答!”
  “我是副支队长。”
  “蓝嘉已进入码头候船大厅。”
  “消息准确吗?”
  “她的手机暴露了她的位置。”
  副支队长兴奋起来:“好,你们守在那里,不要轻举妄动。我马上带人过来。”
  “来不急了,头儿,还有五分钟旅客就要登船了,到时我们怕局面难以控制。”
  “你们那里人手够吗?”
  “差不多,又调来了几队人马。”
  “那好,行动吧。但要注意安全,要隐蔽接敌,绝对不能误伤现场群众。”
  “明白。”
  随后他拔通了指挥中心的电话。王局长问:“人抓住了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局长,我们在码头又发现她的踪迹。”
  “希望这次能使蓝嘉落网。”王局长心情沉重地说,“上午小个子男人对你妻子枪击的事,已经震动全局和省市领导。现在看来,你我都犯了轻敌的错误。案情目前变得十分复杂,大量的情报显示,与我们进行交量的极有可能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犯罪集团。蓝嘉在这里边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目前我们还无法具体掌握。虽然我们手里已经有了两部做案车辆和车里留下的子弹以及一支新型自动武器,这虽说是个了不起的发现,但这些东西成为重要的证据之前,还需要做大量的工作。而时间呢,它对我们来说太宝贵了。局党委现在比以往承受着更大的压力,我们要多头并进才行。如果抓住蓝嘉,至少可以让案子的进展大大加速。”
  “局长,你的意思我明白。”
  副支队长合上手机盖,问现场勘查的警员:“有什么发现吗?”
  “目前还没有。”
  “她没有留下指纹?”
  “是的。”
  副支队长转身对着一位属下:“你的一队人马继续留在这里,把活儿做细些,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他来到走廊,对大家挥挥手:“又有新任务。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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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25章     


  听了我的话,林家雄扭头看看我,顺手递过来一个豆沙包。他说别说是两件事,就是再多也没问题。
  我伸手接过豆沙包,边吃边望着他笑,先别把话说死哟,这两件事是有些难度滴。
  他问有多难?
  我说待会就知道了。
  我把车开到A区,停在皇冠酒店对面的树荫下,转过脸来望着他说:我们先对下手表,你的表现在几点钟?
  二点钟。
  很好。我将手表的分针作了调整,又对他说,家雄,我要你现在走进这家酒店,一个人去。
  没问题。
  你进去后,首先要弄清有几个出口,特别是员工出口,之后还要看清大堂里有几台摄像头,记住每台摄像头的准确位置和朝向。对此你可能感觉困难。我现在教你一个方法,以大门的位置为基线,把大堂设想为一座闹钟的表面,你一进大堂,正前方大堂边缘处若有摄像头对着你,那个位置我们通常称之为十二点钟,若是在大堂中心的十字线右侧有台摄像头,那是三点钟的位置,若是左侧,则是九点钟的位置。以此类推。明白了吗?
  明白了。
  很好,接下来你走近总台,要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问服务小姐,酒店最好的房间日收费标准和其所在的楼层位置。我给你八分钟时间,进去后若遇到新情况和你无法描绘的场景,你就坐在贵宾休息区等我电话。八分钟后你没出来,我会打电话给你。暗语不变。
  好的。
  当你离开酒店时,若发现有人跟踪,出了大门可直接搭出租车离开;要是没有出租车,记住绝不能东张西望,要低着头沿人行道一直往前走,直到我和你联系。
  他点点头,全明白了。
  林家雄走后,我开车沿着酒店附近的几条街道转了一圈,观察地形。等我回到原来的地方时,远远看见林家雄从酒店大门走出来。我观察他身后和周围,没有异常。
  他上车对我说:酒店出口有三个,除正门外,后面是员工出口,侧后面的出口通向商业大街;摄像头有五个,朝向除一台对着电梯外,另有一台对着大门,其余三台对着大堂;十二点钟方位一台,对着大门;十一点钟方位一台,对着电梯;总台后边三点钟方位一台,对着柜台和大堂;八点钟方位一台,对着大堂;另外,大门里边正上方,也就是六点钟方位也有一台,对着大堂。酒店最豪华的房间在二十二楼,日收费八千八百元。
  我拍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现在你留在车里,坐在我的位置上,别让车熄火。
  说完我下了车,径直朝马路对面走去。来到毗邻的商业大街,一拐弯就是酒店侧后门,我低头走了进去。在大堂电梯口,我特意停了几秒钟,然后走进电梯直上二十二楼。这层楼很安静,估计一个住客都没有,楼层也没有设置服务间。我沿着防火通道上到二十三层,没有发现服务间,又上到二十四层,在走廊的尽头终于看见一处很小的服务间,与茶水间相连。我贴耳在门上听了听,里边没有声音。我取出卡片打开门,里边是个兼具休息功能的小办公间,桌上放着几个精钢制饭盒,椅子上搭着几件工作服。
  我取下其中的一套,穿在衣服外面,又沿原路返回二十二层。我撬开了三套房间的门锁,进去后先把每个房间的电视打开,音量开到中段,又去卫生间拧开洗手池和浴盆的冷热水阀门,将盛物架上的毛巾丢得到处都是。接着我启动了房间的台式电脑,点击桌面上的宽带连接器,随后在QQ登录框里输入了自己的QQ号与密码。这次我刻意使用不隐身的登陆模式。登陆完成后,我看见好友栏里许多朋友都在,包括几位警界的朋友。我给他们发了消息,他们的头像马上跳动起来。我一个个答复:“很忙。待会聊。”随后看看手表,时间无多。
  我让QQ继续挂在线上,起身离开房间。走到门口,朝走廊探探头。没人。我飞速沿着防火通道跑到十八楼,在那里按开了员工电梯。到了首层,我从酒店后面的员工通道走到街上,在附近的一所公厕里脱下身上的工作服。
  上车后,我让林家雄把车开去码头。现在我要实施第三步计划了。
  到了码头附近,我指指右前方对林家雄说,看见那条正对码头广场的小巷了吗?
  看到了。
  就把车停在那里吧,小巷另一头通往长堤路,是个理想的位置。
  好的。林家雄随后把车开到小巷里。我说现在要你去办第二件事。不过,这次我要离你远点。现在广场上没有任何异常,这点请你放心。你害怕吗?
  他笑了笑,我不怕。
  那就好。你走近候船大厅,记住选一个位置,一定要靠近大厅中央,这样可以使你观察到任何一处角落里不易被人发现的情况。另外,为安全起见,一进大厅你要数数,记住从门口到那个位置的步数。如果大厅里有人认出了你,只要他离门口的步数比你多,逃跑时他会追不上你的。步数对比通过心算就可以得出,但要快。明白吗?
  明白。
  选好大厅中央的位置后,你还要数里面的人数,弄清那里有多少旅客,多少工作人员。此后你要慢慢走向讯问柜台,这段时间里,你重点观察有无警察,特别是便衣,不过要认出他们或许没那么容易,这时我会给你打电话,就是讯问柜台那部白色电话,它一响你就拿起来。你告诉我大厅里的情况,用语仍用刚才我教你的钟面表达法。我会根据你的观察,分析里面有多少警察。好了,现在我们再对一下表,八分钟后我会准时打那部白色电话。
  林家雄走后不久,我也下了车,在路边找到一处电话亭。我一边看表,一边假装打电话,眼睛同时紧盯着广场和候船厅的大门。
  八分钟过后,我准时拔打那个电话。林家雄在电话里压低声音告诉我大厅里的情况:旅客大约有八百二十人,大都歪歪斜斜地坐着或是躺在固定式座椅上,那些座椅全部安放在大厅里九点钟的位置;工作人员不多,只有七人,资讯台在三点钟位置,里面坐着三位在聊天,另外四位都在大厅里,其中三位在给旅客递送茶水,一位坐在小卖部里看报纸;小卖部在五点钟的位置,大厅里没有警察,也没发现便衣。
  我问他,你再看看递送茶水的那三位工作人员,他们的动作是不是有些笨拙,也就是不熟练,像新手。
  林家雄停顿一下,回答道:你说对了,还真是那样。
  我又问,小卖部看报纸的那位年龄是不是比其他三个人要大一些?
  林家雄说,没错。
  你可以出来了。我说,那四个人就是警察。
  林家雄出了候船厅的大门,在广场上徘徊了几分钟,接着又绕了几个大弯。尽管身后没人跟踪,但我还是为他的警惕性感到高兴。他上车后,眼睛一直望着我,一脸的迷惑。
  我笑了,你一定疑惑,我为何认定那些人是警察,是这样吗?
  林家雄点点头:这样。
  我说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为人民服务的现象了,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他们化妆成工作人员,就是通过递送茶水来仔细辨认旅客里有没有我。这样做的好处是既不会暴露自己,又不会引发群众惊慌。等这般船的旅客走了,下般船的旅客还会源源不断进来候船,他们依旧照做不误。小卖部设在靠近大门的位置,那个看报纸的是专门负责截断退路的。当然,在现场的警察不止他们四个,应该还有一些混在旅客当中。
  他听了后点点头,又问,下一步还需要我做什么?
  下一步该我出马了,我说,你只须呆在车里,别让发动机熄火。说完我从手提包里取出紧裹着锡纸的手机,把它放入外套口袋,随后下了车。
  我拦了辆出租车,回到宏达旅馆。一进门就问老板:能帮我一个忙吗?
  他说可以啊,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我说派位服务小姐与我一起去码头接人如何?到时还要在你这里开间房。
  老板听了很高兴,说没问题。随后指派一个叫阿灵的高个儿女孩陪我去。
  出租车快到码头广场时,我和阿灵下了车。刚走几步,我突然停了下来,装着很慌张的样子说,阿灵真不好意思,我把钱包忘在旅馆房间了。
  阿灵倒是蛮大方,对我笑笑说,你回去拿吧,我进去候船大厅先帮你占个座位。
  我说那太感谢了。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撕下包在外面的锡纸,打开电源递给她。我说这手机你先帮我拿着,有什么事可以给旅馆打电话,我拿到钱包后很快赶过来。
  阿灵接过手机对我挥手拜拜,朝广场那边走去。我拦了一辆出租车,但我并不急于上车,而是问了司机许多关于旅游的问题。几分钟后,我看见阿灵走进候船厅大门,于是我离开出租车,穿过人群来到巷口,上了我那辆汽车。
  现在可以走了吗?林家雄问。
  我说不急,再等一会儿,有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二十分钟后,码头广场悄悄出现了六辆白色面包车,通过望远镜我观察到车里坐满荷枪实弹的警察。
  我放下望远镜,伸手拍拍林家雄,快开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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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24章        



  我给王局长又送了份大礼。把那辆黑色切诺基给放了气,让它安静地躺在胶林里等着警察的到来,还有枪支与那位小个子留在现场的血迹,这些都是重要的物证和线索。对于这家伙,我真想干掉他,但蓝嘉不能代表法律啊,所以当我用枪柄击打他的后脑勺时,刻意减轻了力度。我只是让他处于轻微的昏迷状态,随后对他搜身,结果一无所获,找不到能证明其身份的任何东西。
  当时我还有一个想法,把小个子推下山坡,让副支队长的人马逮住他。但这时的我,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两次险情都发生在王局长的眼皮底下。我不敢冒这个险,把小个子交给警方,万一被人灭了口,那岂不是又少了一位重要的证人?所以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放他一马,将其拖入附近的草丛。他伤得并不重,很快就会醒来,那时自会设法逃生。不过,他的犯罪证据已经假我之手交给警方了,他们以后还是能找到他的。也许那时,他被人灭口的可能性要小一些。
  我的上述举措,都是放在一个大前提下统筹考虑的,为的是尽量减少顾此失彼和意料之外的失误。
  对于我,眼下这个大前提的首要任务就是离开海口。我和林家雄在山坡那里已经连续呆了三个晚上,警方迟早会搜查那里。另外,这个大前提的中心任务,就是去三亚寻找唐局长的另一座秘密别墅,寻找藏在暗室中的那个能破译受贿人名单的密码本。唯有如此,我才能洗刷自己,同时彻底打败唐局长和他身后的黑暗势力。
  我把小个子拖入草丛后,很快来到山下一处隐蔽的树林里。虽然身上被蚂蝗咬过的伤口奇痒无比,但情况紧急,我顾不了这些,驱车离开那片山坡。大约走了两公里,一排闪着警灯的警车迎面呼啸而过。好险!看来警方对此是有所准备的。
  警车走远后,我把车停在路边。看看四下无人,拉上窗帘,开始清理残留在身上的几只蚂蝗,它们已经变得有中指那么粗了。我愤怒地将这些吸血鬼狠狠摔出窗外,看着它们滚入路边的草丛。我掏出驱蝗药水,抹在伤口上面消炎止痒。等一切妥当之后,我穿好衣服,看看手表,十二点过一刻。
  我来到市区,在路边电话亭给林家雄打电话,让他独自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吃午饭,然后呆在那里,等我的消息。随后我去市郊几条出城的路口看了看,大批警察站在那里盘查过往车辆和行人,尤其对出租车和大小客车盘查得更是仔细。看来警方已经接到那位出租车司机的举报了。
  我开着车在市区转悠,过了好几条街,终于发现马路对面有家装修很简陋的机票代售点。这类代售点通常是由个体投资开设的,因为在航空公司内部有人,平时可以拿到一些折扣票,代售点便通过中间的差价获取利润。
  我实施金蝉脱壳的第一步,就从这家机票代售点开始。
  我下了车,径直走了进去。里面闷热,没有空调,只有墙上的几盏电风扇在来回摇头。售票小姐脸上都是汗,见我进来,面带微笑站起身来问:“你好!买机票吗?”
  我朝她点点头。随后在桌子对面一张高脚凳上坐下。
  她迅速打开电脑,在键盘上敲打几下。抬眼望着我,请问你要去什么地方,买哪天的机票?
  去上海,不知今晚可有航班?
  她对着电脑忙碌了一阵,随后说,有今晚十点钟飞上海的航班,南方航空的飞机,只是经济舱的票没了,只有头等舱。可以吗?
  我知道这是代售点惯用的伎俩,总是把最贵的机票连哄带骗地塞给旅客,以获取利润的最大化。但这些对我来说已不重要了,我乐意做一回冤大头。我对她点点头说:可以。
  她草草看了看我的身份证,将姓名和号码输入电脑。“小姐,你的预订票中心电脑已经确认。请问你是付现金还是刷卡?”
  我说付现金吧,随后拿钱给她。只见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空白机票,放入打字机的敲印键下,又在电脑键盘上敲打了几个字符,打印机唰唰几下就把机票打印出来。她把机票装入一个白色信封,问我,需要把机票送去你所住的酒店吗?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这就带走,不过,你得把我的名字写在信封上。
  好的,小姐。
  出门上车,我打开海口市区图,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我在地图上以市中心为基点,画了一个大的等边三角形,其底线与地图坐标并不平行,而是呈四十五度角倾斜。三角形的三个角被我分别标上A区、B区和C区。
  C区在沿江五路一带,我驱车来到这里时,远远发现前方路边有家叫“瑞祥”的家庭旅馆,门口的灯箱广告里打着红色的电话号码。我没有停车,只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号码。
  过了世纪大桥,来到B区,这里是人口稠密区,透过街上的小广告牌可以看出,这里的家庭旅馆比比皆是。我把车远远泊在街角,步行上前问了几家旅馆的收费情况,同时轻描淡写地问了入住登记是否需要身份证的问题。他们回答无所谓,有也行,没有也行。不过钱得先交,而且一分不能少。我笑了,钱没问题。随后选择了一家叫“宏达”的旅馆住了进去。
  一进屋我就给C区那家叫“瑞祥”的家庭旅馆打电话,我声称自己是位刚上岛的游客,身份证被小偷偷了。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性,他说身份证丢了没关系,只管进来住好了。我道声谢谢,放下电话。上街买了些便宜的衣物和日用化妆品,塞了满满一提包。随后驱车过了世纪大桥,朝着瑞祥家庭旅馆的方向开去。
  这家旅馆与一个茶艺馆毗邻,茶艺馆后面有个很大的停车场,离停车场不远处有一条僻静的小巷。为了掩人耳目,我把车停在这条小巷里。
  下车后,我提着包进了旅馆。接待我的是位四十岁左右的高个男子,他只作了简单的登记,收了钱后就把房门钥匙给了我。临了还来一句:“祝你愉快!”
  我进了屋,首先冲进卫生间,把冷热水阀门拧开到最大。在哗哗的流水声里,我从提包里拿出化妆品,每个都拧开盖子,胡乱地放在洗手台上。然后脱掉衣服跳进浴盆里快速洗了一个淋浴,换上了新买来的衣服。接着走到卧室打开壁橱,把装着衣物的提包放了进去。我拿起外套,从里边取出航班代售点的信封,把机票从信封里抽出来,重新放进外套口袋,随手将信封揉成一团丢进电视机前的败类篓里。
  我拿起床头柜上的外线电话,拨了一号码,听筒里很快传来录音:“你好,中国电信海南114台热情为你服务,”随后是一位当班小姐柔和的嗓音,你好!我是114台。
  我说,你好!我有个小小的难题,不知你们是否能帮助解决。
  她说请讲。
  我想查讯一个琼海市的电话号码,好像他们那里没有114台。
  她立刻回答,几年以前海南全省电话号码升级到八位数,从那时起全省就只有一个114台。
  我说那好,我记得琼海市最大的一家商场设有一部投币电话,我的朋友此刻正在那部电话机前等着我。请你查查那部电话的号码。
  她说请稍等。随后听筒里传来响亮的键盘敲打声,片刻之后她停了下来,问:是那座叫“南沙”的商场吗?
  我说没错。不久电话里传来系统录音:“请记录......”随后报出一个八位数号码。
  我按了下电话的停止键,开始拨打那个号码。几乎是一打就通,铃声响了六下,那头有人拿起电话,背景声很杂乱。
  你找谁?那人问,这是商场公用电话。
  我说就找你呀,恭喜你,你中大奖了!
  那人说不可能吧,我又没买彩票,何来大奖?
  我说这是中国电信的电话大奖,每天从海口拨打一个外地公用电话,第一个接电话的人就是中奖者。
  他一听,顿时来了劲。问是什么奖品,多少现金?
  我一边看表,一边与他胡驺起来。两分钟后我挂了电话。
  我从床上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的一角朝外看,楼下的街道热闹非凡,没有什么异常。我再次打开衣柜,从提包里拿出衣物,把它们整齐地挂在衣架上。然后穿上外套,把枪插在后腰带上下了楼。
  我步行了两条街,来到南方航空售票大厅,柜台工作人员为我办理了提前登机手续。
  
  拿到登机牌后,我用大厅外的公用电话拨打林家雄的手机。我问他在哪里?
  他说“老爸茶”你知道吗?
  我说知道,你现在出门走到街对面的人行道上等着我。
  二十分钟后,林家雄上了我的车。“现在可以离开海口了吗?”他问。
  我对他笑笑。我们很快就走,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帮我办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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