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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大学生的真实经历

   大学刚一毕业,我便削尖了脑袋往深圳钻,通过网络疯狂的投递资料,金融业、IT业、文化公司,文员、前台、主持人,只要有职位招聘,只要工作地点在深圳,我的简历就义无反顾的扑过去,只为能在那个城市谋求到一份可以生存下来的职位,这一切动力的起源只因我的男友党羽就在深圳,所以,我深信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党羽大我一岁零三个月,我们在学校举行的诗歌朗诵会上相识,那一年我是主持,他做评委。
    2002年7月,毕业离校,揣着一本北京XX大学金融系的毕业文凭直奔深圳,一个月后我应聘到新闻大厦十七层的一间外贸公司成为一名文员。
    2003年1月,党羽要结婚了,同时下流行的一句名词一样,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党羽的新娘是他们公司老总的女儿,二十一岁,娇滴滴的小姐。三个月前我们曾一起吃过饭,饭后曾宁任性的让党羽陪她去买兰蔻身体乳,党羽无奈的看我,我笑,去吧,我正想回公司取些资料呢。于是,我就这样把党羽让给曾宁,傍晚时分党羽回到家里,送给我一份礼物,打开一看,一瓶橙黄色的兰蔻身体乳。
    “谁买的?”我问。
    “曾宁。” 党羽低下头不敢在看我,第一次,在金钱地位面前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三个月后党羽和曾宁双双出国,深圳的天气忽然变得冷下来,没有爱人的城市对我来说如同一座空城,那一刻,我想回家了。
    到公司辞职,把房子退租,将行李寄给家,谢绝了同事们的挽留正当我准备离去时,却遭遇了抢劫。可恶的劫匪将我的皮包全部掠走,甚至连一张车票钱都没有留给我,那晚,我漫无边际的在这座城市中游荡,莫非天要绝我?
    我怕了,无钱坐车回住处,怕才遭劫财又遇劫色,索性在深南大道不停的行走,直到天亮时分才回到以前那间公司,找到一个相处还好的同事想问他借点钱。一向和颜悦色的同事竟然犹豫半晌,再问我:真的遇到抢劫?
    我被他不信任的眼神伤到,扭头便走,他追上来,塞给我二百块,还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妈的,虽然他肯借钱给我,却不谢他,因为他伤了我的自尊。
    二百块钱很快就花光,我却依旧没有找到工作。那时起,才真正明白一句话:笑贫不笑娼,为了活下去,我将目光投向了黄色场所。
      
  2003年3月7日
    深圳特区报上有一些分类广告,项目多得数不清,我找到要寻找的目标:某娱乐公司招聘DJ,要求很简单,只要年轻就好。我打电话过去问,有个男人问我现在哪里,然后告诉我公司地址,让我马上过去面试。
    当我到达那间公司时,才发现是深圳一家比较有名的XX夜总会。
    问了许多人,终于找到人事部,电话中那个中年男子正在等我。
    看到我进来,他递过来一张表,表上有两个职位,一个包房里的服务员,一个包房DJ。
    DJ是做什么的?我看到服务员的底薪只有六百,而DJ却是三千。
    DJ嘛,就是陪客人跳跳啦,吃吃饭什么的。中年男子说得轻描淡写,我却满脸通红,二十三岁,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他所说DJ决不止吃饭跳舞那么简单。
    半个小时后,我选择了做服务员,虽然底薪六百,但基本上可以解决吃住问题,我当时的想法是先将生活稳定下来,再侍机寻求别的工作,生活既已如此总要想法渡过难过。
    服务员上班的时间为晚上七点,我竟有些窃喜,还好,晚上七点,这么说来白天时我还有机会再去打另一份工。
    当晚上班,我去找一位刘先生报到。
    刘先生戴了一付眼镜,外表很斯文,盯了我片刻,便问道;以前有没有做过啊?在哪里做的?
    我怕他不要我,便撒谎说有做过,在老家时候。
    于是,我上岗了,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带我熟悉每一间包房,耐心的给我讲解每个包房的位置、价格、还包括在服务时应该注意的事项等等,正当他领着我到一间包房里给我讲解如何使用点歌器时,一个扎马尾的女孩冲了进来,看到我们时愣了一下:“有病啊,都几点了还不上岗!”
    男孩连忙介绍,她叫小艺,负责我们的领班。
    小艺好象天生就对我有意见,用不友好的眼光看着我。
    “你别介意,她就是见不得漂亮的女孩来这里,我叫路晓冰。”
    路晓冰说完就出去了,直觉告诉我,事情并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小艺喜欢路晓冰,我用一个女孩子的直觉完全可以感受到。
  
  2003年3月8日
    今天是我第二天上班,也是三八妇女节,娱乐场所节日时正最忙时,我知道三八在这里更不是什么节日。
    七点整我到岗,换好衣服,开始去打扫自己负责的包房区。八点时分,包房就来了客人,几个说着广东话的男子在领班的带领下一走进包间就嚷嚷着要找小姐,领班出去了,我将烟灰盅摆好时,一个肥胖的男子拉住我:‘看看看,怎么样,这里的服务员都这么漂亮,不是盖的。’我听出他的口音,东北人。
    当我退出包房时,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女子领来几个花枝招展的红衣女郎。
    “看见了吗?这是妈咪和公主。”路小冰凑了上来,在我耳边轻声说。
    “公主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公主就是小姐。”路小冰做了一个很鄙视的动作,然后用手指了指站在最门口的一个红衣女郎,我看到她的衣服开得太低了,文胸的样式几乎清晰可见,回过头路小冰作恶心状。
    正在这时,小艺走过来,先是轻声的对路小冰说:“02号包房的服务生是新来的,你去帮下忙。”然后再恶狠狠的吼我:“看什么看,你不用做事啊。”
    我低头再无语。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我心底流着苦水,忍吧,为了能赚到这仅有的六百块钱,在这个身高、外表、学历都不如我的小艺面前,除了忍已别无选择。
    晚上九点十分,小艺跑过来又是破口大骂;你怎么站在这里跟个木头似的,没事做吗?
    “客人没叫啊?”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客人没叫你就不会自己找事做吗?就不知道给客人倒些水?真是猪。”小艺气冲冲的走了。
    我莫明其妙被骂自然不甘心,低声一句:“过分。”便去倒水。
    “你说什么?”小艺显然是听到了我的不满,马上走回来再问。
    此时我刚刚拿起水杯要倒水,她一把将我的水杯夺下,再恶声的问:“你说什么?乔奇,有种你再说一次!”
    “过分,你过分,我说你太过分了!”我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我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受这种气,想到这里泪便不争气的掉下来。
    “你骂我?哼,走着瞧。”小艺听到我骂她反而平静了,我知道她一定是找人告状去了。
    “怎么回事?”又一个年轻的女孩跑过来,我认得她,是隔壁包房的服务员。
   “我怎么知道,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我低声接着倒水。
    “她神经病的,别理她。”女孩子刚劝完我,又遇小艺走过,“小艺姐好。”我听见她叫得比亲姐还亲。
    子夜,收拾好包房正要离去时,刘先生过来找我。
     他把我叫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先是问了年纪,家乡,再问,你住的地方离这儿远吗?
    “不远,很近,几分钟的路程。”我笑笑答,心里这领导还不错,难不成还想送我回去家?
    谁知他犹豫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却令我目瞪口呆。他说:乔奇,从明天起你不用再来上班了。
    那一刻,我马上明白了被辞退的原因,因为我心里清楚自己得罪了谁.
    晚上回家的时候,遇见路小冰,他显然不知道我被辞退的事,反正兴致脖脖的告诉我,今天他得了一百块的小费,我不忍打击他的情绪,便淡淡的笑,真好,恭喜你。
  
    2003年3月9日
  我去找人事部退回押金一百块钱,人事部不肯,说要等一个月后审查我没有私拿夜总会东西后才肯返我。
    我气愤,大声问他,是否知道我现在全身上下只有这一百块了。
    中年男人看了看我,然后沉吟片刻问道:如果你真的缺钱的话,怎么不考虑做DJ呢?
    我心头一震,刚想骂他,又忍住了,还是那句话:笑贫不笑娼,我都混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资格去骂别人。
    做DJ?我犹豫着,叹了口气再说:给我半天的时间考虑。
    下午,我坐在联合广场的台阶上,望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半年前满心欢喜的奔向这座城,半年后如此落迫的求生,对我来说,找一份正式的工作并不太难,可是最难的是我在这个城市里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都没有,就连花几块钱去一次人才市场都是奢侈。我现在所担心的并非是做不做DJ,而是明天的晚饭在哪里。想到此,我再次走进夜总会的人事部。
    晚上,我准时到岗,又一个DJ的领班给我们一群人开会:“你们听清了吗?象你们这些人是不可以走正门的,要走后门,电梯也不可以坐,要从楼梯上来,每天七点到岗,八点化妆,九点见客人,听清楚了吗?”
    二十几个美女并排站着,美女,真的是美女,我在大学里时,也算是有几分姿色,但站在这里时就已经自愧不如了。

    散会时,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女子坐在我身边,用一支精巧细致的笔在脸上涂描着。她好美,我望得失了神。
    “新来的?你怎么还不化妆?”领班在喊我。
    “她叫小玉姐。”二十七八岁的女子提醒我。
    “还要化妆吗?小玉姐?”我傻傻的问。
    “当然要化妆?难道你想这样素面朝天的样子去见人?”小玉姐白了我一眼,她好象开始怀疑我的智商。
    “小玉姐别气嘛,我教她化妆。”又一个长发女孩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几岁了?”她虽然比我小,但看起来更象个大姐大。
    “二十三”我的声音与头一起降低。
    “我叫婷婷,河南的,十八岁 ,你第一次出来做?”长发女孩递给我一支烟,我摇摇头,不会吸。
    “婷婷你好,我叫乔奇。”
    “真名?”婷婷皱起眉头。
    “是的,真名。”我对她笑。
    “你他妈傻啊,来这里哪有说真名的?”婷婷凑过来吐了我一脸烟雾。
    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坐在我身边,递给我一盒粉,“用吗?”她笑得很友好。
    我摇头,真心的赞她:“姐姐,你真美。”
    “美?”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笑了,在这里美不是最重要的,男人嘛,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子,象婷婷、小雯那样的才吃香。
    我转过头去,看她指的小雯,果然又是一个面容极美的女孩,比起那些选美小姐丝毫不逊色。
    我叫丽丽,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告诉我,我点头,这又是一个假名字。
    九点整我在几个女孩子的帮助下,终于化好了不浓不淡的妆,小玉姐来叫人了。
    她板着脸让我们排好,然后将目光投向我:“新来的,你吃宵夜不?”
    “宵夜,不吃,我想下班就回家。”我连忙回答。
    众女孩大笑,“宵夜就是出台。”婷婷低声告诉我。
    “我不宵夜的。”我对着小玉大喊。
    “知道了,嚷什么呀。”小玉白了我一眼。
    此时我才发现,所有的女孩子都是身穿红色的露肩长裙,而只有我,是紫色的。
  
  小玉姐带着我们四个女孩去见客人,我知道象我们这些“公主”都是四个人一组的,每一组的身高和样貌都差不多,这一次我和小雯站在一起,进入包房时,我看到路晓冰的眼当时就瞪了起来,我对他做了一个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不管是哭还是笑,我做了小姐都已成事实,走进包房的那一刻,我听见他在和别的服务员说话,他在鄙视,我永远记得那种声音。
    包房里几个客人的眼睛不停的在我们打量,最后我和小雯两个人留下,其他的再出去,然后小玉姐再带过下一批。
    小雯一坐在包房里完全象变了个人一般,她伸出玉指去拿桌子上的香烟,然后甜声蜜语的问她身边的男子:“这是什么烟呀,好漂亮呢。”
    “这叫七星,喜欢的话送给你咯。”她身边那男子欠了欠身,马上搂住小雯,我以为小雯会挣扎,可是她没有,反而就势一仰倒在那男子怀里“讨厌,你帮我点上一支好不好?”那男子果然从命,点燃。
    我不知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终于端起桌上的酒杯敬向我身边的男子:‘大哥,你好,我敬你一杯酒。’男子不说话,点一下头,拿起酒杯一饮而进,然后再问我:“叫什么名字呀?”
    奇奇,我回答。
    小玉姐不停的带人进来,又不停的带人出去。
    直到最后时,她带了丽丽进来,在我眼里丽丽依旧是最漂亮的。
    可是客人竟然当着丽丽的面说:“小玉,你什么眼光啊,找这么老的女人过来,看年纪都可以当我妈了。”
    我吃惊的望着丽丽,她依旧笑着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无礼,我想起几个小时前她曾经说过的话:在这里美不是最重要的,男人嘛,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子。
    “大哥,喝酒。”再次拿起酒杯,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喝酒,我真的找不出别的话题。
    我拿了昨晚的小费三百块钱,跑到以前的公司将钱还给同事,再去买一盒廉价的口红和粉底,婷婷说得对,做这一行就是靠出来混脸蛋儿,不打扮一下谁肯多看你一眼。
    晚上七点我去签到时,却被保安骂:说你呢,从哪儿进来的?不是告诉你不许走正门吗?
    我愣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为了不丢饭碗,这次我没有说话,只是咬牙签了到,看在三百块钱的份上,忍吧,我对自己说。
    又来到小姐聚集的那间由仓库改装的休息室,很多女孩子已经开始化妆了,她们的眼睛画得真大,粉也扑得厚,我想起很小的时候同学讲的一个笑话:你笑我不笑,一笑粉就掉。此话用在这里,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快八点时,婷婷来了,看样子昨天的洒劲还未清醒,一坐到椅子上便迷迷糊糊的再睡。
    一个叫欧亚的女孩子,很年轻,有点混血儿,靠在婷婷身边坐下后,自顾自的说:婷婷,你还记得昨天那个死鬼老头不,妈的,带我回家又没买套子,我说,没套子坚决不做。
    “后来呢?”婷婷打个哈欠坐起来,点燃一根烟,吞吐着烟雾。
    “后来?他让我自己摸自己咯,他在一边看着。”欧亚说着说着便笑起来。
    我心跳加快,不敢再看她们,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已经彻底堕落,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我决不宵夜,心底暗暗对自己说。
    九点整小雯来了,她是这里唯一敢迟到的人,因为她最漂亮,因为她的生意好,而且,她从不出台。
    小雯做在我旁边,她的底妆很好,稍微补一下就行了。过了一会儿,她换好衣服,让我帮她拉拉链。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我问小雯。
    “我?初中毕业,我能做什么?”小雯苦笑了一笑,我竟然觉得她的笑很纯。
    “初中?”我不禁吃惊。
    “是啊,你什么毕业啊?”小雯一边梳着漂亮的长发,一边问我。
    “我?也是初中。”我不敢说自己是大学毕业,这样的学历更容易让人瞧不起我。
  
    九点半,小玉姐又来带人了。
    她嘴里嚷嚷着,个高的站起来,我站了起来,接着跟四个女孩子一起随着小玉姐上楼,进了一间包房,三个喝的酒的男人在那里等。
    “我不看,第一批进来的肯定没什么好货色。”年纪最大的男人看都不看我们便挥手示意出去。
    “德性”我身边的丽丽骂了我句,转身便走。我马上跟在后面,他不叫最好,心里竟然暗自庆幸,回去了,再有一批女孩子进来,如此周而复始,直到三十几个女孩子他们都看过了,他们还没选中。
    “妈的,老娘做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挑的。”
    “奇奇,你再过来。”小玉姐在叫我。
    “小玉姐,我可不可以不去。”我站在那里不动地方。
    “你说什么?不去?”小玉姐倒真的被我吓到了,她一定没想到我竟然会说出不去二字。也许是时间太紧,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带着欧亚她们出去了。
    十分钟后,欧亚骂骂咧咧的跑回来,“怎么样?”几个女孩子问她。
    “妈的,又没卖出去。”欧亚气愤难平,我知道她把自己说成了商品,也许她们已经习惯了说一个“卖”字,也许有一天我亦如此。
    十一点,还是没有客人点我,尤其听丽丽说今天是生意最淡时分,我开始着急了,口袋里已经只有四十块钱了,我必须把自己卖出去一次,否则又要面临弹尽粮绝。
    正在这时,隔壁组的妈咪过人借人,一眼便看到我,
    “宵夜吗?”她问。
    “不”我低下头。
    “那你过来吧。”她说完便走,我连忙跟了上去。
    这是两个大厅里面客人,没什么要求,个高,长发,漂亮,能喝酒就好,我刚好符合条件,妈咪边走边说,我穿着夜总会的性感服装穿过大堂,耳边的口哨声不停的响起,妈的,想要钱,你就别要这张脸,我一边骂自己,一边装作若无其事。
    很快,我见到那两个男孩子,年纪不大,和我差不多。刚坐下,又一个妈咪带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我叫唐俏”和我身穿一样制服的女孩子一上来便往我面对的男孩儿身上贴。
    “你,学着点儿”妈咪点了我几句,便走了。
    我一直没有说话,陪着笑脸,那笑容是僵的。
    “能喝点酒吗?”我身边的男孩子打开一瓶啤酒,帮我倒满。
    我举杯一饮而进,女人,如果没有了爱情,就去投奔金钱吧,而眼前的酒就是兑换金钱的筹码。
    不知喝了多酒,酒桌对面的两个人一直在玩筛子,我和邻居一直喝酒,也不知到了几点,对面的男孩对女孩:“美女,你出不出钟的?”
    “不出。”女孩笑,却坚持。
    “我可以多给钱。”
    “给多少钱也不出。”
    我再看女孩时,竟然万分的感恩。
    “你出钟吗?”身边的男孩问我。
    “我跟她一样。”我与对面的女孩子形成了站线联盟。
    两个男孩也不逼我们,只给了每人三百块小费转身离去。
    “你要回家吗?”我问女孩。
    “不回,今天生意好,已经是第二场了,我想回休息室等着,没准儿,还有第三回呢。”女孩数着钱得意的走了,我将三百块揣好,拼命的往家跑,也许是跑得满脸是汗,也许是酒精的作用,爬上六楼时我的整张脸全都是湿的。
  
  2003年3月11日
    今天我一上班便发现又有一个新人的加入,她叫小小,个子不高,样子也一般,如果搁在网络上那肯定是一美女了,但在这里,她不行,或者可以说丑。
    也许是因为裙色一样,也许从别人口中知道我也是新来的,小小一直不停的和我说话。于是我知道她的家乡,她的年纪,还有她以前在东莞做过的经历。
    “这里的妈咪帮不帮小姐送的?”小小问我。
    “什么叫帮小姐送?”我没听懂。
    “就是呢,如果一个女孩子自身条件不好,妈咪却可以硬帮她介绍生意那种。”小小笑我太土。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继续画妆,四天来我已经知道什么样的妆和发型会使自己看起来更漂亮。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上班了,上岗了,卖笑了,收钱了。
    一个又一个女孩子被带出去,再送回来,小玉姐始终没看我一眼,我知道昨天的那句“不去”彻底把她得罪了,我开始后悔起来,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呀,怪我这脾气,自寻死路。
    丽丽的情绪也一直很低落,她来这里不久却只收了三百块钱,她想走,换个地方谋生。我没有劝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年龄对于女人的残酷。
    快到十一点时,小玉姐再来叫我,只有我和小小丽丽在了,小玉姐犹豫一下,指我:你过来吧。我如获重释,跟在她身后。
    小玉姐把我带到一个包房,XX夜总会最大的包房,几个江湖样子的男人在唱歌喝酒,身边坐了一群美女,我看着这些熟悉的同事,笑,她们也笑,只是不知道她们的笑是否也一如我般机械。
    小玉姐把我推给一个黑社会老大般的人物旁边坐下,然后笑声爽朗:“张哥,我没说错吧,给你留的肯定是最漂亮的。”
    那个男人看了我半晌,然后将我一下子搂在怀里问:“K药吗?”
    “不,不K”我连忙摇头。
    很快便被他推到一边,他大喊:“小玉,咱可不能害人家好孩子,不K药的别勉强啊!”
    小玉姐的脸马上变了颜色,她带我走出门去,劈头就骂:“你怎么这么笨,没K过你就不能说K过?K药又不死人的。去,到209把婷婷叫来,让她来接K药的活。”
    我心惊胆战的跑到209喊出正在喝酒的婷婷。
    “小玉姐说有K药的客人要你去接一下。”
    婷婷一听就炸了“行不行啊,我昨天刚K了七粒那,今天又K呀?”
    “那我告诉小玉姐说你这里客人不让走?”
    “别,什么样的客人?”婷婷叫住我。
    “一群人,要找K药的那个象个大哥,一直带着黑镜。”我如实相告。
    “我知道了,是张哥,他给钱很阔气的,我马上就去。”婷婷进了包房先说抱歉,然后把我领进去,包房内一个男人正跟三个女孩子一起喝酒,我是第四个,当晚酒散时,我又得了三百块小费。
  
  2003年3月12日
    我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看看时间,嘲笑自己,还想在白天找份工作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下午三点时自己煲了些汤,这是我第一次有心情,也有钱给自己买一些补品来煲汤,喝汤的时候,我把口袋里所有的钱掏出来一张一张的数着,数到最后,再加上今天晚上预想的三百块,我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些小小的积蓄,生活已经不成什么问题。
    傍晚时分去夜总会附近的麦当劳去吃汉堡,几天前,这里的一支两块钱的甜筒对我来说都是奢侈品。
    这次我点了一份巨无霸,妈的,想吃就吃个够。坐在麦当劳的小桌子旁,看着外面的风景,打电话给我妈。
    我妈在厨房炒菜,爸问我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跟党羽结婚,我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爸,他不要我了。”
    “怎么回事,乔奇你别哭,让妈妈和你说。”爸马上慌了,叫妈来接电话,我听到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乱成一片。
    “妈,党羽走了,去新加坡了,他不要我了。”我抱着手机大哭,吃了这么苦都没哭出来,听到亲人的呼唤整个人竟变得异常委屈,我想哭的还不止这些,电话那端是我妈,这端是她女儿,我妈做了二十一年的警察,她的女儿现在是妓女。
    “乔奇你别哭,党羽走了?深圳不好吗?如果你不喜欢那咱就回来,回家来,妈养着你。”我妈不停的说着,泪模糊了我的眼睛。
    不知妈问了多久,她说的最多话就是:回来吧,钱还够吗?
    “钱够用,我刚找到一份工作,月薪九千块呢。”我把每晚三百块的小费累积起来,故作轻松的告诉妈。“你们放心吧,我挺好的”挂上电话时,我知道爸妈才是世上最爱我的人,党羽,你去死吧。
    
    当我把盆子里的败类倒进清洁桶时,刚好看见婷婷和欧亚走进来,“婷婷?”我叫她的名字,婷婷如没看见我一般继续往里走,我马上明白,在任何场合她都不高兴与我相认,因为我们的职业的特殊性。
    我坐在休息室的长椅里,不紧不慢的化妆,丽丽坐过来递给我看一盒LV的领带。
    “好贵的,你买这个做什么?”印象中的丽丽花钱可不是大手大脚。
    “给我老公买的。”丽丽说这话时表情是甜蜜的。
    “你老公?”我就差一点大叫了,我原以为来这里工作的女孩子都是没男友没老公的。
    “那有什么,我三年前就结婚了,不过老公不在这里,他在老家。”丽丽将领带收起,再把长发扎成马尾,这样她看起来更年轻些。
    “你老公知道你来这里吗?”我凑过去,将声音压低,生怕给别的人听到。
    “当然不知道,我说宿舍没电话,晚上八点睡觉就关机了,他怎么会知道。”丽丽笑得有些得意。
    婷婷来了,还是老样子,迷迷糊糊的找到座位坐下,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
    “婷婷,你昨晚没事吧。”我坐过去摸摸婷婷的头,有些发烫,她一定是生病了,怪不得刚才在卖当劳里没认出我。
    “没事儿,就是想跳舞,摇头丸吃得太多了。”婷婷甩开我的手,接着睡去。
    “对不起。”我咬住嘴唇,心竟然痛了起来,如果这次婷婷有什么事,那我就是罪魁祸首。
    “小丫头,我自己乐意关你什么事,再说谁***跟钱过不去呀。”婷婷爬起来一边安慰我,一边化妆,她比我小却叫我小丫头,我认了。
    小雯又是最晚一个到,还是化了淡妆。她在这里没有朋友,走得近些的只有我一个,可能,她看我比较顺眼些吧。小雯换衣服时,我走过去让她记下我的电话号码。她用心记下后再告诉我她的号码,然后说有空找我一起逛街。
    “小雯,你有没有想过换些别的工作?”我轻声问小雯。
    “但我初中毕业能干什么呀,谁肯要我呀?”小雯说得很实在,我已经不知道初中毕业的人都会些什么,但拿这样的文凭去做白领的敲门砖确实有些不太现实。
    “比如,学英文,电脑,设计,财务什么的。”我给小雯出主意。
    “等攒够了钱再说吧。”小雯到处去借睫毛液也没空再理我。

一个女大学生的真实经历

   九点半我和小雯又被选在一个包房,一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看到我时,眼睛马上亮了起来,“这个有气质。”他指我。随后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马上使个眼色让我过去。
    小雯趴在我耳边讲:“这些人是台湾人。”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
    “听口音啊。”小雯笑得有些得意,接着她说出来陪酒最喜欢台湾人,出手大方,只要他们认为值得也就花得。
    小雯的客人手脚很不老实,一直在她身上游走,小雯更象条蛇一般嬉笑着四处躲闪,反而我身边的客人规距的多,他先是看我一会儿,然后拿起麦克问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我笑,点头,再拿起酒杯,又是一种尴尬,除了喝酒我好像什么都不好,还好,我能喝一点酒。
    当他唱完两首歌曲,我准备再敬他时,他夺过酒杯正色的看着我:“别喝了,女孩子喝酒太伤身体。”
    我真的感动了,拿起麦克说,我给你唱首歌吧,是王菲的《红豆》我的嗓声还不错,却是第一次唱,因为今晚我想唱。
    唱完歌后,我的客人再看了我半晌,然后转过身去用英文跟他旁边的年轻人说:“这位小姐可以带走的吗?”
    “对不起先生,我不出台的。”我马上站起来拒绝了。
    房间里几个男士都愣住了,他们一定想不到一个小姐可以脱口而出的英文,那个年轻人好奇的看着我,目光柔和下来,他开始与我谈条件,比如金钱,许诺,总之一口气谈了很多。我在大学里的英文过了六级,交流已不成问题,我发现这个时候我用英语的拒绝语言更比汉语流利得多。
    谈了半个小时后,年轻人无法,走出门去。十分钟后,小玉姐进来把我叫出去。
    “奇奇,你交个底,多少钱出台。”小玉姐问我。
    “我不出,多少钱都不出。”我坚持。
    “我可告诉你,这些客人可都是大手笔,一个晚上价格是你几天小费的。”小玉姐的声音缓和下来。
    “我知道,小玉姐,咱不是说好可以不出台的吗?你不要逼我。”我一急,眼泪又出来了。
    “得得得,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不出拉倒,我找别人出。”
    小玉姐把我送给包房,再走掉。
    “对不起,她有为难你吗?”四十多岁的男客人坐了过来,第一次他搂住我的肩,我没有拒绝。
    小玉姐很快又杀了回来,还带来婷婷等一些夜总会里最漂亮的女孩,我知道这些女孩都愿意出台。
    中年客人一直摇头,拍着我的肩对小玉姐说:“除了她我不要别人。”
    小玉姐无法先把那客人叫出去谈了二十分钟后,再回来叫我。这次小玉姐的声音变了很多,她几乎的和我商量:“谁吃这碗饭都不容易,就算你帮帮小玉姐好不好?小雯也不出台的,这次破了例,你就不能也帮一下小玉姐?而且我和那个台湾人已经讲好了,就是喝茶聊天,什么都不做,一个晚上一千块,你的价码已经够高了。”
    我知道,小玉姐的转变一定是因为拿了人家的钱,在金钱面前她可以要哭就哭,要笑就笑。我低着头一言不发。
    正在这时四十多岁的台湾客人走过来,跟小玉姐低声说了几句,小玉姐如获重释,松了口气告诉我:可以了,这位先生说你不用出台了,还不谢谢人家。
    小玉姐走开了,我低声说着谢谢。
    那台湾男子却说话了:“奇奇,你不属于这里的,从我看到你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尤其你会讲一口流利的英文。”我吃惊的望着他,从他眼神里竟然找不出一丝恶意。
     “我今天想带你出去,真的只是想整晚看着你,什么都不做,我保证什么都不做,不过既然你不想,我也不勉强。”他好脾气的拍拍我的肩,说没事了,可以回包房了,我却在动身的那一刻做出一个决定。“今晚我出台。”我说。
    知道了我要出台,台湾男人马上兴奋起来,他力主马上买单,然后问我想去哪里,看海,我回答。
    在前往大梅沙的路上,我知道他并不是台湾男子,而是新加坡人,他让人叫他冀哥,我知道他大我十二岁,整整一轮。
    冀哥把我带到大梅沙的海边,先去海景酒店开房,从进酒店的那一刻起,我们一直在讲英文,他知道一个小姐试图在用另一种语言来维护自尊,所以,他很配合我。
    我跟服务台的服务生杀价,将八百元的房价砍到五百,冀哥很满意的笑了,他说对我的精明又佩服几分。我没说话,不管他是谁我都想为他节省,为什么?因为在夜总会里他是第一个对我说:“女孩子喝太多酒不好的嫖客。”
    在我洗澡的时候冀哥去买来游泳衣,红色的,很好看,衬我的皮肤。
    我穿上时,他容光焕发,大赞漂亮。
    我一直都很少话语,跟着他到大梅沙边时,已不知子夜还是凌晨,我是旱鸭子,他的水性却极好。游了一会儿,他累了,便躺在岸上看着我在救生圈上飘。晚上的星星很好,仰着头轻声自唱:“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永垂不朽。”不知过了多久,在我躺在救生圈里将要睡去时,一个大浪拍打过来,将救生圈整个击翻,我还来不及喊出,整个人已经落入水中。
    我本能的闭上嘴,闭上眼,耳听着海水不停的向我耳朵里灌,完了,我没有做任何的挣扎,妈妈,你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以一个妓女的身份死去,那一刻我想。
    慢慢的下沉,再下沉终于我的脚触到一片沙,我知道自己掉入海底了,静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有人来救我了,恍惚中有人从后腰将我抱起,奇奇?我记得他的声音,是冀哥。
    半个小时后,我躺在宾馆的床上终于回了神,冀哥坐在对面吸烟。
    “你知不知道,刚才简直吓死我。”
    “对不起。”我挣扎着起来,想到洗手间洗去满身的泥沙,第一次感觉到死神竟离我这样近。
    洗澡后出来,冀哥在床上等我,我犹豫一下,坐在沙发上。
    “怎么不到床上来?”冀哥拍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我没动。
    “放心吧,我说话算话,不会动你一根毫毛的,来。”
    我系紧睡衣,走过去,如小猫一般畏在他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我醒来时,发现冀哥就坐在床边看我,见我张开眼,他笑了:“太美了,在我们新加坡你这样的女孩子哪里有见得到,简直就是极品。”
    “极品?”我笑了,没有说话,小姐中的极品吗?
    昏昏沉沉的又睡去,直到第二天醒来,发现他依旧在身边只是看我时,我才确实他的话,真的看了一夜,什么都不做。
    上午十点,当我们准备离开海景酒店时,他拿出钱包,递过来两张钱币,我接过来一看,是美元。
    当时美元兑比人民币的排价好象是一比八点六,我是学金融的,对这一点还有些了解。
    “太多了,一张就够。”我收下一张,又还回一张,XX夜总会小姐出台的标价是一次八百。
     “不,全给你,本来想给你五百美金的,怕你介意就给了两张,收下好吗?”冀哥坚持。
     我说谢谢将钱装好。两百美金,一千六百块人民币,算到这里时,心底竟然百感交集。
     临告别时,冀哥问我,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吗?奇奇?
    “我没有电话。”谎话脱口而出。
    谁知送我回去的路上,手机不合时宜的想起,在接电话前,我犹豫了一下,告诉他电话号码。
    电话是我妈打来的,她知道我最近失恋了心情不好,我问妈:你们局里的扫黄分队是不是经常抓一些小姐什么的?
    “你问这干嘛?”我妈不愧是个老警,马上进入一级戒备。
    “是我报社那个同学,姓刘的,你不记得了,带眼镜长得跟矮冬瓜那小子,他要写这方面的素材,让我给问问,你们抓妓女的时候都是怎么对待的?”
    我妈嘘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办啊,那些女人没一个要脸的,我们局里接到线报后一般直接堵屋,然后把一男一女分别带入俩房间审着,问他们家电视多大的,洗衣机什么牌,要是对不上号,肯定不是两口子。”
     我妈后来又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听她说,你张叔在扫黄大队当队副呢,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
    “不了。”我如做贼一般,挂上电话。冀哥在看我。
    “你母亲是警察?”他显然听到我们的对话。
    “你们家电视啥牌的?”问完这句话,我马上就哭出来,接着,我听见前面的司机在笑。
    晚上六点,冀哥打电话来让我不要再去夜总会了。
    为什么?我知道他喜欢我却故意问。
    “我这两天要去东莞办事,等我回来找你,缺钱的话跟我回来给你。”冀哥说完便把电话挂掉。
    我换好衣服依旧出门,东莞?小小告诉我,那里是男人的天堂。而男人的快乐还不是建立在女人身上。
    刚进到夜总会的休息室,阿雯便坐过来。“怎么样?”我们同时问对方。
     “你说。”“你先说。”
    “我们什么也没做。”小雯笑。
    “我们也没做。”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去看海了?那他给你多少钱?”小雯问我。
    “没多少钱,八百块而已。”我没敢告诉小雯拿美金的事,女孩子之间总会有嫉妒的,何况我跟冀哥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说……冀哥会不会包你?我看他挺喜欢你的。”小雯坐在那里自言自语。
    “包我?不会吧,你是说包回家去包养?”我知道这里的每一个女孩子都希望有一天被人包养,用她们,不,或者是我们的话说,批发总比零售好。
    小雯又去找婷婷,窃窃私语间在讨论如果在经期后十天左右办事会不会中彩,婷婷便老道的给她讲解,我知道昨晚小雯一定是做了。
    
    九点时分小玉姐准时出现,小雯跑过去塞给小玉姐两百块钱,小玉姐难得的一笑,又点了下头。
    “你为什么要给她钱?”我低声问坐回来的小雯。
    “这里的规距是出台的小姐要给妈咪提成的,婷婷她们就是提成甩的大方妈咪才肯照顾她们生意。”
    十分钟后,我咬着牙将两百块也递给小玉姐。
    “小玉姐,我……”
    还没等我说完,小玉姐就爽快的接了钱,说了句乖。她笑的很得意,好象我终于开窍了。
    两百块钱果然见效,刚有客人来,小玉姐便带着我和小雯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先出去,06号包房里只有三个客人,小雯被退了回去,我留下。
    “这个多好看啊,要不两个都留下?”小玉姐还是耐心的推介小雯,客人不耐烦的挥挥手如赶苍蝇般让她们出去,接着小玉姐又带新人进来。最后我和一个叫巩凡的女孩留在了房间内。
    今晚的客人很不老实,手指如八爪鱼一般在我身上游走。我陪的那个是个潮州人,满嘴的口臭,身上还有腥浓的汗味,受不了时我就借故去洗手间,洗手间里的女孩子很多,都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她们有的在吸抽,有的在聊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去,这是一种最常见拖时间的方式。
    我在洗手间蹲了很久,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奇奇,你是不是在里面,客人等急了,快出来吧,小心他们告状到小玉姐那里。”
    我拉开洗手间的隔门看到巩凡,她早已喝得满脸通红站立不稳。
    “不能喝就别逞能,干嘛又喝那么多?”我扶住巩凡拿来纸巾给她擦脸,她吐了,混身的酒精和杂物味道。
    “你以为想喝呀,他妈的那帮孙子硬灌我,不喝不行呢。”巩凡呕了一下,抱住马桶又吐了出来,吐着吐着眼泪也跟着出来,我假装没看见,扭身先走回包房。
    包房里那三个客人已经等急了,见我一回来便拿起酒要我连干三杯。我心里想,好,拼酒是吧,我今天就跟你们拼个够。
    我爷爷是北方人,在我小的时候就喜欢拉着我陪他喝两盅,久而久之我也有了一定酒量,一次六七瓶啤酒更是不在话下。
    不一会儿,巩凡回来了,见我喝得历害便要上来拉我。
    “一边儿去,在这里喝酒你还不上档次。”我一下子推开巩凡,今夜有我一个人醉就够了,干嘛醉一个再加个陪醉的。
    不知喝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包房里的几个人也都喝大了,个个吵吵嚷嚷的语无伦次。
    也不知道在几点钟,他们中间唯一有点清醒的叫人买单,给了小费后,便要拉着我和巩凡出夜。“我不去,打死我都不出台。”酒醉后的我,言行更肆无忌惮起来,我的力气很大,几次把拉我的那个男人推开,反正钱也收到了,我想马上回家。
     正在这时,巩凡说话了。
    “大哥,你们别拉她了,醉鸡不好吃,我再给你们找一个吧。”
    朦胧中那群带走了巩凡。我没有说话,印象中巩凡是经常出台的。
  昨晚的酒喝得太多了,还在半醒半梦中时又被手机铃声吵醒。知道我电话的没几人,我不管是谁,拿起电话便叫道:我靠,你有病啊,还让不让我睡觉了?”在夜总会呆了没几天脏话却学了不少。
    电话那端突然没了声音,接着一个女声响起:“乔奇,给我说实话,你究竟在深圳做什么?”一听到这声音,我当时就懵了,我妈?她居然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妈,您干嘛呀?吵到我睡觉了。”我被我妈那句“你究竟在深圳做什么”问得慌了手脚,马上从床上坐起来,一边装傻一边撒娇。
    “你跟妈老实交待,是不是在那边犯什么事儿了。”我妈话音刚落,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一画面,一女警在对一妓女问话,妓女是我,女警是我妈。
    “您说什么呢,大白天的吵着我不让我睡觉,还愣诬陷我犯事儿了,有你这么当妈的吗?”我开始耍赖了,我不清楚她知道了什么,反正不是亲眼看见,我就抱定了死不承认的决心。也没法承认,就我妈那脾气,知道我都混成这样,肯定拿我练枪子儿。
    “我警告你乔奇……”还没等我妈说完,我就在叫:“我不跟你说,把电话给爸。”
    “奇奇啊……”这么温暖肯定是我爸,从小他们俩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主要对付的堡垒除了我就没别人。
    “爸,你听到了没?谁呀,那可我亲妈呀,我就是她亲生女儿没错吧,怎么一天到晚老核计我出什么事儿呀,你们对我就这么不放心?”说着说着,我就委屈起来,学着电影里的台词边哭边说:“你说我一人跑到深圳,吃了这么多苦,受这么多委屈,跟谁说了我,我容易吗我?”
    爸慌了,马上开始安慰我,别哭别哭,你妈昨天收到你寄来的包裹了,见你一些常穿的衣服毕业证什么的都在里面,这不是担心你嘛,所以才问问。
    原来是寄家去的包裹到了,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还好还好。
    “你怎么这个时间还不上班?”爸跟妈生活了二十几年也差不多混成半个侦察兵。
    “啊,昨天公司请客户吃饭,回来晚了今天就休了一天假。”完了,我不光学会了说脏话,而且学会了撒谎,也许,我天生就是颗罪恶的种子,跟土壤无关。
    我有点害怕夜幕的降临,那意味着又一天罪恶的开始。只是这一晚更觉得不同。
    一切的问题由小雯的那个电话而起。
    “奇奇,昨天晚上巩凡是跟你在一起吧?”
    “是啊,不过昨晚我喝多了,她跟那几个人出台,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那你知道带她出台的男人是哪里的吗?”
    “喝多了,早就不记得了,谁记他们干嘛呀。”
    “奇奇,你今天最好不要过来,巩凡出事了。”小雯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我马上开始穿衣服,跑到楼下胡乱的吃些东西,然后往夜总会赶。
    跑到一半,我停了下来,你今天最好不要过来了。小雯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响起,巩凡出了什么事了,脑海中浮现出昨天的巩凡,她的笑容,她抱住马桶呕吐时的眼泪,还有昨晚分别时她最后的一句话:“大哥,你们别拉她了,醉鸡不好吃,我再给你们找一个吧。”
    越是这样想,我越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豁出去了,要来的早晚会来,我至少要赶去夜总会问问巩凡出了什么事了,否则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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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大学生的真实经历

  我一进到休息室小雯就冲过来告诉我这一噩耗,然后拉着我往外走。
    “乔奇,你站住。”很快几个女孩子冲上来围住我,我认得她们,平时她们跟巩凡的关系都很要好。
    “乔奇,你说,为什么巩凡出事了而你却没有?”欧亚最先扑过来给了我一拳,我没站稳向旁边倒去。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哇的一声,抱住小雯便哭,这太不可思议了,好好的一个巩凡怎么就死了呢?
    我越哭越厉害,哭巩凡也哭我自己,周围的女孩见我哭得伤心,也都不再言语,几个爱掉眼泪的也早已跟得哭得稀哗啦。
    当整间休息室里的女孩哭泣声此起彼伏时,小玉姐走了进来。
    “乔奇,你出来一下。”
    我跟在小玉姐的身边走到一间包房,她先让我坐下,再把门先关好才说:“巩凡死了。”
    “我知道。”我低下头不去看小玉姐,罪恶感却由心底而升,巩凡的死我也有责任。
    “你记得昨天晚上那几个客人吗?”小玉姐蹲下来直直的盯着我。
    “不记得。”我将头摇的象拨楞鼓一样,真的,除了喝酒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玉姐松了一口气,点燃一支香烟后看着我:“今天早上在南山海雅附近发现的,她身上有咱们夜总会的牌,警察已经查过来了,知道她是这里陪酒小姐,又知道昨天晚上是和你一起陪的酒。”
    “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玉姐。”我当时就慌了,如果这次被叫到警察局,那我就死定了,公安联网这么发达我妈肯定会知道。
    “小玉姐,我可不可以不去公安局?我怕。”我如抓根救命草一般抱住小玉姐,只要她不送我去警察局我什么都听她的。
    “起来起来,我跟你说,别怕,公安局那边老板已经找人了。你到时候实话实说,只是公关,又没出过台,相信不会为难你的。”小玉姐安慰我,也许是巩凡的死让她有些内疚吧,她对我和颜悦色了许多。
    十分后早已等候已久的两个年轻的警察把我带上了警车。
    “哪里人啊?”一个面目清秀书生意气的警察和蔼的问我。
    “江西。”我低下头,在警察面前是再不敢撒谎的。
    “去,后边坐着去。”戴眼镜的警察看起来有点凶,他将我赶到车后嘴里还骂骂咧咧着:“年轻轻的做点什么不好,偏跑来做鸡,真够呛。”
     我没回话,心里却骂着:“你他妈才堕落呢,别看穿这身衣服象个人样,还不是到夜总会找鸡的嫖客。”
    小雯教我一些看男人的窍门,象这样大大咧咧不可一世的家伙肯定常去夜总会的主儿,倒是书生意气的警察看起来和蔼的多,小雯说这类男子是最专情的。
    今天是3。15,房东先生比较懂得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一大早就来收房租,还好,我已将那两百美金兑换成人币,拿给他一千二百块的房租再交完水电费后自己已所剩无几。昨晚冀哥打电话过来用手机聊了两个多小时,我虽然无时不刻的担心手机会欠费,还是礼貌的和他聊到挂机,因为知道他无恶心,纯粹是关心我。
    下午早早的把小雯约出来想和她聊聊巩凡的事,结果她告诉我,巩凡的尸体是在南山海雅百货附近一个胡同里发现的,当时全身衣服还算整洁,只有脑部被什么东西敲破了,流了很多血才死的,“应该是遇到敲头党了。”小雯说完后还带着她的分析。
    “那她家人知道吗?”
    “谁知道她家是哪的,可能公安局会查出来吧,不过我知道她有一个男朋友,成天好赌成性,巩凡死了,我看这家伙还找谁要钱去。”小雯说这话时恨得咬牙切齿,我也有同感,尤其当我知道巩凡每次出台所得的钱都被她那不争气的男友花时时,我基本想也许巩凡的事对她来说是不幸也是种解脱。
    和小雯逛了一天街,直到晚上九点才来到夜总会,再没人骂我,因为我的生意一向很好。小小走了,几天没有生意做,她必须辗转下一处去谋生,职业还一样,她走的时候很无奈的告诉我说她什么都不会,学历低又爱花钱,天生就是做小姐的命。丽丽也走了,她老公寻到了深圳,也逼得她必须去过一种正常的生活,还好,她老公很爱她,这一点我都替她欣慰。
    这几天不停又进来几个女孩子,我对客人的喜好已经有了些初步的了解,一眼就可以看出谁受欢迎,谁是卖不出去那种。
    正在化妆时,小玉姐急匆匆的冲进来,进门就叫我:乔奇,今晚有人包你整晚,不必见其他的客人。
    “谁包我?”我好奇的问。
    “上次来的冀哥,等你两天了,在209号房,你快去吧。”小玉姐说完又去带别的女孩子,我开始渐渐理解她了,她肯这么拼命的喝酒,拼命的卖笑,一切也只不过看在钱的份上,大家都是女人,何苦互相为难。
    当我换好衣服准备去209时,小雯过来拉住我:“你见到冀哥要好好的,最好他能把你包了,这样每个月有人肯养你,就不必到这种脏地方来了。”这是她第一次说夜总会是脏的地方。
    “现在包养的价格一般是多少钱?”我有点心动,毕竟我也不喜欢这里。
    “一个月八千到一万。我觉得冀哥如果想包你肯定不只这个数。”小雯的电话响起,她回去接电话,我又梳了一下头发,把自己弄得象包装精美的商品一样去给客人展示。
    到包房的时候我没有敲门径直走了进去,房间内的景象却令我大吃一惊,两个夜总会的男服务生,正搂抱在房间的一角投入的接吻,按说在夜总会里接吻的事每天都随处可见,可这两个男人搅在一起却是我第一次见到,更主要的听到我走进房间的声音后马上回过头来看的那个男孩居然是路小冰。
    “嗨!”我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语言来代替只说了一声,嗨。
    “你他妈的进屋前不知道敲一下门吗?”另一个男孩子我也见过,年纪和路小冰差不多,也是服务生,他们平时经常在一起的,我还以为他们是好朋友却想不到是这种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说对不起,便要退出去夺路而逃。
     “乔奇”路小冰追上我。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谢谢你。”他竟然对我有些感激。
    “你是1还是0?”走出包房我才看清包房上的门牌206,见他已不再生气我轻声问他。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呵,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你是MB(男同性恋)”
    “那有什么,小玉姐还是拉拉(女同性恋)呢。”
     他说完之后转身又回包房了,直觉告诉我他是1,而小玉姐是拉拉更让我震惊。
    我到达209号房的时候我冀哥早已做在里面等我。
    “你终于来了,我的小奇奇。”他的笑容宽和的可以融进一片海。
    “你想看我打电话给我就行了,干嘛还来这里开一间包房?”我又替他心疼了,这个包房一个晚上的价格是八百八十八,算是夜总会的贵宾房了。
    “只要能看到你,花多少钱都值得,钱不是问题。”冀哥拍拍他身边的空位示意我坐过去,我坐在他身边竟然有种安全感。
    我们唱歌,聊天,冀哥搂搂我的肩,拉拉我的手,同别的客人比起来,我觉得他的付出远比所得多得多。
    冀哥问我昨天晚上怎么会被带到警察局去,我如实相告,最后再问他:“如果我真的因为出台被抓了你会救我吗?”
    “会,当然会,大陆警察对这种事的处理方式也不外乎就是罚款,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赎你出来。”冀哥的回答果断又肯定。
    “不过奇奇,我不希望你在这里做了,你太优秀,根本就不属于这里的。”冀哥接下来的这句话,令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猛击了一下。
    那晚我们聊得极好,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冀哥买单。
    “我,,还是不想出台。”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提醒冀哥。
    “放心,我不会逼你的。今天晚上我会付两倍的钱给你再送你回家。”冀哥拍拍我的手象哄小孩子一样安慰我。
    走在深南中路上,繁华的马路上人行车辆已喧嚣渐远,冀哥没有打车,他说喜欢和我这样走走,在新加坡生活的久了,他更不喜欢开车,新加坡的车太多,他们驾车出行是要买时间段的。
    就在快要到达我家的时候,冀哥发现我们身后有两个外地男子一直鬼鬼祟祟的跟在我们身后很久了。
    “抢劫?”我的脑海中马上想到抢劫两个字,整个人心慌起来。
    “乖,别怕,有冀哥在。”冀哥感觉我在发抖,他拉起我的手放在掌心,然后握紧。
    在转弯处有一点亮光时冀哥马上带我走过去,夜太深了,灯光处空无一人,此时,我们陷入到一个死角,再往回走已经来不及了。
    “兄弟,有话好说,你们想要钱的话拿去就是了,但别伤害我们。”冀哥叫我不要动,他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放在地上,钱包里厚厚的一叠人民币果然吸引住劫匪。在他们低头去捡钱的一刹那,冀哥拉着我快步向外走,可是很快就被贪婪的劫匪拦住了,一个高个子劫匪看中了我的挎包,伸手要抢。冀哥马上挡在我面前:“小姑娘没几个钱,你们拿了这么多也应该够了吧。”
    两个劫匪一直没说话(我怀疑他们是两个哑吧),撕掠着冀哥让他闪开,冀哥不肯他们打斗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我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划破了整个夜空,在我们不远处的楼房里很快亮起了几盏灯,劫匪见状也慌了,掏出一把匕首在冀哥身上连砍两刀,我亲眼看见冀哥倒下了。
    “冀哥,冀哥?救命啊,救命啊!!!”我越叫声越大,直到喊来了居民区的几个保安。
     “乔奇,等会儿如果有人问起我们的关系你就说你是我秘书,还有,我告诉你的名字是真实的。”冀哥说完便昏了过去。在昏迷时他还紧握着我的手。
    保安叫来了救护车,我们很快被送到医院,还好,冀哥被送急诊很快就有医生来抢救。我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时间是用一分一秒数过去的,祈求老天,冀哥千万不要有什么事,那一刻我竟然后悔大梅沙的那一夜晚没有将自己的身体给冀哥。
    一个多小时后,医生出来了,我冲上去声音颤抖的问医生:“怎么样怎么样,好了吗?”
    医生看了我一眼笑了:“好了?哪有那么快,他的手臂中刀很深,已经割断了动脉,如果再深一点割到静脉的话,手就废了。还有一刀更危险,在肺部,再深一点也没命了。现在人已经醒来了,等会儿送到病房。
    我站在病房里,看着熟睡的冀哥,心里怪他也怪我,为什么偏要守住皮包不放呢,还有比生命更值钱的东西吗?
    半夜三点了,我守在床边正昏昏欲睡时,有两个警察走进来,要给我录口供,冀哥还没醒,我便说自己是冀老板新招的秘书,刚上班没几天。
    警察问我冀冬林做什么生意,我沉吟一下说:贸易。
  我趴在床边不知睡了多久,刚睁开眼时,看见床上的冀哥早已经醒来,握着我的手在对我笑。
    我刚把手机打开,就有电话进来。“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铃声太吵了,我拿着手机向外走,刚一到门口电话就没电了,我记住了号码,是小雯打的。
    跑下楼给小雯回电话,她一听清是我的声音就在电话里面哭。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我快被她急死了,问了三次她在哪里,她才吱吱唔唔的说了一句在公安局。
    我当时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
    “被抓了?”我问。
    “嗯,昨天晚上被警察赌在宾馆了,打了你一夜的手机都没开。”小雯哭哭啼啼的怪我昨天晚上没开手机。
    “我怎么知道你出事儿啊。”我小声辩解着,问她在哪里,要我做什么。
    “警察说我交了罚款才可以放人,他们要罚六千块钱,乔奇,我在深圳没别的朋友,求求你帮帮我。”小雯在夜总会里一向不屑与人来往的,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如今她这么乞求,我的心立马就软了。
    “行行行,你别哭了,你还差多少钱?”
    “没有了,我弟要交学费,我前天刚汇完钱。”小雯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她全指望我了。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想想办法。”
     挂上电话,我心里暗暗叫苦,靠,这叫什么事儿啊,生活刚有一点好转,就倒下这么一个大山压在身上。
     我摸了摸口袋里还有一些散钱,就跑去旁边的餐馆里买些早点,冀哥应该也饿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冀哥问我借电话,他的手机昨天晚上一并被抢了,拿着我的手机他开始联络深圳的朋友。“不要告诉冀太太。”他在电话里再三叮嘱,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提到自己的老婆。
    我把粥帮冀哥盛好,再把新买的毛巾浸在温水里泡了一会儿,拧干,帮他擦手擦脸。
    坐在冀哥身边看着他把粥喝完,然后问我:“小奇奇,你怎么不吃?”
    “我吃完了。”我苦笑给他看,心里那么大的一个事儿压着,我怎么吃得下。
    “昨天警察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挺好的,真的没人为难我。”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又下来了,不是警察为难我,而是小雯的事让我心里填堵。
    “没事儿你哭什么呀?拿冀哥当外人了?”冀哥把碗放下,然后把我拉过去,用他宽大的手掌帮我擦眼泪,一定是动作大了,我看见他受伤的手臂顿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了极轻微的变化。
    “冀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被他一问再也忍不住了,我终于说出来。
    “你缺钱花是吧,告诉冀哥,需要多少?”冀哥马上点头。
    “六千。”我的声音小如蚊蝇。
    “嗯,我马上打电话叫朋友过来,下午拿给你好吗?”冀哥轻声的安慰我。
    冀哥开始打电话了,我借故走出病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开始祈祷,天佑好人,冀哥,你是个好人,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下午病房里一下子来了好多人,有几个我是认识的,他们曾跟冀哥一起去过夜总会。
    “你他妈的是找抽是吧?给我说,是不是你找人搞的鬼?”见我站在那里,一个年轻的男子冲到我面前,他挥起了拳头吓得我马上闭上眼睛。
    “小辉!”我听到冀哥再喊,随后是一声惨叫,我睁开眼,冀哥在床上乱动,他一定是碰疼了自己。
    “乔奇你先出去一下。”冀哥说完,我站起身走到外边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黑了,病房里的一群人散去,我回到房间冀哥正在喝水。
    “小奇奇,你过来坐。”他还是那样笑着叫我。
    我坐过去,桌子上摆满了补品,冀哥到底是做什么的,我第一次猜想。
    冀哥把放在枕边的一张卡交给我,然后告诉我,整张卡里的钱都是你的,愿意提多少就提多少。
    我不知道卡里到底有多少钱,犹豫着说了一句:“六千块就足够了。”
    我没有告诉冀哥这笔钱的用途,今天被抓的是小雯,明天就有可能是我。做小姐的还指望别人理解吗。
    冀哥肯借钱给我,无非是喜欢我,可这种喜欢能包容所有吗?当然不,所以我并不打算告诉他。
    我记下冀哥告诉我的磁卡密码跑医生附近的自动提款机去取款,六千块钱取了三次,最后一次查询余额,还有两万四,原来冀哥给了我一张内存三万块的银行卡。
     钱拿到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人也开始知道饿了,我找到一个小饭店点了一菜一饭,吃得狼吞虎咽。买单时差不多二十块,这一顿饭吃得好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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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大学生的真实经历

    夜,渐渐的深了,当我提着给冀哥打好的饭菜再次回到医院时,听到病房里有人在和冀哥说话。
    “其实你每次来大陆我都蛮担心的,大陆治安这么不好,看,这次出事了吧。”我站在门口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女子,正在帮冀哥把受伤的手臂用纱布再缠起,她是谁?我站在那里不敢冒然闯入。
    冀太太?冀哥的老婆?几分钟后我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冀哥的老婆,从对话中听得出来,她刚由新加坡赶到。
    我找到医院的一个小护请她帮我把卡转交给冀哥,就说我有事先回去了,以后再来看他。
    我揣着六千块钱,出了门,打一辆车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带我去找小雯,冀哥,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六千块钱换回了小雯,在我和小雯往外走的时候撞到了我最怕撞到的人,韩风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更是加快脚步离开这个鬼地方。打招呼?一个小姐,一个警察,在派出所的相遇彼此心知肚明,就在我们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韩风的一句话简直让我差一点晕倒,他说了一句:“乔奇,我没想到你妈是警察。”
    “你怎么知道?”我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马上就后悔了,这也代表他说对了。
    “很简单,用你的身份证查一下全国人国信息网就得知啦。”也许韩风说得并无恶意,但对我来说绝对是讽刺到了极点。
    “你答应我不通知我家里的。”我转过身来满眼仇恨的盯着他。
    “如果你不做这种行业你妈怎么可能知道,还有我没有联系你家里人,如果你下次再犯事的话就不知道会不会这种好运了。”韩风连再见都没有说便走过去,凭一个女孩子的直觉他看我的时候眼神里有一抹心痛,我竟然也跟着痛了起来。
    小雯不想回家,说被关了一天她害怕孤独,我也不想回去,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想找个地方理一下思绪,于是我们去了芝加哥喝酒。
    芝加哥是深圳很有名的一夜情酒吧,很多俊男靓女喜欢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泡在那里寻找快餐激情。
    我和小雯刚一坐下来便有人过来请我们喝酒,在这里的女孩子也大多是来寻找慰藉的,她们和我们不一样,她们不缺钱,也不需要付钱。
    小雯好象忍了很久见我难得一笑时才小心的问出一句:“你妈是警察?”
     我马上就火了,对着她大骂:“靠,你妈才是警察呢,你妈你爸你哥你姐都是警察。”骂完之后我和小雯都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我更是把眼泪都笑出来。很多年前我最喜欢在学生履历表里把我妈的职业先填上,警察这两个字总是让我美滋滋的,现在我却害怕看到警察,提到警察,尤其有人对我说:你妈是警察。
    不知喝了多少瓶酒,小雯借酒消愁醉得很快,见她醉意朦胧的样子,我说话也无所顾忌起来,“你做这行多久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出台?以前有被抓吗?”小雯的意识已经明显在被我牵着走,她说做这一行快一年了,换了三个地方,XX夜总会是小费最高而且生意最好的,她不坚持出台一是认为不爱的人不能做爱,二是坐台的钱已足够她生活。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是头呢?”我想都没想就问出。
    “哈哈哈。”小雯笑够了就搂着我“你以为你谁呀,记者吗?你那么高学历还不是跑到这里来混,你找工作难吗?”
    我被小雯一说,吓得酒醒了一半,“谁说我学历高了?”
    “小玉姐,小玉姐说你是我们这群人里学历最高的,她有看到你说英文。”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会说英文就代表学历高吗?这是什么混蛋逻辑。
    时间很快到了子夜,我们小雯都醉了,只是酒醉后的唯一清醒是明天晚上我们还要去夜总会上班,我欠了冀哥的钱,小雯因为太无保留和照顾家里和弟弟也早已身无分文。
    坚决不出台,再做三天我就走,这一次我真的下了决心,韩风的话提醒了我,如果有一天真的被抓了,就不知道会不会有这种好运了。
  夜里总是感觉有人在抱我,挣扎着又逃脱不开,直到清晨时睁开眼才发现睡在身边的小雯竟象条蛇一般缠在我的身体上。第一次与同性这样肌肤相贴的接触我混身马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轻手轻脚的把小雯推开,头好痛,昨晚喝了太多的酒,我甚至不记得自己和小雯是怎么回来的,起床第一件事去冲凉,房间里突然响起音乐声,我知道小雯也起来了。
    “家里还有什么可以吃的?我来做早点。”小雯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接着我听到她走进了厨房。
    我冲完凉走进客厅时,小雯也刚从厨房走出来。
    “你好象很少在家里做饭,什么菜都没有,我煮了点皮蛋粥,马上就好了。”小雯说完拿着一件衣服向洗手间走去,“我以后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好不好?”小雯在关上门前很甜蜜的望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清了她手里拿着的是我平时最喜欢的那件紫色睡衣。
    我把粥盛好,坐在餐桌旁等小雯出来,小雯出来后坐在我身边,我低着头一直不好意思看她,我的那件睡衣很性感,小雯身材和我差不多,她穿在身上比我更漂亮。
    “奇奇。”小雯拉着我的手,却不看我,眼睛盯着桌子的一角突然说出一句:“我就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很温暖。”
    “说什么呢,我们是好朋友嘛,快吃饭吧。”我要抽出手去帮小雯拿筷子,手却抽不出来。
    “其实我是双性恋,或者拉拉的成份更多一些。”小雯没理我,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在老家的时候有一个女朋友,感觉很好的那种,我们都住在一起了,后来她结婚了。”
    我知道小雯说的这个女朋友应该是爱人的意思。
    “你知道我……我还是喜欢男人。”我吱唔了一下还是抽出手,第一次被同性这样握着好不习惯。
    “我知道你不是,我们这类人一般都看得很准,你不是同类,但我喜欢你。”小雯坐得更近些,我闻到自己常用的“拉芳”清香。
    “对不起,我……”我刚要说话,小雯马上没事儿人一般做得直正,“吃饭吧。”她对我眨眨眼睛。
    我真的晕了,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吓我。
    
    小雯和我一起逛街,她一直拉着我的手,拉手的时候还不断变换着握手的姿势,我没有拒绝她,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喜欢她的,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她一直对我很好。
    小雯说不要我还冀哥的钱了,也不要回夜总会,让我去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然后她赚钱来养我。
    “我再做三天就走。”我告诉小雯我的决定。三天,九百块,有了生存的基础再去找一份工作过正常的生活。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跟别人借钱然后去找工作?”
    “借钱?在深圳没人敢借钱给你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笔收入会在哪里,债主又如何会相信你。”我说的没错,我以为那个同事会借我一千块,结果他犹豫了很久才只拿给我两百,这些还是看在他有点喜欢我的份上。
    “奇奇,你真好,还愿意拿六千块来赎我。”小雯忽然停在那里,一下子搂往我,将脸贴上来,紧紧的给我一个嘴对嘴的长吻,周围有人在叫,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晚上,又是一天工作的开始,我和两个新来的女孩子被带进了05号房,刚坐下不一会儿,还没记住客人的名字小玉姐就来敲门,她说209有一位客人专程来找我的,请我过去。
    我问小玉姐是谁,小玉姐不肯说,只讲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走到209号房,象电影里拍摄的镜头一样,一个女人背对着我,听到我的声音她转过头来。
    “冀太太?”我差一点惊呼出来,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乔奇吗?”她笑着问我。
    “是”我看清楚她,四十多岁的样子,皮肤保养的很好。
    她坐下来,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让我坐过去,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冀哥。
    “你很漂亮,怪不得我先生会这么喜欢你。”冀太太的声音很柔,却透着一种无形的镇定和阴冷,或者这种阴冷是我因为心虚而产生的想象。
    在这个女人面前我竟然有种压力,有句话说得很对,这世上有种人在面对面时,不说一句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你,不是语言,而是她与生俱来的气质。是的,冀太太就是带有这种气质的女人。
    “其实,你可能误会了,我跟冀哥之间没什么的。”我低声解释。
    “你能告诉我我误会了什么吗?”冀太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再一次将我打败。
     她以静制动,轻而易举的占了主动权。
    “冀哥现在怎么样了?”我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便问她冀哥现在的情况如何。
    “我先生很好,就是有点担心你,所以我替他来看看你。”
    “乔奇,有可能的话换一份工作吧,你不属于这里。”冀太太很挽惜的看着我,她跟冀哥不愧是夫妻,连说话语气都那么象,她居然也说:乔奇,你不属于这里。
    “他很担心你又会回到这里,所以让我来看看你,果然。”冀太太说到这里笑了,这种笑容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轻蔑。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让小玉姐告诉我是谁要找我,她希望看到我的惊诧,喜欢看到我的手足无措,女人啊。我叹。
    我索性放开了些,拿起桌子上的香烟,不知是她还是客人留下的,抽出一根香烟用火机点燃,烟很冲,有点呛,那是我第一次吸烟,动作极其老道,是做给她看的。
    “我不属于这里?那我属于哪里?有天生的富人也就有天生的穷人,这世界上的东西存在着的就有它的合理性。帮我谢谢冀哥,谢谢你代他来看我。”我特意的强调一句:“谢谢你代他来看我。”
    冀太太依旧平和的看我抽着烟,然后给我讲她和冀先生认识的经过,于是我知道了冀先生是做房地产投资生意的,他们结婚十二年,还有一个八岁的小女儿。
    “我女儿很可爱的,我们有机会带她到大陆玩,她应该会喜欢你这个漂亮的姐姐。”
    冀太太不停的讲述她幸福的家庭,又不失时机的提醒我,我是她女儿的姐姐,这一句话隔开了我们的辈份。
    “冀太太,如果没什么事您可以回去了。”三支烟抽完后我下了逐客令,不想再这么耗下去。
    冀太太还是很有礼貌的站起来,从皮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我先生让我交给你的,他希望你有了这笔钱后会离开夜总会,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接受的话就算是我们借你的,以后也可以还给他。“
    “我不要”我看清了那张卡,是冀哥送给我的那张三万块钱的现金卡。
    “还有,我先生要回新加坡治疗,明天晚上你有空的话,希望能来送送我们。”冀太太把银行卡放在桌子上,然后伸出手与我告别。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过去与她相握。
    “好,我去送你们,什么时间?”不管怎么说冀哥与我有恩,送送他也是应该的。
    “明天晚上七点的班机,我们四点在医院等你。”
    “嗯,我四点准时到。”
     冀太太走了,银行卡依旧在包房里茶几上躺着,我伸出手将它握在怀里,真要离开这里了,我对自己说。
  我于下午三点半出现在冀哥所住的医院,病房里一个小护士正在整理床病,病人呢?我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
    “你是说冀冬林?今天上午出院了呀,他太太接走的。”小护士转过身来告诉我。
    “走了?去哪里了?他的伤全好了吗?”我真的不知所措了。冀哥明明伤得很重的,怎么会就这样走了呢?
    “我不清楚,是他太太要求办出院手续的,新加坡好象还来了人,听说是他们家的私人医生。”小护士说完就要走,到门口时又说了一句:“小姐麻烦你,我要把病房门锁上。”
    我失魂落魄的往回走,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骗我。
    晚上六点的飞机?四点在医院等我?冀太太一定是故意的。
    我忽然想起皮包里的银行卡,马上跑去最近的一个自动柜员机,空的,一分钱都没有,留在我手里的只是一张空卡。
    三月的深圳突然冷了起来,我漫无目地的在街上游逛,脑海中莫句其妙的想起一首词: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呵,我笑,为什么会想起《长相思》?我爱上冀哥了吗?不可能啊,如果我真的爱上他的话,应该想起陆游的《钗头凤》才对呀。这一切的发生都是那样令人匪夷所思。
    忽然很想抽烟,想凭借口腔的吞吐将心中郁闷也一并排解掉。小雯爱抽CAPRI,她说喜欢那种淡淡的烟草味道透着几分薄荷清香。十元钱一盒的CAPRI并不算贵,至少它比借酒消愁的方式更委婉些。
    在超市里,手机铃声响起时,我正手忙脚乱的去付钱。
    “乔奇,我刚在XX夜总会附近办案,想和你一起吃个饭有空吗?”电话里一个声音混厚的男子对我发出邀请。
    “韩风?”我记得他的声音。
    “呵,是我,现在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有空吗?”韩风的笑一下子拉进我们的距离。
    “好,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看看时间,离晚上开工还有几个小时,我所在的位置离夜总会很远,但再远也要去,因为要见韩风。
    出租车停在XX夜总会附近时,我看到了站在夜总会旁那家银行门口的韩风,他今天没穿警服,一身便装使他看起来更阳光些。
    喜欢不穿警服的韩风,至少坐在现在这个普通的大男孩儿面前我少了几分罪恶感。
    “想吃什么?”
    我们同时问对方。
    “你点吧。”
    再同时回答。
    “哈哈哈”
    我的笑声比韩风大,事实上他并不是个嚣张的人,甚至连笑声都如此温和。
    “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吗?”韩风不笑了,一本正经的望着我。
    “知道,你想苦口婆心的劝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找一份工作做个良家女孩儿。”我就是再笨也猜得出他的用意。
     “不是,有个朋友新开一间公司缺人手,我想请你去帮忙。”
    “我帮忙?帮什么忙?做公关吗?”韩风的回答确实令我有些意外,或者说震惊,第一我们并没有交往过,第二他也不了解我,更主要的是我现在的职业没有一丝诚信度?
    “做贸易。”韩风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有三行字,一行是XX实业有限公司,第二行公司总经理的名字,第三行联系方式,转背面是公司经营范围。
    “你怎么知道我是学国际贸易的?”我自言自语。“对呀,你怎么知道我是学国际贸易的?”索性说得再大声些,韩风不是个冒昧的人,他既然能提出让我去这间公司帮忙,一定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因为,我遇到一个你的校友。”
    “谁?”
    “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告诉我你曾连续三年获得一等奖学金。”韩风得意将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望着我,好象刚破解开一道难题般开心。
    “我不去,天生就是堕落的种子,谁救也没用。”我把名片还给韩风,他的好意我心领,但接受一份工作不象买东西那样简单,再说韩风是明显在帮忙,也不想欠这份人情。
    “看看看,就知道你瞎想了,真的是他们公司缺人才找我帮忙的,刚好前几天又和一个朋友聊天,他说上大学的时候一直暗恋一个叫乔奇的女孩子,我没想到那个乔奇就是你。
    “你说的那个朋友?”
    “别问了,如果你去了那间公司自然会知道。不过眼前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答应他帮忙他找人选的。”
    “试用期月薪三千块,包吃包住,做的好的话三个月转正,薪水再加一千。”韩风象我介绍那间公司的情况,我马上动心了,包吃包住,就先解决了吃住问题,月薪三千生存也没问题。
    “你让我考虑一下。”我在衡量,体面的生存的倔强的自尊到底哪个重要。
    “好,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两天后。”我心里已经答应他,嘴上还是拖延了两天。
  “韩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回夜总会的路上,我边走边给韩风发短息。
    “因为,你跟我妹妹一般大。”韩风回复。
    握住手机,我的心跳莫名的加快。
  我告诉小玉姐想离开夜总会了,小玉姐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好久才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找到新工作了?”
    “是的,薪水很高应该够我一个月的花销了。”我故意把薪水很高加重,怕小玉姐留我,最后一晚了,不想大家尴尬。
    “嗯,那就好。”一个女孩子走过来给小玉姐出台的提成,小玉姐收了不再说话,也不看我。
    “什么?你真的不做了?”小雯走过来问我。
    我很后悔,早知道消息传得这么快真不应该这么快说出来。
    几个平时相处得还好的女孩子也在约我吃宵夜,从良了,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吧,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晚上要去哪里吃饭,还说好了整夜的消费都由我买单,我没钱,说破了嘴也没人相信,谣言被传得很真,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被冀哥包养才离开的,甚至有人问我,金窝定在哪里,什么时候去我家坐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后一晚的原因,我的心情极好,给每个人留下电话号码希望以后大家常联络。小雯先是把我拉到没人处使劲掐我,然后再问:“你疯了?走了就走了,还常联系,难道你想把自己的历史也带到未来?”
    我愣了一下,马上醒悟过来:“我会换手机号码的。”
    “太纯的人也等于太蠢。”我真的太天真了。
    小玉姐把我和另外几个女孩子带到一个大包房内,几个客人一直唱歌又喝酒,当我用尽忍耐熬到午夜十二点时,客人还是意犹未尽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我对今晚的时间一直很注意更怕超过十二点,那意味我在这里又多停留了一天。
    “大哥,喝太多酒会伤身体的,您下次来我再陪您喝。”我坐在自己陪酒的客人旁边绞尽脑汁,找些别的理由劝他们回去,果然,他笑了。伸出手摸摸我的脸,忽然一下子将我搂过去没头没脑的乱吻。
    我挣扎了几次坐起来整理衣服,他搂过去再亲。如此反复。
    这个男人酒气太浓了,醺得我阵阵恶心,心里厌恶之极,却用脸上的笑来掩盖心底的不满。
     “再忍忍,最后一天了,乔奇。”心底有个声音在安慰自己。
    十二点二十五分,终于有人叫买单了。
    我的笑容马上真实起来。三百块,我把这最后的三百块想象成自己的赎身钱。明天?我竟然象小孩子盼过年一样盼望着今夜年三十。
    可是买完单的客人并没有给小费的表示,刚才亲我的胖男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再将我一把从沙发上拖起。“走,小宝贝,我带你去快活。”
    “大哥,对不起,我不出台的。”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什么不出台,你他妈的还装处女啊。”又一个瘦型男子走过来,用力的往外推我。
    “大哥,我真的不出台。”我酒吓醒了一半,他们误会了,我不是做全套的小姐。
    “赶情你整个晚上逗我哥们儿玩呢?啊,逗我们玩不说,还得给你钱?”瘦男子不愿意了,他粗鲁的用力一推,于是我整个人摔倒在沙发上。
    “奇奇。”几个女孩子扑上来扶我。
    “大哥,别生气,消消火,她真的只坐台不出台的。”两个女孩子围上去帮我说好话。
    “听话,走吧,我多给你钱。”胖男子走过来,几乎脸贴着脸的劝我。
    “小费我不要了,只要不出台行吗?”那一刻我才感到真的怕了。一直以来,小玉姐每次带我们的时候都先跟人家讲好出台和不出台的分别,也从未有客人为难过我,只是这次,小玉姐?小玉姐?我突然想起了小玉姐,便马上对同房间的女孩子喊:“快去找小玉姐。”
    “找谁也没用,刚才妈咪已经说你出台的,别以为自己天仙,爷花这么多钱就为你陪着喝杯酒?”胖男子一听我们要找人火气顿时大了。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是真的不出台的。”我边哭边说,小玉姐太狠了,我做梦都没想到在这里的最后一夜竟被她摆了一道。
    如我所料,女孩子和服务员跑进来告诉我,小玉姐早就回家了。
    “我今天不舒服,大姨妈来了,明天再出台行吗?”知道自己已无退路,这个时候没人帮我,想个缓兵之计也许是唯一的出路。
    “你这两招在我面前使还嫩点,今儿你非走不可。”胖男人终于露出凶相,他是跟我耗上了。
    “我要去一下洗手间。”我站起来往外走,两个男人马上堵住门口。
    “想顺着下水道走吧,我陪你。”
    “你们到底还让不让人活,有钱就了不起啊?还有没有王法” 我终于喊出来,声音越叫越大,很快周围包房很多人围过来。
    可是我错了,不管围观的有多少人,没人肯替我解围,身上的衣服将我的身份暴露无疑,一个小姐在夜总会里维护清白,多么令人啧舌的笑话。
    保安终于来了,低声下气的劝客人消气,领班也来了,派发名片让客人多原谅,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
    保安,领班,还有刚赶来的经理齐齐的站成一排,他们不是我的直接领导,除了赔礼和做和事佬便是作为我被开除的直接见证了,小玉姐早已安排好这一切,我想此刻的她,一定躲在家里笑得合不拢嘴,精英,真是精英,小玉姐是做这行的精英,我一辈子都学不会。
    男人们终于搂着两个早已吓得魂飞胆破的女孩骂骂咧咧离去了,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真是难忘的最后一夜。就在这时,我一直陪酒的胖男子又折了回来,他气势汹汹的走到我面前,还等我明白怎么回事,便挨了两个响亮耳光。
    我懵了,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他下手太重了,左腮处阵阵撕裂的疼痛,紧接着我去捂嘴,流血了。浓浓的血腥味流到我的口腔里,我想吐,更想哭,推开堵在门口的一群人冲向洗手间。
    “婊子!”有人在骂。
    “乔奇!”有人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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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大学生的真实经历

    洗手间的镜子里那个双腮肿起,眼角淤肿的我正一遍又一遍的用清水洗脸。嘴角处的鲜血已经不见了,口腔里浓浓的鲜腥味提醒我,鲜血并不好喝,可我还是硬生生咽下去。
    我不知在洗手间里蹲了多久,以为门外的人流散去时,才悄悄的走出门来。门口处依旧围着几个服务生,他们真爱凑热闹,这么晚的守在一处只为看我被打后红肿起来的脸,核心对我现在的表情是否跟他们所想象的一样。
    “乔奇。”小雯在服务生中叫我,漂亮的她早已换回便装,身上也没有酒气,想必她今晚的客人一定客气的很。
    “我诅咒小玉姐不得好死。”我穿过人群咬牙切齿的骂小玉姐,谁愿意告状就告去吧,我发誓绝不再踏进这里半步。
    “快走吧,我有事跟你说。”小雯从身后搂住我,支撑着我向前行,那一刻的我感激到一种支撑的温暖。
    “你当初交了多少押金?”走出夜总会还不到五分钟小雯便问我。
    “一百,我当时没有太多钱,先欠着的。”我老实回答。
    “那你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们都交了一千二。”小雯说得有道理,不管是光彩也好,落迫也好,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所庆幸的是我的新工作代表了新一段人生的开始。
    “这是我今天的小费,先还你这点吧。”小雯塞给我三百块钱,我哭了,十几天的日子里,在这里经受了多少打击和无礼,三百块,我最后的所有竟仅仅只是三百块。
    我在家里睡了两天,睡得天昏地暗。手机一直关着,直到第三天小雯在外面疯狂的砸门。
    “靠,你还活着呀。”小雯一进门便大喊,我马上把门关好,受夜总会声效熏染呆过的女孩子好象都是大嗓门。
    “夜总会那边怎么说?”我知道小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次来肯定有事要告诉我。
    “小玉姐说你连押金都没交,还带头破坏夜总会的规距,经公司领导决定开除乔奇,即执行。”小雯象背课文一样把公司的处分转达给我,我笑,去洗手间准备冲凉。
    那晚的事闹得是够大了,夜总会总要找出一个人来开刀,所谓杀鸡给猴看,我理解。反正我已不打算再回去了,怎么闹随他们去吧。
    “我可不可以进来和你一起洗?”小雯倚在门口看着我脱衣服。
    “绝对,不可以。”我坚定的把门关上,小雯是有同性恋的倾向,可我不是。
    冲凉之后,小雯正在阳台帮我洗被子。她是个有洁癖的女孩,每次来都会不停的帮我整理房间。如果有一天哪个男孩能娶到小雯一定会很幸福。
    我拿把椅子坐在小雯的对面,故作轻松的和她聊天。“我说,你应该找个男人嫁了,凭你这姿色找个多情种子绝对不难。”
    “男人太脏,我喜欢女人。”小雯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
    “我可不喜欢同性。”我必须把自己的性取向表明,我可不希望她在我身上继续耗下去。
    “你喜不喜欢和我没关,爱一个人是我的权利,我自找,我乐意,行吗?”小雯端着一大盆脏被子准备去冲水。
    洗澡盆太重了,我走过去帮她抬。
    “滚开,你又不喜欢我,要你来管。”小雯嗷的一声喊了出来。
    “对不起。”我愣住了,马上站在那里,不敢再前行半步。
    “说对不起的是我,你只要接受就行了,其实,你并不需要付出什么。”小雯的牵强一笑,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同性间也有相恋之苦。
    手机终于开机了,原以为第一个电话定会是妈妈打来的,当韩风的声音传来时,我才想起自己该去那间贸易公司报道了。
    约好韩风明天上午带我去那间公司报道。挂上电话的那一刹那,韩风说了一句:“乔奇,我没看错,恭喜你。”
    恭喜?他恭喜我什么?恭喜我终于离开夜总会吗?我笑,是啊,恭喜你乔奇,我也恭喜自己。
    第二个电话没有来电显示,接听时我听了很久才听出他的声音,冀哥。
    “你还好吗?”他问了我三次,声音苍白而无力。
    “我很好,真的,真的很好,已经离开那里了。”从现在开始,我只称那里为那里。
    “小奇奇,我留给你的那些钱也应该够花一阵子的,听冀哥的话,不要再回去了好吗?”他又叫我小奇奇了,这样的称呼让我感到亲切又温暖。
    “嗯,够花了,足够了。”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磁卡里的钱已经被全部提取掉。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钱够花了,足够了。
    “冀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我真是愚蠢,早就应该问问冀哥的身体如何,当初他是带着刀伤离开深圳的。
    “我不太好,怕是近期都不能再去大陆了,小奇奇,你要照顾好自己。”冀哥在咳,接着我听到电话里冀太太在叫他的名字。
    “我太太说你早上会来送我们飞机的,可惜我走的时候都没看见你。”冀哥在电话里一边咳一边问,虽不怒却在怪我。
    “我?我有点事耽搁了。冀哥,你真的好福气,冀太太是个聪明的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冀太安排的,一句冀太太是个太聪明的人,不知道冀哥会不会听得懂。
    又闲聊了几句,冀哥越来越体力不支,直到后来冀太太再三劝他去休息,他才把电话转交给冀太太。
    “乔奇,我和我先生都谢谢你。”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冀太第一次和我说谢谢,我却再也分不出是真是假。
    
    清晨,我按着韩风所说的公司地址搭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华强北,刚坐上出租车不一会儿,屁股底下便传一阵麻麻的振动声,我伸手一摸,握出一部手机来。
    “小姐,这手机是我的,不好意思,我刚才忘记在后座了。”出租车司机从镜子中看到我的发现,马上转过头来向我要手机。
    我没理他,按了电话接听键。
    “你找谁?”我问
    “我是这部手机的失主。”一个男孩焦急的声音传来。
    经过一番交谈后,我确定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失主。再看司机时,他早已羞得面红耳赤。
    我告诉那男孩马上到我和韩风约好的地方见面,把手机当面还给他。
    出租车停在嘉年广场,身穿警服的韩风站在那里英姿飒爽。走过去时,他看了看手表,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很准时。
    再看第二眼时,他还是点头,我知道今天一身淡灰色职业套装的我也给他留下良好的印象。
    “还要再等一下,我约了另一个人。”我也看表估算着手机失主什么时间能赶到。
    十五分钟后,一个身穿运动套装的大男孩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直觉判断,我要等他的就是他了。果然,他也一眼看到我,确切的说认出了我手中的那部手机。
    “姐姐,太感谢你了。”眼前这个大男孩不光人长得帅,嘴巴也甜。还未到跟前就已开始不停的说谢谢。
    “不客气。”无需再多问,我把手机还给他。
    “姐姐您怎么称呼?还有这位是您的男朋友吗?”大男孩先是问我的名字,再看韩风。
    “哥哥你真帅。”他又开始夸韩风了。
    “我叫乔奇,这个哥哥是我朋友,但不是男朋友。”虽然我有点喜欢韩风,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本来就不相配。
    大男孩再三谢过后,非要我和韩风留下联系电话,说有机会一定要请我们吃饭,我们谢绝了几次,他依然坚持,无奈我和韩风只好老老实实的告诉他电话号码,他叫小鹏,二十二岁,我没想到他的年纪竟然和我相仿,只是我外表看起来却比他成熟太多。
    我的老板是个二十八岁的“海归”,他叫张景帆,外表斯文,中等身材,说话时喜欢先笑笑再点一下头,我不用问便可以猜出他留学的国家,肯定是日本。
    由于公司刚刚成立,具体工作人员只有我们两个,很多事情都要我和老板亲力亲为。
  从上班的第一天开始,就不停的忙碌着,税务局,工商局,只要开公司需要申办的部门我都去跑,虽然工作忙些,倒也乐得充实。与张景帆稍有争执时,我马上收兵:“听您的,你是老板,您是“海归”。”
    张景帆也笑,跟着打圆场,别,大家商量,大家商量,现在海归太多了,早就沦落成海怠了。
    韩风办案的时候偶尔也会上来看看我们,如果中午不是很忙,大家就一起吃饭。我和韩风之间的关系说不上近,也谈不上远。韩风是个很有礼貌的人,或者说他恰到好处的礼貌无形中拉开了我们的距离。我也曾尝试着与他再走近些,却总是觉得缺少点什么。
    鹏鹏每天上午时分都会有一些信息的问候,时间久了,我知道鹏鹏正在英国读硕士,马上就要毕业了。此次回国是因国内一家大型公司的招聘,如果顺利的话,他想留下来,他说没想到独自停留在深圳的他会突然间多了一个哥哥和姐姐,那就是我和韩风。
    我很羡慕鹏鹏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读书生活,如果当年不是一门心思的来深圳投奔党羽我也可能也留在学校考研了。
    张景帆、韩风、鹏鹏,三个不同风格的人让我对深圳的男性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我喜欢和他们交流,他们的善良和友好让我感觉到安全,这种潜意识的安全感在“那里”是绝对没有的。
    鹏鹏和我短信聊得久了,便认我做了姐姐。周末时候他常打电话和我聊到整个通宵,他会告诉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不过他没感觉。在他成长的二十二年里我是他唯一愿意产生亲近感的女性。
    我也同样喜欢鹏鹏,也许他的天真,善良,和快乐很容易让我回忆起上大学时的那个我。和他在一起聊天时,我的感情是纯净的,或者说没有一丝杂念,虽然只见过一次面,却已把他等同于自己的亲生弟弟。
    周末,韩风约我去体育馆看球。说白了就是他所在的球队要参加一次较正规的比赛,缺少漂亮的女拉拉队员,韩风拉我去凑数。我在学校时就是个铁杆球迷,这等现场的真人秀更是不容错过,早早的便随韩风一起赶到体育馆。
    韩风踢前锋,在球场上异常英勇。他几次带球冲锋,连过数人,直冲对方后防,引得赛场掌声连动,口哨不断,我也不负众望扯破了嗓子在啦啦队席上狂喊:“韩风加油!韩风你是最棒的!”
    下半场时,韩风所在的球队比分遥遥领先,韩风因脚踝处轻微扭伤被换下阵来,我跑到韩风身边一边小心的帮他缠起脚踝,一边看着他的替补队员上场。那家伙替的真臭,也许是刚上场闹不清状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脚下的球便被人抢走。我忍耐再忍耐,终于忍不住时,推开韩风冲到球场边对那家伙喊:“你怎么这么笨啊,会不会踢,不会踢你下来,换别人上!”
    也许是我穿的一身黑白条运动装特别显眼,也许是从来没有女孩子敢在赛场上口出狂言,有那么几分钟,球场上的队员被我震住了,很快他们笑得直不起腰来。被骂得那个队员挂不住脸了,满场找韩风;“哥们儿,你MM可够凶的嘿!”
    我转身再去找韩风时,他早已捂着左腿躺在草地上疼得死去活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忙脚乱的奔向韩风,真该死,刚才推韩风的时候用力过猛,一看到球把什么都忘了。
     韩风腿上的擦伤很多,我索性拿着消毒液和红药水在他身上一通乱点,在我的精心治疗下,韩风很快成为一个红色斑点球员。
    “哈哈哈,韩风你MM真是个天才。”他的队友在一旁起哄。我和韩风对视时竟然满脸通红。
    “想不到你也是个球迷。”韩风望着我无限感慨。
    “那当然了,我读书的时候就从没错过校球队的一场球赛,还当了三年的啦啦队长呢。”我一听他谈球便兴奋起来。
    “奇怪。”韩风长叹了一口气。
    “什么奇怪?”
    “乔奇,你让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韩风说完,我的心跳加快起来,不知道这样的表情是不是和他所说的奇怪感觉是相通的。
    从此后,韩风习惯了踢球的时候带上我,他说喜欢看我在球场上欢呼雀跃的样子,而我,从第一次看到韩风踢球时起就成了他忠实的小粉丝。
    
    忽然有一天,鹏鹏打电话来公司说有急事要见我,我们约好在公司楼下的麦当劳一起吃午餐。
    十二点十五分,一袭黑色紧身衣年轻帅气的鹏鹏准时出现在麦当劳门口。
    “姐姐,你经常和韩风哥一起去看球吗?”鹏鹏人还未坐,问题便来。
    “是啊,他真的很棒,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球赛。”我的兴致很好,猜想如果鹏鹏能去感受一下现场的气氛说不定又是一个韩风的小粉丝。
    “姐,韩风哥是不是喜欢你?”鹏鹏皱起眉头问我。
    “乱说,我们只是好朋友。”我马上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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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大学生的真实经历

    鹏鹏去买套餐,我心里突然莫名的紧张起来,鹏鹏今天的表情很怪,难道他不喜欢我和韩风在一起?难道鹏鹏喜欢我?
    “鹏鹏,你有女朋友吗?”鹏鹏一回来我寻找话题试问他。
    “没有,所以我很孤独。”鹏鹏帮我把餐摆好,再把吸管插入可乐后折弯,他是个很细心的男孩儿。
    “姐姐有机会帮你介绍一个好不好?”
    “不好,姐,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吗?”鹏鹏问我。
     “嗯,长发温柔型的?”我猜测。
“不,我喜欢清秀型的。”鹏鹏笑,然后拿出钱包,将钱包夹层里的一张照片指过我看,我接过来,愕然看清楚一个男孩子的笑容。
    “你?朋友?”我被吓到了,鹏鹏喜欢同性?
    “呵,我是GAY。”鹏鹏承认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如果再将谈题继续下句,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到鹏鹏年轻的心灵,谁知鹏鹏接下来的话却令我受了重创。
    “姐,你说韩风哥喜欢什么类型的?”
    “韩风?你说他?也是GAY?”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太吃惊了。
    “还不确定,但我们这种人看同类很准的,我觉得他像。”鹏鹏喝着饮料,神情充满了幻想,我的心却如一朵裂开的花瓣,一片片洒落。
    “姐,你知道韩风哥喜欢什么吗?他家里有很多小食品,但是最多的就是饼干,姐,他有没有告诉你最喜欢吃饼干?”鹏鹏依旧兴奋的说着韩风。
    鹏鹏的诉说让我联想起韩风对我若即若离的情感,很少有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可是韩风并从没有对我表示出格外殷勤献媚,难道鹏鹏说的是真的?
    我低下头拼命的去喝可乐,很快可乐喝干,我竟然有点懊恼,这杯子中装的怎么不是酒。
    五一假日韩风又有比赛,当他开车赶来接我时,车上坐着鹏鹏。这是第一次鹏鹏和韩风同时出现在我面前。
     韩风开车,鹏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孤独的守在后面座位上,听着他们兴高采烈的闲聊,看得出他们已经非常熟络。
    “乔奇?怎么今天话这么少,这不是你的性格啊?”韩风转过头看我,他发现了我今天的不正常。
    “没什么,昨晚睡得不太好。”我换了个姿势侧倚在座位闭上眼睛装睡。

    韩风和鹏鹏聊天的内容也不外乎各自读书时的趣事,倒是韩风一句不经意的话令我马上睁大了眼睛,他说,上警校时曾经有一个女朋友。
    “怎么样?后来呢?”鹏鹏比我还急,马上追问下去。
    “没后来啦,呵,性格不和就分开啦。”韩风将此话题一带而过。
    韩风,你到底是不是GAY?韩风对我的好让我感动,对鹏鹏的好让我嫉妒,鹏鹏是一个女人也就罢了,可是如果他真的只喜欢男人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正值假日,体育馆的人流很多,足球,蓝球,网球,几个球场都挤满了人。韩风的队友早已认识我,远远的便有人在喊;“乔队长。”他们称我是女子拉拉队的首席队长。
    开球了,韩风扬言要踢满全场,我和鹏鹏猜拳赌他会不会受伤。表面上装得一脸无所谓,心底却在想,如果鹏鹏赢了,我一定会失落落的。其实,我希望韩风受伤。 一直以来为他包扎伤口已经成为我的责任和乐趣,我几乎对他双腿的每一处伤疤都了如指掌。
    鹏鹏不看球,眼睛只跟着韩风跑。“韩风,你是我的偶像”他在喊。
    “鹏鹏。”我叫鹏鹏。
    “什么事姐姐?”鹏鹏走过来离我更近些。
    “我想问件事,你不可以骂我。”我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表情。
    “什么事,你说吧,姐。”鹏鹏点点头。
    “男孩子之间的相爱如果失恋的话,应该不会很痛苦吧?”
    “会,很痛苦,比男女之间的失恋更痛苦。”鹏鹏肯定的答我。
    “也会很爱很爱对方?”我没想到他的答案是这样的。
    “当然爱,否则怎么会走到一起。其实GAY之间的感情和男女间的相爱没有什么区别的,也会哭,也会笑,也会接吻,也会做爱。我们也分1和0的。”鹏鹏告诉我,他是很纯的那种GAY,只对同性有兴趣,对于女孩会有种天生的距离感。
    “会不会是受了国外环境的影响?”我猜测,鹏鹏的表现是否与他的留学经历有关。
    “不是,我从小就这样,很纯的GAY。”很纯的GAY,他不止一次这样说。
    “那这种同性恋问题到底是环境问题还是时代问题呢?”我陷入到一种思考。
    “都不是,哪个时代都有,只不过深圳是GAY的天堂,你会遇见的多而已。”鹏鹏说完之后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再问:“姐,你会不会因为我GAY而瞧不起我?”
    “当然不会,我对任何感情都抱有尊重。”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韩风是场内的中心灵魂,只要他在场便会将领尽风头,队友们也很配合他,比赛终于结束,韩风队又以三比零的战绩领先对手。
    球场上下来的韩风已是大汗淋漓,鹏鹏手拿毛巾冲上去给韩风擦脸,韩风很自然的搂了他一下,我看到这一幕时,心象被谁狠狠的抽了一下,他们的动作是那样自然而又亲昵。
    韩风要带我们去吃东西,我和鹏鹏异口同声的建议去麦当劳。
    赶到麦当劳的时候,韩风去点餐,我和鹏鹏找到一张四人台坐了对面。韩风,你会坐到哪一边呢,我等待,也期待着。
     十分钟后,韩风托着一整盘食物走过来,没有一点犹豫坐在鹏鹏的身边。
    “我有一点痛。”我叫了出来,事实上从球场下来没有受伤的韩风已经让我疼了,他此时的选择更是表明愿意跟鹏鹏坐得更近些。
    “我也痛。”鹏鹏也跟着莫明其妙的叫出一句。
    然后韩风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你们俩个怎么回事?”
    “没什么,心里没来由的就痛了一下。”我故作轻松。
    “我看到姐姐痛我就痛了。”鹏鹏调皮的眨眨眼睛,我们对望时,我竟然可以感受得到他也是真的痛。
     “三个人在一起我会痛。”我索性说得更直白些,告诉韩风,我痛,我看见到他和鹏鹏在一起真的会痛。
    韩风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喝可乐,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对我们说。“出道题给你们做。”
    “什么题?”鹏鹏问。
    “是一道心理测试题,请你们每个人猎人、大灰狼、小白兔、房子、钥匙来编一个故事,把故事编完时我再公布答案。”
    “我不编。”我拒绝。
    “我也不编”这次鹏鹏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如果不编那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呢?”韩风淡淡的笑,他在等待。
    “有个大灰狼把猎人打死了,然后偷了他的钥匙把打开房子,把里面的小白兔给吃了。”鹏鹏很快就编完了。韩风再看我。
    “有个猎人抓到一只小白兔,把小白兔关在房子里,然后狼来了,偷了猎人的钥匙,带着小白兔跑掉了。”我老老实实的编完,然后等答案。
    韩风在确定我们不会更改故事后才说道:猎人是你自己,小白兔是你的爱人,狼是你的情敌。鹏鹏的爱太霸道,也不成熟,乔奇的爱太专制,不给自由。
    “那你的故事呢?”我脱口而出。
    “下次再告诉你们,先吃东西吧。”韩风打开一个鸡腿汉堡递给我,也结束了这个测试。
    傍晚,我给鹏鹏打电话:“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会痛。”
    “那你为什么会痛?肯定有原因的。”鹏鹏马上反问我。
    “其实,我有点喜欢他。”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鹏鹏不是小孩子,他早应该感觉得到。
    “我感觉到了,所以我痛。”
    “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他对不对,你那天来找我告诉我他喜欢吃饼干也是故意的对不对?”
    “姐,其实我一直害怕你生我的气,因为这些天我和他走得太近,而你又喜欢他,我怕你吃醋。”鹏鹏的回答很快就说出口,我怀疑他是不是早已经准备好这些话。
    “我晕倒,如果你是女孩子我肯定吃醋的,但你是男孩,而且他的目标如果不是女人,我没那么笨的。”我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心却疼的要死,是啊,如果韩风喜欢的不是女人那我别谈机会,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姐,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很麻烦的事情?”鹏鹏在电话里又问。
    “不会呀,你不觉得不管是心动还是心痛那种感觉都很好吗?”我安慰他,如果鹏鹏和韩风真的是相爱那种感觉的话,我情愿也只能退出。
    
    再晚些,我打电话给张景帆“你空吗?我想找你聊聊天。”
     张景帆永远都是那么好性子,他问清我家的地址,让我十分钟后下楼,他的车很快就到。 张景帆带我去体育馆附近的芝加哥酒吧,晚上十点,酒吧里的人流攒动。张景帆要了半打喜力,我们在吵闹的音乐声中频频举杯。
    几个衣着情感的女孩子从身边走过,我凭直觉一下子判断出她们的身份,与“那里”的小姐一样,所不同的是她们来这里只寻找出台目标。
    “你觉得哪个漂亮?”看着张景帆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几个女孩子走远,我不禁笑出来,男人,见了漂亮女孩都是一样的表情。
    “都很漂亮。”张景帆自觉失态马上回过神来再与我对饮。
     我告诉他我今晚想醉,要喝就一瓶一瓶的干掉,张景帆笑,不说喝,也不说不喝。只叫小姐再拿些果盘来调和气氛。
    “你说来这里的男人是寻找爱还是寻找一夜情的?”我没话找话。
    “乔奇,你要明白,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有爱才有性,而男人的性与爱无关。”
    张景帆点燃一支香烟,凭心而论他是个风度翩翩的儒商,浓眉秀目,尤其是十指,修长纤细。我喜欢手指漂亮的男人,当年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我不止一次笑党羽,他有一双充满柔情的手和十只写满忧郁的手指。
    啤酒再一次送上来,张景帆拿着刚启开的酒瓶要给我倒酒。
    “我不,拿瓶子喝。”我伸手去抢一整瓶的喜力。张景帆不肯,于是我们争执。正当我们嘻嘻哈哈争抢啤酒的时候,我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不远处两个男子的身上。
    韩风?鹏鹏?
    是的,在距离我二十几米远的吧台边坐着两个年轻的男子,他们都穿着黑T恤,牛仔裤,同样的打扮一眼看上去,有点象情侣装。是,情侣装是我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
    鹏鹏一直在不停的说话,韩风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还忍不住笑出几声。
    “你在看什么?哦,想不到韩风和鹏鹏也在这里,要不要过去打个的招呼?”张景帆很快觉察出我的不自然,也找到问题所在,他站起来要走过去打招呼。
    “不要叫他们,我们喝酒。”我拿起喜力,将瓶中的酒一股脑的喝下去,喝得太猛了,酒到一半时,已经呛得要命。
    “你要是不愿意看他们,那我们走吧。”张景帆举起桌子上的蜡烛叫来服务员准备买半单。
    “急什么,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不就是想让我看到这一幕吗?”从见到张景帆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喜欢我。只是他的喜欢是保持在一种安全距离内的,他冷静的观察我身边的所有,以他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我喜欢韩风。
    “女孩子太自作聪明了可不好。”张景帆笑,挥手让服务员离去,他接着吸烟不再看我。
    我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韩风和鹏鹏。他们正将各自一双手的十指交缠在一起,鹏鹏依旧在笑,韩风还是在笑。我知道这种手语的交流是恋人最甜蜜时刻。也许张景帆是对的,直接面对这个场面要比我自欺欺人的活在梦里要强得多。
    “鹏鹏,你现在做什么?”我找出手机发信息给鹏鹏。很快看到鹏鹏手机在闪,他拿起来看后再直接递给韩风。韩风笑,然后对他摇摇头。很快鹏鹏回信息:“我在家里看电视,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一部爱情剧。”我再回复。
    
     十分钟后我开始发信息给韩风。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吗?”
    韩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没有回复,再放回口袋。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当我把这一行卜算子输入完再发给韩风时,那一抹心痛又来了,我站起身对张景帆说,我们走吧。
    张景帆和我穿过人群走出酒吧的时候,我转过身再去看韩风,鹏鹏正在抢他的手机,他极力阻止。
    “鹏鹏的爱太霸道,也不成熟,乔奇的爱太专制,不给自由。”我想起韩风给我做过的心理测试,笑,我和韩风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这怎么算是爱。
    “对不起。”坐在张景帆的车里时,我开始道歉,整个晚上我象个小丑一样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忽略他的存在。
    “没关系,想去哪里?我们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张景帆就是张景帆。国外几年的留学生涯练就了他一般温、文、稳的好耐力。即使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他也应该不会乱了方寸吧。
    “乔奇,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拥有。”张景帆劝我。
    “喜欢与爱无关?就象男人的爱与性?”我转过头去看他。
    “你喝多了。”张景帆皱了一下眉头,伸手从车内的抽屉里拿出两张纸巾来递给我。
    是的,我喝多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果一个人真的想醉的话,酒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张景帆好象考虑了很久,终于问我要不要去他家里。
    “我一个人住。”他重复也在暗示些什么。
    “不去,我回自己家。”
    “给我个机会,让我对你好。”张景帆一边开车,一边伸手过来拉我的手。我没反抗,于是他将我的手拿过来放在他腿上。他在发抖,我感觉得到。
    “明天还要上班,送我回去吧。”我笑,把手拿了回来。
    “明天我们一起到公司。”他再一次伸手过来,想摸我的肩,犹豫了一下,手还是放在我的腿上。
    “送 我 回 家!”我一字一句的吐出我的坚持,他不再说话加大了油门向我住处行驶。
  张景帆的公司一天天有了起色,我的薪水也涨到了每月五千块。五千,足以够我日常的开销,周末休闲时分,我偶尔也会小资一回。
    对于韩风和鹏鹏我已经很少去联络,可能鹏鹏一直坚持的三人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在他们面前我永远会有种第三者的感觉。
     张景帆让我去人才市场招聘,最好找那种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来薪水低,二来可以跟公司一起成长做到很久。我拎回来厚厚一叠求职简历将筛选过的一些合适人选拿给张景帆过目,张景帆看都没看便告诉我,学历必本科以上,英语要达到六级,外表要令人赏心悦目,第一眼就有好感的那种。至于中专和大专就先暂且放到一边。
    我仔细整理那些简历,把一些条件合格的留下来,然后电话联络尽快安排面试。接电话的人先是好奇问我们是什么公司,了解一些大概情况后,便兴奋又焦急的在电话里询问什么时候能到公司来面试。
    张景帆在深圳的交际网还不错,我们的小公司是挂靠在一家国际大型集团的二级公司,对于应聘者来说,刚刚走出校门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先安顿下来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正当我满头大汗的整理职员面试表格时,手机铃声响起。
    “喂?”想都没想便伸手去接,电话那端有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一个女人在叫我的名字“乔奇,你还好吗?”
    “冀太太?”我愣了,想不到她这个时候会打电话给我。
    “我在深圳,这次是专程来看你,有空吗?”电话那端的冀太太声音不冷不热,我永远猜不出她是气愤还是高兴。
    “好,在哪里?我下班后去见你好吗?”听到她是专程来看我时,我竟然有些忐忑不安了。
    我们约好晚上七点在上海宾馆附近的格兰云天见面。看看时间,虽然离见面还有三个多小时,我却再也坐不住了,将手头的工作处理完毕后,我找出随身携带的银行卡,跑到公司楼下的自动提款机里取出三千元钱,格兰云天的消费很高,我怕万一和冀太太争吵起来,她会突然离去而自己没有现金买单。
    七点整,深圳的天空下起雨来,我撑着伞准时出现在格兰云天门口,身穿一袭黑衣戴着墨镜的冀太太早已在大堂中等候。
    “乔奇,你很准时。”冀太太看到我牵强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带着我往里走。我四处张望看不到冀哥的影子,难道,冀太太一个人来的?真的如她所说专程来看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还是跟在冀太太后面走进格兰云天的西餐厅。
    “想喝点什么?”刚落坐后,服务生便走过来先问我们酒水。
    “冀哥的伤还好吧?”我没回服务生的话,直接问冀太太这次来大陆是否有冀哥同行。
    “先吃饭吧。”冀太太也没回答我,她点了一份美式牛排和几款小食,然后把菜牌递给我。
    “意大利意粉。”我的餐点很简单。
    餐点上来的时候,冀太太的墨镜依旧没有摘下来,她满意的看着我吃了半份意粉后,突然忧郁说出一句:“我先生,去世了。”
    “什么?”我惊呆了,手头的叉子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
    服务员马上走过来帮我换一份新的餐具,不用了,不用了,我挥挥手拜托他们尽快离去。
    “您在和我开玩笑?”我试探着去看冀太太的表情,可她的嘴角一直是紧闭着的,厚厚的墨镜成为她的保护网,我根本无法触及到她的内心。
    “二十天前在新加坡去世的,他临终前有个遗愿让我代他来看看你。”冀太太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故意维持平静的诉说让我越来越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怎么走的?”我艰难的咽下口中那口还没嚼完的意粉,冀哥死了?我无法相信几个月前还送我回家誓死捍卫我生命和安全的那个冀哥竟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关于这些你不必知道,我只是替我先生来看看你,他希望你过得好。”冀太太用纸巾轻轻擦拭着嘴角,我才注意到,她一直都没有胃口。
    “就这样?”我不知是该恨她还是该感谢她,一直以来冀太太对我充满了敌意。
    “还有,我要把这个交给你。”冀太太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钱放在餐桌上。
    “这本来就是我先生给你的,只不过上次被我提走罢了。乔奇,你很好,我这次来也是要感谢你在我先生面前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不必客气,这钱本来就不是我的,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走的吗?”我没有去拿那钱,冀哥死了,这个消息太突然,我现在只想知道他的死是否与我有关。
    “我答应我先生的事已经做到了,钱也给你了,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冀太太拿着皮包站起身连句再见也不跟我说就要离去。
    “你不要以为不告诉我,就不知道他的死因了,放心,我自己会去查。”我失态了,失了声的对着冀太太背影大喊。
    “我劝你不要太自作聪明,还有,我和你永远不会再见。”冀太太走了,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西餐厅的拐角处。
    钱,我望着餐桌上的厚厚两叠钱,冀太太留下的两万四千块将冀哥给我所有的回忆转化成浓重的黑色。
    冀哥死了,我拿起钱,心如刀绞。把钱慢慢的塞进自己小小的皮包内,皮包很小,钱装进去后马上涨得鼓鼓的。
    深南中路上的雨一直在下,我不想打伞失魂落魄的向XX夜总会的方向走去,如果可能,我真愿意永远这样走在雨中,因为雨水中行走在对面的行人看不到我流出的眼泪XX夜总会还是门庭若市,我乘坐电梯直奔那间熟悉的休息室。很多女孩子坐在休息室里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生意。人员换得真快,她们的面孔都很陌生。我环顾四周,竟然一个熟悉的人也找不到了。
    “你找谁?”迎面走过来一个女孩声音里充满敌意。
    “小玉姐在吗?”我明白,自己这身职业套装会带给她们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反感。
    “小玉姐在包房里陪客人喝酒。”女孩回答。
    “帮我去找小玉姐好吗?我有事要问她。”我坐下来才发现,几个月前我就坐在相同的位置。
    女孩子们都没有说话,白了我一眼。
    我正要再发话,却见婷婷走了过来。
    “婷婷姐,照顾一下我嘛。”有个女孩凑上去和婷婷套近乎。
    “婷婷,你做妈咪了?”我一眼认出婷婷身上的制服,和小玉姐身上的一模一样,想不到几个月不见,她由一个小姐摇身变成了妈咪。
     “乔奇?你怎么来了?”原本板着脸的婷婷看到我的出现突然一愣,表情马上热烈起来。面对婷婷,我心底有种莫名的温暖。毕竟,我们见证过彼此的过往。
    “我来找小玉姐,你肯帮忙吗?”我开门见山的直接说明来意。
    “小玉姐在陪客人喝酒。乔奇,听我一句话,过去的事就算了,谁吃这碗饭都不容易,大家何必闹得那么僵呢?”婷婷挑选好几个女孩子后再劝我。
    “你误会了,我没那个实力来找她单挑,只是想打听个人罢了。”我知道婷婷误会了。
    “那你等会儿,我叫小玉姐过来。”婷婷带着女孩子出去了。
    不一会儿,小玉姐急急火火的冲进来。“乔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走得这么绝,这么久才想起回来看看?”
    小玉姐不愧是场面上的人,几句热烈的话语便想抹掉我和她之间的过去。
    “还好,小玉姐对我曾经那么照顾,怎么可能忘了小玉姐呢,我今天来是有事要问。”我照旧虚伪的应付着,这是她的地盘,弄僵了对我没半点好处。
    “什么事,你说。”小玉姐脱口而出,很快又象猜到了什么。
    “你想回来?”她试探着问我。
    “姐,你还记得冀哥吗?”
    “当然记得,听小雯说冀哥包养你了?”小玉姐拿小雯而说这事。
    我根本不信,我了解小雯,在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作对我有害的事,何况这种毫无根据的事。
    “姐,冀哥死了。”我叹了口气,直接告诉小玉姐,冀哥死了,我想知道带他来夜总会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
    “谁呀?我不记得了。”小玉姐马上装糊涂,一问三不知。
    “姐,我希望你能帮我。”我用尽了忍耐,再一次商量着小玉,请她帮忙。她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这些常来的客人就是她们手里掌握的钱票,我不止一次看到小玉姐打电话给一些客户,告诉他们有新的小姐进来,有空来看看。
    “行,姐肯定帮你,你先回去,等我找到他的电话就告诉你。”小玉姐站起身来下了逐客令。
    “小玉,我这次是专门来请你帮忙的,你过去对我怎么样,我不想再提,但做人不要做得那么绝。”我威胁小玉,如果她不告诉我,我就把她如何对我的丑事在房间里抖出来。

    小玉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背着脸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被我的话震住了。终于,她拿出手机,查找一番后,让我记下一个手机号码。
    我走出夜总会,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用颤抖的手去拨打那个电话号码,拨了几次终于挂通了。
    “找谁啊?”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态度很是生硬。
    “我是乔奇。”我屏住呼吸。
    “乔奇?乔奇是谁?”那男子显然早已忘记我。
    “你能告诉冀哥是怎么死的吗?”我问他。
    “谁呀你?有病!”他明显的愣了两分钟,然后挂断电话。
    我不死心,再拨过去。电话一接通就不停的对着电话说:“我是乔奇,XX夜总会的乔奇,还记得吗?几个月前你跟冀哥来夜总会玩的,还记得吗?后来冀哥为了救我受伤,他住院的时候你们还有去医院看他,还记得吗?”我一口气问了他几个不记得吗,他终于想起来了。
    “我知道了,你是那个长得象安瑶婷的女孩。”他说。
    “安瑶婷是谁?”我马上追下去问。
    “冀哥没告诉你吗?”他有些犹豫。
    “什么时候我们见个面谈好吗?”我知道电话里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的,便约他出来见面。
    “我现在外地出差,等回去后再说吧。”男人很快挂断电话,我听得出来,出差是假的,他并不想见我。
    “安瑶婷?”我念了几次这个名字,再打电话给冀太太。
    “找您,只是想告诉您我知道了安瑶婷的事。”电话里响起冀太太的声音时,我便没头脑的说了一句。直觉告诉我,冀太太应该对安瑶婷这个名字很敏感。
    “乔奇,我低估了你。”冀太太笑。
    “冀哥跟我提过安瑶婷的事,不过我更想与您聊聊。”我再赌,她会不会跟我见面。
    “我在格兰云天,你过来吧。”冀太太告诉我她住的房间,挂上电话的那一刻,我不知兴奋还是紧张。
    雨还在下,我顺着联合广场一路走向格兰晴天。在行至岗厦桥洞口时,因思考的注意力太过集中,脚下触到一块物体,差一点被绊倒。等我惊魂未定的回头去看时,竟然看到脚下刚刚踩到的地方躺了一个活人。
    “妈呀。”我惊惶失措的喊了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身披件破旧的大衣就卷缩在桥洞底下。
    “你?在这里休息?”我猜不透女孩子的意思,她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睡觉。
    “嗯,我没地方住。”女孩子将身子动了一下,把头转向桥洞的墙壁处不再看我。
    “你是学生?”看得出来,她年纪并不大,应该是读高中或大学的样子。
    “嗯,刚毕业。来深圳找工作,找了两个月还没找到。”女孩再简单答我,还是不肯看我一眼。
    “对不起,我刚才真的没看见你。”一听到她还没找到工作我心底马上酸涩起来,想想以前的我差一点也就落魄街头。
    “没事,我又没怪你。你走吧。”女孩子下了逐客令。
    我犹豫着刚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送到女孩子的手里。
    “深圳晚上的治安很乱,你不要到处乱跑,拿这钱去买些吃的,等我晚一点的时候再过来找你。”
     女孩看到钱一下子从地上坐了一起。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然后把钱接过去,嘴角努力的牵动了好久,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记得,别乱跑,一定要等我。”我告诉女孩,加快脚步向格兰晴天赶去。
    
    “我先生不可能跟你提起安瑶婷。”宾馆内的冀太太刚冲完凉慢条斯理把床上的衣服一件件叠起。
    “那您说我怎么会知道?”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冀太太,突然有点喜欢台湾女人,她们一旦嫁了人,称自己的丈夫永远都是“我先生”。
    “谁告诉你的我不知道,但绝不是我先生。你爱我先生吗?”冀太太坐到我对面,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不爱。”我肯定的回答。
    “我对冀先生只是感恩。”我再重复。
    “安瑶婷是我先生读书时的女朋友。他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就不敢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像的人。”
    “那,安瑶婷的人呢?”我终于明白冀哥为什么一直会无条件对我好,只因我长了一张与他前女友相像的脸。
    “已经不在了,在我们结婚的三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
    “那?冀哥的死可跟这件事有关?”我更想知道冀哥的死是否和我或者安瑶婷有关。
    “你们太高估自己了,我先生虽然太重感情,但也不至为一个女人想不开。不过他的死还真的和你有关。”
    冀太太终于肯告诉我实情。
    冀哥被接回新加坡后,身体一直都没有完全好转。劫匪下手时有一刀伤在肺部,因当时失血过多留下了后遗症。
    一个月前,冀哥因生意上的事从新加坡飞往美国,长时间坐在经济舱内狭窄的座位上,使得体内静脉血流变差,出现血栓现象,血栓流到肺部,将阻塞肺部血管,导致呼吸困难,在飞机行至途中突然死亡。
    “肺动脉栓塞”?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奇怪的病,太不可思议了,正当年的冀哥竟然会死于这样一种怪病,肺动脉栓塞。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怪不得冀太太会说冀哥的死与我有关。
    “冀太太,对不起。”我知道从此内疚将背负在我心里。
    “我先生对受伤一事从来没有怪过你,也不希望我为难你。我爱我先生,当然尊重他的遗愿。”冀太太站起来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接着我听到她叹气的声音。
    
    从格兰云天出来时已经深夜十二点,我打了一部的士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把我送到岗厦桥洞处。果然,那个女孩子正抱着一堆行李坐在原地等我。
    “你有吃晚饭吗?”我走过去在女孩子身边蹲了下来,冀哥的死和眼前年轻女孩的悲惨生活触动了我心底那根最脆弱的神经。终于,我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女孩一直没有说话,她看着我哭了很久,终于止住啼声后,才对我说了一句话:“姐,别哭了,你看我都这样了都没哭过。”
     我们静静的坐了很久,我问她:“你在这里住了几天了?”  
    “三天,本来一直住十元店的,不过一个星期前钱就花光了,老板赊了我几天的住宿费,见我还没找到工作,就让我另找住处了。”女孩老老实实的回答。
    “女孩子住桥洞底很不安全,你跟我回家吧。”我站起身把女孩的随身行李抬起来,行李很重,她马上追上我,把行李抢过去“姐姐,这东西太脏,让我来吧。”
    我们打的士回到我住处,女孩子冲凉后我已帮她铺好了床铺。她的行李又脏又潮,我找出小雯来时常盖的那条毛巾被拿给她用。
    冲凉后的女孩站在我面前时,我才看清她的样子。大概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身材不胖也不瘦,中长发。五官还算端正,只是右脸太阳穴处有一条狰狞的伤疤。
    “你这脸怎么弄的?”我吃惊的望着女孩,刚才桥洞下的灯光太黑暗了,我都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疤。
    “小时候不小心撞到锅台上的。”女孩坐到沙发上告诉我,她叫庞田,今年二十二岁刚刚从陕西一所大学毕业来深圳找工作,却想不到工作竟然这么难找。
    “你学什么专业的?”
    “医药。”
    “确实是个冷门,不过做药品推销员应该可以的吧。”我帮她定位市场方向。
    “都试过了,他们说我形象太差。想不到深圳这么以貌取人的。”庞田沮丧的叹了口气。她说的这种状况我太了解,深圳诸多公司招人的定位无为是以学历外表为先,我当初来深圳的应聘的一份工作也有些原因是占了外表的便宜。
    我马上想起自己公司也正在招人,凭我和张景帆的交情,给庞田安排一个文员的职位应该不成问题。
    庞田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当她狼吞虎咽的把那一大碗面统统吃光后,我告诉她,明天去公司找我,我们老板要对他进行面试。
    
    我把庞田的毕业证、CET—4级证书、身份证、个人简历的复印件都准备好之后,把这些拿给张景帆看。
    张景帆心情好的很,他相信我的眼力,很快约庞田于当天面试。
    庞田于上午十点准时出现在我们公司门口。我把她带进张景帆的办公室,还不到十分钟,便见她走了出来。
    “怎么样?”一见她出来,我马上走过去问。
    “张先生说让我回去等通知。”庞田的表情很开心,为了不耽误时间她马上又赶去人才市场投递资料。
    “太丑了,我觉得她不行。”还没等我进去门面试的结果,张景帆便走了出来,他对庞田的外貌很不满意。
    “经理,看人要看学历和实力的,以貌取人可不太好。”我没想到张景帆也是这样势力的人。
    “不,我选人首先是看外表,你觉得她这副样子去见客户的话谈判的成功率会是多少?”张景帆把问题丢给我,让我自己想明白。
    “她很可怜的,来深圳很久都没找到工作,咱就不能帮帮她,随便给她一份不用见客户的工作?”我再次争取。
    “我宁可借钱给她,也不会拿公司的形象当儿戏。”张景帆一口回绝,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资本家。”我在心里骂道。
    
    下班后,我一回到家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菜香从厨房中飘出来。
    “姐,你回来了?。”正蹲在洗手间里擦地的庞田马上迎出来,一声姐叫得无比亲切。
    庞田的出现让我觉得家变得温馨起来,因为知道家里有人等而更愿意回来。
    庞田是个懂事的女孩,她暂住在我这里,不光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连我刚脱下的内衣也已帮我洗好晾在阳台上。
    吃饭时,她只吃那种超市里几毛钱一袋的咸菜。当我把一条鱼放到她碗里时,她推说不喜欢吃鱼又送回来。
    吃过饭,我一直无聊的调换电视频道,心想该如何告诉庞田这次面试并不理想。庞田也一直没有问我,也许她已经猜到了结果。
    她突然冒出一句:“姐,我想去关外的工作里打工。”
    “不要去。”我马上阻止她再说下去,关外的工作又苦又累,而且薪水低的可怜,让庞田这个本科毕业生去蹲生产流水线连我都不忍心。
    夜更深时,小雯打电话来,她问我昨天什么事去找小玉姐。
    我让小雯马上打车来我住处,有事和她商量。
    小雯很快就到了,进门时看到庞田愣了一下,直到庞田去睡觉时才做神秘状问我:“乔奇,你在哪儿捡来这么个丑大姐儿啊。”
    “瞎说什么,找你来就是想请你帮忙给庞田介绍份工作。”我将声音压低和小雯商量庞田的事。
    “大小姐,你太抬举我了,如果我能给别人找工作还至于混到夜总会里去吗?”小雯夸张的笑。
    “问问你那些男性朋友他们公司有没有需要文员的,庞田人很老实,吃苦绝对没问题。”我把庞田的事讲给小雯听,小雯还是摇头“很难办,你还不知道深圳的现实,要是你大小姐找工作就不难,庞田嘛,很难说。”
    “我知道。”我点点头,不再勉强她。
  
  庞田入住我家后的第三个晚上,我和庞田无聊的守在沙发看电视,当几个频道的节目被我们换的不再有可看节目时,我让庞田去睡,她依旧坐在那里不肯动。
    “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我觉察出她的反常。
    “没事啊,我去睡了。” 庞田听我这么一说,马上站起来往卧室里走。
    “你是不是没钱了?”
     “嗯。”她低着头又坐了回来。
    我知道在此之前,她在犹豫,我也一直在等待,不敢硬塞钱给她,生怕哪句话伤到她的自尊便有违我的初衷了。
    庞田花出去的钱每一笔都记得很清楚,几天之内人才市场的门票费,饭费,复印资料费,还有,她竟然花八十块钱买了一辆二手的自行车。
    “有八成新呢,这样我面试的时候就可以省下几块钱车费了。” 庞田告诉我,从华强北到南山骑车也就两个小时左右还不算太远。   
    “南山?那你还去了哪里?”
    “南山,蛇口,横岗。我有地图的,不怕迷路。” 庞田说得满不在乎。
    我却知道从南山到横岗的距离足以花去她的半天时间。
    我望着她,一动不动的望着她。深圳是个高温城市,在这样炎炎夏日里,顶着烈日去参加一个可能性极小的面试,这样单纯的女孩,老天怎么舍得?
    “需要多少?”我站起身去拿皮包。
    “两百块就够了,这样我可以买一个二手的BB机。” 庞田提起BB机的时候我才想起,她的简历上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你先用我的手机吧,其它的事我再想办法。”我把手机拿给庞田,她坚决不收,说只要一个BB机就可以了。
    我再打电话给小雯:“你马上到我家来。”
    小雯问我什么事这么急,明天再来行不行。
    “不行,如果你还记得我花六千块钱赎你出来的话,就马上到我家里来还这个人情。”
    “好了,大小姐,我马上到。”小雯马上应允。
    很短的时间后,听到小雯的敲门声。     
    “钱。说,什么事?”小雯一进门便甩给我一叠钱,从钱的厚度上估算,应该是还我的六千块 。
    “你给庞田找工作的事怎么说?”
    “你当我是人事局长呢?说安排谁就安排谁?” 小雯白了我一眼,根本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庞田是本科毕业,如果去工厂做流水线工太可惜了。”我试图用庞田的好学历来打动小雯。
    “乔奇,你也知道我这两年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哪有那个交情往人家公司里安排职员呢,他们跟我的关系只是在夜总会里才亲近,那些男人一旦穿西装打领带时遇见我想撇还撇不清呢。”
    我不再说话,小雯也不做声,庞田端了两杯水走进来,突然问了小雯一句:“雯姐,你介绍我去夜总会吧。”
    “你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说什么?”
     任何人说出这种话我都不奇怪,唯独庞田,被我从桥洞里捡回来的庞田她竟然也说这话。
    “是,我想当小姐。” 庞田说得斩钉截铁。
    “别搞笑了,你可是大学生呢,那你的书白读啦?”小雯也愣了,她望望我,再看看庞田。
    “大学?我他妈的这个大学有什么用啊?在深圳大学生多得象牛毛一样,大学生要吃香我早就找到工作了。” 庞田一下子激动起来,似乎现在谁跟她说大学文凭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刺激她。
    “别,你可别,等我不干这行时,还想去读书呢。”小雯嘿嘿的傻笑,她一直很羡慕庞田拥有的一纸大学文凭。
    “换,我跟你换,我情愿跟你换。就换你这张脸。” 庞田更激动了,也许几天来强忍的种种压力都在小雯言语的刺激下一起迸发了。
    “庞田,你如果听姐的话,就去睡觉,我们明天再讨论这事儿好吗?”我让庞田去睡,小雯那些口没遮拦的话再继续说下去的话,庞田会崩溃的。
    庞田还想说的话因我的阻止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她看着我含着眼泪去睡了。
    小雯目光一直追随庞田进了卧室后,马上坐过来凑近我的耳边说了一句:“我的妈呀,她那么丑,做小姐谁肯点她的台啊。”
     “我警告你,这些话不要当着她的面说。”我马上让小雯收声。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用一个人的先天不足去打击他的自信,比如说骂盲人是瞎子,跛脚是瘸子,智力低下的人是傻子,还有那句:你这么丑,当小姐都不够资格。
    
    夜里,睡得不好,小雯死赖在我的大床上不肯走,为了避开她假做无意的碰触,我让庞田睡在中间,小雯对庞田没有兴趣,无聊时很快进入梦乡。
    我睡不着,庞田的事如块石头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当庞田告诉我她要去关外的工厂打工时,我马上阻止了。我听说过关外的工厂,薪水低的要命,还经常加班加点的工作。其实从庞田叫我第一声姐时起,我就有种保护她的欲望。不管她漂不漂亮我都不想让她再走我的老路。当坐台小姐赚不到钱的,而出台小姐又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上班时,还是起来晚了,到达公司已经上午十点。
    刚进办公室便看到我的桌子上有一个精致的纸盒。新招聘的员工小柳马上走过来,笑容可掬的告诉我,是同城快递公司送来的包裹,我帮你收了,乔奇姐。
     一声乔奇姐叫得很甜,我想起去年我刚上班的时候也是这样见人三分亲。这是个嘴甜的丫头。凭这一点庞田就逊色多了。
    包裹上寄出的地址是格兰云天,冀太太?我想不出她会送什么礼物给我,马上拆开一看,是部爱立信手机。
    “冀太太,我刚刚收到。”我马上打电话给冀太太才知道她已到机场。
    “你的手机已经很旧了,我买一款新的送给你。里面还有一张手机卡。”冀太太临上飞机前告诉我,她已在那张卡里充足两千块现金,卡号也输入到她的手机里,希望她回到新加坡的时候可以常打电话和我聊聊天。
    “您太小看我了,手机费我还付得起。”我笑,摇头。
    冀太太走了,我却在心底犯合计,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送手机给我?难道冀哥没死?她怕我们再联络?不可能啊,哪有老婆咒老公死的道理,手机号码到底换不换,我在犹豫。
  星期天,我准备换手机了,把旧的给庞田,新的我自己用。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条条的发手机短息,告诉朋友我换手机号码了,电话是XX。
    当手机里的通讯录显示到“冀哥朋友”时,我愣住了, 是那天我打电话问他冀哥死因的人。要发信息给他吗?发还是不发?最后按下拨号键,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你好,我是乔奇。”
    “我知道。”对方的回答很冷静。
    “不好意思,那天很冒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什么时候有空想请你吃顿饭。”我还是有问题要问,如果见面是最好的选择。
    “你在哪?我来接你。”对方竟然态度大变,而且出奇的爽块。
    我告诉他在楼下的那间购物广场的停车场处等,他说很快就到。
    
    当这个男人缓缓从一辆白色的马自达轿车里走出来时,我很快认出他就是那天陪冀哥到夜总会并提出想让我出台的年轻人。
    “我没想到是你。”我迎了上去。
    “去哪里吃饭?”他笑笑,问我。
    “去喝江西瓦罐汤好吗?”我指指附近那家老家号的江西瓦罐汤馆,不必坐车我们走路过去。
     “我叫小鱼,你见过冀太太了?”点菜后,小鱼开门见山。
    “是的,不好意思,我跟她提到了安瑶婷。”我马上坦白,以他表现来看,明显对我去见冀太之行有所不满。
    “我答应过冀太太不再见你的。”小鱼点燃根烟,有点玩世不恭的看着我。
    “但是我没答应她不找你啊,所以这样来看,你并没有失信。” 我笑,他和我一样,在玩文字游戏。心底也有些庆幸,还好,今天我约了他,否则他永远不会再找我。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汤上来了,他一边喝一边等待我的发问。
    “冀哥真的不在了吗?”我一直衡量怎么去说这个死字,这样冰冷的一个字无论是对生者还是去了的人来说,都是极其残忍的。
    “是,不要怀疑这件事,前段时间我去参加冀哥的葬礼。”
    “那,你应该告诉我些什么呢?”小鱼的肯定推翻了我所有的猜测,我不知道再问什么了。
    “冀太太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
    “你见过安瑶婷?听说她死于车祸。”我再问,如果小鱼不告诉我更多的事情,我会一直问下去。
    “安瑶婷是被冀太太撞死的。”
    “什么?不会吧?”小鱼这句话让我彻底震惊。冀太太?她不会那么狠毒吧?
    “你是说冀哥爱上了安瑶婷,然后被冀太太发现,再后来冀太太撞死了她?”我开始展开自己的联想。
    “哈哈哈。”小鱼听我这么一说,马上笑得再吃不下饭去。“乔奇,你是有点小聪明,但更有点自作聪明。”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你快说,别惹我急。”我真的越听越糊涂了,太多的不可思议不知从何串联起。
    “其实也没什么,冀哥和安瑶婷是情侣,冀太是冀哥的同学,冀太是台湾人,家世良好,刚留学到新加坡便有了自己的汽车。安瑶婷在一次同学聚会中因酒喝过得多,神志不清醒,在横穿马路上刚好被冀太开着的汽车撞上。
    “那冀哥怎么会娶冀太太呢?”我记得冀太太说过,他们是在安死去的三年后结婚的。
    “冀哥是个好人,他没有为难冀太,冀太也是个好人,她因为内疚而照顾冀哥多年。
    所以他们最终走到一起也无可厚非。”
    “我真没想到这其中会有这么多故事,冀太太都没有告诉过我。”我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去夹第一口菜。
    “你不认为这些事本来就与你无关吗?”小鱼看了我一眼,好象怪我多事了。
    “其实我没恶心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搞清真相的想法是对还是错。
    “不管冀太对你说了什么和做了什么,你要理解她是爱冀哥的,她的本意也只是出于维护一段婚姻。”小鱼显然已经知道我和冀太之间的所有故事,而他,是站在冀太太那一边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鱼。”这句谢谢是中肯的,也包含了我对冀太太误解的内疚。
    
    “姐,我找到工作了。”我一进家门,庞田便从厨房里冲出来告诉我这一喜讯。
    “真的?”我的嘴一下子全张开,这真是件喜事,庞田带给我的惊喜将刚才去见小齐的郁闷一扫而空。
    “真的真的,是罗湖一家小医院的药房,因为我是学医药的嘛,专业还对口,不过薪水太低了,试用期只有八百块。” 庞田挥舞着手中的菜刀高兴手舞足蹈。
     “没关系,试用期也有转正的时候嘛。这就是个好的开始,在深圳只要你努力的付出肯定会有回报的。”虽然我知道八百块的低薪在深圳还是很难维持一种正常生活,但我还是很开心,庞田毕竟迈出了改变的第一步。
    我小心翼翼的把庞田拉到厨房,再把她手中的菜刀轻轻拿过来放到水池里,接着我看到厨房里看做好的几道菜,红烧鲚鱼,可乐鸡翅,油淋麦菜,炉台上的锅里还有香味四溢的鲜汤。
    “姐,为了庆祝我找到工作,我特地做这些菜来谢谢你,姐,你高兴吗?” 庞田依旧兴高采烈的和我说话。小小的鼻头上冒起一层汗珠,不知是厨房的温度太高,还是兴奋所致。
    “别做了,我们出去吃。”我怎么会不高兴,我比她还高兴,比她还兴奋,庞田的这份工作全凭她自己获得,没有这更令人喜悦的事了。我终于高兴的看到,这个现实又物质的城市没有夺去她最后一点点自尊和希望。
    我要请客,我要请所有的人吃饭,张景帆,韩风,鹏鹏,小雯统统的请过来,为庞田祝福,一顿饭,不管花多少钱,值得。
    “庞田,为了庆祝你找到工作,我决定送你一份礼物。”我把庞田拉到客厅,一本正经的对她说。
    “什么礼物?” 庞田好奇的等待着。
    “这部手机给你。”我把冀太太送给我的,那部还未用过的手机交给庞田。
    “姐!!” 庞田哭了,却没有接手机。
    我说不出话来,把那盒连带包装完好的手机硬塞到她怀里。
  我和庞田与张景帆、小雯很早就在西餐厅汇合,直到半个小时后韩风才姗姗来迟。
    “韩雨?”我没想到与韩风同时出现的不是鹏鹏而是我大学同学韩雨。
    “你怎么会来深圳,你们是?”我马上感觉到他们的名字竟然如此接近。
    “好久不见乔奇。”韩雨见到我也很亲切,看来今天是专程来见我的。
    “韩雨是我亲弟弟。”韩风笑着对我眨两下眼睛,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韩风知道我大学曾连续三年获得奖学金的事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表面做生气状,脸却红了,韩雨喜欢我,读书时曾收到过韩雨写给我的两封信,火辣辣的文字堪称情书的范表,不过当时我与党羽正处于如火如荼的热恋中,即使他再好我也是没感觉的。
    韩风说鹏鹏有些事情走不开,以后再单独请我们吃饭。我知道鹏鹏不来的原因,绝非如此简单。
    韩雨本来就是个擅于活跃气氛的人,一场晚餐有他的加入更是热闹几分,小雯和韩雨拼酒,刚喝了几杯就醉得一塌糊涂了。饭后张景帆送小雯,韩风韩雨送我和庞田回家。
    “乔奇,你那朋友做什么的?”韩雨也喝得差不多了,附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问我。
    “我觉得她象做什么的?”我问韩雨,心底却紧张起来,如果韩雨知道我在XX夜总会的过去的话,那也代表我更多的同学会知道。
    “小姐,你看她喝酒时候的样子,多老道,肯定是个做小姐的。”韩雨脱口而出。
    “韩雨!”韩风想要阻止他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是我以前的同事。”我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心底却如被钢针刺了一下,痛起来。
    “别逗了,你跟她是同事?哪家公司啊?”韩雨显然没听出我话中含意,迷迷糊糊的再问。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韩风发怒了,震住了韩雨。我却莫名的委屈起来,委屈的原因源自韩风的保护,想不到在自己亲弟弟面前韩风竟然对我的过去也能守口如瓶。
    
    路程不远,我们很快到家了。下车时候庞田礼貌的和韩风再见,却没理韩雨。
    “乔奇,韩雨喝多了,别跟他一般见识。”韩风摇下车窗向我道歉。
    “没事,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我站在那里看着韩风,思绪仿佛又回到那次走出派出所,韩风要送我回家的那一幕。
    “乔奇,明天有空一起吃饭吗?”韩雨也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问我。
    “没空,明天很忙。”我笑着拒绝了,几年前我没有选择韩雨,现在和以后也更不会。
    晚上,庞田收拾东西,新的公司包吃包住,她要搬走了。我拿给她一些钱,发薪水的日子还太遥远,我不想她这段时间里再受苦。
    “姐,等我以后赚到钱的话,一定好好报答你。”庞田收拾得差不多时,坐在沙发上抒发她的情感,对我感激又有些不舍。
    “庞田,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姐。” 庞田坐过来,挨在我身边。安安静静的等着。
    “你还记得那天我不让你去出台的事吗?”
    “记得。”
    “我想告诉你,不让你去的原因是我以前也是坐台小姐。”
    “姐,我知道。” 庞田点点头。
    “你知道?小雯跟你说了?”我好奇庞田竟然会这样平静。
    “她没有说,是我自己感觉到的。姐,我知道在深圳找不到工作的苦,就像我那天说的,如果做小姐可以让我活下去的话,那我也会选择走这条路。” 庞田第一次跟我谈她的想法,我才发现,她的思想比我成熟和世故得多。
    “只是我想不明白,以姐这样的条件应该很好找工作啊?” 庞田提出她的疑惑。
    我笑,是啊,我是比庞田好找工作,可是机遇和运气这种事有时候说不准的,如果不是那段日子连连碰壁,如果不是党羽弃我而去,我肯定不会走上这条路。
    
    庞田走了,我又恢复了独自一人的生活。
     张景帆的公司越做越好,已经增加到十一名员工,他雄心壮志的说要去北京,上海开拓新市场,新公司,而深圳这一块就交我全权负责。
    在他生日那天,请全公司的同事吃饭,当大家频频举杯向他敬酒后,他借着几分醉意来到我身边在全公司的同事面前问我:“乔奇,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我一下子慌了,在这么多人面前面对这样一个尴尬的问题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乔小姐怎么会不愿意,张总英俊多金,乔小姐年轻美丽真是天生的一对啊。”同事们开始起哄,没有人愿意得罪公司老总打破自己的饭碗。
    “我考虑一下。”我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他是件很残忍的事,站起身,我借故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的时候张景帆在洗手间外等我。
    “嗨”我对他笑笑。
    “你还没有回答做不做我朋友?”张景帆不肯就这样放我过去。
    “经理,我们是两路人。”同事不在,我直接的拒绝他。
    “我知道你和小雯的关系,也不介意你的过去,我会对你好,给你一份富足的生活,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你不介意?你有什么资格介意我的过去,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有什么后果也是我自己来承担,跟你有关系吗?”我一下子愤怒了,他虽然口口声声的说不介意,但比韩雨直接说的介意更让人无法接受。
    “实话跟你说了吧,韩风当初几次找到我让我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收留你,虽然他并没有说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但昨天送小雯回家时,我已经全清楚了。”张景帆索性开诚布公的亮出底牌,他吃定我了。
    “抱歉,张总,你不适合我。”这是我第一次管他叫张总。
    
    生日宴会很快就散了,张景帆没有送我回家,他因为心里郁闷便请同事去酒吧喝酒。
    我去了趟洗手间,把头发梳成马尾,就像第一天见到韩风时的样子,我要去找韩风,一直以来我竟然对他为我所付出一切一无所知。
    看着不远处身穿红色球衣正在奔跑中的韩风,两个月没来看球了,我静静的望着韩风矫健的身姿,球场上的韩风象个冲锋陷阵的英雄。我静静的坐在看台上,看着不远处奔跑的韩风,他的轻盈帅气,更让我想起大学校园里的党羽。
    四年前我就是迷上了党羽球场上的英姿,四年后再度以同样的欣赏将目光投向韩风,如果,韩风不是同性恋,我会爱上他吗?会,想到此,我的脸红了。
    我想象了很多种与韩风面对的情景,最希望的是韩风会在哪一次带球中不注意的跌倒,然后他被人抬到场下,不,或者是扶到场下,扶着的伤会轻一些,我跑过去,以最短的时间内充到他面前,然后帮他点消毒液,擦红药水。
    我静静的等待着,一直等到球赛结束,远远的看着韩风与一个队友有说有笑的走过我身边,再向停车场走去时,我跟在他后面,时远时近。
    终于,韩风在打开车门的时候看到了我:“乔奇?你怎么来了?”
    “看球啊,你知道我是铁杆球迷,好久没看球了,还真有点想。”我故作轻松的耸耸肩,其实他应该明白我是来看他的。
    “韩风,记得下周六打球。”刚才和韩风一起走的男孩与韩风道别,看到我时,他对韩风恶做剧的眨了两下眼睛,“你女朋友?”
    韩风笑,帮我们介绍:“乔奇,XX大学的高材生。曾冰,XXX集团市场部经理。”
    我原是笑着的表情突然定住了,XXX公司我太熟悉了,一年前党羽入赘曾宁家,他的老板又是XXX集团的总裁。
    “曾冰?曾宁是你什么人?”
    “我双胞胎妹妹,呵,你认识她?”曾冰憨憨的笑证实了我的猜测。
    “听说过,我一个朋友也在你们公司打过工。”
    我并不打算告诉曾冰党羽的事,曾冰急匆匆的走了。
    “去哪里?我送你。”韩风开了车,坐在车里等我上车。
    “我想去吃麦当劳。”我发出了一个可以让韩风拒绝邀请,他笑,开着车向水库方向驶去,“那里有一家麦当劳人很少,周围的风景也很美。”韩风如此说。
    
    两个月后
  我和韩风再度坐在这间麦当劳里,彼此相望却找不出话题,吸管已经被我咬得变了形,韩风终忍不住问我:“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嗯,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说吧。”
    “从前有一个猎人,喜欢上一个小白兔,把它锁在家里,后来来了一只大灰狼想和小白兔做朋友,猎人在确定小白兔跟大灰狼在一起会快乐后,把钥匙给了大灰狼,然后祝他们幸福。我把故事讲完再抬起头看韩风时,他没有任何反映,良久,才突然冒出一句:“鹏鹏走了。”
    “去哪里?”
    “回英国了,他说伤害过你,所以没有勇气跟你告别。”
    “切,这个傻瓜,怎么会伤到我呢,说这话太严重了。”我突然想念起鹏鹏来,感情的事本来就是自私的,谁又说得清是谁伤谁呢?
    “你,怪我吗?”韩风问我。
    “不怪,从来都不怪,而且还要感谢你一直以来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告诉韩风今天来找他,就是想找回他和鹏鹏的友谊,如果没有爱情,那就握住友情吧,有些朋友是不应该让他从生命中失去的。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韩风终于说出一句让我感动的话。
    “我知道。”女人对异性的感觉是很灵敏的,如果韩风不喜欢我的话,他没理由为我做那么多事情。
    “想知道鹏鹏走的原因吗?”
     “不想。”我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因为韩风,因为我。
    “乔奇,你会介意我的过去吗?”韩风忽然拉起我的手,认真的望着我,这一眼,我读到了一种情意绵绵。
    “你从来没有介意过我的过去,我又有何资格去介意你呢?在深圳的人哪一个不是千疮百孔,我只介意你的现在和以后。”我长吁了一口气告诉韩风,不管是鹏鹏、张景帆、韩雨、还是曾冰,其它的人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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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大学生的真实经历

哇...看完了,...好累...
    现实生活中..真正的有几个像女主角这样的人生呢...
       一堕落就永远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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