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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1章      



  市局办公室打来电话时,我仍未从甜蜜的睡梦中清醒过来,一脸的微笑在脸蛋上绽开,像水上的波纹那样柔软,一心想把自己继续留在梦境中。但那铃声太吵也太响,我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早晨七点钟。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我一把抓起话筒,闭着眼睛大喊,有没搞错!这么早打来电话干什么呀?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深沉的声音,蓝嘉,唐副局长有急事找你,八点钟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揉揉眼睛,“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说,我正在休假耶。
  休假取消,执行命令!对方说完挂了电话。  
  我慢慢放下话筒,低着头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心里感到困惑不解。市局又有什么事了,非要我去?我充其量是一个缉毒新手,从警院毕业刚好一年。市局那么多优秀的人才,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办案警员,就是天大的事也轮不到我这个二十一岁的小丫头去向局长亲自报到啊?
  我重新躺下,双手交叉枕在头下望着天花板,随后闭上眼睛,试图重返刚才的梦境,它是那么真实甜美。昨夜我的初恋男友沈毅打来电话,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了。
  他问我,蓝嘉,睡了吗?
  这家伙当初可是让我爱得发疯哟,为此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耍了许多卑鄙手段才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不小心还是让他溜了。因为他后来知道了我是警察。他对警察这个职业并无偏见,问题出在一开始我在警院读书的时与他交往的那种方式。
  我们在一个舞会上认识,他是医生。通过几次接触,我喜欢上他了。他人很帅,又有知识,但我发现他与其他女生也有来往,这使我非常不爽。有天我去他办公室郑重其事地宣布要在他面前自杀,遗书已经写好,内容是他非礼我,我无面目见人,所以自杀。接着我走到阳台,站了上去。我说你应该明白我这一跳的后果。
  沈毅吓坏了,他当然知道我说的后果是什么--只要我一跳,等待他的就是坐牢和前程尽毁。他把我从阳台上抱下来,我说没关系,待会我去其它地方接着再跳就是了,反正遗书已经放在爸爸房间的枕头下面了。他听了彻底崩溃,乖乖答应我的所有条件:
  1,从今往后只能爱我一个人,直到有一天我不再爱他为止,在此期间,他不能与其他女性有任何私人性质的交往,即便打电话,发短信,上网聊天都不行;2,不许对我发脾气、大声说话,即使我做错了什么也不能说我有错;3,要关心我,爱护我,要随传随到,无怨无悔,在我未嫁他之前,不准对我胡作非为;4,上述条款对我无约束力,但我拥有随时修改之权力。
  大三大四两年里,我们相处得很好。直到有一天--我由于工作忙与他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有次我心一软,对他说,如果觉得不公平的话,就另外再找一个吧,我不拖累你了,也许强扭的瓜真得不甜。
  谁知过了一段他真得找了一个,气得我心里骂他是花心大萝卜。那女孩后来我也见了,叫雯雯,蛮漂亮的,年龄大我一岁,但比我成熟多了。估计她给了沈毅我一直没有给的东西。
  等到我主动放弃沈毅以后,才发现自己仍然爱着他,但为时已晚,他已被别人霸占了。当沈毅夜半打电话问候我时,我心里特别高兴,就像过节一样。
  老公你还好吗?
  沈毅说,蓝嘉,我有女朋友啦,你怎么还叫我老公?
  我说,啊,忘了,应该叫你前夫。
  他嘿嘿笑了。
  我说,前夫,是不是你被雯雯从床上赶了下来,现在憋得挺难受呀,所以才想起给前妻打电话,你好坏噢,原来你想意淫我。
  沈毅很老实地回答,没有啊。意淫?我哪敢那样对你,你那么宝贝。
  我说,还敢顶嘴?好几次你的眼睛色色地盯着人家的胸部看,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呀。好在我高瞻远瞩,提前给你订下规矩,否则现在有可能成了你孩子他娘了。
  沈毅嘿嘿笑着。
  我说,前夫,你现在的老婆对你好吗?应该任由你胡作非为了吧,你早上了她对吧?不像我,这也不准你动,那也不准你碰的。所以我一宣布你自由了,你立码投进别人香喷喷、软酥酥的怀抱。真是饥不择食呀。我让你受苦了。
  沈毅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我又说,前夫,前妻这会也想你了怎么办嚒,你能不能从电话线里钻过来,让我香一个给你呀?
  沈毅说,是啊,要是真能钻过去多好啊。
  我说,前夫你好坏,你一定想着要是能钻过来就立刻上了我,把你以前的损失补回来,大色狼,人家不理你了。
  沈毅说,我没有那么想啊,对你这样守身如玉的女孩子,我只有娶回家后才能那样想啊。
  我说,知道自己有多坏了吧,你现在那边怀里抱着雯雯,这边又想着把美丽的前妻娶回家上了她。你太坏啦。不行,我得把这事告诉雯雯,让她对你这条色狼有所节制,不然哪天真惹出祸来,许多无辜的女孩子怀抱着十几个小沈毅找上门来怎么办呀。大色狼、大色狼!
  沈毅哈哈笑着,说,蓝嘉,和你在一起我真得很开心。我还想告诉你,我准备和雯雯去趟新疆,时间不会太长,有事的话还打我这个手机。
  后来我们又聊些其它的事,放下电话我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甜蜜的梦......
  我下了床,撑着拖鞋穿过寂静的走廊。空气中处处透着一种淡淡的忧伤。时光凝结了,我又想起那时我们一起在河边垂钓的情景,在夜晚兜风游车河的欢笑…… 我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面包,一边加热一边望着挂在厨房墙上的钟,七点一刻。我犹豫片刻,然后拿起电话:
  爸爸,我又有任务了。  
  哦,知道是什么任务吗?爸爸似乎也刚刚起床,我听到他在卫生间的石台上放牙刷的声音。
  不知道。局办公室刚打来电话,要我八点去唐副局长办公室报到。
  爸爸说,你得快去,别迟到,听见了吗?
  知道了,老爸,你有空也该回来看看。别一天到晚总泡在被你审查的那些贪官污吏中间,我都两个星期没见你了。你该不会与哪个女贪官或是她们的女儿有什么奸情吧?
  爸爸笑了,你小小年纪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种话以后不许乱说哟。你妈去世的早,爸爸确实也该多关心关心你才是。哎,等这个案子告一段落再说吧。
  我说,能惊动你这纪委一把手的案子,怕是短时间拿不下来吧?爸爸笑,臭丫头,搞火力侦察呀?放心吧,爸爸这几天一定回家看你。我说那就一言为定了。
  挂了线,我匆匆吃完面包喝了杯牛奶,在卫生间草草洗漱打扮一番后下了楼。  


《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2章     



  市公安局座落在市区一片繁华的地段,若干幢大楼合起来看上去要比某些四星级宾馆还要宏伟。
唐副局长今年四十七岁,个头瘦高,脸色活像庙里的佛,冷峻但不冰凉,炯炯有神的目光里透着亲切。
  我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警服,喊了声“报告!”随后推门而入。
  蓝嘉,我们遇到一个难题。唐副局长见我进来,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背着双手来回踱步。他说,几天以前,一位被我们长期跟踪的女毒犯意外遭遇车祸,她在昏迷中说出了一个很关键的情报:发生车祸时她正前往海口市,与当地一个从未谋面的毒贩通过暗语接头,商谈如何把毒品从海口运到我们这里进行销售。通过初步侦察,我们已经掌握那名毒贩在海口市的住址,那人叫秦时月,男性......说到这里,他扭头看着我。
  局长,你的意思我懂了,我努力完成任务。
  蓝嘉,通常这类任务我极少派遣女警去执行,唐局长望着缓缓说道,这次所以选择你,是因为昏迷的女毒犯相貌与你极为相似,年龄也差不多。而且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双方接头的毒贩互不相识,为我们打入他们内部创造了有利条件。你利用女毒贩的身份与秦时月接上头后,设法弄清毒品运输的线路和方法,然后我们里迎外合一举打掉它。你将单独工作,与我单线联系。
  唐局长说着递过来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电话号码和一行字。他说你把这个号码和联络暗语记在心里,然后在出发前把纸条烧掉。这个号码无论在白天还是夜晚都可以找到我。
  我问何时出发?他说你乘坐今晚最后一班飞机,待会你回家先休息一下,晚饭后带上你需要的东西直接去机场。
  唐局长走向墙角的文件柜,打开柜门,取出一个很大的信封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有几万元现金、一张信用卡和一张女毒贩的身份证,令我吃惊的是,这个年轻女子的相貌与我极其相似,她叫张依然。
  唐局长又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个厚厚的黑色塑料袋,递给我说,以后你就用这部手机与我联系,无论何时何地,你必须随身携带它。那张信用卡是从女毒犯身上搜出的,里边有不少毒资,为了工作需要,在安全的前提下,你能用就尽量用吧。
  我点点头,随后将东西收起来,起身向他敬礼。他仔细端详着我,手指轻轻弹掉我警服上的一丝灰尘。他说,蓝嘉你要保护好自己,要活着回来,到时我为你摆庆功宴。
  回到家,我草草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装进一个阿迪达斯牌子的旅行包里。随后将警服脱下,换上平日喜欢穿的便装。对着镜子端详自己,里边有个美人儿在对我微笑。不知为何,每逢这时,我的脸总要发烫。我又给爸爸打电话。
  爸爸接到我的电话后,很快回到家里。大概听出我的语气有些凝重,感觉到事关重大。爸爸拉我一起坐在沙发上,我觉得他比原来显得更加憔悴,眼睑有些浮肿。但他的外貌依然引人注目,刚毅的五官,高挺的鼻梁,漂亮的颧骨。我从小就对他十分尊敬。他是个好爸爸。
  什么任务?非要把老爸召回家里说。
  任务很艰巨,除此之外无可奉告。女儿走之前想见您一面。
  爸爸笑了,好孩子,成熟了。说着将我揽在怀里。
  我趴在爸爸怀里,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妈妈的的影子......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爸爸这么多年一定很孤独。
  吃午饭的时候,我对爸爸说,你应该尽快找一个爱你的女人,美丑我都没意见。
  爸爸问,怎么想起来说这个问题?
  我说,每次外出执行任务前我都想说这句话,我走了家里没人照顾你。我当学生时就想着毕生后找份平淡安逸的工作,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家里,照顾好您,把爸爸养得白白胖胖,像猪猪一样可爱。可是,天不遂人愿,结果干了警察。
  爸爸说,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不想再给你找个后妈了。我们父女这么多年相依为命,挺好。等哪天你选中了如意郎君,出嫁了,爸爸就给你们带孩子。
  我说,前夫都让我送人了,还嫁谁?不嫁啦,我这辈子陪着爸爸,丫阁终老好了。
  爸爸笑着用筷子在我头上敲了一下,说,小丫头片子一个,动不动就“前夫”长“前夫”短的,丢不丢人!
  我嘻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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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3章     



  当晚十一点钟,班机准时降落在海口美兰国际机场。繁星布满整个夜空,瑟瑟的海风迎面吹来,令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出了机场,我搭出租车来到泰德大酒店。这儿的一切全是加拿大风格,整个大厅都是钢梁结构的架空层,上面镶嵌着蓝色玻璃;大厅除了总台以外还有酒吧和鱼池,大厅中央供客人休息的沙发围成一个圆圈,中间种着一棵鲜活的椰子树。酒店四周草木葱茏。我走进门厅,一个头缠红布巾的印度人为我推开玻璃门。
  手续很快办好,在侍者领我来到十六楼。房间非常舒适,可以到眺望琼州海峡。我站在窗前,呼吸着秋夜清新的海风,思索着眼下这个任务。这次要不是装扮成毒贩,做梦都别想入住五星级宾馆。师哥师姐们平时出差办案住的是什么地方,我心里一清二楚。
  次日上午,我来到毒贩秦时月开的古董店。门上一块大匾,用行书写着“品宝轩”三个金字。走进店里,更是感觉富丽堂皇,深咖啡色的镶木地板踩上去很舒适,迎门是一排玻璃柜,后面靠墙处放着许多红木货架。柜里和货架上摆放着不少古董。
  我进去不久,柜台后面的一扇门开了,一个男子曳步踱到柜台跟前。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大约三十七八岁,举止文雅,仪态和悦。
  先生贵姓啊?
  鄙姓秦,秦时月。对方爽快地说,您想买点什么?我保证这里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
  为了进一步观察他,我装作对一只陶瓫感兴趣的样子,指着面前的玻璃柜说,这件东西,可以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秦时月说着从玻璃柜中取出陶瓫,不以为然地递给我。随后打开头顶一盏高亮度的雷射灯。你可以拿到灯下来看,他说。
  我谨慎地把陶瓫拿在灯光下,用指尖慢慢转动。陶瓫边缘有个小缺口,其他地方毫无损伤。我接着察看上面的装饰画,除了纯装饰图案外,还有舞蹈者、羚羊和画工很粗糙的小船。
  这东东应该不是本国的古董吧?我问他。
  看来小姐还是个懂行人,没错,这件东西是中东那边过来的。
  我哪里懂行呀。我对古董的全部知识全部来自家里一本厚厚的《世界文物大全》,上面讲了不少简单有效鉴别文物的知识。我一面继续研究陶瓫上面的花纹,一面回忆波斯和古埃及陶器的鉴别方法。
  小姐喜欢这陶瓫?
  要多少钱?我抬头望着秦时月。
  三千元,秦时月压低嗓门说,就好像是什么秘密似的。他眼里闪闪发光。
  三千元!我重复了一句,决定和他讨价还价。我只能出一千元,我说。
  好吧,秦时月像吃了大亏似的说,因为你是女孩子,我亏本卖给你啦。
  秦时月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望着他。他长着像农民一样的粗眉大眼。穿一套浅色西服,里边没打领带。我想起他刚才把陶瓫递给我时漫不经心的样子,那模样无论如何与他目前所说的“珍品”一点也联系不起来。于是我把陶瓫翻过来,看着瓫底螺旋形的图案,一面拿略带潮气的大拇指轻轻抹擦着带色的图案。一些赭色颜料很快给擦掉了。这时我心里终于明白,这件做工非常精致的古董是赝品。
  你还有吗?如果有的话,我想挑一件。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揭穿他的时候。
  有,我还有别的货。秦时月说着打开靠墙的一个大木柜,他从里边拿出一件类似的陶器,放在柜台上。
  我拿起第二只陶瓫,感觉比第一只要轻些,形状比第一只还要椭圆,底座也更窄。图案都是左转螺旋。
  这类陶瓫我有不少,秦时月说着又拿出四个来。
  乘他转身时,我舔了舔食指,在第二个陶瓫的图案上擦了擦。这回颜色没掉。
  这个卖多少钱?我不动声色地问道。可以想象,现在我手里握着的才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它大概有几千年的历史了。
  根据工艺和完好程度来定价,每个都不一样。秦时月拐弯抹角地说,干吗不都看看,挑一个你最满意的,然后再讲价。
  我一个个仔细看着,悄悄将其他几件也用那方法试了一遍,结果都掉色。我在心里暗暗感谢那本《世界文物大全》,是它让我在关键时刻有了用武之地。我抬头对秦时月说,我只喜欢这一件。
  秦时月看看那件陶瓫,然后又望望我,说,这件并不是最漂亮的,你为何偏偏选上这个?
  我冲着秦时月直笑,片刻之后我说道:因为其他的都是赝品。
  秦时月脸上毫无表情。慢慢地,他的眼睛露出了闪光,嘴角浮出了微笑。最后他笑出声来。“请问......”秦时月说话有些困难。他要止住笑,才能接着说下去,“请问,你如何知道这是赝品?”
  你是卖货的,难道不知道?
  说句实话,秦时月说,这货刚从中东过来不久,我是第一次经手,不太懂,只能死记哪件是正品,哪件是赝品。
  其实这方法有点像哥伦布的鸡蛋,再简单不过了。我说道,免费告诉你我很乐意。但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
  秦时月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
  最容易不过了,我说道,图案上的颜料粘得不牢,用湿指头一擦就掉了。古董就不会这样。
  秦时月弄湿手指,去擦那油彩,结果手指粘上了赭色颜料。他又在那件真古董上试了试。这才笑道:果然如此,我哪,是骗人骗己,生活就是如此。
  我随口问他:这件正品要多少钱?
  秦时月叹口气,说,这是非卖品。也许有一天我会卖,但不是现在。他随即又开朗起来,说吧,你想问我什么问题?凡我知道的,都乐意回答。
  秦时月的古董知识这么业余,使我更加坚信他是个毒品贩子,开这家假古董店不过是个幌子。进来之前,我已对周围地形进行了一番观察,古董店的后面就是他的家。前门开店,后院藏毒,用进出货的名义将毒品搬出搬进,想得到挺周到。
  可是当我与他对接头暗语时,他就像个文盲听不懂四书五经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连续对他说了三次暗语都是如此。一时间弄得我以为走错了地方,可是这条街就这一家古董店,门牌号与店主人的名字都没有错误。我思考片刻,判断接头地点就是这家古董店,只是接头暗语没有对上。
  难道是情报有误?似乎不大可能。事情有些蹊跷,我决定今晚后半夜再来监视,看看秦时月都和什么人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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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插曲1 灭门血案       



  当天夜里一点钟,秦时月正在卧室与年轻的妻子林枫寻欢。这时门铃响了。性格特别的他,晚上一般很少在家里约见外人。是谁呢?这么晚还登门打扰。他对妻子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我出去看看就回来。”说着穿上睡衣出了卧室。
  林枫独自呆在卧室里,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翻一本杂志。她隐约听见客厅里有人说话。
  “你是秦时月?”
  “对,是我。出什么事了?”
  随后她听见老公低沉的说话声发生明显的变化。声音并没有提高,但听起来气冲冲的。开始,她以为是老公在训斥下属。随后,玻璃的破裂声,打破了灯光柔和的室内的寂静,接着有人尖叫了一声,立即又给噎住了。顿时,林枫心里燃烧的那股欲火蓦然间熄灭,代之而来的是一阵冰冷的恐怖感。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呯呯直跳。这时,她又听见有人说话,声音更低,更加气势汹汹。
  林枫悄悄穿上睡衣,赤着脚来到走廊一侧,静静地朝客厅窥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的背影,他穿一身宽大的蓝色运动衫,脑后长着一堆横肉。林枫接着又朝沙发那里看,这时她差一点叫出声来。只见秦时月被人用枪指着脑袋跪在地上,茶几上的多件玻璃摆设品都已打碎。拿枪的是一位妙龄女郎,在柔和的雷射灯下漂亮的面孔若仙子下凡一般。她身穿一件紫红色旗袍,长发披肩,双眼闪着刀锋一般冷冷的光。她突然把枪口抬高,用右腿膝猛击秦时月的面颊。秦时月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林枫来不及退回卧室,只好捂住嘴巴眼睁睁地望着这触目惊心的场面。只见那女孩又用手枪柄凶
狠地敲打秦时月的脊椎,从脖颈下方一直打到尾椎。秦时月惨叫不止。
  林枫吓地两腿发软,扑地跪在地上,幸亏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纳了腿骨撞地的响声。她惊慌失措地环视一下走廊,想退回卧室,那里有部外线电话,可以报警。但是来不及了。她发现那女郎的目光开始朝自己这边扫描。她撑起身子,钻进最后一个柜子和墙壁之间的角落里。这里哪是藏身之地啊!充其量只能遮住她自己的视线,就像孩子在黑夜里蒙住自己的眼睛一样。不过那个女郎的模样,却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闪着冷光的黑眼珠,高高的鼻梁骨,雪白的皮肤,总在她脑海中浮现。
  客厅里又是一阵骚动,有些像是搬动重物的声音,随即鸦雀无声,静得怕人。时间过得真慢,令人难熬。接着她听见那个女郎讲话的声音。
  “挨打是不是很痛?”女郎问秦时月。
  “是的,你们饶了我吧。”
  “那好,只要你乖乖听话,保证不会再打你。”女郎说。
  “好吧,我听你们的就是。”
  女郎拿起一张纸摊在秦时月面前。“秦总,你只消在这上面写两个字,我们便放过你。”
  “好的,我写。可是,写什么呢?”
  “就写蓝嘉。”女郎说,“蓝天的蓝,嘉宾的嘉。”
  “蓝......嘉”秦时月嘴里一边嘀咕着,一边艰难地在纸上写着,此时他的半边脸已经高高肿起,视线变得难以集中,浑身骨头痛得像散了架似的。十分钟后,他终于完成了任务。
  女郎拿起那张纸,带着欣赏的微笑仔细打量一番。“秦总的字真是没得说的。好极啦!”随后把枪口对着秦时月的脑袋抠动了板机,一声沉闷的巨响回荡在秦时月的耳边,他侧着身歪倒在沙发上,两条腿不停抽缩着。
  林枫听到枪响后,并不明白客厅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听到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其间那女郎用一种她听不懂的方言与那个年轻男子交谈了几句。后来,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能听到院子里的大铁门吱的一声关上。
  林枫喘了口气,但仍然紧贴着墙角,就好像站在万丈深渊的峭壁上似的。她听到客厅墙上的机械闹钟的钟摆嘀嗒嘀嗒地走着。她感到时间过得很慢,不知道自己等了十分钟还是十五分钟。她默默地从一数到五十。还是没有动静。她慢慢转过头,从角落里退出一点,朝客厅望过去。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靠墙的展品柜里放置的纯金雕像仍然呆在原处。她突然看见自己的老公倒在沙发上,脑袋下面流出一滩血。
  她走上前去轻轻叫了一声:“老公?”
  没人回答。
  这时大铁门又被人打开了,林枫打了个寒战,惶恐地转身往厨房奔去,一脚踩到掉在地板上的一只水晶工艺品上。水晶玻璃一直滚到墙边,撞到提脚线后又弹了回来,发出低沉的响声。林枫躲在厨房的门后,只听有人进了屋,在客厅踱了几步,随后朝厨房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其间客厅里又走进来一个人。林枫再次屏住了呼吸。
  突然,一只长着黑毛的大手像铁钳似地抓住了她的睡衣后领,像提小鸡一样将她从门后拽了出来,她一个踉沧猛冲到客厅里,同时睡衣上的腰带脱落,睡衣张开,露出了雪白的身体。
  “快把衣服穿好。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林枫抬头望了望骂她的那个人,是那女郎。
  女郎盯视了林枫片刻,嘴角漾出一丝淡淡地笑意,随即枪口朝下对着她开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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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深夜三点,我乘坐出租车来到秦时月家附近,只见房前房后站着许多警察,警车沿街道停了一溜。围观的群众站在警戒线外冲着院子指指点点。我穿过人群挤到了前边,看见警察三五一堆的对现场群众进行讯问。一问一答中我听出了一些门道,一个小时以前,这里发生了杀人案,死者是秦时月夫妻。
  这时,有人指着从院门里出来的一位老妇说,她就是死者的岳母,第一个到达现场的目击者。那老妇看上去五十多岁,由于女儿女婿的被害,显得异常悲痛。老妇独自沿着街边人行道走进一条小巷,我悄悄跟了上去。
  转过一个拐角,老妇登上一条石台,吱的一声推开一扇院门。我跑上前去说,婆婆你好,我是公安局的,也是你女儿女婿的朋友。
  听了我的话,老妇抬抬手,请进吧。
  我随她进了院子,里边还有两个人站在那里,见了老妇迎上前来问东问西,估计是她的亲戚。老妇指着我说,公安局的同志还有话问我呢。两个人听到后看了看我就离开了。
  进到屋里,婆婆拉着我的手在沙发上坐下,目光了充满了哀伤。她说,人生真是无常,没想到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说婆婆你别难过,我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为你全家报仇。现在,你把刚才在凶案现场的所闻所见,对我再说一遍。
  婆婆哭哭涕涕地开始诉说,于是我大致知道了现场的情况,满地血迹,一支手枪,两个死人,这些颇像黑吃黑。当她说到死者手里捏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人名,我有些惊讶,问她还记得那人名叫什么吗?婆婆说字条上的人名叫“蓝嘉”,我感到心头一震,问哪个蓝哪个嘉,婆婆说,蓝天的蓝,嘉宾的嘉。听到她这么说,我震惊得差点跳起来大叫一声。但我旋即冷静下来,我的名字为何会出现在凶案现场?如果是张依然的名字已经够我惊讶了,这次偏偏出现的是我的真名,这样绝对机密的事情凶手怎会知道?秦时月又怎会知道?
  片刻之后,我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路。问婆婆:
  今天中午到晚上你在哪里?
  和我女儿女婿在一起,婆婆说,我是晚十点钟离开他们的。
  你和他们在一起时都干了些什么?
  烧饭和打扫家里的卫生,她回忆说,下午我上街买菜,回来后给女儿女婿烧了晚饭,饭菜上了桌发现没有米酒了,我又上街去打酒。回来后亲戚打电话喊我去打麻将,我匆匆忙忙地吃了半碗饭就走了,我亲戚家离这里有三站路,一个小时后我又赶了回来,接着在家看电视剧......
  我打断她,婆婆,其他的都不用说,只说街上的情况。
  街上?街上什么情况?她显得很费解。
  说说你下午上街的情况,你出门都看到什么?
  她还是不明白。
  我对她笑笑,婆婆,你仔细回忆下午这条街上的天气、人群、食档、商品,总之凡是你想到的都说出来。
  哦,下午我出门时,街上行人不算多,大部分都是认识的老街邻,店铺都开门。
  我问她,你买完菜回到这条街上时,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嗯,回来时逛店铺的人多起来,行人也多了起来,有两个开摩托车的不知为了什么事发生争吵,旁边围着一些人观看。
  我接着问她,你烧好晚饭发现酒没了,又上街买酒。这时你又看到了什么?
  再没有什么了。街上嘛,还是那样人来人往的。
  你仔细回忆一下,这次上街与你买菜回来时相比,街上多了什么或是少了什么?
  “没有啊,我出门买酒时,那两个开摩拖车的都不见了,围观的人也散了。我朝斜对面街角一家杂货店走去.....”讲到这里婆婆突然停住不说了,睁大眼睛思索着,“街角的杂货店......斜对面街角的杂货店。”她喃喃自语。
  杂货店怎么啦?我问。
  她抬眼望着我说,杂货店门前停着一辆轿车。
  我喜出望外,又问,你能肯定那辆车在你买菜回来时并不在那里吗?
  她想了想。是的,它不在那里,因为我买菜时碰到熟人,聊了几句,回来的路上开始担心不能按时开晚饭,经过杂货店时,还特意问老板几点钟了。那时,店门前空空的,没有汽车。
  那辆车什么颜色?
  蓝色。
  还能记起车牌号吗?
  她想了想。嗯,车牌最尾一个号我还记得,是个9字。
  车牌的颜色呢?
  蓝色。
  我又问,车里有人吗,如果有,你还能记起来吗?
  车里有人,婆婆说,不止一个,但我没太注意,我只看见驾驶员座位上有个男人正扭头与后座的人说话。
  那人什么样子?
  她沉吟片刻,抬起头来望着我,是个胖子,脖子很粗,堆着横肉。
  我满意地对婆婆笑了笑,还想再问点什么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婆婆站起来出了客厅,穿过院子来到大门口,嘴里说了声“谁呀”接着拉开了一扇院门。这时,我听到有人打开了香槟酒的塞子,发出“砰”的一声,紧接着一件重物倒在地上。
  几秒钟后,我眼皮一跳,整个人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天哪,那不是什么香槟酒瓶的开启声,那是装了消声器的枪声。等我跑到大门处时,婆婆已经倒在血泊里气绝身亡。我探头朝巷子两头看了看,既没人也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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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十分钟后我离开婆婆家,她被人一枪打中眉心。如果说我的名字留在杀人现场,我还有疑惑的话,那么随后婆婆的死终于令我明白,凶手是冲着我来的,这是明显的栽赃嫁祸。现在的情况是,凶案现场留有我的名字,杀死婆婆的现场也留有我的脚印,婆婆的两个亲戚也在现场见过我。这下证据被凶手做实了,我成了杀害三条人命案的重大嫌疑人。
  半路上,我给唐局长打电话。我镇静地对他说,唐局,与毒贩接头失败,该毒贩和他妻子今晚被杀,现场留下写有我名字的字条;二十分钟前,死者岳母与我谈完话后又被人开枪杀死。我现在该怎么办?请指示!
  唐局问,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
  谢天谢地,没受伤就好。唐局问,蓝嘉,你住哪个酒店?
  我说了所住酒店的名字和我的房间号。唐局说,你呆在酒店里哪也别去,我派人去接你回来,他们就在海口,是原先安排配合你工作的。
  我问,他们什么长相?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先告诉我一声。
  唐局长沉吟片刻,说,都是男同志,一高一矮,与他们见面后马上给我打电话。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我披着薄明的晨曦回到酒店。
  进了大堂,我才感觉自己已是精疲力竭,这场血案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但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在这里看到了沈毅。他背朝着我正在打电话,我一时间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我吃惊地停下脚步,慢慢踱到他身边,轻轻喊了声:沈毅!随后扑到他怀里猛亲他的脸颊。
  沈毅转过身来,似乎吃了一惊,一把抱住我说,蓝嘉,真是让我又惊又喜,怎么这么巧呀!
  我旋即放开了他,我说你怎么骗前妻说你要去新疆啊,不老实的家伙,转过身去,让我打下PP。
  沈毅有点不安地笑笑,说,昨天下午临时决定不去新疆来海南的,现在去博螯。噢,对了,你在海口干什么?
  我差点儿要对他喊“亲爱的前夫,我要逃命呀”,但话到嘴边又变成“我来这里办点事,很快就回去。”
  沈毅注视着我,说,你看上去气色好差,很疲倦。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又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们各自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往昔的记忆、欢笑与渴望依然如故。
  这时有个司机模样的人进来喊他:沈先生,车来了。
  沈毅向他挥挥手,随后在我脸蛋上拧了一下,说,蓝嘉,办完事早点回去。
  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去。这一刻,我心里升起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那感觉用语言无法描绘,它让我心烦意乱,我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回到房间,我疲劳地插上门闩,把门反扣死。接着穿过房间,透过玻璃滑门往外看,只见火红的太阳正从海平面上空冉冉升起,海岸线上成片的椰林在散开的光照下烁烁生辉。稍远的地方有几片帆影缓缓划过。
  我拉上窗帘,随手将脱下的衬衫扔在沙发上。当我打开衣柜顶端的抽屉时,我一下愣住了,里边的衣服虽然叠得整整齐齐,但有人动了我的东西。
  我立即警觉地站起身来,环视一下房间。沙发、茶几、电视、冰箱和床铺,一切既整洁又干净。与我离开之前没什么两样。是客房服务生翻弄了我的衣物吗?有可能。我连忙打开中间抽屉,抽出那条玫瑰色的休闲裤。在旁边口袋里放着一副钻石耳环,这是妈妈生前留给我的。尽管当时我还小。后面口袋里装着一枚小白金戒指,是爸爸给我的生日礼物。一看东西都在,我舒了一口气,把裤子重新放好。
  我再看看顶部抽屉,心想自己从来没有弄乱东西的习惯。我走进卫生间,打开镜子后面的小柜子,检查里边的化妆品,如今它们毫无条理地呆在里边。我平时没有整齐摆放化妆品的习惯,但那些东西使用时前后是有顺序的,用完后再一件一件放回去。滋润皮肤的化妆品本该放在最下面,现在却到了顶上。眼霜总是放在中层,也给放在最上面。面膜一直都在最下面,现在被放在中层。
  我关上柜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神态有一种被人侵犯的感觉。
  五分钟后,我将所有的东西装进大旅行包里,将钱财等贵重物品塞进衣服外套,离开了房间。快进电梯时,我看见走廊里站着一位服务生,我从兜里拿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塞给他。我悄悄问:
  看见有人从我房间里出来吗?我的房号是1606。
  服务生略作回忆,说有个小个子进去了一会。“他不是客人吗?”
  我说是客人,我的朋友。
  下了楼,我对总台小姐说,请给我换一个房间,最好能换个楼层。
  对方回答,没问题,行李也送到房间吗?
  行李也送,说完我看看表,已经八点钟。我真想上楼去睡一会,可一想起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事,心里总是有些不安。那个小个子是什么人呢?看来我得去租辆车,以备不时之需。
  我步出大堂,缠红头巾的印度守门人为我招来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我注意到马路对面的一棵椰子树下停着一辆蓝色马自达。由于它肆无忌惮地停在自行车道上,所以看上去格外抢眼。
  在途中,我几次打开化妆盒上的小镜子向后探视。那辆蓝色马自达不见了。是我太多虑了吗?我这样想着。
  到了海秀路,我选在一处大型商场门前下车,然后快步进入商场,穿过拥挤的人群,从后门溜出来。我连续横穿两条马路,在一处街角停下来,回头观察了几分钟,确信没有可疑目标跟踪后,才坐车去了南海大道。
  我在南海大道一家租赁公司租了一辆灰色的海马旅行车。这车虽属早期产品,但优点却不少。一是发动机好,马力大;二是底盘轻,加速性能好。训练班的教官告诉我们,国家安全部整个九十年代的工作用车,都是这款车。
  我办好手续后,把车存放在附近的一个停车场。然后乘出租车返回酒店。
  来到总台,我从服务生手里接过新房间的钥匙,朝电梯走去。中途我又折了回来,编了一句谎话问服务生:有几位朋友说好今早要来看我,不知他们来过没有?
  对方回答,是有人找过你,问你住哪个房间。
  我心里吃了一惊,看来这个谎话编对了。我问她,你告诉他们我的房间号了吗?
  对方摇摇头。没有,这是酒店的规定。
  来了几个人?
  一个。
  还记得我那位朋友长得什么样吗?
  那位男士又瘦又黑,个头不高。
  我的行李是什么时候送到房间的?
  刚刚。
  我冲她笑笑,道了谢。拿着房门钥匙出了大堂。
  又是那个小个子!我心里高度警惕起来,这个人已经进过我的房间一次,并且翻动了我的东西。如今又对我的新房间产生了兴趣。他是唐局派来的那个小个子吗?如果是,为何这么鬼鬼祟祟的像做贼似的呢?如果不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先前那个房间的呢?
  我想,也许那小个子已经通过跟踪行李员找到了我的新房间。现在他很可能正呆在房间里等我,如果想暗害我的话,房间里面应该还有其他人。如果他们和杀害秦时月的凶手是一伙的话,那就该由当地警方出面来抓我,但他们却没有这样做。显然,他们不是一伙的。
  他们到底是谁呢?我在院子里边走边想,嗯,答案也许就在我的房间里。
  我来到酒店的后院,一只足球滚到脚下。抬头一看,几个员工正在草坪上玩耍,把工作服丢在一边。
  嗨,美女!麻烦把球给我们踢过来。他们站在阳光下冲着我微笑。
  我灵机一动,抱起球就跑。他们一看不对劲,全体人马浩浩荡荡地追了过来。我绕着酒店副楼跑了一圈,然后把球从后门踢到大街上。几个人骂骂咧咧地上街去捡球。我跑回草坪,顺手拿起一套工作服,走进员工洗手间,把衣服套在外面,然后经员工电梯上了十八楼。
  出了电梯,走廊里非常安静。到了门前,我轻轻将钥匙插近锁孔,突然发力将门推开。房间里坐着两个陌生男子,一个瘦黑的小个子和一个魁梧的高个子。魁梧男子正背对着我与小个子讲话,手里提着一支带短消声器的手枪,枪上的保险已经打开。听见门响后,他马上转过身来将武器藏在身后。
  我装着没看见。服务员搞房间清洁,我说。
  小姐是要打扫房间吧?那个小个子微笑着问。
  我点点头,现在可以搞清洁吗?
  不用了,他说,我们刚刚入住,房间很干净,谢谢了。
  我退了出来,随手把房门关上。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们想要杀死我。这两人正好一高一矮,而且对我的房间如此熟悉,应该是唐局长派来的人吧?但这不可能啊,我的领导和单位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目的呢?动机呢?面对这种疑惑,我既想不通,但又无法解释。但不管怎么说,我首先得尽快离开这里。事实证明,我没有把租来的车开回酒店是非常明智的。
  我在走廊暗处迅速脱下工作服,把它扔进了防火通道。
  下了楼,我从后门离开酒店。这时有辆出租车停在门口,一位乘客刚好下车,我跳上车对司机说:去解放西路。
  谁知上路不久,我发现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那是一辆黑色的宝莱,它始终与出租车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到了解放西路,我下了车,看见那辆黑色宝莱停在五十米外的地方。我若无其事地在附近走来走去。
  五分钟后,我假装弯腰系鞋带,从眼睛的余光里看见那辆车一直呆在原地。于是我掉头走向不远处的一间眼镜店,我从橱窗玻璃的反光里看见那辆车也动了起来,它已不在原来的位置,却始终与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好了,目标确定了,它一直在跟踪我。
  我继续往前走,很快拐入新华北路。又走了几十米,看见旁边有一条巷道,宽度无法容下一辆汽车。我快步走了进去。那辆车不久在巷口露了露脸,犹豫了片刻,随后就开走了。我想它有可能去小巷的另一头拦截我。我急忙返身走出巷口,再次来到解放西路,不久又折入另一条小巷,一直朝北走到长堤路,在那里上了一辆出租车。
  我让司机在路上兜了几圈,其间我一直对后面仔细观察,没有发现那辆宝莱的影子,也没有发现其它可疑车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我甩掉它了。我对司机说:去南海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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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7章     



  到了南海大道,我在路边一家食档要了碗云吞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我有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了,又累又饿又渴。吃完面后,我步入停车场,将那辆租来的海马旅行车开上了路。我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我太困了。
  这时,我从后视镜里又看见了那辆黑色宝莱,它正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我。难道它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吗?我明明在解放西路已经甩掉了它,它是怎么又跟上来的呢?我将刚才的经过仔细回忆了一遍,我想找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做得无懈可击。  
  啊,原来问题出在这里。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我从身上取出唐局长给我的手机,打开后盖,取下电池,接着从兜里掏出一枚发夹,用它坚硬的边缘拧开手机里面的螺丝,一个像最小号超薄锂电池那样的金属物赫然粘贴在线路板上。原来它就是罪魁祸首。
  我一边开车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按原位装回去。看看前方,快到高速公路入口处了。
  事情至此,我已大致明白,唐副局长毫无疑问地参与策划了这次的惊天大阴谋。包括秦时月一家的被杀,以及对我的栽赃嫁祸都是这个阴谋的一部分;刚才在酒店里对我的暗杀行动也足以证明这一点,他们想把一个死了蓝嘉交给当地警方。因为尸体不会说话,不可能翻供,更不会揭发他们。这样既安全又保险。
  想到这里,我泪流满面。我招谁惹谁了?他们为何要这么对我。这太不公平了。我拨了唐局长的单线联络电话,结果关机,再拨,还是关机。我又给爸爸拨了电话,把情况告诉了他。他显得很震惊,他说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说过几天该会有人找他,若他不答应就会中央告他。我不懂,问爸爸怎么回事?
  爸爸说,他们给你弄个杀人嫌疑或是将你杀害,都是为了威胁我,要我放过正在审查的某些贪官,那些人怕贪官供出自己;他们还会跑到上面告我纵容子女贩毒和杀人,如果属实,我就会被停职。不过这些我都不怕,我担心的是你。
  我说,爸爸请放心,他们一时半会还奈何不了我。只是你那里千万别妥协,别做交易,否则女儿会看轻爸爸的。
  爸爸突然哽咽起来,说,我的心肝宝贝,我们相故鼓励吧!
  我对着电话哭了几声,爸爸我永远爱你!
  关机后,我慢慢擦干眼泪,发现那辆车还在后面跟着。我想,刚才给爸爸的电话,会是一次永别吗?我迅速使自己平静下来,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打开右转弯指示灯,进入高速公路的入口车道。其后我改换车档,让发动机转速骤然增大,将车驶入毗邻的车道。交通拥挤的时间已过,南去的车流均已每小时一百公里的时速顶着正午的阳光向前飞奔。
  我瞥了一眼侧面的后视镜:那辆黑色宝莱依旧距离未变地尾随在后面。
  我猛吸一口气,加大车速,转动方向盘,冒险变换了一次车道,接着又连超四辆车。那辆黑色宝莱也跟着我变换车道,跟着我超了四辆车,仍与我保持同样的距离。
  我打开左转弯指示灯,转动方向盘,突然插进了快车道。但那辆宝莱也跟着我照做不误。
  我抬手擦了一下鼻尖上的汗珠,决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尽管这样做非常危险,但我一定要借此查清那辆黑色宝莱上面有没有放置一台无线电追踪器。
  我一面攥紧方向盘,一面瞄着后视镜。那辆跟踪的黑色宝莱离得更近了。我突然眼睛一亮,看见宝莱车的车牌尾数是个“9”。好啊,杀死林海龙的那天,就是这辆车停在街角的杂货店。
  我看了看右边迅速流动的交通线,机会终于来了。我突然通过脚趾动作加大了发动机转速,轮胎在水泥路面上发出尖利的叫声,我转动方向盘,对准右侧两辆正在高速行驶的轿车间的狭窄的空间冲了过去。两辆车不停地鸣响喇叭以示警告。我全然不顾,径直插进出口车道,快速离开了高速公路,驶下了坡道。
  那辆黑色宝莱车的司机万万没有料到我会来这一手。他除了在高速公路上继续行驶,别无他法。
  我驾车来到交通指挥灯前,不顾信号灯正在由绿变黄,呼地一下冲了过去,很快又上了南去高速公路的入口坡道。回到高速公路后,我一看前方,那辆黑色宝莱在三公里以外的地方行驶,与我之间至少隔着十多辆汽车。现在轮到我来盯梢那辆轿车了。
  稍事休息后,我把车驶上快车道,超越了一排排汽车,接着突然拐入毗邻的车道,将车头抢插进那辆黑色宝莱之后。黑色宝莱见状急忙加速,尾部排气管喷出了浓浓的黑烟。
  我关掉车内空调器,加大油门追上前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在几条车道上狂奔。车厢内异常闷热,我感到心跳加速,腋窝的汗珠顺着肋骨往下流。
  这时,那辆黑色宝莱看见了前方的出口标志,便穿过毗邻的车道,拐入出口车道。
  我紧追不舍。
  黑色宝莱下了高速公路后,继续快速朝前行驶。穿过一片树林后,前方的道路出现了左转弯。机会来了,我将车换档加速后紧跟在宝莱车身后,在它转弯减速的一瞬间,我看见其尾部的红灯一闪一闪地发亮,此时,我迅速将车头贴近宝莱车的左后侧,等它刚要转弯时,我猛向右转动方向盘,同时右脚轰了一下油门,来了一个借力打力,只见我的车头轻轻撞了下宝莱车油箱盖后方的部位,它立刻像喝醉了酒似的在公路上打起转来。
  我将车停在公路右侧的山坡旁,看见那辆黑色宝莱车栽过了路边低矮的水泥栏杆,又在地面上翻了一个筋斗,然后一动不动地趴在倾斜的草地上。草地下面十米处就是一个很大的湖泊。真险,要是它栽进湖里,不但我一无所获,恐怕车里的人也活不成了。
  我跃出汽车,翻过水泥栏杆来到草地上。那辆车已经熄火,有个身材瘦高的男子从里边爬出来,他显然受了点伤,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看见我冲过来,他下意识的来了一个拔枪的动作,但他的枪不见了。于是他挥右拳朝我打来。我一看就知道他只接受过极普通的训练。我腰往下一沉,躲过了他的拳头,用左肘顺势撞击他的右肋,只见他浑身抖了一下,我趁势提右膝猛击他的裆部,转念一想,这招可能要了他的小命,所以将膝盖的角度调整一下直击在他的小腹部,他一下瘫倒在草地上。
  我从他身上掏出手铐,将他双手反铐起来。接着又对他搜身,令我失望的是,没有搜出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我又钻进车里,首先在座位下面发现一只苏制五三式军用手枪,一架带声响装置的望远镜和一个小型对讲机。随后又在前手套箱里发现了那个无线电追踪器,它正频繁闪着红光,小屏幕上有个不断跳动的亮点此刻正处在中心位置。这个亮点正是我手机里的芯片发出的信号。这是个最有力的证据,它说明唐局长也卷入了这场阴谋中。
  我没有碰那只枪,避免粘上我的指纹。我从车里取出两个空香烟盒,将上面的锡纸拆下来包裹在我的手机上,追踪器上的信号立刻消失了。我在手套箱里还发现几只杜冷丁、一只注射器和一副手铐。除了那支枪外,我将所有东西全部装进一个黑色手提袋,拎出车外,然后将宝来车的自动档挂在“N”的位置,看着它慢慢滑进湖里,直到完全淹没。这辆车是个很关键的证据,我得妥善保管它。
  现在是午休时间,四野无人,除了树林那边高速公路上的汽车声,就剩下树上的蝉鸣了。我走到那人身边,掏出手铐将他的双脚也铐上。
  我把他拖上公路后,塞进汽车的后旅行箱里,给他打了一支杜冷丁,随后将防雨布盖上。我检查了海马车的右前档泥板,发现只有一点轻微的损伤。心中不由感叹美国人的这项“借力打力”的发明。也感谢我的驾驶教官。
  我坐进车里打开海南地图,眼前这条路是条横贯东西的省级公路,再往前走二十公里,那里有条岔路,通往人烟稀少、山高林密的中部山区。我决定将这人带去那里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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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插曲2 狼狈为奸       



    这两个人本是天生的死敌。一个留平头,一个留分头。他们在岭南大地上四处觅食,就像森林中的两只食肉动物,干着强行吞噬国有资产和大力购买产权股票的勾当。
    他们俩之间的首次冲突是在试图取得一块土地的开发权时发生的。留分头的首先出价,以为没什么问题。他的名气和财势大得令人胆寒,没人敢向他挑战。所以,当他知道有个留平头的要与他争夺这块地时,着实有些意外。他被迫提高自己的竟标价,价码越加越高。最终,那块地还是被留平头的抢去。而价格却比他预期的要高得多。
    过了半年,在拆迁市中心一块土地的争夺战中,两人又是狭路相逢。这一回,又是留平头的赢了。
    当留分头的听说留平头的要再次与他争夺一家国有企业控制权时,他决定要亲自见见自己的对手。两人的会晤地点安排在市郊一家酒店的顶层花园。留分头的对留平头的进行了一次全面调查。发现此人身居权力高位,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实力雄厚的、关系错综复杂的利益集团。
    两人坐下来吃着午餐。两个人都老谋深算,同时又都血气方刚。
    留分头的打开了话题。“你这家伙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留平头咧嘴一笑。“此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真得是感到莫大的恭维。”
    “你到底想要什么?”留分头说。
    “跟你一样,我想拥有整个世界。”
    留分头若有所思:“嗯,这个世界大得很呢。”、
    “你的意思是......”
    “应该能容得下我们两个人。”
    自这天起,他们就携手合作。他们各做各的生意,但是,碰到地产、股票、收购和进出口生意时,他们就相互合作,而不是竞争。当他们旗下的化工企业造成了江河和海洋污染时,总能摆平某些地方政府,最后宁事息人,不了了之。
    这两人互相利用,结成了牢固的同盟关系。多年以来,他们因此大赚特赚了不少钱。所以,他们不能允许有任何障碍出现。
    试想,在当今社会,假若没有一些官员在暗中配合,他二人便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腾挪。因此某些官员在群众的呼声中被有关部门查处法办,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同时,这也严重损害了他们二人的利益。同时,也有引火烧身的危险。于是,他们决定展开反击。
    这一天,他们又在那处楼顶花园碰头了。
    分头夸耀平头。“老弟,你这次干得妙!”
    平头说:“你的人配合的也很好嘛。”
    分头放下筷子,用手指指平头。“我没法和你比。你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平头喝了一口酒说:“唉,不过这个兵有点可惜了。有点于心不忍。”
    分头笑笑。“可不能妇人之仁噢。”
    平头看了他一眼。“这不会。不过先说清楚,她是我的人,怎么动她,是我的事。你不能动。你一动事就复杂了。杀警察罪可大了,性质也不一样了。”
    分头哈哈大笑。“还用我的人动她吗?那几条人命就够她扛的了。在你老兄的英明指挥下,她现在是异地做案。蓝野的手伸得再长,这次也是干瞪眼啦。哈哈。”
    平头脸上突然挂起愁云。“我的人已经动手了,坚决把她堵在海峡那一边,否则我们可就被动了。而你的人,去上级主管部门告蓝野吧,就拿他女儿涉嫌杀人说事,争取将他从纪委书记的位子上拉下来。”
    分头想了想。“那就这么办吧......”
  这时平头的手机响了,他听了几分钟后对分头说:“妈的,这小丫头还真不一般,让她溜了。”
  分头问:“她这么厉害?”
  平头笑笑:“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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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9章       



  几只结队飞翔的海鸟,鸣啾着穿越树林上面的天空。嘹亮的叫声随风飘散。这一带人烟稀少,停车的地方是一处山坡,周围林木森森,即使偶尔有行人经过也很难被发现。
  我抬腕看表,审讯那人已经四个小时了。他躺在汽车地板上,脸像死人一样苍白,面颊浮肿,眼睛血红而呆滞,瞳孔收缩成两个针头大的小孔。他大约二十五六岁。
  我继续问他,你的同伙在哪?
  他立刻喊道,天哪,你给我注射杜冷丁......给我注射杜冷丁。
  你到底说不说!
  我的手脚都要断了,求求你,快给我松松铐子。
  说出你的同伙,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我没有同伙,我想吐,我要死了。
  我叹了口气,这家伙的反审讯能力很强。我狠了狠心,将大拇指塞进他耳孔深处拧了一圈,他立刻杀猪似地嚎叫起来。
  别打我,我病了。我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喊道。
  我又拧了一圈。他疼得身体发抖,嘴里直喊:饶了我吧,天哪,我不行了。
  我松开他,他直喘粗气。别再打了,他说,给我打一针吧。
  这时,我发现他裤档湿了一大片。车厢里尿臊味开始浓郁。
  我只好打开旅行车的掀背式后车门,让新鲜润热的空气流了进来。十分钟后,我关上车门,拍拍他的脸:你认识我吗?
  他看了看我,你是蓝嘉。
  我说,你的朋友是谁?
  就是你。你就是我的朋友。
  那好。把你同伙的情况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烧死林海龙的?
  他竭力抬起那双呆滞的眼睛。“林海龙......林海龙。我不知道谁叫林海龙。”
  我望着他,你肯定知道。你们把他烧死了。
  他身体开始颤抖:蓝嘉,别打我,我病了。我已经病了。
  好吧,我不打你。
  给我注射杜冷丁。给我松松手铐。
  把你同伙的情况告诉我。
  噢,我头痛得很历害。
  这时,他脸色铁青,双肩抖个不停,突然咳嗽起来,随后呕吐出一堆没有消化的食物。
  我急忙闪身躲避。
  他身体僵硬,痛苦地抽缩,一个劲地对着地板呕吐。
  五分钟后,他安静下来。我将满是污秽物的地毡从他身下抽出扔到车外。接着打开一瓶矿泉水倒在他脸上,又喂他喝下几口。这时他脸上冷汗淋淋,身体不停地颤抖。我扶他坐起来,靠着车厢,给他松了松手铐和脚铐。我看见他的手腕和脚裸已经发紫。
  蓝嘉,你是好人。他说,可是我就快死了,我觉得身上发冷,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会好起来的。把你同伙的情况告诉我。
  我一直在尿血......连续二个星期都在尿血。
  我从口袋里取出一支杜冷丁,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喔唷,你真伟大。
  等你把情况说出来,我就给你注射。
  我在尿血。
  林海龙是个好人,他死得很无辜。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能把他们的情况告诉你。他,她,会宰了我的。要知道,他们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这时,他上下牙齿开始打架。
  我将矿泉水倒在一块干毛巾上,替他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随后以更温和的话音劝说他:看见我手里的东西吗?几分钟后,你就会好起来。那时,你会想吃美味的食物,想喝冰冻的水。你看,生活依然美好!现在,把他们的情况告诉我吧。
  听了我这番话。他用呆滞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那支玻璃瓶。
  蓝嘉,我的命交给你了。他说,你得对天发誓。我说出情况后,你一定要杀了他们。不要送交公安局。他们是一群凶恶的豺狼。会报复我的。你千万要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出狱后再来将我碎尸万段。噢,那太可怕了。你无论如何要杀了他们。
  我说,你听着,我不能杀他们中的任何人。否则我就犯了杀人罪。不过请你相信我,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天日了。法律会严惩他们的。而你呢,只要将一切说出来,就是立功。你的结局和他们不一样。
  唉呀,这样不行。他突然紧捂肚子,天哪,我又要吐了。
  我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脑袋:你看这支杜冷丁。只需几分钟,你就会好起来。
  他的黑眼珠一动不动地瞄着我手里的杜冷丁。双唇缓缓蠕动,仿佛是第一次说话:“林.....林海龙......是我们杀的。我负责把风,而他们......”说到这里他咳嗽起来。
  人是他们杀的?我问。
  他点点头:他们一个是男的,很胖,脖子都是肉;一个是女孩,很漂亮。我是本地人,和那男的有点亲戚关系。那女孩先用枪打死林海龙,再倒上汽油用火烧。
  他们还杀了哪些人?
  杀林海龙我在场。因为我熟悉闹市区的地形,他们让我来把风。因为离得很近,我听到了低沉的枪声。我就知道这些。
  你和你的亲戚叫什么,还有那个女孩,她的名字?
  胖子叫林家贤,我叫林家雄,那个女孩叫张......张什么然,中间那个字我想不起来了。
  我心头一震:张依然?
  对,对。就是她。
  这次行动你们受谁的指使?
  我不知道。一切都是张依然说了算。我和胖子都听她的。她身边还有另外一些人。
  我又问,那个无线电追踪器哪来的?
  是......张依然的。这时他又开始咳嗽。
  有几台?
  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胖子告诉我的。
  他还说我什么?
  说你藏毒犯毒和杀人。
  看得出,你受过一定的训练,在哪里?
  我当过两年武警......他咳嗽声越来越大。
  张依然现在哪里?
  “滨海路179号......”这时他嚎叫起来,“快给我注射吧。我真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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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10章     


  我给林家雄注射完那支杜冷丁后,他很快睡着了。我将他拖到车外,放在树林里,打开手铐,将他重新铐在一棵树上。在他身边放了几瓶水、一包巧克力和两盒饼干。随后我发动汽车出了树林。
  月亮升起的时候,大地反而变得更加暗淡,树林里留下许多阴影。上了公路,月光照亮了旷野,温柔的月华水一样泼洒下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没有扬起半点尘埃,只有海风伴着它们在空气中飘荡。
  我回到中午撞车的地方,把车开进那片草地尽头的树林里。下了车,四处都是蝉鸣和蛐蛐的叫声。我计算一下时间,每隔五六分钟,湖对面的公路上就有几辆汽车高速驶过。看来我还得等一阵子,也许再过一二个小时,公路上的汽车就会少很多。我这次来,是要从沉入湖底的汽车里捞出那支手枪。我有点后悔中午的决定,当时我应该把它带在身上,而不是与汽车一起沉入湖底。
  我在林中仔细观察周围,但见四野无人。我走出树林,仰面躺在草地上。月亮这时躲在薄云的后面,像一位害羞的女孩,她那乳白色的光辉是那样柔和。我顺手摘下身旁的一朵石竹花放在唇边,先用鼻子闻了闻,又用细小洁白的牙齿咬住花茎。这一刻,我仿佛躺在皎洁的月光编织的吊床上面,被一只无形而柔软的手轻轻摇晃。这张光华四射的美丽的吊床,好像是天国一位刚刚诞生的小天使的水晶摇篮,在九重天外云笼雾罩的楼阁里荡漾。我想起自己美好的童年、想起死去的妈妈......
  当我醒来时,月亮已接近中天。我看看表,十二点刚过。四野迷濛,蓝空明朗,虫鸣蝉声诉说着原野的寂静。公路上此时已没有汽车。
  我将外套和牛仔裤脱下,沿着草地的反斜面朝湖边跑去。几乎每跑十米,我都要伏下身体观察前方的动静。
  来到湖边,我又在草丛里潜伏了几分钟。突然,我听见“哗啦”响了一声。朝右边一看,几条黑色的草鱼浮在离水面很近的地方,鱼鳍和摆动不停的尾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就在此时,它们也发现了我,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看了看周围,确信没有异常,迅速脱掉上身的内衣,潜入水中。湖水很深,水中辉映着月光的浅蓝色,不断有成群的罗非鱼、鲳鱼从我身边不远处游过。后来又看见几条黑色塘鲺,它们像蛇一样细长而弯曲的形体、着实让我头皮发麻了一回。
  几分钟后,我终于找到了那辆黑色的宝莱车。它安静地躺在水底,月光照亮了周围逶迤飘舞的粼粼水草。我浮上湖面换口了空气,再次潜入湖底。我接近车门时,有一群小鱼从半开的车窗里游了出来。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左前门打开,从座位下方捡起那支手枪,返身把它放在车顶,摇上玻璃,关好车门。浮出水面后,看见离岸已远。我想把枪叼在嘴里,腾出右手划水,可发现自己的嘴巴太小,只好将泳姿改为仰泳,双手抱枪,靠双脚蹬水游到岸边。
  上了岸,我将内衣套在身上,猫着腰由原路返回。来到刚才睡觉的草地上,我用外套擦干腿上的水,穿上牛仔裤和鞋子。看看四下无人,悄悄潜入树林,钻进汽车。
  我坐在座位上,将手枪大卸八块,发现各部件保养得很好。枪管、弹簧、撞针、枪身以及弹匣没有一点锈迹。我打开车内顶灯,将枪管对准灯光,发现膛线很新,没有磨损痕迹。我很快擦干了留在各部件上的水渍,把枪重新装好,最后关上保险。抬腕看看手表,时间不早,该出发了。
  二十分钟后,我驾着海马车上了通往海口的高速公路。途中我一直在收听无线电广播。有一条消息报道说:某省交警的警车将一辆农用拖拉机撞翻在山沟里,随后赶来援救的交警只救受伤的警察,对乘坐拖拉机摔进沟里的受伤群众却无动于衷。
  听到这里,我轻轻叹了口气,把收音机调到另一个频道,它正在播出午夜访谈节目。这时,我已经可以看到海口市那些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在朦胧的夜色中闪烁的灯光了。
  到了琼山区,我将汽车拐下高速公路,沿着迎宾大道往张依然的住处开去。
  收音机里有位听众在提问,说他们家乡昨天发生了一件事:一劫匪劫持了人质,后来人质逃脱,警察冲进去将劫匪当场击毙,劫匪手里仅有一只小型水果刀。他本人和家乡的群众对警察的这种行为提出质疑。他请节目现场的法律专家给予解答。
  我驱车上了滨海立交桥,随即进入滨海大道。路面弥漫着一层薄雾。这雾是从海上飘来的。我凝神窗外,看来明天又是个大热天。我关掉收音机,汽车在静默中疾驰。
  我很自然地想起张依然,可以说,她的突然出现,在我心中引发的震撼不亚于十二级台风。她不是一直躺在医院里吗?所有的情报都是根据她的口供作出的。当然这些都是唐局长虚构的说法,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如果张依然真得住在滨海路179号,她周围又聚拢着一批杀手,那我就能百分之百肯定唐局长参与并策划了这件事。从他召见我的那一刻起,整个阴谋就开始实施了。唐局长的动机非常明显,他在为自己身后的腐败势力充当马前卒。
  我把车拐上海洋公园门前的坡道,它那亮着泛光灯的鱼型千年塔在夜空中闪闪发亮。门卫告诉我,前方不远处新落成的那栋屋顶很高的“人”字型别墅,就是滨海路179号。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栋别墅的屋顶此刻正亮着泛光灯,在夜晚的海边异常地璀璨夺目。
  我关掉车灯,借着月光将汽车拐进别墅斜对面的树林里隐蔽起来。地面的薄雾有些遮挡视线,不利于观察。我打开手套箱,拿起那把苏制手枪下了车。
  别墅的围墙有两米五高,抹得很粗糙,粉刷得雪白,显得朴实无华,与世无争。但围墙的风格与里边的豪宅形成的反差太强烈,相形之下显得非常寒酸。这反而引起了我的警惕,不敢贸然越墙而过。
  我站在一处属于别墅观察死角的围墙下,将一小块湿纸团扔进墙里,立刻听到“嘶嘶”的电火花声。我踮起脚尖、伸长手臂轻轻摸了摸墙头附近的涂料,发现温度要比墙跟高一些。我终于明白:在墙的另一面,朝花园的那一边,长铁杆上张挂着一面日夜通电的铁丝网,假若站在墙外观察,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那张网电压高达五百伏特,想在那上面歇脚的鸟儿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当它们落地时几乎已经熟了。此外,墙头上还安装了脉冲线,当它承受一定重量时,比如有一只手压在上面,别墅里边的报警器就会自动报警。
  我重新坐进汽车,拿出那架缴获的带声响装置的望远镜,带上耳机,将设置改为红外功能。通过它仔细观察别墅和院子。这架望远镜上装有一个微型的激光探头,它会对望远镜所观察的对象不间断地发射某个波段的隐形激光,当被观察者与周围的人说话或是打电话时,音波会冲击光谱,造成震颤,望远镜中的微型电脑会将这些变化转换成声音,传递给监视者。
  我用望远镜对准站在二楼窗口正在抽烟的一个目标,耳机里很快传来他的说话声:胖子,你们在干吗?在泡妞?
  那人手里的对讲机响起一着阵毕毕剥剥的静电干扰声。紧接着,一个瓫声瓫气的男性嗓音出现了。“老五,去你妈的。”
  老五说:我靠,问问都不行?OK,通话完毕。
  对方说:完毕个屁,有屁就放出来。
  老五问:胖子,昨天夜里你听到海边那个令人心悸的叫声没有?
  对方说:不就是鳄鱼叫吗?
  好像不是鳄鱼,我怎么听着有些像是响尾蛇,老五说。
  对方喉咙里卡了一口痰,吼吼几声吐了出来,接着说:你不知道,前几天,就在这一带的海滩,有条雄性鳄鱼咬死一个小孩,他妈妈上前去救,也差点葬身鱼口。
  这么恐怖啊?老五缩缩脖子,妈的,在此之前,老子还以为鳄鱼那笨样儿只会吃死东西呢。
  对讲机又是一阵毕毕剥剥的静电干扰声,随后传来胖子的笑声:我靠,你这大陆仔,在海南除了蛇,就数鳄鱼最吓人了。
  老五问:你那里还有啤酒吗?
  胖子说,不多了,你出去再买几箱回来。
  老五的身影从窗口消失。
  不一会,自动大门开启,一辆老款雪佛莱晃晃悠悠地驶了出来,向东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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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11章       



  那辆雪佛莱以六十公里的时速一直驶向市区,过了一座天桥后又朝右拐上海港路。最后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那个叫老五的从车上走下来,二十来岁,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光头,穿一套黑色的马褂和长裤。
  他进了便利店东瞅瞅西瞧瞧,很快抱着两箱啤酒走出来,打开车门,把啤酒放了进去。但他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反而望望不远处的露天烧烤大排档,犹豫了一下,随后走过去坐在一张桌子边,点了一扎德国生啤和几串烤尤鱼。
  我下了车,悄悄走到那辆雪佛莱的后尾,弯下身去试试行李仓的锁,发现没有上锁。我小心无声地将它打开,随后钻了进去。为了防止仓锁重新搭上,我找到嵌在行李仓的工具盒,拿出钳子剪断了控制锁泵的真空线。随后将手枪管搭在锁下,让仓盖露出一条小缝。
  十几分钟后,我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接着发动引擎,汽车猛然开动起来。摇摇晃晃了一刻钟,汽车一拐弯便停了下来,此刻我听到别墅大门自动开启的声音。汽车进了大门,朝左转了一个小弯,停在那座白房子旁边的停车场上。
  等老五抱着啤酒走远后,我悄悄从顶起的行李仓盖的缝隙里朝外观察。我看见泛光灯是从低矮的树丛里射出去照亮整个屋顶的。这座别墅的建筑风格属地中海式,有立柱、拱门、转角塔柱、阳台以及花园、潺潺流水和仿古雕塑。
  我又耐心等了一会,将行李仓盖用枪管顶高一些,向外谛听,院子里很安静。我无声地溜下车来,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确定四下无人,随后三跳二跳地消失在停车场边的树丛里。我转了一个大圈,绕过房子,经过水底亮着淡黄色灯光的游泳池,在一棵梧桐树后面蹲了下来。我检查了那支苏制五三式手枪,把子弹压进枪膛,打开了保险。
  正准备起身时,我突然呆住了。月光下出现了一条响尾蛇,它竖起扁圆的脑袋,弓着遍布鳞甲的身子,带叉的舌头像小鞭子似地来回甩来甩去,黄眼睛里嵌着裂口似的黑眼珠。此刻它正在月光下直勾勾地瞪着我。我尽可能保持原来的姿势,屏息静气望着它,一动不动。它宽敞的嘴角这时流出许多唾液,尾巴开始摆动,发出有节奏的类似敲打竹杆的声音。我知道,只要我稍有不慎,这条巨大的雄性响尾蛇便会对我作出致命一击。
  人与蛇就这样僵持着,夜晚的温度虽然高达摄氏二十九度,但冷汗却不时地沿着我的两边鬓角往下流。又过了几分钟,那条蛇终于垂下了脑袋,大摇大摆地从栖息的地方溜到树后的地沟里去了。
  我用袖口擦了擦满脸的汗水,拿着枪,开始小心翼翼地在树丛中间穿行。过了假山,到了离别墅不远的地方,又是一片柠檬树,我登上一处小高地,在一扇宽大的飘窗前蹲了下来。透过活动百叶窗和窗台之间三公分宽的缝隙,我向屋内窥探。
  只见高背藤沙发椅上坐着一位妙龄女孩,长发披肩,皮肤白晢,高挺的鼻梁,又大又黑的眼睛。看见这一切,我心里惊得差点喊出声来。若不是那女孩留着长发,我一定以为她便是镜子里面的自己。她应该就是张依然吧。现在见到了她本人,感觉其比身份证上的照片更像我本人。
  我继续朝屋里窥视。只见张依然脚下是块昂贵的波斯地毯,上面放置一个酸梨木的红漆矮方桌,四个青年男子正围成一圈津津乐道地打麻将,老五背对他们喝着啤酒,在茶几上专心致志地玩纸牌。
  离这些人不远处,还站着一个穿白色运动裤的胖子,脖子堆着横肉。他一边抽烟,一边漫不经心地观看牌局。还不时对其中一人指点一二。他应该就是林家雄的亲戚林家贤了。我再仔细观察打麻将的四个青年,没有发现早晨在酒店想暗算我的那俩人。
  这时,张依然说话了。阿贤,你的堂弟怎么还没回来?她问胖子。
  胖子回答:那小子肯定跑哪过毒瘾去了。
  张依然看看表,说,也该回来啦。
  胖子笑笑,他呀,没有一天一夜怕是回不来。他常这样。
  你今天也真是。张依然皱皱眉头说,干吗让他一个人呆在车里。
  头儿,你可冤枉我了。胖子诉起苦来,那会儿我去小便,才几分钟,回来就不见他了。
  张依然问:他该不会一时性起,去跟踪蓝嘉了吧?
  胖子说:不可能。他是曾干过公安工作的人,像跟踪蓝嘉这种事,他该知道如何处理。这小子十有八九是过毒瘾去了。
  张依然停顿片刻,说:蓝嘉可不好对付,大家以后还是小心点!别单独行动。
  胖子咧咧肥厚的嘴唇,笑道:依我看那伙人也不怎么样,人都埋伏在房间了,不知为何又让蓝嘉给识破了。我就纳闷,她压跟就没进屋,怎么会知道里边有人?
  张依然笑笑。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蓝嘉识破了那伙人?而不是事出偶然?
  胖子回答:因为她是从酒店后门溜出来的。当时看她的神态,我就知道她发现了他们。
  张依然说:你得意什么啊,蓝嘉现在哪里?人还不是你给跟丢了。配给你那么尖端的仪器都不管用,还好意思说别人。
  胖子摸摸脑袋,嘿嘿一笑说:头儿,明天吧,明天我们一定找到她。说着走过去递给张依然一支香烟,为她点燃。
  张依然沉默不语,接过香烟轻轻吸了一口,坐在藤沙发上陷入沉思。
  我伏在飘窗下又听了一会,屋里众人都不说话了。不时传来的只是“胡”啊“碰”啊的吆喝声。这时抬头看天,只见月影横斜,星河移位。已是下半夜了。既然已经确定了张依然与唐局长之间存在着直接的联系,我此行的目的就算达到了。我寻思着该撤了。可是问题来了,我该怎样出去呢?
  我望了望远处的院墙,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墙内四面均架着电网。那些铁丝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我又想起大门是通过机械来控制的。看来这两处地方是没法通过了。
  我缓缓离开飘窗,下了小高地,躲在柠檬树林中观察游泳池。我想,这么大的泳池,其最终的废水是从哪里排出去的呢?不一会,我发现别墅朝北这一面的墙上开了一大一小两个门,大门是别墅主人进出泳池的通道。那个小门是干什么用的呢?我感觉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我猫着腰迅速出了树林,沿着墙跟来到那扇小门前。门半掩半开,我轻轻推开它,看见里边有条台阶向地下延伸。我慢慢顺着台阶走下去,三绕两拐,中间有两次走到了别墅的地面部分,一次是小客厅,一次是厨房。在厨房里,我看见老五正站在案台上笨手笨脚地用西瓜刀切波萝。他背对着我,腰里别着一支苏制五三式军用手枪,与我缴获林家雄的这支一模一样。
  老五似乎听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朝这边张望。好在这时我早已退出厨房,隐身在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门外。过了一会,他没发现什么动静,便自言自语地咕侬几句,端起已经切好的波萝上楼了。
  我按原路返回,经过一番周折,最终找到了地下最深处的循环水泵房。
  泵房很安静,循环系统已停止工作。我绕着泵房走了一圈,发现左侧有一个更小的门藏在立式配电柜的后面,上面贴着“配电房”三个字。我回头看了看斜对面墙上一大排亮着各种红灯和绿灯的挂式控制器,心里暗暗发笑,这是在骗谁呀。
  我从身上取出一张特制的超薄卡片,插进门缝锁头处将小门打开。借着泵房的灯光,里边是个储藏室。一股带着霉味和尘土味的空气从里面飘出。我打开里边的灯,走了进去,随手关上小门。
  储藏室本来很大,但被插入地下的几跟黑色管道占去不少空间。室内放置多排木质货架,上面摆放着一些东西可谓五花八门,有法国红酒和中国名牌白酒,有水晶玻璃工艺品和几座玉雕,此外还有汽车配件、办公用文具以及几台打印机和一台罩着透明塑料薄膜的康帕牌电脑。这些东西上面落满了尘埃,一看便知别墅主人很久未来光顾。这时我想起胖子指使老五出门买啤酒的事,由此判断这伙人只是临时客居。他们并不知道别墅的地下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看来别墅的主人对他们留了一手。
  我看看那几只扎入地下的管道,沿着它们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我又检查靠墙的几排货架,当我将其中的一个轻轻移开时,后面墙上有一个钢制的小门暴露出来。门的锁孔朝外,我打开后朝外望望,一片漆黑,只听到潺潺流水的声音。我判断这里就是泳池的废水出水管,同时也是别墅主人的一条秘密通道。它与城市的下水道相连。凡是干着坏事的人,总想着有一天会被公安机关抓捕,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我从货架上拿起一根二号螺丝帽,丢出门外的下水道,很快传来铁器溅起的水花声,由声音判断,水并不深。
  我环视一下这间储藏室,出口虽然找到了,但我还不能立刻离开。
  我的目光又落到那台康帕牌电脑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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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12章       



  这台电脑为何会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而不是安置在楼上的书房或是其它房间?
  我掀开罩在电脑外面的塑料薄膜,对它的主机进行了检查,发现主板和PCU的配置都是高规格的。这加深了我对它的怀疑,这决不是台废弃的旧电脑,相反,它是一台价格昂贵的进口电脑,是别墅主人有意安放在此的。
  我接上电源,按下电脑的启动键。屏幕很快显示:请输入密码。在这行字的下方有四个一闪一闪的绿色光点。起初我没明白那是何意思。当我试着将一组密码输入后,电脑显示密码错误,同时下方四个绿点中的一个立即变成红色。这下我懂了,电脑的主人设置了密码输入限制,只要四次输入错误,电脑便会自动死机,再也无法打开。同时里边的程序会删除硬盘里的所有文件。
  电脑被主人作了这样特殊的设计,它里边一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秘密是什么呢?会不会和唐局长有关?
  我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让自己平静片刻。我暗暗给自己打气:蓝嘉啊,事关重大,你得小心应付才是。
  我的手指重新回到键盘上面,将“滨海路179号”转换成拼音“binhailu179hao”,按了下回车,电脑显示密码仍然错误,红灯变成了两个。我又将本地邮编加地址变成一组密码“570508binhailu179hao",输入后又是错误,红灯变成了三个。此时,屏幕上四个绿灯就剩下一个了。
  我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双手离开键盘,抬头望着白色的墙壁,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想,电脑的主人即然将密码输入限制设置为四次,说明密码不会在他身上或是随身携带的小通迅本上,否则只设置一次就足够了;另方面,电脑的主人年纪应该不小了,记忆力一定有些迟钝,否则不会设置四次输入的模式。他一定会选最简单好记的密码才行。当然也不可能是他的生日。因为身边的人都知道他的生日,这样的密码设置等于虚设。那么,对他来说最简单好记的数字是什么呢?
  我站起身,在储藏室里转了一圈。我想,如果我是他,身在外地时,最需要记住的应该还是邮编和地址。我突然心中一动,坐下来将那组密码修改成“570508179”,邮编570508与门牌179在这里应该是最简单和最重要的了。我反复核对了这一组数字,以确定有没有敲打错误。确认无误后,我按下了回车键,将新密码输入电脑。随后,我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盯着荧光屏。
  这次我成功了。电脑在出现一个短暂的暗场后,很快展开了新的界面。界面在不断更新,主机快速识别C盘里的启动文件和程序。半分钟后,一个完整的桌面定格在荧屏上。我掏出手绢擦擦头上的汗珠,随即开始逐项检查硬盘文件。
  出现在眼前的文件夹可谓五花八门。大部分属于各项工程项目的支票薄、现金薄、发票薄和支出帐单薄,打开后里边全是一行行枯燥乏味的数字,每一页面的最下方都印有“方块财务公司印制”的字样。
  我又打开另一个文件夹,一个叫“喜发房地产工程承包公司”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眼前。这家公司与先前叫方块的那家财务公司,都是我所在城市赫赫有名的大公司。
  我的目光继续浏览喜发公司的总帐目表。在众多的项目里突然看见“海口市滨海路179号项目评估及施工”一栏,点开后新界面出现“推土、挖土、打桩、建筑”四个项目表,下面是“木材、水泥、钢材、玻璃、石料、耗电、照明、安装及雇工”等分类细表。工程时间十个月。最后签名的人叫程威龙。看来这栋别墅是由喜发的公司承建的。
  电脑储存文件太多,如若细看,恐怕要花去一整天的时间。根据草草浏览得出的印象,我可以肯定地说,方块财务公司和喜发房地产工程承包公司与唐局长及其背后的势力之间存在着某种直接的联系。这些文件太重要了,里包含着大量重要的信息。总有一天,这些信息都能派上用场。
  我站起身来,从木架上一大堆办公文具中翻出一个小手电筒和几节电池,同时找到一盒3.5英寸软盘。我打开软盘盒,取出一片放入电脑的软驱中,将所有文件全部考备下来。随后关上电脑,将塑料薄膜重新罩在外面。接着又熄灭储藏室的电灯,从那扇铁门爬了出去。
  进入地下管道,首先扑鼻而来的是一阵腥气。我顺着水声走了一段路,当确信管道里无人躲藏后,才把手枪关上保险放入怀中。
  管道像地狱一样黑而阴森,我停下来打开手电,朝四周照照。妈妈呀,只见四壁趴着许多黑乌乌的蝎子和蜘蛛,我再照照管道底部,十几只黑老鼠立刻跑得无影无踪。我感到脖子直进冷风,浑身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
  又往前走了几十米,下水道在此分岔,出现了左右两个通道。我停下来,掏出打火机分别在两处通道里点然,结果左边通道里有风吹的迹象。打火机在这里瞬间熄灭。我打开手电,沿着左边继续往前走。
  前进了几十米,我无意间发现左侧的壁上有一个洞口。洞口不算大,与其它一些排污管道一样,并不引人注目。但这个洞口是干燥的,没有污水流出。洞口直经较其它排污管口更小,只有瘦人才可以爬进去。我用手电朝里面晃晃,发现别有洞天。洞里面很宽畅,一条长长的甬道向右拐进,有微微凉风从里面吹来。哦,原来风是这里边吹出来的。既然有风,说明这里离地面不远了。我回头看看幽森的管道和那些令人作呕的蝎子蜘蛛,决定碰碰运气,从这个小洞里走出去。
  我翻进洞里,顺着甬道朝里面走去。这里的蝎子和蜘蛛虽说少见了,却出现成群的蚂蚁。它们成群结队在洞顶爬来爬去,进进出出的。几分钟后,我意外地踩上了一处台阶,用手电照照,甬道变成了四四方方的洞室,中央放置一具雕凿很粗糙的石棺。原来这里原先是一处古墓,刚才走的甬道便是盗墓者为偷盗陪葬的财宝而挖凿的。
  我走下台阶,进入墓室,好奇心驱使我打着手电四处张望,凉风从旁边一个门洞吹来。我进入那扇门,里边也是一间四方形的洞室,与隔壁那间差不多一样大,除了几件生着绿毛的铜器和一些陶罐的碎片外,别无他物。右边墙上有一些画,像一些祭祠场面,人物均用红赭石画成,画幅下缘还有大量留白。其余三面墙上光秃秃的,什么装饰也没有。
  这间房里也有一个又矮又暗的门洞,风就是从那里吹进来的。我摸到门洞口,朝里边望望,又是一间洞室,不过比先前两间要小很多。我走了进去,不久便被吓得退了回来。妈妈呀,我在那里看见一具颅骨,躺在地上的一堆破布中间。眼窝成了黑窟窿,下颌已经脱落,使嘴部显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所有的牙齿都完好无损,颅骨看上去不是那么老朽不堪。
  我让自己平静片刻,又重新返身回去。当我再次凝视那具颅骨时,恍然悟到,这是墓主人的残骸。是被盗墓者从石棺里拖到这里来的。残骸蜷缩在地上,好像睡着了似的。透过腐烂的衣物,可以看清肋条和脊椎骨。这时,我看见颅骨下面有一件小而圆滑的东西,我颤颤魏魏地伸手捡起一看,是件表面已发黄变暗的玉佩。我小心翼翼地又把它放回原处,对着残骸鞠了一躬,转身朝这间小屋的另一个门洞走去。风不断从那里吹来,透过手电光柱,可以看清那是一条倾斜的、缓缓朝上延伸的甬道。
  蓦然间,我感到头顶出现一阵骚动。不断有沙土落到头发上和肩膀上。
  我将手电朝洞顶照去,还没等我看清楚,就感觉尘土飞扬的空气中有东西发着刺耳的尖叫朝我扑来。其中一个物体掉在手电筒上,借着亮光,我看见一只张大嘴巴、满嘴利牙的蝙蝠,瞪着惊惶的眼睛对着我怪叫。我赶紧灭掉灯光,用外套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同时委屈的眼泪噗噗往外直流。
  良久,蝙蝠们渐渐平息下来。我迎着吹来的微风,在黑暗中慢慢地穿过几条甬道,最后爬上几级台阶,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我站在离海边不远处的山坡上,眺望着沿海湾星罗棋布的月光下的海口,黎明即将来临,那里已是灯火稀落。
  我终于回到温馨夜色的亲切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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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13章    



  黎明的深蓝色渐渐被海面上升起的淡黄的微光赶走,昨夜的露珠还在树叶间穿行,鸟儿开始歌唱。风从远方徐徐吹来。大自然躺在清新的晨光里,挂在樟树上的龙果花在最初的阳光里闪烁。
  昨夜出洞后,我并没有马上离开。蝙蝠们弄了我一头一脸的沙土,令我浑身感到不自在。借着月光,我看见不远处有面湖,便脱衣下水,在湖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接着又把鞋袜和T恤衫也洗了。
  上岸后,我把它们挂在矮树丛上晾晒,穿上裤子和外套,躺在一处隐蔽的山坡上睡了几个小时。四十八小时里,这是我第二次入梦。
  当鸟儿的叫声惊醒我时,天色已经大亮。我坐起来揉揉眼睛,细看周围,发现坡下几棵老椰树的树梢差不多跟山坡一样高了。我透过树梢朝东边望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宽阔当阳的景致。下面平静地躺着一片低低的、清绿的湖水,四周几乎全被阳光照耀的椰林环绕着;偶尔有一处分开的地方,露出一片远景,可以径直看见远方的海洋。正对面的绿树丛中披挂着一簇簇火一般的殷红,那是正在开着花的野果树。这时,有几只林鸟从那里飞出,轻轻点过水面,在湖的上空来了一个漂亮的翻滚,朝大海那边飞去。
  不久,T恤和鞋袜已干。我穿好后走下山坡,来到不远处的公路,登上一辆东去的公交车。
  我在海港路口下了车,进了旁边一家商场,买了些食品和衣物。付完款我对售票员说,东西先放在这里,待会我再来取。她说没问题。
  出门后,我沿着街道朝前走了二百米,在一家个体饮料店里靠窗坐下。店里就我一个客人。我要了一份抱罗粉,边吃边观察窗外。我那辆海马车远远停在马路的斜对面。从昨夜我离开到现在,它一直停在那里。我观察它的周围,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一个卖柑蔗的本地女人和一个补鞋的外地女人在聊天外,附近再无其他人员和车辆。我进一步观察那个补鞋的女人,她怀里躺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那孩子津津有味地吃着她的奶;那个在她身边聊天的卖柑蔗的女人,皮肤黎黑,双腿朝外微微弯曲,这是长年下田干粗重农活的结果。她们不是监视者。
  付完饭钱,我两眼一黑,身体晃了晃歪倒在座位上。
  店老板是个年轻人,见状跑过来问:小姐你怎么了?病了?
  我有气无力地对他说:帮我一个忙好吗?
  他点点头。没问题。
  我问他:你有汽车驾照吗?
  他说有。
  我手指窗外说,看见那辆海马车了吗?
  他说看见了。
  我说请先帮我把车开到路口那个大商场,我在那里存有东西,你取了东西后再把车开回这里来,谢谢!说完,我把车钥匙和领物牌递给他。
  他一走出门,我立刻精神百倍地跳起来去查看店里的后门。后门连着另一条街,街的不远处有两条小巷。假如遇到意外,这两条小巷是较理想的退路。
  我回到饮料店重新坐下,看见店老板已经上了那辆海马车,点火发动后,他将汽车开到马路中间掉头。我观察周围,一切正常。海马车从饮料店门前驶过后,我出了店门,走到马路对面的一棵椰子树下,继续观察那辆车。此时它已开到商场门口,店老板下车走了进去,不久提着包出门上了车。车子拐个小弯,又驶上回来的路。
  我再次观察海马车的后方,仍然一切正常。太好了,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辆车到目前还没有被跟踪,一是说明林家雄在昨日与我进行的公路追逐战中,由于手忙脚乱,没来得及向同伙报告我的情况;二是追杀我的这伙人截止目前还没有惊动当地警方。这样一来,我就有机会设法混过海峡去。我现在已经掌握了有关唐局长参与此事的大量证据,因此我可以走了。
  但我还不能马上就走。因为林家雄还被我铐在几十公里外的山林里。我要是走了,他准会饿死。他虽然吸毒和涉嫌参与杀人,但毕竟还是一条生命。再说,他也是一个重要证人。就是要走,也得带上他一起走。
  我向饮料店老板道了谢,驱车向南,在市郊兜了几个大圈,确信没有被跟踪,才将汽车拐上东线高速公路。
  当我再次进入那片密林时,林家雄已经醒了。留给他的水和食物已经吃了一半。见我到来,他微微一笑。我仔细看他,脸上的浮肿褪掉很多,气色也好了很多。已经像个正常人了。
  我问他:你笑什么?
  他说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问他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说自己的命不值钱。不会有人在乎。
  我说那不对,起码我就很在乎。因为对世界来说,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笑意里透着一种隐隐的辛酸。
  我给他打开手铐和脚铐。他躺在地上好半天动弹不得,他说手脚全麻木了。我没理他,从车里拿出提包,拉开拉链,取出一条西装裤和一件圆领衬衫放在他身边。我说待会你能走动了,去那边树林里把衣服换了。
  他有些惊讶地望着我。这是你给我买的?他问。
  我点点头。他没再说什么,把头靠在地上望着天空。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天空很蓝,有一些流云匆匆走过。那些云很高。
  过了一会,他换好衣服走回来。我递上新买的面包和水给他。他接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我说慢慢吃,我买了很多吃的,够你吃几天的。还给你买了一些换洗的衣物。
  他听了有些惊慌。你要丢下我?他睁大眼睛问。
  我说我要回去了。我所在的城市在海峡那一边。我不想难为你,你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跟我走。无论你作出哪种选择,都必须答应我以后要出庭作证。你若想活命,这是唯一的出路。
  他问我要是选择留下来,怎么安排他?
  我说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留笔钱给你。直到我下次来找你。
  他问要等多久?
  我想了想,说:三个月吧,过了这个期限我还没有出现,说明我已不在人世。那样你就自由了。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别再干违法的事。
  他听了神色黯然起来,老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还是跟你走吧,必要时还可以帮你跑跑腿。你若不能打败那些坏蛋,我的命也危在旦夕。
  我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半天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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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14章       



  汽车上了高速公路,我从后视镜里看了林家雄一眼。你不想回去了吗?我说。
  回......回去,回哪里?他有些不知所措。
  回滨海路179号呀,我微微一笑。
  他听出我是在开玩笑,表情一下轻松起来。我都这样了,还敢回去?那不是找霉倒吗?他说。
  嗯,也不一定哟。我说,胖子告诉张依然你一天一夜才能回去。他们这会儿还等着你归队呢。
  他有些半信半疑。看来你混进去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说,有个叫老五的喜欢玩纸牌对吧?还有四个年轻人喜欢打麻将。胖子呢,就爱瞎指挥。嗯,这一切,我没说错吧?
  他愣了愣,而后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问我你是怎么进去和出来的呢?一路开枪?左突右冲?这回死了几个?
  我摇摇头。没费一枪一弹,也没伤他们任何一个人。确切地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曾进去过。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说:蓝嘉,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个杀过人犯。
  我当然不是啦。我两眼望着前方,略微加快了车速。所谓我杀人和藏毒,是那些真正杀人的人嫁祸于我的,我说.
  可是,他们为何要这样做呢?他有些不理解。
  我沉默片刻,说这是政治问题,有时间再对你细说吧。
  二十分钟后,我把车拐下高速公路,沿着琼州大道朝海口美兰国际机场开去。
  到了机场,上了候机楼前的引桥,我减慢车速,让林家雄平躺在后座上不要露脸。我一边慢慢开车,一边观察候机大厅的入口。这座现代化的机场共有四个候机入口,其中三个国内入口和一个国际入口。入口外边的遮阳式回廊下站着不少手提行李的旅客,其中一部分在导游的带领下进了候机大厅。引桥上不断有车辆进进出出,大都停靠几分钟,下了人拿出行李后就立刻开走。回廊下站着几位交通警,离他们不远的桥路对面停着一辆警车和拖车。我看了看警车,里边没人。根据车牌号判断是那几位交通警开来的。
  由于我车速太慢,引起交警的注意。我立刻加速,将汽车驶出引桥,上了机场内的辅助公路。我按照道路指示牌来到一个大转盘,转了半圈后找到了通往引桥的路。我将汽车拐入右边的车道,再次驶上引桥。
  这次我将注意力集中在候机大厅的三个国内入口处。结果大有收获。一号入口处的玻璃门边,坐着一位穿网球服的中年男子,身旁放着一支网球拍和一个网球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有台悬挂式液晶电视,里边正在现场播放温布尔登国际网球公开赛实况。那人对此却允耳不闻,视而不见。二号入口处的玻璃门外,靠墙立着一位背包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只有一页单张的报纸广告版,他虽然津津有味地看着报纸,但那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其实男子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报纸上面,他手中的报纸拿颠倒了,自己竟然也没有发现。三号入口处外面有位女清洁工在不停地忙碌着,但她脚上穿的那双中高档的高跟皮鞋却暴露了她的身份。
  这时汽车下了引桥,驶上辅助公路,我驱车绕过那个转盘后拐入右边的车道,第三次来到候机大厅前的回廊。我减低车速,让林家雄微微抬起身子仔细辨认那三个监视者。
  见过他们吗?我一边开车一边问他。
  林家雄摇摇头。没见过。
  一点印象也没有?再仔细看看,我说。
  林家雄观察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
  哦,看来这伙人是正规军,唐局长的手下了,我心里想。
  我将车开出机场,半小时后到了琼山区。我驱车进入迎宾大道,在红澄湖附近打开左转弯指示灯,接着把车拐入南海大道,随后一直向西开往海口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远远看见离站前广场二百米的白线内停着一排候客的出租车。我把车泊在最后一辆出租车附近。
  我坐在车里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火车站前的景象。似乎还是平日那种很红火很繁华的样子。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各种款式的轿车进进出出。出租车来来往往接送着旅客。一些搬运工人正在把行李货物搬走。几个乞丐夹在人群里乞讨。一位交警吹着哨子,让那些停在禁区内的轿车开走。
  由于刚刚在机场的遭遇,我心里总是对眼前的景象感觉到一丝的不安。直觉告诉我,既然机场那里有人监视,火车站这边也一定有问题。果不其然,我忽然明白了眼前的景象出了什么问题。在车站前方不准停车的地方,刚才几辆乱停放的轿车都被交警赶走,唯独一辆无牌号的蓝色马自达还停在那里,交警对此却视而不见。我忽然想起昨天早晨停在酒店对面椰子树下的那辆蓝色马自达来。我再次定睛观察,车里边坐着四个男子,两个在睡觉,一个在抽烟,还有一个在玩弄一架军用望远镜。其中那个抽烟的和那个玩望远镜的,就是昨日埋伏在酒店房间想暗杀我的那个小个子和魁梧男子。
  认识他们吗?我说着将望远镜递给坐在后座的林家雄。他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摇摇头。我心想,看来这伙也是唐局长的手下。
  我迅速离开火车站,把车开到闹市区,找了一间有后门的咖啡店,坐下来吃饭。林家雄坐在我的对面,我靠窗面对大门而坐,身后不远处就是后门。
  从目前的形势看,我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与他们较量的前几个回合,我勉强处于主动地位。今天机场和火车站负责监视的这几拨人应该是唐局长的手下。可以看出来,由于他们没有受过像我一样的特殊训练,工作中出现许多致命暇疵,结果被我轻易识破。我学得就是警察专业,所以对唐局长手下这拨人的优点和弱点可谓了如指掌。但他们对我却所知甚少。他们只知道我是警院学生,却不知我曾接受过秘密特殊训练。但我也有自己的致命伤,我就自己一个人,又没有外援,算是“裸身”行动吧。他们可以暗杀我,甚至可以在公开场所对我开枪。而我呢,即使有武器也不能还击,否则真成了杀人嫌犯。
  吃完饭,我又在这家咖啡店里磨蹭了很久,一直到天黑才走出来。就目前的情况分析,一时半会是出不了岛了。现在海口所有的交通枢纽都有唐局长的人在监视。不过还有个方法值得我去试试:找我的师兄陆翔,看他是否愿意把我们送到海峡那边。
  我把车停在路边一家电信大厅附近,将一叠钞票递给林家雄。我说,你去里边买部手机和一个1351起头的电话芯片,不用登记身份。
  他问,就买一部?
  我点点头。就买一部,是给你用的。
  那你呢?
  我只使用公用电话。
  他下了车.不一会,拿着一部新手机出来了。上车后把新号码告诉了我。我问他:会说广东话吗?
  他说会。
  我说你记住了,万一遇到紧急情况,正好我打来电话,开头一句“你好”,要用广东话讲出来。这样等于向我表示你有危险,而你身边的对手却无法识破。还有,这部手机只接听不打出。你要懂得遵守纪律,这样危险才会降到最低。
  他说明白。
  过了两个路口,我把车停在临街一家宾馆对面。我说你去这家宾馆登记一个房间,要三楼临街这一面的。进了房间,把门闩死,然后打开窗户把热水瓶放在窗台上。如果遇到紧急情况,窗户让它开着,想办法把热水瓶从窗台拿开就行。
  他有点不安地问我:那......你去哪里?
  我说出岛的路都被堵死了,我去找个朋友,看能否通过其他渠道离开这里。我又对他笑笑,请相信我,既然答应了带你一起走,就不会丢下你不管。
  他说好。随后下车走过马路进了宾馆。二十分钟后,三楼一间客房亮起了灯,不久窗户打开,一个电镀热水瓶摆在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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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孩别开枪》


  第15章     


  给陆翔打电话之前,我想去码头看看。那里每小时都有一班开往海峡对岸的轮渡。
  那地方离闹市区不远。我在两站路以外的一处停车场泊好车,在湿润的晚风吹送下,散着步晃悠悠地走过去。还没到广场,我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对广场周围的所有车辆及来往人员逐一排查,三十分钟后我确信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这才放心地步入大厅。
  大厅里非常安静,许多旅客坐在椅子上等待下班船,其中的一些人在打牌,几个妇女在哄小孩睡觉,还有一些人在聊天。我站在门口,细心的查看那些旅客,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这地方没有警察,没有行迹可疑之人,一切看上去井井有条,非常正常。这时教官的话又在耳边回响:任何事都有暇疵,绝对完美的东西这个世界是没有的,当你发现一件完美的东西摆在面前时,通常说来是某种假象。这时你要小心,那是诱饵和陷阱。教官的话没错,面对眼前的一切,我也深有同感,正常得太过份了。我看了一眼检票入口处的那扇的大门,此刻它虽然紧紧关闭,但只要一打开,危险或许就会像海啸一样狂卷而来。
  我小心翼翼地退出大厅,先是隐在广场外面的一排椰林后面回头盯视。过了几分钟,发现无人尾随。尔后绕着广场边缘来到街上。刚才我经过这里时,发现两个暗娼在附近徘徊,如今她们还站在那里。不时拿眼睛盯着我看。
  我上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在市内兜了一大圈,中途又换了一辆车直奔龙华路。
  到了龙华路,我让司机等我,随后进了一家广告用品商店。买齐我所需要的东西后,我多付了收银小姐二十元钱,告诉她我现在去后面的夜市吃点东西,二十分钟后若没有返回,就把这钱送给停在门口那辆出租车的司机。收银小姐点点头答应了。
  我出了商店后门,来到街角一处电话亭,拿起了电话说:110吗?
  我是110。对方答道。
  我要报案。
  好的,请讲。
  刚才我在码头广场附近被两个冒充公安的妓女抢劫,我被抢去了一个钱包,当她们发现我身上还有一条钻石项链时,又要抢。我跑了,坐上一辆出租车,但她们一直在后面跟着我。
  她们坐的也是出租车吗?
  是的,她们的车牌号是74742。她们现在还在车里。那辆车停在龙华路雅文广告文化用品商店前的自行车道上。我是在去附近派出所的路上给你们打电话的。我准备在派出所等她们,我得要回我的钱包。
  好的,我已经通知了在那条路上巡逻的同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胡乱编了一个名字告诉他,说我要去派出所了,随后挂了电话。
  那两位化状成妓女的监视者,跟踪技术不可谓不高。我转了几个大圈居然没能甩掉她们。但她们决想不到我会来这么一招。要怨也只能怨她们自己,装什么不好非要把自己扮成妓女。
  想到这里,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两位监视者是在我离开码头时发现我的,假如我进去时就被她们发现,那结果会是什么?可怕,太可怕了!另一方面,这对我也是一个警示,我最初发现她们时,见是妓女,就没怎么留意,结果差点酿成大错。“疏忽大意是我们工作中最凶猛的敌人”,教官的话这时又回响在耳边。
  回到停车场,我提着东西上了海马车。又来到先前吃饭的那家咖啡店,先去后门查看,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又返回前厅。选了张即离后门近又面对大门的桌子坐下。屋顶的灯变暗了,服务小姐在每张桌子上点燃了红红的烛火。情调怡然浪漫。
  饮料上来后,我边喝边想。这个电话该如何打给陆师兄。电话里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思前想后,觉得有必要约他出来面谈一次。由于事情太复杂,电话里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反而引起他的怀疑。毕竟这位师兄平时与我并不熟悉。自从上次交手之后,我倒是回想起一些有关他的细节。他比我高一届,在学生会里还兼有一个职位,喜欢文艺,每次警院举办的联欢晚会上都能见到他的身影。他的拿手好戏是单口相声。由于人长得比较帅,受到班里班外不少女生的青睐。每次他上台表演,她们就在台下为他加油呐喊助威。这个情景我记得特别深刻,当时的感觉是,这位师兄的内心有着很强烈的表现欲。
  我又想起沈毅。巧合,又是一个巧合。他好端端的突然从新疆与雯雯一起飞来海南,刚好又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倒不是因此而怀疑沈毅,但这中间的确有种令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东西藏匿得很深,周围裹着厚厚一层冰雪,其上笼罩着浓浓的云雾。那东西在朦胧之中使我感到某种不安。
  我看看表,夜里十点半。路翔早该下班了。沈毅也该回到酒店了。
  买完单,我开着海马车在街上游荡。我一直注意道路两边。过了三个路口,我把车驶入右边一条街上,在一座亮着泛光灯的大厦的暗影处,我发现一座独立式的四璧都是玻璃的电话亭。我停下车,看看周围,这条街行人稀少。
  我下了车,抱着一卷从雅文商店买来的自带胶百色广告纸进了电话亭,很快将它的四壁贴得严严实实,又在门上贴了“电话已坏,停止使用”八个红字。红字在白底的映衬下显得异常醒目。
  我拿起电话:沈毅。
  啊,是蓝嘉。太好啦,我和雯雯刚回到酒店。正在说你呢。
  说我什么?
  说你很辛苦呀,整天东奔西跑的。雯雯很羡慕你!
  是吗?我心想,就是因为这么辛苦,你才不要我的。现在又说什么风凉话。
  蓝嘉你还好吗?过了一会,他问。
  我很好。
  他笑笑。可你的声音告诉我,你很疲惫。
  我说没什么,今晚打电话,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也......也许这样的机会今后不多了。
  蓝嘉你没什么吧?不开心吗?
  我停顿片刻,说我没有不开心。沈毅,代我向雯雯问个好。再见。
  我挂了电话,让自己平静片刻。打开电话亭的门,朝外面看看,四下里非常安静,没有异常。
  我又开始拨打陆翔的电话。很快就通了。我说陆师兄你好。
  你是......哦,对了,你是蓝嘉。
  是我,陆师兄。
  师妹你来电话我太高兴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差不多了。也许还得扫扫尾。
  你住在哪里?我现在去看你,如果方便的话。
  当然方便。我也正想和你面谈一次。
  面谈?看样子你有事找我。让我猜猜看,你想来次环岛旅游,让我陪你兼做向导,对吧?说着他哈哈笑起来。
  我说师兄电话里不好说,反正有事找你。见面再谈吧。
  他说那好,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推开电话亭的门,望了一眼那栋亮着泛光灯的大厦。然后对他说,这条街有座海洋大厦,楼下有个电话亭,四壁贴满白纸。我就在里面给你打电话。
  他用笔在纸上沙沙写了几行字,随后撕下纸条对我说:师妹你呆在那里别走开,半小时后我准时开车来接你。
  我说好吧,我等你就是。
  放下电话,我站在电话亭里看看表,心想这半个小时可真是难熬。
  十五分钟后,三辆关着灯的警车悄悄封锁了街道两头。其中一辆慢慢靠近了电话亭。从车里下来两个人,一个是便衣,长的又瘦又矮;一个身着警服,身材高大魁梧.两人手里端着刚刚装备特警的八七式警用自动步枪。穿警服的看见电话亭的门紧紧关闭。穿便衣的悄悄摸到电话亭临街的那一面,从被白色广告纸遮挡的玻璃最下端的缝隙里,看见一个穿高跟鞋的女孩站在里边。这时两人看见大队警车从远处开来,其中有两辆运载特警队员的依维柯牌中型汽车。两人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分别后退了几米,手中的八七式自动步枪突然吐出两串火龙。霎时间枪声大作,整个电话亭被密集的弹幕所覆盖。两个人直到将弹匣里的子弹全部打光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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