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我象个傻瓜一样坐在敏那部电动单车的后座,接受着路人检阅般的嘲弄目光。敏的心情显然很愉快。她会忽然的开的很快,然后刹一刹车,让我在后面东倒西歪。敏的家在江南那边,这辆小单车沿着大道在飞驰,敏在前面吱吱喳喳。看着两边不停向后消逝的人群,我忽然发觉,我的心境莫名其妙的回到了1993年的那个夕阳如梦的下午,我也似乎还原为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真实却似又不可信。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所有令人开心幸福抑或黯然神伤的回忆如潮般扑面袭来。我似乎看到1993年的我手足无措地望着我的初恋在时光中无奈消逝,似乎听到艳葵对这个还很纯情的我无情地说着让人心寒的决别话语。我绝望地发现,原来我这么多年所谓幸福或不幸的感情生活,其实只不过是去追寻那将近十年前的不可追回的梦。这么多年原来我即使多少努力去爱一个女孩,其实,这只不过是因为我在麻醉自己。所有的爱情,看来都已无可质疑地停在了1993年那个梦幻般的夏天。
敏住在挨近电厂的一个居民小区里,那个小区是新开发的,所以似乎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闲人在小区里胡混。当敏打开房门时,我飞也似的钻进去坐在一张椅子上,敏看着我猴急的样子有点忍俊不禁:“你有这么累么?”我摸了摸屁股,苦笑不已。她的单车后座也未免太硬了。敏是一个人住的,她的家在离这个城市数百公里以外的一个小城。她的房间虽然布置得很简单,却非常的整洁,和我的那个窝有天涯之别。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阿敬这小子。我刚拿起来接,那边的阿敬早已迫不及待的大叫:“我们在中山路尾开煲啊,快点过来!”当我正想答话时,阿志又在那边大吼:“妈的,快点,那些妞来了!”然后他们两个又在那边传来一阵急急的催促声。我望向敏,敏正微笑的看着我。我用手指指电话,说:“阿敬叫我吃饭!”敏装作很凶的样子叉着腰说:“不准去。”我还没有回答,那边的阿敬像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然后象是对阿志说:“他跟阿敏在一起。”两个人就叽哩呱啦的贼笑。阿志在那边说:“算了算了,看来是要委屈我们泡多一个啦。”我骂了一句,他们却很知机的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我吃了敏做的菜,她确实是个很会做菜的女孩,后果是我吃了整整的四大碗饭,撑得走不了路。说实话,我和洁拍拖了这么久,却没有吃过一顿她为我做的饭。饭后我和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暧昧的气息慢慢的渗进空气里,我和她都知道,如果再不阻止的话,就会有事发生。
我记得那天雨很大,在总公司开完会后,照例是去新竹路那家老总夫人开的酒楼里聚餐。很不凑巧的,我们几个被分到了以我表弟为首的客服部那桌,我看着表弟一副漠然的脸,真不知道要不要跟他打招呼好。敏因为在上个月的情人节送礼物给我这个好表弟,又被他冷漠的拒绝后,敏就把他当作了仇人。那是一顿极难下咽的晚餐。坐下来之后,敏没有再看我表弟一眼,只是在座位上默默的吃菜。我的表弟不愧是块好木头,他三下两下吃饱站起来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留下我们一帮子人大眼瞪小眼。不过他走了之后,我们这桌的气氛好了很多,先是阿敬和客服部的人划拳喝酒,然后陆续有人加入,当敏这个娘子军加入后,整个酒局达到了高潮。在我吐到连当天早餐都送给厕所时,敏已经灌下了整整一支五粮醇了。我缩在椅子里急促的喘着气,看着敏和阿敬他们划拳。从这个角度望去,敏那因为酒精而烧红的脸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老实说,也是那一刻我才发现,她原来还是一个美女。
这个酒局最后还是人事部的刘老头过来干预才告一段落。刘老头眯着他那双小眼来到我们桌前,把一瓶白酒竖在桌上。说:“谁还喝,要喝就把这给我喝光,我陪他一瓶,要不然就滚蛋。”我们一帮人都伸伸舌头,刘老头喝酒的功夫真不是吹的。
当我们几个走到楼下时,天上的雨倾盆而下,阿敬被他的几个好兄弟抬上出租车以后,就剩下我守着正蹲在地上狂吐的敏了。敏醉了,她吐完之后,没有站起来,而是在地上低声的哭泣。我蹲下来轻轻的抚着她的背,柔声说:“哭吧,如果哭出来好一点的话。”敏突然抱住我,把脸深深地埋在我怀里,放声大哭。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哭,但我帮不了她,因为我的表弟好像对女性不怎么感兴趣,他可能是玩游戏玩多了,喜欢的是游戏里的女主角。譬如他要是喜欢《仙剑2》里的李忆如的话,就只好让天下美女咬牙切齿了。敏开始用力的咬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渲泻她的心中的痛苦。她抬起头,怔怔的问我:“你不痛吗?”我想说被你这个大美女咬高兴还不来及呢,但却只是微笑的摇摇的头,敏捉住我的手轻抚着她的脸,说:“我的脸很热啊。”我冰凉的手碰着她那柔滑的脸儿,有种触电的感觉。我望着她鲜艳的唇,突然不可抑止的吻了下去,敏温柔地用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背。当她用力的推开我时,我才听见从楼梯那里传来的阵阵笑声了,我暗叹:到底还是女同志的自制力比较强。我站起来,然后弯下腰把她整个抱在怀里,连转头看看下楼梯的是谁都不敢,就直直的走进了雨中。在走出几步后,很幸运的有部出租车停在了面前,当我们坐进车关好门时,我透过车窗看去:妈呀!公司里的几十号人正在酒楼门口一起对着我们咧着嘴笑。
出租车开得很快,收音机传来周杰伦一阵阵的不知所云的歌声,我侧着头看她,酒气在她的身上慢慢的散去,在昏暗的车厢中她的脸显得异样的苍白。我问了她几句,她只是在那里发呆,似乎漠视着我的存在。我有点后悔刚才吻了她。但在这个时候,道歉似乎是件很愚蠢的事。
到她家了,我说:“让我送你上楼吧。”她没有说话,只是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我快速的给了钱那个司机。忽匆匆的追上去。
在上楼梯的时候,我跟在她身后不停的道歉,最后,我站住了,大声的说:“我是个神经病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她背对着我停了步,肩膀动了两下,似乎在笑,我忍不住又走前两步,站在她身后低声的说:“我是乌龟好不好,唉!”她转过身静静地望着我,我心痛地看见她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泪雾。我们就这样定定的望着对方,突然,她伸出手,很响亮的给了我一个耳光,我吃惊地望着她,却不敢去摸一下被打得热辣辣痛的脸,怕惹她生气。敏低下头,小声的说:“对不起”旋又用比蚊蚋还要小的声音说:“你知道吗,刚才那次是我第一次……”我的心像被大锤重重的狠击了一下,奇怪的是,之后却是一阵阵的甜蜜,我想:是因为她第一次对我这么温柔吗?
敏说完那句话后转身就跑上楼,我没有追上去。只是木然的转身下楼,雨还是下得很大,我无动于衷的在雨中静静的穿行。
这段时间我改变了很多,每天总是很小心的算计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出去办事也特别的小心,在人前总是低眉顺眼的,我想再这样混下去,我怕是要成精了。可是那天晚上,却着着实实让公司的几十号人看了出好戏。我忍不住在心里操了自己一下。但看着敏,心中却泛起一种温柔的感觉,说不清楚,但我敢以我最尊敬的金庸先生的健康发誓,到这一刻我还没爱上敏,却不可否认,我已经开始喜欢上她了。甚至可以肯定,我如果和洁分手的话,我会竭尽全力的去追求敏。忽然又点气馁,我还真没有疯狂的追过哪个女孩,我在想,我还没到要自卑的地步吧。再想着,十年前受到的旧伤就像从心脏开始慢慢的痛得泛滥了。
敏笑着问我:“你在想什么呢?”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在想那天我吻你的事。”
敏并没有生气,只是眼神有种我读不懂的东西在流动:“告诉我,在你心目中什么是最好的?”
“得不到的是最好的”我冲口而出,在她面前,我实在是连说谎的勇气都没有。
敏在椅子上站起来,缓缓的靠近我,在离我很近的距离停下来,笑咪咪的说:“我也是。”
到了十点钟,敏轻轻地拉开门,对我说:“自己下去搭车吧,我不送你啦。”然后把我推出了房门,门在我的身后慢慢的关上了。我似乎有点遗憾,因为总觉得会有些事发生,而竟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在门外静静的站了几分钟。忍不住轻轻的微笑,和敏相处的日子虽然很短,但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的动人,那么值得用温柔的情绪去缓缓的回忆。想到这里,我似乎又感受到她在门的另一端那温柔的美丽。
当我站在中山路尾的那家有名的凉茶店一边喝着凉茶一边给电话阿敬时,这条热闹的食街已经是人头涌涌了,各种食物的气味夹杂着嘈闹的人声扑面而来。当我喝了半杯凉茶时,阿敬接了电话。
阿敬拉着我走进店里时,阿志正在一张桌子边上和三个小姑娘吹牛。不可否认,阿志是个很帅的男人,我想我如果是女的话也会被他的外表所吸引。看着那三个姑娘一脸着迷的样子,我对阿敬说:“你今天晚上可以省下房钱啦!”阿敬一脸的不屑:“呸,没你这么色。”我们走近桌子旁时,阿志正在对其中一个小姑娘发表着他的高论:“很多事嘛,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和阿敬同时用一副干吃醋的样子搭上话:“就是色狼啦。”三个小姑娘同时从嘴里发出鄙视的声音,不过看来不是鄙视阿志,倒是鄙视我们这两个正人君子。女人啊,她就算可以忍受你不轨的举动,却会在意你说得太过头了的话,这一点可以从她们长得小巧的耳朵那里得证实。
在阿志的带动下,我们几个开始胡吹狂侃,说着各式各样的无聊闲话。喝酒的时间总是特别容易打发,转眼就到了午夜,阿志满脸得色的对我说:“嗨,我该走啦。”说着他就对一个刚才被他哄得眉眼含春的妞说:“我送你回家吧。”看来回家是回家,只是回阿志的家罢了。我抬头望着天花板,心想:又一个良家妇女被糟蹋了。那个姑娘比我想象中快了十秒就答应了。阿志载着他的战利品飞驰而去。我和阿敬两个对望了半晌,还是拿不定主意该干嘛,只见那两个美媚中的一个对我们说:“我们去跳舞怎么样?”我们如获大赦,狠狠的点头答应。
我们去了桃源路的一家Disco,这时的正是double时间,酒水还算便宜,台上的dancer也很sex。当我们每人都喝了两支啤酒后,阿敬就拉了那个叫芬的MM出去跳舞了,我望着面前这个叫燕子的女孩,她正在桌子旁扭得高兴。看着她们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我不由得摇摇头,心想我们就怎么忍心对这些祖国的花朵下得了手,当然,这个问题对阿志并不重要。我忍不住问燕子:“那么晚不回家,妈妈不骂吗?”燕子吃吃的笑:“我跟家里说我和同学去北海啦!”我噢的应了一声。望出舞池,只见那个芬MM正绕着阿敬跳辣身舞,阿敬这小子却望着我一脸无可奈何的神色。看来他正在做最后的思想斗争。但是当那个燕子拉着我走去舞池和阿敬他们一起跳的时候,阿敬终于忍不住凑到我耳朵说:“怎么样,分头行动吧!”
当我们四个都喝高了在桃源路的旁边尽情呕吐时,阿敬接到了他女朋友的电话,看他听电话的一脸痛苦神色,我就知道,他女朋友要他陪了。
天亮了,我躺在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是阿敬的一个电话把我从睡梦中吵醒的,他还在挂念他那个芬MM呢。芬和燕子正躺在离我不远的床的酣然大睡。两张如鲜花般的小脸被早出的太阳照得分外漂亮。昨天晚上我最终没有做出什么惊人举动,只是把她们收留在我的家里,我就睡在沙发上。两个小妞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事实上她们也醉了,反正我醉的时候只要有地方睡的话是绝不介意睡在哪里的。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无聊得要命,每天上班下班,晚上不是上课就呆在家里温习。偶而上上网,在BBS那里发几篇莫名其妙的帖,或在QQ里跟人说着无聊的闲话,在聊天室里泡泡不打算见面的MM,时间也就这样慢慢的过了。其中比较有趣的是阿志那天真的送了那个妞回家,当然我们应该知道他是不愿意的。还接受了那个姑娘的妈妈的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育,我知道事实远比我从阿志嘴里听到的有趣。只是阿敬每天见到我时都忍不住嘟囔:“唉!全军覆没!”敏也没有再邀我去她家里,偶尔和她对视,她会给我一个大有深意的微笑,搞得我的心卟通卟通的跳了半天。和洁偶尔见面,在开始都是很愉快的。但只要是很小的磨擦,都会让我们双方失去耐性,接着是不理智地争吵。当然每次我都会哄她,但慢慢地,在哄她的时候,我就开始不可抑止地想念着敏了,我知道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