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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言若风逝,何寻尘缕

[watermark]言若风逝,何寻尘缕
  见到她是在她上高一的第一天。
  她与其他的孩子一样,有着军训留下的深麦色的皮肤。我身体不好,所以始终苍白。因此,我在那一片麦色的教室里,显得有些突兀。不过,大概也只是我这么认为吧。
  她坐在第一排,老师的粉笔灰混杂着唾沫,有着飞扬跋扈的姿态。她微微地低下头,有一点儿风从桌边的窗户吹进来,眼前的灰尘在温暖的阳光里,飞舞得越发欢愉了。
  “带着酒精的唾沫,吸多了会醉呢。”她轻声嘟囔着。她有着线条柔和的侧脸和一副懒散不羁的表情。
  她把自己的胳膊伸直了放在我眼前, “我黑得实在太粗糙了。黑得一点儿生命力都没有。”她用研究的眼神盯着上面的一个很大很大的蚊子包,“不过,如果我可以融进夜色里,蚊子眼神儿不好,会正好放过我的话我就认了。”她笑。
  “我叫何焉,人可何,正与焉。”她好像发现了我,她柔软的指肚在那些模糊的字迹上一笔一笔地划过,并轻轻地读出那些字句。我享受着,这样的抚摩,许久都未感受过的温度。
  “我叫言阳,语言的言,太阳的阳。”她用欢快地语气说着,指尖在我身边很快却很有力地一下下划出那两个字——言阳。我记住了,这么久了,终于又有一个孩子认识了我,并且,让我也认识了她。
  “你的名字真不错!”她对着我用一种拖得很长的声音说着,“何焉……你父母给你取名字的时候,一定是一副很幸福的表情,觉得你的存在是一种恩赐,他们对你已经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了,只要你这么好好的活着就能让他们很满足!”她收敛了些笑容,表情严肃,很有点儿算命先生的味道。
  看来这是个健谈的孩子,让她一个人坐,她大概是寂寞了吧。
  她的笑意忽地变得很浓,两个很深的酒窝这时候盛满了从窗外涌进来的阳光,有着夏天青草的味道。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突然地就高了八度,她皱了皱眉,抬眼望向老师。我看到她仰起的下巴,有些青色的线条被牵扯着,微微地现出了些许轮廓。
  终究只是个16岁的孩子,有着在阳光下会罩上一曾光晕的乌亮的头发和婴儿一样稚嫩而细腻的肌肤。眼神就算时而显出疲惫,甚至被一些淡淡的淤青牢牢地圈住,却仍是那双难以混沌的眼睛。没有弥漫的大雾,也并非总是浸润着什么似的水汪汪的折射着一些光彩。她的眼睛,只是黑白分明,偶尔混杂着些血丝,晕开一片昏黄。
  她戴眼镜,在这个年龄的孩子里,这很正常。她平日里都隔着那两片有些厚重的玻璃看着这个世界,偶尔光线从某个角度闪过,会在镜片上滑出一条诡异的轨迹。写东西或是趴着休息的时候,她会将眼镜摘下来,单手的两个手指捏着镜架上抬然后头微微地偏开些,耳边的发会被牵扯住,显得凌乱。
  她的一切动作,都透露出闲散的信息,她常穿男式的大衬衣和T恤杉,衣服太大了,她已经很平的肩膀却依旧无法把它们撑起来。于是她就像被装进一个大大的袋子里,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袋子便微微地发生些骚动。有风吹来的时候,她的全身上下,就像是一棵枝叶并不茂盛的桂花树,每一寸都在摇曳,每一个小的细节里,都是她随性的昭示。
  她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好静却显得聒噪。她会谈论她所喜爱的东西,文学音乐动漫亦或只是一些没来由的哲学和政治。但她显然并不明白如何打扮自己。在这一点上,她迟钝并且满不在乎。她只是默默地坚持着一些她一直不想改变的东西。她说她没有信仰,但她会跑去基督的教堂默默祷告。她说她以后总会相信一些什么,只是日子还长,她还年轻,虽然常常叫嚣着年华已逝,但在父母开始抽折的皮肤面前,她没有说自己已经开始苍老的资格。所以她不急,她对什么都不急,因为她相信,时间总会让她渐渐明白一些现在还不明白的事情,她会有信仰的,那只是个时间问题。
  她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孩子。
  这是我唯一能够评价她的句子。
  在这个平凡的孩子周围,所有的人也只是平凡的。上天为神,下地成鬼,而夹在这天地之间的,就只能默默地平凡着,当着他们从远古时代就延续着的人。
  梁矢哲,那个男孩子,有着黝黑的皮肤和瘦高的身材。
  每次他抢阳的东西吃的时候,阳总会瞪着眼睛看着他把一大袋子的零食很快地吞进肚子里,然后两瓣嘴唇无声地开合三次,直到他终于将嘴里的那一点儿碎屑也一点点像消灭阶级敌人一样的彻底剿灭,她会让那无辜的唇开合第四次,并且伴随着从齿缝间挤出的声音:“上帝造人果然是不公平的!为什么有些人就可以吃了不认帐!我却连喝水都要长肥……” 矢哲会抓起一旁阳的水壶,咕嘟咕嘟地喝上两大口水,然后很大气地抹去嘴角残留的水迹,哈哈笑着说:“在上帝所造的物种中,只有一种动物符合喝水也长膘的特性,那就是……”他拖着长音,渐渐地退后,绕开身后的桌椅,然后猛然往后一跳并高声叫出一个字——猪,随后转身就跑。而阳只能近似麻木地站在这里,摇摇头,“每次都是这句,一点儿创意都没有。”
  矢哲是个受女生欢迎的男孩子,我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也总会不由得脸红,如果我的脸还可以有血色的话。他长得并非多么俊俏,但总有着男孩子特有的俊朗的笑容以及棱角分明的脸。他是个颇有味道的男孩子。每次他走过我身边,我总能闻到他身上一种男子的汗味,这让我仿佛想起了些什么,但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男孩子的肌肤是什么样的触感,如今,我也已记不清了。
  我一直以为矢哲与阳会有一个结局,但他们一直都没有什么,时间始终向前,他们的日子也一直继续,从未间断,也未曾有过什么发展。发展,什么样的才算发展了呢,我想要的又是什么样的发展?或许他们之间的和谐和默契就已经足够温暖,只是,我总是期待着一些什么,冥冥中像是那从前的一个朗夜所发生的一样,可我知道,这样的期待,若是实现,便绝看不到大团圆的结局。于是我矛盾着。其实我无须如此的让自己受苦,因为我的存在,其实完全不能左右什么,是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阳总是在写作业之前,静静地看一段小说。如果那书在5页以内无法吸引住她,她便开始写作业,如果5页以后还没有被关上的意思,那么她会顺手将闹钟往前拨一个小时。
  她看的书太杂了,矢哲总是很大声地唤她作“什锦丸子”。她对此并不表示厌恶。做一个“杂家”未必不好,只是她并不确信自己可以容纳那么多杂乱无章的信息。矢哲亦对她没有信心,他总是在看过她手里的书后,铿锵有力地说:“你会疯掉的。”一副极致认真的表情。“也许疯掉也不错,”阳若有所思的说,“濒临崩溃的女子,更容易等到她所需要的男子……”每每这个时候,矢哲总会探探她的额头。阳的刘海总是长着,不被注意地遮蔽着她的额头以及眉眼。阳的头发总是柔软并且乌黑,轻轻地覆在矢哲的手掌上。这样的动作,总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周围的世界在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阳的眼眸因着再无发的遮蔽,而终于得见了阳光,那就像一个良好的凸透镜,一切微弱的光线聚焦在那一点,有着灼灼的热度。
  我不得不承认,我嫉妒她,嫉妒她的刘海,她的额头,她的眉眼,我嫉妒她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节。或许,对于每一个在我眼前走过的人,我对他们都会有着一种最浓烈的情感——嫉妒,是的,因为他们有的我没有,他们拥有的那再平凡不过的东西,却是我强烈地渴求都无法实现的。
  阳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执着于一些特定的事物。她一直坚持看那几个作者的作品,坚持听那几个歌手的音乐。她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他们的每一本新书每一张新专集都能让她狠狠地往前跃进一步。但这样激烈的碰撞,常常令她疲惫不堪。每看完一本书,她都会一脸辛苦地靠在椅子上,把头深深地仰起,直到脖子被扯得生疼,于是她轻轻闭上眼,并默默地用手指在桌上划着字句:活着就好。
  矢哲会从阳的身后很突然地冒出来,用他那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托起阳的头,那于他仿佛掌上明珠一般的模样。阳并未把眼睛睁开,亦不会感到恐慌。她很明了地知悉矢哲的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矢哲也只是无声地做着那一切:他绕到阳的身边坐下,将阳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我一直很讶异于他们之间的默契。那或许是天生地,一种本能。就像矢哲脖颈与肩膀间的弧度能正好与阳头颅的曲线吻合一般,那是一个怎样舒适的姿势呢?我不知道。记忆里,只有那个夜里那个瘦削的男孩生硬的肩胛骨,铬得我生疼。但,我能够相信的是,那是一个幸福的姿势,幸福到连疼痛也变成一种必不可少的元素。
  “这样的书,纵使有营养也太损耗自己了。” 矢哲的这句话,从高一一直说到了高三。
  “有收获就必须要付出些什么不是吗?这是等价交换。”在阳读高一的那一年,一本叫《钢之炼金术师》的日本漫画正在流行,阳用很长的时间看完了它,所有的一切都在合上书的那一刻忘却了,可惟独在阳的脑子里时时蹦出“等价交换”这四个字,这被书颠覆了的思想,却令阳坚信着,从高一到高三,没有变过。
  “那也该有个限度,你现在是入不敷出。” 矢哲对于阳始终是无可奈何,明明知道自己的劝慰根本无法冲破阳坚持的城堡,融进她的心脏,他却忍不住要一遍遍地尝试着。他始终侥幸着,却始终没有得到好运气。
  “书中的人物,永远有着卓越的才华,纵使窘迫孤独颓废神经质,他们的身边却总会有一个美好的天使一样的人物。有本书上说,每个人都会受到天使的眷顾,那些在你最低落时出现在你身边,帮助你度过难关的人,都是天使。但天使终归不是属于人间的,他们只能陪你走一小段路,然后离开,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在你的生命中出现。可是,这世界有这么多人,一个人需要那么多的天使,天使一定也很忙的,总会有疏漏的。那些被遗漏了的灵魂,会不会最终也变成了天使,亦或他们的存在本就是一种天使的本质,待到需要时,便为那些命中注定的人奉献自己,直到自己再也无能为力,然后消失。消失以后又会怎么样呢?是不是可以轮回转世,从此做一个可以有天使陪伴的孩子?”阳依旧紧闭着双眼,她以为那样就可以只看到自己臆想中的那个世界。又或许她太现实太理智却又太向往那些明知不能逾越的领域,于是她决定小小地欺骗一下自己。直到有一天,分不清是真实的回忆还是梦里的遭遇的时候,或许,她会更幸福。
  “你让我更坚定了我的原则,” 矢哲对于阳的疑问总会感到无所适从,那都是一些他从未想过,以致无法理解的东西。就像平行宇宙里的一颗小小的尘埃。他连平行宇宙的规则都不曾清晰,又何从知悉那小小尘埃的叹息?于是他只能叉开话题,他的技术并不好,因此永远是那么生硬并且突兀,“我只看我需要的书。”
  “需要的书吗?”阳像所有的女孩儿一样,在语言上有着天生的敏感。她明白,她想知道的东西矢哲不会告诉她答案,甚至,他永远不会了解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并且庸懒的一面也告诉她,没有必要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多费力气。于是她从不曾逼迫矢哲,她不需要他了解她,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因此一切对她的了解都是谎言。而至少,矢哲不是那谎言的制造者。因着他的诚实,阳愿意对他述说呓语一般的心情。有些东西,说出来便会开心,尽管知道它们都只是随风飘散,不会再有人了解这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但这正是阳需要的,她需要这样无人知晓的安全感。“作者们总把书里的人写得那么与世界格格不入。但人总是社会的动物。之所以会显得那么世外桃源,只是因为作者们只描绘了主人公内心的一面。其实每一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每一个人都不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还记得,最近学校里流传的那个哨子的故事吗?” 矢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哦,记得,就是每次晚上9点的时候总会在小花园里响起的哨子声,据说每天在这个时候吹哨子,就可以留住自己心爱的人的魂灵。”阳慢慢地述说着最近校园里流传的那个故事。
  “你说真有这样的事吗?” 矢哲的声音一下变得有些飘忽起来,十足地说鬼故事的语调。
  “留住自己心爱的人的魂灵吗?其实,何必这么做呢,魂灵的时间会比一个人的生命更长久,等自己消失了以后,那个魂灵不是变得更孤单了吗?既然上帝要让他走,就该放手,上帝要带走他的孩子,因为他可怜那个孩子在这个世间受的苦,那是对这个孩子的眷顾,是这个孩子的幸福。如今,违背了上帝的意愿。这个孩子的幸福将成为永远背负着的双背的痛苦。”阳的声音里有点儿涩,天气热了,需要一些水分了。
  矢哲不再多说什么,他在思考着什么似的望着窗外,对他而言,女孩子的世界是他没办法理解的,之前,他也并不在意。可是,他有他的痛苦,或许,这是他和我唯一的秘密,在那个有着浓烈的夕阳的傍晚,刺进窗里的阳光,砸在地上,迸裂开一地的金黄。矢哲打扫到最后,身上的汗水混杂着尘土让他在太阳最后的挣扎里闪闪发光。他来到我面前,坐在阳的座位上,手指学着阳的样子在桌上轻轻划着字句:“我可以在这里闻到她头发的清香,我可以在这里看到她眼里的黑白,我可以在这里听到她沙哑的叹息,可我,如何也没有办法理解她心里的那个世界。从前,我不在意,对于女孩子,那是些与我无关的生物,可是,她却仿佛跟别的女孩子不同。因为她的不同,我想要理解她,进入她的世界;因为她的不同,我如何地努力也终究没有办法看到她眼里时时看到的春夏秋冬。因为她的不同,我爱上她;因为她的不同,我不可能与她相爱。何焉,你说,这算不算得上她心里隐藏的一种悲哀?”他趴在了我的身边,夕阳的光线渐渐地斜了又斜,他的阴影一点点地变浓更浓,最后,与阳在这里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一个男孩子的寂寞,一个女孩子的疲惫,一个同样的姿势,书写着不同的故事,那些偶然的交集看起来也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阳亦睁开了她的眼,没有了别的动作,眼前是一片湛蓝的天空,被许多繁杂的枝桠分割离析。她仿佛从不曾真正看过矢哲一眼。她的眼里,好象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清晰的人影。她是个迷糊的人,有几次迷失了回家的路,站在一个陌生的车站,望着自己的身影被灯光打在停在面前的公交车钢铁的外壳上。车子启动了,身影于是跟着前行,留下了扭曲的印象,丢下她一个人依旧站在那里。身上没有带钱,手机忘了充电,电话卡遗失在了一个同样被遗忘的角落里。于是,她登上一辆免费的观光车,车上人很少,随便找了个靠门靠窗的座位坐好,没有目标地起程,但她知道她会有一个目的地,这辆车会带她去。她一直都很喜欢坐车,身体跟着车子一阵阵轻微地摇晃。她也曾想过,这辈子就这么跟着一辆车去流浪,一站又一站,眼前的人一遍又一遍地流动着更换着,而她成为了那个局外的观察者。是的,她以为只要她不动,她就超越了时间的控制,可以像神一般地默默看着一切开始结束,回环反复。但她也明白,没有一辆车会始终带着她,无论旅途多长,总会有一个叫终点的地方让车子可以有理由把她抛下。而现在坐上的这辆车,只会反复着那些固定的风景,她还是会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走进了一个死循环,怎么也出不来。她苦笑,有些轻蔑地翘起嘴角,她终究还是中了上帝的圈套,她终究不是神,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可怜人儿而已,仅此而已。
  “一会儿有场足球赛。” 漫长的沉默之后,矢哲跳跃的声音在这个空荡的自习教室里响起。
  “恩,不错啊,要加油。”阳总是慢半拍的声音有着比矢哲的男声更容易沉淀的质量。
  “这回的对手不简单,要赢,恐怕要有一场苦战。” 矢哲稍稍直了直身子,“我恐怕要先过去做做准备活动了。”
  阳抬起了头,拉拉衣服上的褶皱,站了起来。
  “一会儿去看吗?为我们学校加油。” 矢哲也站了起来,抖抖腿脚,坐久了,身体也会僵硬的。
  “看情况吧,反正,你总会赢。”阳满不在乎的声音总让矢哲现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矢哲又会精神抖擞,满面春风。因为,阳虽然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比赛时,他总能在攒动的人群里看到她的身影。所以,他心里总会小声对自己说:“无论什么情况,反正,她总会来。”
  球赛确实像矢哲预料的那样艰苦,两支都是市里的种子球队,市里的锦标赛也都拿到过冠军,以前也曾一度对擂,胜败各半,不分伯仲。
  阳也确实来了,今天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让她没法脱身,于是她找不到理由不来这里。虽然,阳并不是个喜欢运动的人,对足球也只是保持着最基本的常识水平而已。但是,球场上奔跑的球员和球场边高喊的人群是她所喜闻乐见的,她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不经意间观察着身边的人或事。她觉得她可以看透一些动作下隐藏的心情,并且,她乐于品味它们。
足球,在我的印象里只在世界杯的时候莫名地跟着班里的男生瞎扯哪个队比较可能成为黑马,女生们对那些球星的长相总抱有足够的观察力和热情。
  而在阳看来,男生很多时候都是用一样体育运动昭示自己。
  学校小,所谓的足球场寸草不生。下雨天,泥很滑,不停地听到摔交的声音,浅色的球服被沾染上各种形状的射线,无以名状的颜色,混着猩红的血的味道。有男孩儿们心仪的女孩儿在旁边打着把小伞,手里拿着毛巾和矿泉水,肩膀上有些水渍,显得娇小可人。男孩儿们为此更卖力地摔倒了又爬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地进行着。心里的感觉随着所寄托的东西流露。
  让那些曾经深刻的感情在一直作为载体的事物上结束,也是一种幸福。
  比赛结束了,矢哲以加时赛里的一记角球头球入门结束了这场比赛。
  矢哲跑到场边,阳却已经走了。
  总是这样,在胜局已定的时刻,阳就会转头离开,没有留连。
  矢哲虽然一直希望阳能够像那些女孩子一样,站在场边,等待他带着胜利的笑容跑到她面前,然后给他一个鼓励的手势,或者一个大拇指,或者一个胜利的V字。但矢哲也了解阳的个性,那是她不同的地方,是她吸引他的地方,没有这些让她偶尔失望的小细节,就没有他对她期待的眼光。
  而且,矢哲知道,阳会在那里等他。那个属于他们所有的故事的小自习教室,那个有着刻着“何焉”两个字的课桌的教室。
于是,矢哲跑向那里,风刮过耳迹,那里有阳行走后留下的香气,只有矢哲能够感受到的气息……
  这么多年了,每每我回忆着每一个从我眼前流过的孩子,我都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是那么的平凡,却在我的记忆里,在每一个充斥着他们呼吸的空间里,存留着一丝丝痕迹,只要你愿意去了解,那一个个平凡却不相同的故事,我都可以一点点地告诉你。但,人的时间终归是有限的,没有人能够驻足聆听,那些毫不相干的冗长的时光书写下的故事。
  阳和矢哲也难逃这样的命运,他们终归是平凡的孩子。于是他们在留下了那段现在依旧在校园里流传的经典对白后,也顺利地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他们说——
  矢哲:“你说我是找个我爱的人好,还是找个爱我的人好呢?”
  阳:“当然是找个爱你的!”
  矢哲:“何以见得?”
  阳:“因为你爱的满大街都是嘛!”
  而那个9点便会准时响起的哨声,这么多年也一直从未停息。
  多少年了呢?我也记不清了。那场莫名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那一幕早就淡漠在了时间长长的流动里。那个瘦削的男孩,发疯一样的呼唤,随后,化作一声声不息的哨音,留下了我上浮的身体。于是,我留在了这里,留在了那些曾经刻下的字迹里。
  可那个男孩,这么多年了,恐怕早已不在。而那哨声,或许是一个又一个思念着的灵魂为那些活着亦或死去的人吹响的序曲。无论是死亡还是新生,那都是一段新的开始。
  哨声又响了起来,我仿佛听见了那个男孩的声音。
  他说:“我终于找到了你,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我们一直想去却没能去成的地方。”
  他终于找到我了,在这已经被忘却了的时间背后,他拉起了我的手,终于要离开这里了,我的世界,开始在这里,结束在这里,而另一个开始,我要到另一个世界去……

                                                 2005.8.13

[原创]言若风逝,何寻尘缕

把那些文字 直接复制下来
然,我想很久了,我们都没有那些柔软的文字所组成的小小片段
键盘上也快敲不出初三那年最繁忙却又是最柔软的文字了
属于我的东西似乎越来越少,只是,这样的生活挺好.
我想,只有把自己保护起来,让自己变得冷漠,才能达到最好的防范效果,没有人进来,也就无所谓伤害了.

何焉 言阳 两个人不断重叠,让我想起了 那些散落的阳光,细碎的尘埃,轻轻上扬的嘴角.....
其实,何焉 言阳 就是同一个人.

我喜欢言阳,喜欢她坐在公车上看着窗外以及车内一个又一个陌生人,看着他们有过的悲伤快乐,昏黄的灯光下一闪而过的人是否会觉得时间太过于漫长而成为永恒.
我不相信永远,或者说不敢相信.但我相信永恒.
喜欢言阳在足球场上转身的那一瞬间,我想她是否在微笑呢?!她能很轻易地离开,不用去负担,因为无所谓的负担不存在.
我想,我做得到,却做不好.
我喜欢矢哲,他该是有一脸淡定的微笑吧,足以把冰雪融化而散发的暖意,他该是有一双很温暖的手才能把那如婴儿般柔软的刘海覆住,他是有一个并不宽阔的肩膀,轻轻靠上去或许真能感受到那坚硬的骨吧.
要回奶奶家住上几天,有些累了.
我想回家的时候,还会把这些文字好好看看的,因为,我很喜欢.
我在里面找到了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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