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儿是我的好朋友,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们是同学,也是邻居,我是个呆不住的人,常常跑去她家玩。
苏儿不相信网络,她一直这样说,当我和其它同龄人在网络上疯玩的时候,她从不参与。
一个人的时候,苏儿很安静,她喜欢静静地听着音乐,静静地读一本书。不出声的时候,让人感觉有些冷、有些傲,可是我知道,她不是,她只是在沉淀自己,她只是忘不了过去,她的声音很温柔,可是她常常不爱说话,她吝啬地冻结了自己的美丽。
苏儿无疑是美丽的,她肤色不白很适中,眼睛不大很有神,头发直直的黑黑的很飘逸,低下头的时候正好会挡住半边脸庞。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常常会歪着头看她,然后就走了神,每当苏儿感觉出来的时候,就会笑笑点下我的脑门,我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微微的,淡淡的,一扫而过。我说,苏儿你应该是快乐的,苏儿什么样儿的男子才有福气守护你一辈子?我是女人我都舍不得你。苏儿就会又笑笑,阳光下眸子里象有什么在闪动,是阳光还是泪光,我不知道……
苏儿你别走不出过去,过去了的就忘了吧,我总忍不住想对她说,可又不敢出声,我怕看到她流泪,她的泪流得太多了,她的眼睛已经遍布了血丝了。我知道她还是躲不过……躲不过冰的影子。
看着她淡淡地忧伤着,我常常就会感到一丝心痛,作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有我知道她的故事,只有我知道,她曾经那么的快乐,快乐的象个孩子……
冬季是纯洁的,因为雪的洁白,冬季是浪漫的,因为那是银色的季节,冬季也是冷酷无情的,因为它的温度。
苏儿与冰的结识,缘于冬天。
那一年,苏儿十九岁,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参加工作之前的那段日子,我们相约一起复习功课,准备参加自学考试,日子百无聊赖,学习,聊天,学习,玩耍。
一个飘雪的冬的清晨,我和苏儿懒洋洋的歪在床边,捧着课本发呆,空气中,音乐在缓缓流淌,闭上眼睛,阳光在我们的身上开始锯来锯去。
不经意的,在一本新青年中看到了一条空中交友,我便说,苏儿,我们还没有笔友呢,找一个好不好?苏儿说好啊。后来我常想,如果没有我的提议,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个故事了,是不是苏儿现在会很快乐,一想到可能是我的原因,我就更加的不安。
苏儿曾给我看过她的日记,那一天,在我不停的追问和保证之后,她拿了出来,那些字迹,停在了三年前的某一天……
“当你的名字在我的眼前闪亮,当它从我的笔尖浮现的时候,我不知道,那一刻会成为我绵绵不断的思念的开端,如果知道,我一定会逃掉。但是,我始终想不明白,这,就是缘份吗?我不停的问自己,如果是缘,为什么我会错过?如果不是,我又为了什么如此的难过?”
那个人是我们的笔友,唯一的笔友,冰是他的名字。那天我和苏儿各写了一封信给他,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只是一个星期后,回信来了。
“或许我们的本意只是为了躲避孤单,只是为了寻求一份友情的温暖,可是命运却会捉弄人,哪怕你只犯了小小的一个错误。‘无缘聚的,不剪自断,有缘聚的,剪也枉然’这是你第一封来信中提起的你信奉的格言,现在看来,却成了我们这个不能算做故事的故事的必然结局。”
那一段日子,我们无所顾忌,三个人一起谈论着天气、谈论着社会、谈论着周围的一切事物——用我们少不更事的眼光和年少的轻狂。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冰给苏儿的信多了起来,而我,却什么也没察觉出来。我问苏儿,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情吗?她说,有,就象冰和我们。
“我们曾幼稚地争论什么是爱情,全然不顾性别的不同,我说‘女子痴,一世痴,男子迷,一时迷’,其实那只是从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当时说着的时候,什么都还不懂。你说,你会是那个一世迷的男子。可是如今,站在这里等待的,是哪个女子的痴?”
当时苏儿是调皮的,她一直玩笑说比冰要大,于是冰就叫他苏姐,叫我梦儿妹妹,当时为什么不叫苏儿姐姐呢?我想不通……
“从冬到春,从春到夏……我们肆意地在信纸间嘻笑、吵闹,为了一句话,洋洋洒洒不惜千言去争辩,我们把自己不加隐藏的向对方展现,那一束柔和的灯光,陪伴了我怎样的一个又一个快乐的晚上,我们搅尽脑汁互相争论,象两个顽皮的孩子,我们无拘无束的诉说身边的人和事,象是面对一个多年的老朋友。因为那些没有任何介蒂的畅所欲言,孤单沉闷的学习也变得不再让人厌烦。”
苏儿当时很淘气,用谐音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凉冬冰,于是我们就直接叫他做冰,我每天没心没肺的玩闹和学习,后来身边有了一个陪伴我的男友,便渐渐地不再给冰写信,而冰知道了也就不再有信来了,当时我只知道,苏儿和他一直是有联系的……
“你笑着说,我们是和冬天分不开的,你的生日我的名字,可是你又问我,如果这冰融化了又该怎么办呢?我也笑了,反正是不会在我这里融化的,可是没有人知道,那句无心的话语,竟然成了我们最后的预言。”
“我们兴高采烈的谈论着季节,争论各自的好与坏,我们都喜欢冬天,喜欢雪,喜欢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踩出一排排脚印来。在谈论你最爱的足球和我喜欢的沙滩的时候,我们曾经感激,不同的生活环境为我们增加了无尽的话题,却不曾注意,不经意间一种依恋已慢慢地爬上我的心田。”
我看着,问苏儿,你们说了那么多么?她点点头。
“‘你的字像女孩,你的信中流露出一种男孩少有的细腻’我说,‘你的字像男孩,的性格中有一种女孩少有的果敢”你说,其实你没有看到,字迹后面的我是怎样的脆弱。”
“现在,那段数着日子盯着信箱的岁月,成了我不敢回头看,却又不停回头看的一道风景线。 ”
“那时,漫步林荫,想象你肩披点点光影在行走;遥望水面,想象你手拿石子奋力抛出后的那抹弧线;微风吹过,想象你骑车穿行时被风扬起的衣衫;绿草地上,想象你潇洒运球飞奔时的满头大汗;雨滴飞溅,想象你漫不经心不逃不避的表情;雪落无声,想象你步履匆匆吱吱作响后留下的脚印串串……这是我的秘密,我从未对你说过,所以你不会知道。”
我看着日记的时候,不时就想抬头看看苏儿,可是她却把头扭向窗外,我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还是在落泪。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互换照片,互通电话就变得自然而然。听着你话筒中游荡而来的充满磁性的声音,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弥漫了整个心田,我不知道,我害怕的事情已经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我的眼睛与你手中的笔,我的耳朵与你的声音,在我自认为清醒的时刻,不可阻拦的相恋了,来不及躲避,也来不及分辨。只是我想,这只是我的感觉,你不会知道,这样就好,这样最好。 ”
“你爱上他了,你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急急的问,“我也不知道”苏儿说,声音很微弱,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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