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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六章 十巫的预言 第七节

  席方平实在没有想到这些被自己视为生死患难的兄弟竟然是阴屠的七魂,而自己却要和这七魂面对强大的阴屠,想起来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比可怕更令席方平感到心碎的却是这样的话出自十巫医的口中。

  席方平并不清楚十巫医是谁,但他知道既然能造出那样神秘的乾坤八卦图,既然是上古传说中鬼谷子的师兄弟,既然如南宫小子所说救他于生死之间,那么这十巫医一定是了不起的人,而且是了不起的正义之士。

  他们所说的话不可能是假,不可能有错误,也就是说千真万确地,自己身边的人是阴屠的七魂化身。

  从这几日知道的事情来看,阴屠是一个无比凶残,无比邪恶的恶魔,席方平怎么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与他沾亲带故,但现在的情况是比沾亲带故还要亲密上无数倍。

  巫咸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也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的确如此,无法更改的。

  席方平摇摇头,沮丧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不说我很理解,但那个魔泽的主人阴屠为什么不说,他为什么也隐瞒呢?

  巫咸道:这里有两个原因,第一是阴屠的力量还没有达到操纵人界内心的地步,二是阴屠现在说恐怕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因为他们的内心中的魔性还没有醒过来,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席方平道:其实这两个原因都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阴屠的力量如你们所说在一直强大,终有一天他会渗透到人界,另外一方面,既然内心有着魔性,那肯定会有醒来的那一天,对不对?

  巫咸点点头: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七魂的魔性需要魔力的诱惑才会醒来,但随着阴屠的强大,随着与阴屠交锋的次数增多,他们必然会感到魔力的诱惑,到那个时候,难保他们七魂不回归阴屠,也是到那个时候,阴屠将真的不可战胜。

  席方平点点头: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会选择他们对付阴屠,这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巫咸苦笑着:我们也知道这很危险,但这完全就是一个赌注,因为道界已丧,根本就不堪一击,人界的力量还有,但恕我等直言,已然没有了能象当年黄帝那样的英雄,所以要趁这几个人还没有恢复魔性的时候率领人界的力量抵抗阴屠。

  席方平微微一笑:还有你们希望魔界与阴屠的七魂两败俱伤,也是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

  十巫医面露尴尬之色,巫咸呐呐地道:也有此意,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席公子,一般的人很难抵住魔性的诱惑,除了人皇以外,我们希望你能带领这七魂对付阴屠,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席方平正色地问道:你们真的以为我是人皇?

  十巫医点点头。

  席方平却摇了摇头: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十巫医的脸色变了,他们看着席方平,席方平接着说:可是无论怎样,我知道我要做什么,即使再大的危险,我也要做下去,这不仅仅是人皇的事,也是人界的事。

  十巫医笑了,他们开心地笑了,席方平的承诺使他们看到了一片阳光,虽然那阳光在极遥远的未来只是露出一丝,但他们毕竟看到了。

  席方平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我想知道咱们的胜算到底有多大?

  十巫医本来脸上挂有的微笑在这瞬间凝固住了,既而转为沉痛,这沉痛直接影响着席方平,令席方平的心悬起很高。

  在这样的表情下说出来的话一定不是让人喜欢听的:你真的想知道?

  席方平还是点了点头。

  巫咸叹了口气:好吧,但所谓福兮祸所伏, 祸兮福所倚。你所见到的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只是我们十个老儿的猜测罢了。你要记住,大道如水,无形之中方见有形的力量。

  席方平会意地点点头。

  不知席方平是不是听明白了,但他的确是点头了,点头的意思有时候并不代表明白,只是一个礼节而已。

  这样的礼节令十巫医笑了,巫咸淡淡地道:好自为之吧!

  说着,只见十巫医并没有站起来,依然是盘膝而坐的姿式,整个身子却向后退去,仿佛在地面上滑行一般的,十个人十个方向,从八根美女柱下滑出了冰窖亭,即而整个人消失在高台下面。

  席方平正不名所以之时,只见头顶突然异常地明亮起来,仿佛那冰伞本身放出了万道霞光,这霞光并没有直射下来,而是斜着向席方平的四周投去。

  与此同时,席方平眼见着八根美女柱子被那霞光连成了一片,仿佛形成了一周巨大的幕帷,那幕面上出现了一幅幅巨大的画面。

  画面上的情景令席方平感到震惊,一切都好象就发生在眼前一样的真实清晰又奇异。

  这是一种预言,一种席方平所亲眼目睹的预言,历历在目的所有一切都是令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这痛苦非常强烈地压迫着席方平的神经,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就是他要面对的现实,他要承受的灾难,但那画面上的人却是如此的清楚,他们的动作,他们的表情都是席方平所熟悉的。

  虽然都是一闪而过,但在席方平的心里已经烙下了深深的印痕,他清楚地明白了,杀阴屠为父报仇的路要比他想象得还要遥远。

  席方平仿佛置身于一个个的事发现场,他看见了路奇轩身著着血染的青衫,在一个阴暗的阶梯通道里,手持着一柄无名的宝剑将一个手持着龙头杖的老道刺死,那老道的服饰与姬飞峰极为相似。

  一座晶莹玉透的宫殿砖墙倒塌,一位美貌异常的华彩少女在无数的兵士面前手持短剑自刎而死。

  浑身雪白的一支龙背驮着几个人飞腾而起。

  一个白衣素袍的秀才怀抱一支古琴飘然而去,消失在巫山云雨之中。

  无颜一身皇袍加冕,但目光中透出一种令人生畏的寒气。

  一座壮丽的宫殿被密布的邪人军队围困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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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六章 十巫的预言 第八节

  席方平的心随着帷幕上的画面而剧烈跳动着,他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战士的哀嚎之声,兵器相交的声音,还有路奇轩等人的叫喊声,巨大的火苗抽打着风的声音以及黄河之水倒流淹城的声音。
  这一切令席方平感到了绝望,他不相信这就是十巫医所展现出来的预言,更不相信在这预言中,他看到的最为恐怖的画面,姬飞峰与路奇轩的拼死决斗,等等。

  难道这就是席方平与七魂将要走上的道路吗,的确,这是一条不归之路,虽然席方平暂时还不明白这些画面的具体含义,但他十分地清楚,这里面传达出来的信息只有一条,阴屠的强大是不可战胜的,人界势必会毁于一旦。

  人皇,即使自己是人皇,自己能够帮着七魂认识到人界的责任,使他们免于受到阴屠魔性的干扰,但这一切都不是这场战争的决定因素,他们的力量太渺小了,根本就无法与阴屠抗衡。

  席方平想到了十巫医临走时的话,“福兮祸所伏, 祸兮福所倚。你所见到的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只是我们十个老儿的猜测罢了。你要记住,大道如水,无形之中方见有形的力量。”

  席方平此时明白,十巫医真正想说的绝不是这些话,他们只想说八个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然后呢,席方平不知道然后,他也想不出然后会怎样,也许所有的预言都是一场空,都不会发生,但那只是席方平的一个美丽的愿望。

  愿望如同这月色一样,变得十分暧昧。席方平抬起头来,他看见了一轮如披红纱的月色,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太累了,席方平感到心力有些憔悴,他一下子栽倒在冰酷亭中,头与脚分别处在阴阳两部。

  朝阳初升,红霞映着黄沙。

  南宫小子双眼被阳光叫醒,他一个轱碌便起了身,却发现自己原来睡在一块岩石上。在他的面前,蛮蛮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南宫小子边揉着眼睛边说: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被那十个老头扔了出来?

  蛮蛮看了看他说:他们是你的师父,你真的不知道吗?

  南宫小子挠了挠头:是吧,但他们不认我,我何必认他们呢?

  蛮蛮冷笑地赞道:好小子。

  南宫小子突然想起席方平来,他转过头四下里看,只见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席方平睡得正酣,他急忙跑了过去:席大哥,醒醒。

  只见席方平躺在那里脸色红润,仿佛很激动的样子,被南宫小子一叫才惊醒过来:咱们在什么地方?

  南宫小子道:被那十个老头赶出来了。

  席方平并没有理会南宫小子所说,他呆呆地盯着面前这个少年,说实话,他怎么也无法把南宫小子与阴屠的蓝魂联系在一起。

  南宫小子被席方平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席方平忙说:没什么。

  这时,蛮蛮走了过来,他看着席方平道:素魂衫?

  席方平愣了一下,顺着蛮蛮的眼睛看过来,只见自己身上那件已经是脏得不象样子的孝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素白色的长衫,腰间扎着一根绣着玉麒麟的腰带。

  席方平这时才想起来,在冰窖亭上,十巫医曾让自己脱下外衣看身上被炽烤的伤痕,想必是那个时候被换上的。

  席方平点点头道:这是十位前辈送的。

  蛮蛮点点头:当然是他们送的,这件衣服叫素魂衫,是用上亿根天蚕蛛丝编织而成,可以防御一般的兵器。看来,以后的危险少不了,否则他们也不会送这个给你的。

  南宫小子一撇嘴:送我席大哥上亿根,只给了我一根,还称是我师父呢。

  蛮蛮道:席公子重任在身又不会武功,这是应该的。

  席方平闻听此言愣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蛮蛮。这个蛮蛮是阴屠的紫魂,在冥魈府中曾被冥魈王种下了具有魔性的魈冥符,虽然被十巫医解了毒,恐怕那他也是最接近魔性的一员,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吗?

  席方平想问,却又不好问,蛮蛮又说道:现在已是七月十五的卯时,这里距终南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估计最快得酉时才能到,咱们得赶快动身。

  南宫小子看了看在不远处的独角兽,笑道:没关系,我们有独角兽呢。

  蛮蛮道:我把独角兽的脚力算在内了,你们俩骑在上面,我下面跑就是了。

  南宫小子道:你能跟上吗?

  蛮蛮皱了下眉头:我知道你是十巫医的徒弟,脚下功夫我在冥魈府也见过,但比起我们人魈来恐怕还差一些。

  南宫小子一撇嘴:我不信,是吧,席大哥。

  说着,南宫小子用手碰了一下旁边的席方平,席方平刚才他们所说的话都没有听进去,这时才好象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他摇了摇头:咱们不要去终南山,向东,去妖仙岛。

  南宫小子愣住了,问道:为什么?

  蛮蛮也看着席方平:去见三皇之一的妖皇?

  席方平点点头:不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十个前辈说了,乾坤八卦图的力量也许只有妖仙岛的岛主妖皇知道。

  蛮蛮略微沉思了一下说:但我听说妖皇现在从来不见人。

  席方平坚定地说:那我们也得去,必须见到他。

  说着,他大步流星地向着独角兽走去。

  南宫小子与蛮蛮相互看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席方平翻身上了独角兽,对南宫小子说:把你的小片刀给我一把。

  南宫小子从挎包里掏出一把小片刀来递了过去,席方平接过刀来插在腰间:上来吧?

  南宫小子一笑:不上,我要和这位人魈比一比。

  蛮蛮从鼻子里哼了一下:头一次来到白昼,我也该跑一跑了。

  南宫小子未等他的话音落上,早已箭一样的蹿了出去。

  蛮蛮抬头对席方平道:咱们走吧。

  说着,不见他身子有什么动静,整个人早已如同鬼影一样向前飘去。

  席方平看了看前面的两个人影,他咬了咬牙,双腿用力,独角兽一声长鸣,四蹄扬开,追了下去。

  黄沙上三道烟尘向着东方延伸下去。

  三人一马的影子慢慢地模糊在嫣红的太阳中,朝霞浮着,与漫地的黄沙连成了一片,让人分不清天与地的界线,只是如一个个的丘坡起伏延绵着一直到天界之处。

  席方平曾经躺过的那块岩石遮住了半轮红日,慢慢地,三个人影变小,消失在这块石头的背后。这时,石头上清晰地凸现出“十巫堡”三个字,风吹过,黄沙卷着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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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七章 终南之战 第一节

  七月十五日,鬼节,终南山。
  白天里月亮还挂在天边,粉红色的。

  在终南山簸箕谷的林子里迷失着一个人,这个人身材极为高大,长发穗辫子,脖子上是骨牙的项链,上身赤裸,右臂的三角肌上刺有一个狼头,显得异常的强悍。他下身是红裤兽皮靴。手里拎着一根盘龙金棍,棍子有碗口粗,他就是蛮人部落的将军赤魂魏图腾。

  自从当年蚩尤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王阴屠以后,蛮人部落就被人界所唾弃,他们只好躲在神农架那片深山中,不再与人界的各族交往,所以许多人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曾经有过蛮人部落,还时常把被他们无意间看到的蛮人称作神农野人。

  两万多年来,蛮人部落与世无争,守着自己的一方土地,倒也落个干净逍遥,但在他们的内心中却永远无法摆脱一个死结,为祖先所做的事情而羞愧。

  蚩尤的一念之差差点就毁了整个人界,即使人界的各族原谅了他们,他们也无法原谅自己。蚩尤在走向魔泽的时候曾留下一句话,蛮人部落从此不再属于人界。

  这句话仿佛是一句诅咒一样地主宰着蛮人们的命运,他们的确再也离不开神农架了,虽然身处人界但与人界早已两世相隔。直到这一天来了一个道人。

  姬飞峰是骑着独角兽来到了蛮人的部落,一身道袍虽然很旧了,但对于蛮人来说这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原来人还可以这样穿著。

  也许人不应该这样,神才能这样,尤其是一个骑着飞马从天而降的神。

  一种类似于图腾的崇拜在蛮人部落中悄然地升起,这令姬飞峰倒有些难以接受,但他还是接受了,不是因为自己的高贵,而是他所面对的是一群罪人。

  姬飞峰绝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人,相反,他的谦逊是整个终南山都为之折服的,但面对蛮人的时候,他多多少少有些托大的感觉。原因只有一个,他不相信蛮人可以帮助自己,蛮人可以去杀灭阴屠。

  迎接姬飞峰的是蛮王蚩哈,他毕恭毕敬地跪在了姬飞峰的面前,姬飞峰用双手托起了他,他感激得双目流泪,因为这是在那涿鹿之战后第一个对蛮人如此客气的人。

  但站在一旁的魏图腾却双眼在冒火,他对王爷的所作所为不屑一顾,为什么要如此地自轻自贱,他实在想不通。

  姬飞峰讲明了来意,魏图腾看着蚩哈,蚩哈再次落泪了,他抓着魏图腾的手说:替祖先赎罪的日子到了,你一定要帮着姬道长完成这件事情。

  魏图腾没有说话,他看着姬飞峰,这个橙色道袍的人。

  姬飞峰也在打量着魏图腾,师父陈抟老祖说过,魏图腾身高过丈,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英雄。姬飞峰相信。

  魏图腾的确很了不起,但他的所作所为除了蛮人部落以外,便很少有人知道了。

  魏图腾是蛮人部落的将军,据说他曾率领着蛮人部落在神农架中击败了曾猖獗一时的怪兽乘黄。

  他一个人与吃人的天吴决斗,双手拽下了天吴的几个脑袋。

  还说这个魏图腾千里追袭鸣蛇,最后终于抓住鸣蛇的尾巴将鸣蛇活活摔死,鸣蛇死后化作一根盘龙金棍,也便成了他手中的兵器。

  反正魏图腾的故事还有很多,在蛮人的心目中,他的地位甚至比蛮王蚩哈还要高出许多。

  蛮人们私下都说,蛮王仙去后一定会禅让贤位给魏图腾的。

  姬飞峰走后,蛮王蚩哈单独召见了魏图腾,他们来到了神农架的百草堂。

  百草堂里没有一根草,因为这是一个十分宽阔的山洞,之所以取名为百草堂是因为纪念蚩尤之前的那位更为知名的蛮人君主炎帝。

  百草堂里空无一物,只是在正厅的石壁上刻着一幅画像,正是他们引以为豪的祖先炎帝。

  蛮王蚩哈看着炎帝的画像道:先拜过祖先。

  魏图腾知道蛮王有话要说,这次走出神农架肯定是意义非凡,于是他跪倒在地,刚要双手伏下行叩拜之礼,却被蛮王阻止了。

  蛮王道:行大礼。

  魏图腾愣住了,所谓行大礼是三刀六洞之礼,只有禅让之时,即任的君王对先王才此大礼,但那时蛮人部落中所有长老都要到场,场面之隆重是难以想像的,此时只有蛮王与自己两个人,为什么要行此大礼呢,魏图腾迷惑不解。

  蛮王接着说:并不是只有禅让之时才行大礼,礼毕之后我再对你说。

  魏图腾不好迟疑,他赶忙换作单膝下跪,立起了右腿,右手从腰间一下子拔出随身的一柄锋利匕首。

  看来蛮王是早有准备,他双手里已经托着一碗酒走到了魏图腾的面前,将手中的碗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魏图腾低下了头,双手抱着匕首在胸前,口里也默念着。

  念完后,蛮王将手中的酒浇在魏图腾的头上,只是半碗,然后将剩下的半碗酒递给魏图腾。

  魏图腾接过那半碗酒,大口地含在嘴里,右手将匕首举在面前,大力地喷了过去。

  与此同时,左手放下碗来,飞快地从腰间拽出一个火折子来,迎风一晃,点燃了,也点着了手中的匕首。

  匕首在魏图腾的手中燃烧着,淡蓝色的火苗若隐若现。魏图腾没有半点迟疑,举起匕道照着曲起的右腿连刺三刀。

  三刀六洞。

  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刹时间就浸染着魏图的身下的一片地,魏图腾将火折子与匕首都扔在了地上,咬牙忍着痛站起身来照着炎帝的画像连揖三下。

  旁边的蛮王静静地看着,脸上浮出了笑容。

  他走到旁边的火炉前,伸出手来飞快地从燃烧着的火炉中抓起一把炉灰走到魏图腾的身前,向着他的腿上洒去。

  疼痛立即消失,魏图腾站在那里看着蛮王。

  大礼已过,蛮王点了点头问道:可知我为什么叫你行此大礼吗?

  魏图腾摇了摇头。

  蛮王道:当年为了争人皇之位,炎帝与黄帝大战,后来炎帝败了,他们签订了一个盟约,炎帝要永远地服从黄帝。

  魏图腾点点头,蛮人部落的历史是每一个蛮人打小就知道的。

  但蛮王似乎还要再说一遍:后来蚩尤出现了,他认为蛮人不应该永远地臣服黄帝,于是篡了权,杀了炎帝与黄帝一争天下,你认为蚩尤正确吗?

  魏图腾没有想到蚩哈有此一问,在蛮人部落的历史中,蚩尤始终是一个罪人,他的所作所为让蛮人部落蒙羞,让蛮人部落只能守着这个神农架,无颜去见外面的世界。

  蛮王笑了,他边走边说:你一定认为蚩尤是错误的,对吧?

  魏图腾只好点点头。

  蛮王突然停了下来,双眼紧盯着魏图腾道:但我不这么认为,而且每一个先王都不是这样认为的。

  魏图腾大吃一惊,他呆呆地看着蛮王。

  蛮王放缓了语气说:天下并不是黄帝一人的天下,为什么我们蛮人部落要臣服于他呢。实话告诉你,每一个受了禅让的蛮王都会被他前一任蛮王嘱咐四个字,那就是蚩尤没错。

  蛮王说完最后四个字然后看着魏图腾的表情。

  魏图腾显得很平静,因为在他的内心中,的确,蚩尤没有错,天下是人人的天下,为什么炎帝一定要服从黄帝呢,他也有同感。

  蛮王好像很满意的样子,继续说:你一定要问,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对蛮人部落的所有民众来说,是不是?

  魏图腾点了点头。

  蛮王笑了:因为咱们的力量太弱了,尤其是涿鹿之战失败以后,咱们在人界已无立身之所,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说了。可是,现在蛮人部落重新崛起的机会终于来了,而这个重任就要你去承担。

  魏图腾卟嗵一下子再次跪下,腿上本来由于烟灰而止住血的伤口由于下跪过猛而震得再度渗出血来。

  蛮王一见,大吃一惊,他弄不清魏图腾此时心中所想。

  蛮王道:难道你不想?

  魏图腾高大的身躯跪在地上抬起头说道:以我一个人之力怎么能让我们部族强大起来呢?

  蛮王笑了:别说你一个人的力量,现在就是整个蛮人部落都没有这个力量,但我说了,机会来了,阴屠要再一次进攻人界,这是一个绝难遇到的机会。

  魏图腾闻听此言脸色变了,他呐呐道:蛮王,难道让我学先主蚩尤将灵魂卖给魔界阴屠吗?

  蛮王正色地摇摇头:阴屠,他也是咱们的仇人,当年蚩尤先主借他之力,没想到却被他趁机夺去了先主的灵魂,这个仇不能不报的。

  魏图腾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到:你是说先借姬飞峰他们的力量杀了阴屠为先主蚩尤报仇,再趁他们双方都不堪一击之时,出蛮兵号统天下?

  蛮蛮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下跪的这个蛮人将军。

  一个月后,蛮人魏图腾只身一人走出神农架,来到终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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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七章 终南之战 第二节

  其实,魏图腾是七月十四日晚上到的终南山,可是由于道路不熟,他走进了终南山的簸箕谷。没有人能在簸箕谷里认清方向,魏图腾也不例外。他在粗壮的树间徘徊,根本就找不到来时的路。
  在谷中,魏图腾足足转了一夜,直到十五日白天,他还是没有走出去。

  魏图腾的性子极为暴躁,此时他显得异常的焦急,不禁高声大喊了起来。他的声音极具震撼力,充满了整个谷中,仿佛是一声狼叫,咆哮,直接的气势与威力。

  在那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后,魏图腾的话语直传到了谷上的道观中:陈抟老祖,请了我来,又把我困在这里,你什么意思?

  山谷中回响着魏图腾翁声翁气的声音,但山谷之外却没有一丝动静,这令魏图腾真是急了,他抡起了手中的大棍,狠狠地砸在身近的一棵大树上,只见那棵大树迎着太阳轰然倒下,被旁边的大树接住,这种震撼迅速地通过树与树相交的枝叶传递开去,霎那间,整个谷底仿佛都震动起来。

  终南山终极仙观中的确有人听到了魏图腾的大吼之声,但此时的终南山却乱成了一团,因为陈抟老祖神秘的消失了。

  听到魏图腾吼声的人就是姬飞峰的师兄卢生。

  当小道童跑来告诉卢生簸箕谷中有一个大汉在高喊师祖的名号的时候,卢生只说了一句:你们去把师祖找来。

  小道童们是直奔陈抟老祖的卧房,但卢生是一点也不抱有希望,因为他知道这些小道士们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师叔。

  不用问,陈抟老祖还在金华洞中。

  自从两天前姬飞峰回到终南山与陈抟老祖进了金华洞后,姬飞峰只身一个人走了出来,而陈抟却再也没有出来。

  出来的时候,姬飞峰慌慌张张地牵了独角兽扬长而去,甚至没有和卢生打一声招呼,这令卢生大惑不解,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若隐若现。

  该不是师叔出了什么意外?

  卢生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陈抟老祖圣人天相怎么会出意外呢?何况姬飞峰又在,但是姬飞峰为什么会那样慌张地跑出仙观,这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

  好在陈抟曾说过七月十五日会有一批英雄到终南山的,到时他一定会出现的,所以卢生倒也并不在意师叔的行踪,无非在金华洞中修行罢了。

  陈抟老祖是个从来也没有食言过的人,但这一次,他真的食言了,七月十五日已到,山下已有人来访,陈抟老祖却没有出来,这的确叫卢生放心不下。

  卢生有心去找一番,但他深知,金华洞乃是历代掌门才可去的地方,他实在不好前往。

  果然小道士回来后说到处也寻不到师祖陈抟的影子,卢生的担心便更加强烈了一番。

  卢生决定亲自下山看一看那个大喊大叫的人到底是谁,也好引他上山来。

  魏图腾第一个看到的却不是卢生,而是一个血人。

  魏图腾也是一条血性的汉子,他见到这个血人后不由地心中先是产生了一丝敬意,因为这血人的眼睛很明亮。

  血人长发披肩,一衣青人被鲜血染红,青衣破处共有十一道伤口,这个人脚下虽然有些踉跄,但身子却依然挺拔异常。

  青衣人是从树后转了出来的,他盯着魏图腾问道:你是找陈抟的?

  魏图腾看了看这个人问道:对,你是谁?

  青衣人没有回答:姬飞峰叫你来的?

  魏图腾点点头: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青衣人道:看来咱们是同路,来见陈抟老祖,商议怎么对付阴屠。

  魏图腾一拍大腿:对呀,可是陈抟这老儿把我叫来了,我在这片林子里都转了一个晚上了,连个鬼影都见不着,真他妈气死我了。

  魏图腾是憋得太久了,终于见到一个人,于是把心中的怨气说了出来。青衣人一见魏图腾骂了陈抟老祖,本来挺冰冷的脸终于有了笑容:我是刚到。在下路奇轩。

  魏图腾几乎从未到过中原,也从未听说过赏金剑客路奇轩的名字,只是见对方介绍了,于是马上也自我介绍:我叫魏图腾,蛮人部落的大将军。

  此话一出,听在路奇轩的耳朵里却是令他吃惊非小。

  原来蛮人部落虽然很少进入中原,但的确有不少关于他们的传说,路奇轩也有耳闻,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一个蛮人,看其身材与手中拎着的大棍,看来此人的力量的确是不小。

  但更令路奇轩吃惊的是姬飞峰竟然还请出了传说中的蛮人部落,看来与阴屠一战的确是整个人界都要参与的,由此也可以推测出此战应是凶险异常。

  其实,路奇轩对凶险二字早有体会,这几日来与恶龙侍者的交手令他早就知道阴屠力量的强大。直到现在,他已有几天没有合过眼了。

  昨日夜晚,在悬崖与姬飞峰无颜分手,路奇轩是一种狂奔跑到了终南山下,未曾想进到这个林子之中便找不到了任何出路,正在着急的时候,他听见了魏图腾的那一声喊叫。

  江湖中有一种功夫叫狮子吼,此功夫要有极深的至刚的内功才行,但路奇轩听到的声音中却没有一丝内力,但那声音的震撼之力恐怕连狮子吼也绝难比较的。

  路奇轩顺着声音终于看见了魏图腾,这才现身与魏图腾交谈。

  这魏图腾也是被困在林中的人,两个人根本就找不到出谷的道路。

  路奇轩此时的心里是十分着急,他只想见到陈抟老祖,倒不是为了报仇,而是希望陈抟老祖立即能够去搭救姬飞峰与无颜。

  毕竟姬飞峰与无颜面对的是十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现在是生死难测。

  魏图腾却不知道事态的紧迫,看到路奇轩一身伤不禁问道:哎,你怎么了,是谁打伤你的?

  路奇轩刚要回答,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一种十分奇怪的声音,他的眼睛立即警惕了起来。

  魏图腾从小就是与野兽较量的人,什么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他也听到了那种声音,很齐的声音。

  那是脚步声,一双脚或是十一双脚一起走的声音。

  十一双脚一起走,即使它们走得再齐,也和一双脚走路的声音不一样。

  路奇轩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变得十分恐惧。

  魏图腾小心翼翼地问道:追杀你的人?

  路奇轩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要想活,你就走得远远的。

  说完,他转身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双手握紧了拳头。

  魏图腾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路奇轩的旁边,也看着前方,仿佛是自言自语:我还从来没有害怕过呢。

  路奇轩侧头看了看身边这个大汉,心中掠过的依然是恐惧。

  一个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怎么会恐惧呢?

  路奇轩从来也不怕死,但他现在怕了。

  他怕朋友为他而死,更怕身旁这个人与他一起赴死。

  不错,那脚步声令路奇轩十分地熟悉。

  恶龙侍者。

  恶龙侍者竟然追到了这里,那姬飞峰与无颜呢?

  路奇轩不敢想,他的心里只有恐惧,更令他恐惧的是这一片林子并不黑暗,而恶龙侍者竟然出现在白昼,那意味着什么?

  路奇轩只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但他怎么可能错了呢?

  的确,从树后,十一个恶龙侍者走了出来。

  路奇轩的眼睛都红了,面对这十一个恶龙侍者,他好象看到了死去的姬飞峰与无颜。

  姬飞峰与无颜是为了救他而折回来与恶龙侍者决斗的,也是在最后的关头,他们将路奇轩扔到了那个悬崖的对面。

  路奇轩已经认定无颜两个人没有生还的任何可能了。

  魏图腾侧眼看着路奇轩,他已被路奇轩眼中冒出来的那种仇恨所震惊,看来对面这十一个黑衣的人与旁边这个血染青衣的路奇轩真是仇深似海。

  但最令魏图腾震惊的不是路奇轩的眼睛,而是对方那十一双眼睛。

  此时的恶龙侍者将头上的斗笠背在身后,所以尽管魏图腾的身材极为高大,他还是能看见恶龙侍者的眼睛。

  恶龙侍者的眼睛无神,只有白色的眼珠子,难道他们是瞎子?

  无神的眼睛有时候传达出来的是一种极为可怕的信息。那是一种魏图腾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杀气。如果是一个平常的人,恐怕这杀气已经将他吓死了。

  魏图腾身为蛮人部落的将军,他决不是一个平常的人,但使他震惊的却也不是那眼中传来的杀气,而是另一种他也说不出来的恐怖的感觉。

  这感觉令他亲切却毛骨悚然,使他不禁将手中的盘龙金棍握得更紧了。

  魏图腾问道:他们是谁?

  路奇轩咬牙切齿地回答:阴屠的手下。

  魏图腾点点头,他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他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挥动手中的盘龙金棍。

  但魏图腾手中的棍子并没有挥出去,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神秘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还有路奇轩,但他绝对不会让这个声音所左右的,于是他出手了。

  路奇轩出的是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的手,想把对方的一名恶龙侍者一拳打死。

  路奇轩是一个武行大家,他这样出手十分地愚蠢,因为任何人都知道,对方手中有兵器的时候,出拳一定不要用全力,否则根本就没有机会撤招。

  但路奇轩根本就没有想撤招,他只想着为姬飞峰与无颜报仇,根本就不理会对方是否会用兵器阻止他的进攻,所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路奇轩经过一夜的战斗,又没有停歇地跑到了终南山下,他的力量本来已经无法再战斗下去了,但此时,他出的拳甚至比闪电还要快。

  路奇轩眼睁睁地看着恶龙侍者就在五尺开外的地方。

  闪电走过五尺的距离那就是意味着没有时间,没有时间的出招是任何人都无法招架也无法躲闪的,恶龙侍者也不应该例外。

  路奇轩是这么想的,他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这么做的。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路奇轩这一招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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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七章 终南之战 第三节

  路奇轩从来没有想到这一招会打空,在他的预料中,这一拳正中对方一个恶龙侍者的面门,将对方打倒,然后他再冲上去,将对方的脚踝打折,拧断对方的脚筋。
  其实按照武学的常规来说,路奇轩还应该想到第二种可能性,那就是对方挥出索命钩来,接他这一拳。

  路奇轩之所以没有想到第二种可能是因为他在拼死一搏。

  朋友为自己而死,尤其其中还有一个仇家的徒弟,路奇轩当然不能苟且偷生。他只想尽自己最后的力量与恶龙侍者们一起去死。

  但他这一拳的两种可能性都没有发生,因为面前的十一个恶龙侍者在一瞬间竟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的魏图腾根本就没有料到这个赤手空拳的人会突然之间发起攻势,但他更没有想到路奇轩由于用力过猛险些摔倒在地。

  可是路奇轩即使没有摔倒,他也是向前一个趔趄,整个身子向下,背部完全有可能交给了对手的。

  魏图腾来不及细想,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中的棍子已经横扫了出来,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路奇轩既然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对方肯定会出手制他于死地的。这一棍是为了替路奇轩挡住袭来的兵器。

  大棍横扫出去了,魏图腾人随棍走冲了上去,但只是这一步却让他的眼睛一下子花了,对面那十一个恶龙侍者竟然全都不见了踪影。

  魏图腾急忙收棍,前面的路奇轩已经站稳了身形。

  路奇轩并没有回头,他在问,高声地问:刚才是谁说话?

  魏图腾也仔细地听着,他为刚才一幕感到纳闷,同时他也想起了在路奇轩出手的那个瞬间耳边曾响起的一个声音。

  这声音细若游丝,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钻进了魏图腾的耳朵里:不用出手。

  当时魏图腾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路奇轩的拳已经递出了,所以他只好随着路奇轩向前迈出了那一步。

  的确,这一步迈出去了根本就不用再出手了,因为面前的十一恶龙侍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还是细若游丝:我是姬飞峰的师兄卢生,这片林子里布有奇门遁甲,你们所见到的听到的实际距离还很远。

  魏图腾久在神农架里,对中原的奇门遁甲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只是觉得刚才一幕有被戏弄的感觉,心下十分的不愉快,于是嗡声嗡气地喊道:别跟我装神弄鬼了,快叫陈抟接我们上山。

  路奇轩一招失手后,眼前消失了恶龙侍者的影子,加上这林子象个谜宫一样,他就大概地猜到这里布有奇门遁甲的阵势。他虽然不知其中的奥妙却也是听说过的,于是走到魏图腾面前道:让我来跟他说。

  路奇轩说道:我只想问一句,刚才那十一个黑衣人是你阵中的幻象还是他们真的到了?

  卢生回答道:到了,只不过他们也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了。

  路奇轩的心沉了下来:你是姬飞峰的师兄,那我告诉你如果他们真的也到了,那你师弟就凶多吉少了。

  卢生沉默了半晌才说:我先引你们上山,姬师弟的事情上山后再说,这十一个黑衣人不是好对付的。

  路奇轩笑了,是苦笑,他说道:上山见你们的师父陈抟吗?算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姬飞峰为救我而死,我已经无脸见了。只求陈抟老祖能够替姬道长,还一个叫无颜的好兄弟报仇。

  路奇轩虽然在笑,但他的话里带着万分的绝望:可惜这里没有剑。

  说完此话,路奇轩一个腾身,已从树上折下一根枝条来,身子还没有落地,他就反转枝条,仿佛是一柄剑一样向着自己的胸口便刺了下去。

  路奇轩不想活了。

  其实,路奇轩并不是一个想不开的人,虽然他时刻想着替哥哥路异轩报仇,找陈抟老祖比武,但自从与姬飞峰无颜等人交上了朋友,他的这份心早已淡了许多,甚至都不想再到终南山。但姬飞峰与无颜被恶龙侍者所困,似乎只有陈抟老祖可以救他们,所以路奇轩才拼命地赶到了终南山。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十一个恶龙侍者也到了,这几乎宣判了两个朋友的死讯。

  路奇轩是一个自负的人,朋友为他而死,他当然不能苟活,于是选择了自杀。

  一个剑术高手,一根树枝绝对可以在他手中成为一柄利器,若刺在心脏上,他是必死无疑。

  就在枝尖即将刺入路奇轩心脏的那个瞬间,路奇轩的手臂被震了一下子,这一下几乎将他的胳膊震得脱臼了。还没等路奇轩有任何反映,他就感到头部受了重重地一击,立即失去了知觉。

  出手救路奇轩的当然是魏图腾。魏图腾身材高大雄壮,但他绝不是一个粗人。路奇轩苦笑之时,他便已经听出了不对之处。果然路奇轩摘枝刺胸。

  本来以路奇轩的身手,魏图腾恐怕也来不及阻止,好在路奇轩身体受伤,体力早已透支,行动缓了许多,虽然他身在半空中,但魏图腾仗着身高臂长,左手一拳打在路奇轩的手臂上,紧接着扇了路奇轩一后脑。

  魏图腾觉得自己并没有使太大的力量,但这一下足以令路奇轩晕撅过去,整个身子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魏图腾看着地上的路奇轩道:我就应该给你一棍子,看你身手不错,死了还怪可惜的。

  说着,魏图腾弯下腰来抓起路奇轩扔在了肩头,仿佛扛着一个小孩似的,左手扶住,右手拎着大棍喊道:姓卢的,带我们上山。

  卢生说道:好的,你听我的,千万不要走错一步。

  魏图腾扛着路奇轩回答说:哪那么多费话,快说。

  卢生道:那好,看着脚下,你们现在处在簸箕谷的木阵之中,应行八卦走震巽即为生门,三步为震,四步为巽,……

  卢生还要继续地指导下去,魏图腾听得却早已不耐烦了,他从来就不知道八卦五行的奥妙,所以听得卢生所言仿佛是天书一般:行了,我都不懂,你告诉我一个方向,我照着直走就行了。

  卢生忙说:不可,在此阵中虽然只有一个死门,但也不能乱走,如此这样,我还是接你们去好了。

  魏图腾笑道:这才是待客之道吗。

  其实,魏图腾心中对这里的阵势早就存有一丝忌惮,自从入了这片林子,他便迷失了道路,根本找不到出林子的道路,这与他在神农架中追虎赶鹿之时完全不一样。刚才见到了那十一个黑衣人的幻象之时,他更是深知这里奥妙无穷。

  卢生道:只是我在山上,你们还要稍等片刻。

  魏图腾点点头:我都等了一宿了,还在乎这点工夫吗?

  魏图腾将肩上的路奇轩放在地上,坐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一块半生不熟地烤肉来大嚼了起来。

  他是真的饿了,一夜在林中乱闯,心下里着急根本就想不起吃东西,这时终于有了引路人,他当然感到肚子空空了。

  路奇轩被魏图腾一巴掌震得昏了过去,此时也慢慢地转睡了过来。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死,因为就在那根树枝刺向胸口的那个瞬间,他已经感到了魏图腾强劲的风力,只是由于自己的力道不够,所以没有避开,还挨了那么一下子。

  魏图腾看着路奇轩醒了过来,递过一块肉来:吃点吧。

  路奇轩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魏图腾:你为什么救我?

  魏图腾鼓着腮帮子说:你这个人真想不开,听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被那几个黑衣人杀了?

  路奇轩没有说话,魏图腾的话说到他的伤心处,他根本就回答不出来。

  魏图腾笑笑说:我的兄弟中经常有惨死在狼虫虎豹口下的,有的都被他们吃掉了,连根骨头都不带剩的,我也没哭过,把那些害人的家伙打死为弟兄们报仇不就行了?还死什么?

  路奇轩淡淡地说: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魏图腾大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活着是最重要的,我们蛮人一生下来就要扔在野外,三天后才找回来,活着的肯定就不会自己去死。

  魏图腾说得很轻松,但心中却一点也不轻松。

  魏图腾从神农架一路走到终南山下,沿途之上见到不少中原人士,在他看来,这些人的生命简直就是蝼蚁,不堪一击。

  更让他感到奇异的是,他竟然亲眼目睹了人杀人的现象,这在蛮人部落中几乎就不可想象。

  这一切令他最大的感受就是中原的人不但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也同样地不爱惜别人的生命。

  所以今天看到一个为了别人生命却要扔掉自己生命的人,他感到十分地可笑。

  在可笑之余,魏图腾还有些自怜,没想到这些中原的人竟然能将整个蛮人部落赶到神农架那片小地方去,他的心中着实有些不忿。

  在不忿之余,魏图腾却又平添了几分地自信,与中原的人比较起来,蛮人就象征着生命。

  象征着生命的人怎么可能不成其霸业呢。

  此时,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蛮王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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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七章 终南之战 第四节

  一个将死却未死之人绝对没有勇气再一次自杀,路奇轩虽然性格高傲,但他毕竟也是普通的人,也是一个将死未死之人。
  路奇轩没有勇气自杀了,他认为他想开了,因为他听了魏图腾的话,魏图腾的话虽然不多,但他明白,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死的确有些不负责。

  尤其是对死去的朋友不负责任。

  路奇轩知道,从此以后,自己的这条命只为四个人活着。

  路异轩,自己的亲哥哥。

  姬飞峰与无颜,为救自己而丢了性命的好兄弟。

  还有阴屠,那则是自己要杀的人。

  想到这里,路奇轩倒也释然了,他点点头:这位兄弟说得有理,把那些害人的家伙打死,也算是为朋友报仇了。

  魏图腾哈哈大笑:行了,你既然不想死,我也就不用再救你了,给,我们蛮人是从来不亏待自己的肚子。

  说着,他将手中的那块肉再次递给路奇轩,路奇轩二话没说便伸手接了过来。

  但肉拿到手里,他就有些后悔了。

  烤肉与生肉的质感是绝对的不同,路奇轩可以七天不吃饭,但他从不会吃一块半生不熟的肉。但魏图腾带的就是半生不熟的肉,虽然也烤过,但还是触手有生肉的那种腻滑。

  路奇轩犹豫了一下,但看着魏图腾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确实饿了,便也嚼了起来。

  生肉无盐,的确是不好吃,路奇轩也没有吃多少。正在他难以下咽的时候,魏图腾却一下子站了起来,对他说道:还有更好的肉吃呢。

  路奇轩有些纳闷,但他看着魏图腾的表情,这句话似乎绝不是一句玩笑,因为他已经拿起了手中的大棍。

  路奇轩一个跃身站了起来,向身后看去,他只得说惭愧,在他的身后,十一个恶龙侍者又出现了,这一次却不是幻觉。

  路奇轩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伤得是如此之重,恶龙侍者来到身后竟然根本不知道。

  但这一次,他确信他所看到的是恶龙侍者。

  因为很简单的道理,十一个恶龙侍者没有动。

  刚才卢生所说的幻象中,十一个恶龙侍者好象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两个的存在,依然在走,但这一次,他们却是站在距离两人有一丈多的地方。

  魏图腾看得很清楚,当时他在嚼着肉,突然之间,那几个黑衣人就出现在路奇轩的身后,他们似乎正在前行,仿佛也突然感到前面有人,一齐停了下来。

  魏图腾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暗自琢磨,这是一个什么鬼地方,这里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路奇轩心里却很清楚,既然卢生说过,这片林子里布有奇门遁甲,那这些恶龙侍者肯定是无意间跨过了两个阵,也不知过得是杜景死惊开休生伤的哪一个门。

  路奇轩咬着牙说:你们蛮人是不是渴了会饮野兽的血?

  魏图腾握紧手中的大棍道:是的,刚吃过肉,该喝血了。

  路奇轩笑了:他们的血可不好喝。

  说着,路奇轩已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来。

  魏图腾却一个箭步蹿到了路奇轩的身前,笑着说:等你吃饱饭再打吧。

  说着,他的大棍就向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恶龙侍者头顶砸了过去。

  魏图腾的招式是刚猛异常,这一棍砸下去,恶龙侍者肯定是不敢硬接。虽然他们有着不死之身,但若被着一棍砸到,整个身子肯定是骨碎筋断,龙筋若断了,不死之身当然也就是必死之身了。

  站在最前面的恶龙侍者正是冷血,他感到一股恶风迎面扑了过来,不敢迟疑,整个身子已经向旁边跳开。

  盘龙金棍砸空,棍头直砸在地上,一个大坑立时就出现了。

  这一棍虽然落空,但挥动之间所扫动的棍风竟然让冷血有些站立不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身材高大的人竟然凭着棍风就可以伤人。

  但令冷血和其它恶龙侍者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事情就连路奇轩也没有想到,魏图腾一棍砸在地上,路奇轩心道不好,力大之人使出的招势其实最怕用力,用力则招势变老,变招之间就会慢了许多,而这就是敌人进攻的最佳时机。

  对于高手来说,对手变招的毫厘之间便可制对方于死地。

  无疑的,这些恶龙侍者都是高手,他们绝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于是,除冷血外,另外的十柄索命钩向着魏图腾递了上去。

  魏图腾身后的路奇轩想要出手根本就来不及,更何况,他手里只有一根树枝呢。

  意想不到的是,魏图腾的确没有变招,变得竟然是他手中的盘龙金棍。

  魏图腾这根盘龙金棍绝不是一般的生铁所造,而是由一种叫鸣蛇的怪物所化成的。

  传说中这个鸣蛇长得形体与一般的蟒蛇相似,但奇异之外在于它长着四只翅膀,还会发出一种叫声,就象敲磬一样。鸣蛇出现,预示着天将大旱。

  那一年,鸣蛇出现在神农架的鲜山上,天降大旱,蛮人虽然不是靠地吃饭,但没水的日子总是不行的,鲜山的鲜水河都断流了。魏图腾终于在鲜眼泉找到了鸣蛇,发现它堵着泉眼,于是先用树藤将它的翅膀抽断了,然后追行了七十多里才抓住它,拽着尾巴向着一块巨岩上便砸,但没有想到的是,这最后一下,巨岩粉碎,魏图腾的手里就多出一个盘龙金棍。

  由于这金棍由鸣蛇所化,棍头砸在地上后,便深深地扎住,棍身变得极为柔韧有弹性,魏图腾就是借这弹性竟然自己的身子整个的抡了起来,若大的一个身躯向着那些恶龙侍者撞去。

  魏图腾身材高大,整个身体十分沉重,这一抡之势,绝不亚于一柄巨锤砸向敌人。路奇轩身经百战,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法。

  使剑的最高境界是人剑合一,推而广之,就是凡使兵器的最高境界都是人与兵器合为一体。这魏图腾并不会武学,但他使出来的招式却是武学中最高的境界。

  而这一切来自于魏图腾在神农架中与野兽交手的缘故,正所谓法本自然。

  恶龙侍者更是没有想到,手中的索命钩还没有完全递出,大锤就到了,顿时将几个恶龙侍者撞出几尺,有侥幸闪开的,脚下也是站立不稳,不住地后退。

  以自身为兵器的人一定有一个好的身体,魏图腾当然就是这样的人,虽然这一撞之间免不了有索命钩碰到他的身体,但他皮糙肉厚竟然一点也不在乎。

  落地后的魏图腾却皱起了眉头,那十一个恶龙侍者虽然是吃了一个大亏,但他们却都站稳了身子,魏图腾看着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这一撞之势就是山中的熊罴恐怕也承受不住,没想到这些黑衣人却没有摔倒。

  魏图腾仿佛是自言自语:果然厉害,有打头。

  说着,他举棍再次扑了上去。

  魏图腾其实根本就不会什么棍法武功,只是仗着身体硬朗,力气极大,眼快手快脚下快,打起来就跟拼命一样,这些恶龙侍者一时半会竟然还真近不了他的身。

  路奇轩此时也绝没有在旁边看着,他也递出了招式,参与到战团之中。

  魏图腾的拼命是天生的,而路奇轩的确在真的拼命,因为他手中只有一根树枝,要想把这根树枝使得真如一柄宝剑似的,除了精妙的招式以外,更重要的是要灌以内力,但路奇轩本来身子就已经极度虚弱了,每使出一招,他的下一招就慢了许多。

  魏图腾的确是员勇将,但他的力气毕竟也有用完的时候,那些恶龙侍者不敢与他接触,却与他一直周旋着,片刻工夫,他就累得不成样子了。

  正在两个人感到无力之时,突然听到云锣的声音。

  从树后突然跃出八名道士来,其中七名快如流星来到了双方中间,仗剑挡开恶斗的两边。

  魏图腾与路奇轩只好收招。

  那些恶龙侍者也收了招式。

  只见一名与姬飞峰一样装束的年青道士走到了路奇轩身前,他看了看路奇轩手中的树枝,树枝在这一刹那间寸断。

  原来路奇轩一直以内力灌入这根树枝上,终南山的道士出现,他得以缓息,内力自然也消失了,结果那根与索命钩相撞了若干次的树枝立即断成数段。

  路奇轩只得把手里的一截也扔掉了,冲着这名年青的道士一抱拳:道长是姬飞峰的师兄?

  卢生看着路奇轩,皱了皱眉头,他早已看出面前这个人是在勉力支撑着:跟我上山。

  魏图腾叫道:放过这些人?

  卢生道:有他们呢?

  他所指的当然是那七名拿剑的道士,路奇轩忙摇摇头说:他们不行。

  此语一出,卢生有些不爱听,但知道路奇轩说的是真话,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于是低声道:没事,这里有阵法的。你们跟着我走就是了。

  说着,晃了一下云锣,转身便走。

  路奇轩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知道再打下去也杀不了恶龙侍者中的任何一个,同时他也知道这奇门遁甲虽然不易置人于死地,但困住这十一个恶龙侍者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决定先上山见了陈抟再说。

  魏图腾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再战下去没什么好处,也便跟着卢生与路奇轩。

  恶龙侍者当然不会放他们走的,立即要冲上来,那七名道士却拦住了他们。

  这七名道士是卢生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是以平辈相称,但实则是师徒的关系。七个人年轻,个个使得一手好剑。

  他们摆下七星剑阵,好胜之心本想与这些恶龙侍者战上一会,不想一交手便落了下风,远处云锣在响,他们知道自己不敌,立即踏震巽隐到阵中去追卢生了。

  恶龙侍者听得云锣在响,拔腿追去,不想反而更陷在阵中,找不到任何人。

  他们再次被簸箕谷的奇门遁甲阵所困住,迷失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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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七章 终南之战 第五节

  卢生带着路奇轩与魏图腾一起穿过这片树林,向山上走。
  这本来看起来并不遥远的路竟然走了小半个时辰。

  路奇轩深知奇门遁甲中奥妙无穷自然不会说些什么,可是魏图腾自言自语地说:明明有着近道不走,为什么偏要转来转去的,转得我都迷糊了。

  卢生笑了:这位好汉千万别嫌麻烦,在这个阵中,那看似捷径的道路只能让人误入歧途。

  魏图腾问道:好好的一座山中摆什么阵?

  卢生道:其实这个阵是我师祖吕洞宾所摆,他曾说有敌人来袭时此阵可以保住我们的道观。

  路奇轩突然问道:那困在阵中的人是不是必死无疑?

  卢生答道:其实我们每天都有人巡山,看到一般百姓误入阵中一定会引他出来。不过,如果是恶人,就任由他自生自灭了,出了阵是他的造化,出不了……

  路奇轩冷冷地问道:饿死?

  卢生回头看了看路奇轩点了点头。

  路奇轩冷笑着:道家就不讲究慈悲为怀了吗?

  卢生听见一下子站住了,他转过身子来看着路奇轩一字一句地说:道家除魔斩妖。自从此阵成立以来,只有我师祖吕洞宾用此阵困过一条黄龙七七四十九天,然后飞剑斩之,除此之外,此阵中从未伤过一人,也没有一个人因困在此阵而死的。

  路奇轩点点头,心中暗想,看来哥哥当初绝没有困在阵中,估计是那个陈抟将他引上了山。

  魏图腾在一旁接话说:从来没有伤过一个人,那还摆这个阵干什么?

  卢生脸色缓了下来:英雄来自蛮族,对此阵可能不太了解。所谓奇门遁甲中有八卦门与五行甲,八卦门中只有一个死门,其余杜景惊开生休伤各门皆无害人之意,五行甲取金木水火土自保也无伤人之意。所以奇门遁甲实则为保身逃命之阵,当年诸葛武候在白帝城西摆下的巨石八阵图也只是御兵之用,无意伤人的。

  魏图腾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这个道士真逗,我只是说说而已,不必太认真了,没有怀疑过你们行善之心,再说了,你说得这些我都不懂。还是尽快上山吧。

  魏图腾一席话令卢生顿时心中冒出冷汗来,显然刚才他的所言就是为了向这两个人证实摆此阵不为伤生。所谓以道证道实无道矣,看来自己的修行真得还差很远。

  卢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继续向前走。

  一行十个人很快出了簸箕谷,来到了山梯之下,顺着山梯向上走去。

  随着越爬越高,路奇轩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终极仙观。

  这终极仙观气势雄伟,就座落在簸箕谷之上。

  路奇轩回过头来再看那簸箕谷。

  站在高处与置身于谷中真的是两种感觉,也是两种视觉。

  从高看下去,不但蔚为壮观,却又不失细腻。

  虽然这簸箕谷形似簸箕面,四形见方,但那谷中的树却是格外引人赞叹,巨大的林海好似组成了一朵梅花,花瓣分为橙青白赤黑五色,显然是种有不同的树,想必也是卢生所说的五行甲阵。

  路奇轩正看得入神,心中感叹之时,突然,他发现从远处黑压压地来了许多人,由于太高,来者的装束他看得不太清楚。但这么多的人除了军队别无可能,于是他随口问卢生:难道终南山还有军队来吗?

  卢生并没有注意,他回头看了过去,脸上也是充满了疑惑,他摇了摇头:奇怪,终南山从来也不会来军队的。

  这时,一道士道:师兄,看你的云锣。

  卢生不看则已,这一看,脸色立即变了。

  路奇轩早就注意到了,他知道以面前这个道士的修为来说,他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变了脸色,除非发生了什么极为重大的事情。于是,他也看卢生手中的云锣。

  所谓云锣实际上是由九面小铜锣组成,敲打起来声音悦耳,是一种乐器。

  但此时卢生手中的云锣上小铜锣却由金黄色渐渐地转成了黑色,好象是被烟讯熏了一样。转黑之后,每一面铜锣似乎变成了一面镜子,每一个镜子中映出一个身穿黑甲的壮汉,他们的手中都拎着一柄长把的尖刀,刀身也长而且很细。

  魏图腾在旁边也看着,他笑了:你这东西好玩,是什么?

  卢生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知道,他手中的云锣与其说是一种乐器,更不如说是一件宝贝,这是他师父柳道长所传下的。柳道长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时常拿着这个云锣云游四海,以算命为幌子。其实这云锣是一件很不一般的兵器,名叫降魔幡。

  此幡的最大特点是能预知危险的存在,仿佛就是那河洛小龟的龟背一样。

  卢生并没有理会魏图腾,他自言自语地说:没想到他们竟然出现了,七月十五,好日子。

  路奇轩早已看出事态的严重性,他问道:他们是谁?

  卢生答道:邪人,魔王阴屠的军队。快走,我必须得见我师叔陈抟老祖。

  路奇轩从来没有听说过邪人,但仅凭他们是阴屠的手下,且又来了这么多,他就知道终极仙观一定会有一场恶斗。

  那些恶龙侍者的武功都不弱,他们若是人,在江湖上几乎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但不知道邪人怎样。

  路奇轩根本就不愿再想,跟着卢生向山上跑去。

  终极仙观被称作天下第一的观宇,果然是气势雄伟,观门就高有三丈,大红色的围墙,墙头楼檐之上都是橙黄色的琉璃瓦反着太阳的光泽。

  观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青石铺地,正中一条道宽三丈,直伸到对面簸箕谷上的悬崖边上。在道的两旁各种着四棵参天古松,均有圆桌粗细,这就是有名的终南八松。

  由于仙观的位置过高,所以周围云雾缭乱,人置身其中有如入了仙境一般。

  路奇轩是无暇观赏这些景致了,他跟着卢生跑了上来,就要进观,却被卢生一把抓住。

  卢生拽着路奇轩却对身旁的那七名道士吩咐道:看看师叔出关没有?

  那些道士向着观里就跑。路奇轩忙说:让他们给我找把剑好吗?

  卢生看了看他,高声喊道:虚冲,找把好剑给路大侠。对了,还有观中最好的金创药。

  一个道士答应着跑进了观里,路奇轩则感激地看了一眼卢生。

  卢生拽着路奇轩向着悬崖边上大步迈了过去。魏图腾紧紧地跟在后面。

  以路奇轩的性格来说,决不可能让一个人拽着他走路,但事实上卢生也并非拽着他,因为卢生早就看出来了,这个路奇轩伤势很重,身体又疲惫,现在能不能走只是意识上的举动,所以他要扶着路奇轩。

  路奇轩心下全明白,重伤在身也只好如此。

  卢生等三人走到悬崖边上。这悬崖边上有石制的护栏,还放着香炉大鼎。他们倚着护栏向下看去。

  悬崖下面正是簸箕谷,只见那片黑压压的邪人军队已经走进了谷中的树林。

  魏图腾问道:哎,他们走得出来吗?

  卢生摇摇头:恐怕不行,没有想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当年师祖吕洞宾布下这个阵大概对付的就是他们。

  路奇轩问道:他们是从魔界,阴屠那里来吗?

  卢生点点头:今天是七月十五,魔界与人界相通之门都会敞开,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白天就能出来?

  路奇轩道:与我们曾交手的那些恶龙侍者白天也出来了。

  卢生道:是的,这意味着阴屠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可以派邪人军队进攻人界了?

  路奇轩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邪人军队来到这里是不是要走很多路?

  卢生点点头:也许……

  他突然明白路奇轩为什么会有此一问。既然来到了人界,那就意味着他们沿途所过之处必已遭殃,那些百姓肯定也是必死无疑了。

  卢生不愿自己将这个悲惨的消息说出来,路奇轩当然也不肯,魏图腾却不一样,他是个直性子:他们杀了许多人,是不是?

  卢生只好说:恐怕是这样的。

  魏图腾大叫:那咱们也下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卢生正色道:魏将军,你千万别动,咱们人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要轻举妄动。

  魏图腾正要还说些什么的时候,早有道士跑来对卢生说:师叔还是没有出关呢。

  卢生点点头问路奇轩:我师弟说让你们今天来见我师叔,说什么时候了吗?

  魏图腾:今天就是今天,还什么时候?

  卢生摇了摇头,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我师叔虽然总是闭关,但从来没有食言过,说过的事一定不会忘的。

  路奇轩冷冷一笑:这位道兄,我路奇轩虽然是一个剑客,但大敌当前,我是不会与你师叔比武的,如果他在的话,我希望以大敌为重,见我们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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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七章 终南之战 第六节

  卢生闻听此言一下子愣住了,路奇轩的话他十分不解,但话中之音他却也听得出来:你是说我师叔故意不想见你?
  路奇轩未置可否地说:可惜我们一行六个人,席公子与南宫小子蛮蛮现在生死未卜,姬道兄与无颜……

  卢生道:我师弟到底现在有什么危险?

  路奇轩深吸了口气说:刚才你所见到的那些黑衣人就是与你师弟交手的,他们既然已经到了,那你师弟恐怕就不是危险的事情了。

  卢生咬了咬牙:仅凭这一点,我师叔也一定会见你的,但他现在真的不在观中。

  路奇轩逼问道:你知道在哪儿?是不是?

  卢生当然知道。

  金华洞,那是历代掌门所去的地方,也是终南山的禁地,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

  卢生点点头:是的。

  路奇轩急了:那还等什么,快叫他出来呀。

  卢生也是无可奈何: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路奇轩一听此言也不好问下去了,从来各门各派中有许多禁忌,而且是不能对外人说的。

  这时,魏图腾突然说道:哎,这帮邪人又不是木匠,他们伐木干什么?

  卢生与路奇轩急忙向簸箕谷中看去,只见谷中的参天大树木正一株株地倒下了。虽然很零散,便以这样的速度,恐怕不需三四个时辰,那里将变成一片废墟。

  卢生一看傻了眼了,他的嘴唇哆嗦了起来。

  路奇轩明白了,奇门遁甲阵式全是靠这些树木摆下的,想必是邪人军队误入林中,找不到出路所以伐木开道。

  邪人队伍人数众多,所以才能以伐木破阵。阵一破,邪人立即攻山,到时终极仙观恐怕真的就不保了。

  也难怪卢生脸都变白了。吕洞宾的计策看来是无法阻挡邪人地进攻。

  路奇轩扬天长叹:看来此仗是不可不打了,这也好,畏剑避死之人也不用去管他了。

  卢生狠狠地瞪了路奇轩一眼,沉声说:你们跟我来。

  说着,大步流星地向着观内走去。

  路奇轩与魏图腾相互看了一眼紧跟在后面。

  三个人冲进观中,这时,虚冲拿着一把宝剑走了过来:路大侠,您看这把剑行不行?

  路奇轩接过剑来点点头:能除魔的就是好剑。

  虚冲愣了一下,他没明白路奇轩说得是什么意思。

  卢生也来不及管他,疾步向里走去。

  这终极仙观共分三围,过了正殿,来到一个偏殿,卢生推门而入道:我师叔就在里面。

  路奇轩心下一寒,他反而在门前站住了。

  就要见到陈抟老祖了,路奇轩反而变得有些犹豫。他想不出陈抟老祖什么样子,更想不出见到陈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但他也清楚,这一面早晚都要见的。

  魏图腾可不管那么多,他跟在卢生后面迈步进了这个偏殿。

  殿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影,魏图腾是大吃一惊。

  只见这偏殿里正面只有鬼谷子与黄帝的两个泥塑之像,像前一个供桌,桌上是长久不灭的蜡烛。门一开,夕阳斜照进来,把那两尊泥像仿佛是镀上了金一样,显得熠熠生辉。

  魏图腾一把抓住卢生的衣领:你骗我们,陈抟呢,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卢生并没有理会他,他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路奇轩,路奇轩背背着夕阳,浑身上下也仿佛镀上了一圈的金色。

  卢生问道:你信不信我?

  路奇轩点点头:我信。

  卢生:为什么?

  路奇轩道:因为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屋子,在哪个道观里都不可能供着黄帝与鬼谷子的泥像。

  卢生笑了,魏图腾由于祖先的原因,当然听说过鬼谷子与黄帝的英名,只是他不能象中原人一样地认识他们的形象。于是他松开了手,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两尊泥像。

  卢生道:路大侠能信我,我很高兴,实话跟你们说,终南山有一个禁地叫金华洞,入口就在这间屋子里,只是我并不知道。

  路奇轩点点头:陈抟老祖就在金华洞里闭关?

  卢生:不错。

  魏图腾着急道:那还等什么,找找看啊。

  说着,他大步地在这偏殿中四处查看。

  路奇轩却没有动,他依然站在门口对卢生说:你早就找过,但没有找到?

  卢生心中一惊,只好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路奇轩笑笑:因为你在说你不知道金华洞的入口时你的眼中充满了沮丧,只有努力过却没有结果的人眼神中才会有那种沮丧。

  魏图腾气急败坏地说:你都找过了还让我找什么?

  卢生淡淡地说:是你自己要找的,路大侠,除非我师叔想见你,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到他的。

  路奇轩摇了摇头:是吗?陈抟老祖,作为一派掌门,大敌当前你却躲起来,作为一个师父,却置徒弟姬飞峰于危险之地,恐怕你真的没有脸面见我们了。

  谁说的?

  一句苍老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在这空荡荡地偏殿里回响,路奇轩惊了一下,便极自然地迈进了殿中:陈抟老祖?

  卢生忙一作揖:师叔。

  苍老的声音道:你就是路奇轩,你是魏图腾?

  两个人都答应着。

  路奇轩高声问道:我认得你的徒弟姬飞峰,他是一条好汉,但我没想到他的师父竟然鬼鬼祟祟的。

  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道:不用你激我,我也会见你的,不过我必须先处理了我们观里的事情。

  卢生忙说:师叔,魔王阴屠的邪人杀上来了,他们正在伐着簸箕谷中的树。

  陈抟老祖道:我知道。师侄,你很想当掌门,是不是?

  卢生一听立即跪了下来:师叔,我……

  陈抟说道:姬飞峰做事比你鲁莽,但他果断,这是你不如他的地方。终南山的掌门做事一定要果敢,现在大敌当前,你身为代理门掌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怎么能当这个掌门?

  一番话说得卢生汗流浃背,的确,这两年来,姬飞峰寻人在外,陈抟老祖又总是闭关金华洞,这终极仙观的事情大大小小都是卢生作主,本来他也应该有一定的阅历了,但此次邪人进攻,他却没有任何布置。

  陈抟接着说:你也许早就知道,你师弟姬飞峰让山下的恶龙侍者所杀,但你却没有想着报仇,这并非是道家的慈悲,而是除魔卫道之心不够坚定。你之所以来找我,私心在于你想借姬飞峰死的机会争取掌门之位。

  卢生忙摇头道:师叔,不是这样的……

  陈抟毫不理会,继续说道:可惜呀,邪人队伍的强大是难以预料的,此次进攻终南山,恐怕终极仙观将永不存在,要想当这个掌门,就看你是否能退敌了。

  路奇轩一听心里是吃惊不小,一方面他没有想到陈抟老祖说出终极仙观将不保的话来,看来邪人的确强大,而另一方面,他却没有想到陈抟对这个师侄是如此地残忍。保观护道本是任何一个终极仙观中人应做的事情,卢生也不例外,但经陈抟一说,卢生这么做却只是为了私心,更何况既然敌人强大,卢生性命也在两可之间。

  果然,卢生也听了出来,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师叔,看来这一战我败则死,生则侮。为什么?师叔,我的确想做这个掌门,但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您,对不起师弟,对不起终极仙观的事情,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陈抟一字一句地道:因为姬飞峰已死。

  卢生突然哈哈大笑:好,师叔,我倒要看看生的卢生是不是不如死的姬飞峰。此骂名我担当得起。

  说着,卢生转身举着降魔幡大步地走出了这个偏殿。

  殿内一片寂静,过了好半天,魏图腾突然大叫一声:好,这样的好汉我喜欢,我去帮他。

  说罢,他甩着棍子便也走了出去。

  路奇轩干笑了两声。

  陈抟问:你笑什么?

  路奇轩道:我听说现在道家中最有修为的就算是你陈抟老祖了,我看姬飞峰是条好汉,想他的师父也是了不起的英雄。没有想到却是一个死了徒弟便变得小肚饥肠的懦夫。

  陈抟道:小肚饥肠我自然明白,但为什么是个懦夫?

  路奇轩道:强敌来临,只会激得徒侄去拼命,自己却藏起来,这不是懦夫吗?

  陈抟似乎在笑:终极仙观早已不是我的了,我为什么要为这个破观而战?更何况青魂来临,我当效犬马之劳的。

  路奇轩皱眉问:什么青魂?

  陈抟哈哈大笑: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见了面我会详说的。

  路奇轩点点头:好,本来这柄终极仙观中的剑是为杀敌所备,没想到却大材小用了,是你现身还是我去你的金华洞里看看。

  陈抟笑道:当然是你来了。欢迎回来,青魂?七月十五鬼门关,生死乾坤一步间。

  最后两句突然冒出来,令路奇轩大惑不解,但与此同时,只见那鬼谷子与黄帝的泥像慢慢地动了起来,他们分别抬起了左手与右手,两手之间仿佛形成了一道晶莹的水线,即而拉成了一扇水作的圆形拱门。

  路奇轩点点头,根本没有犹豫,迈步便走了进去。

  鬼门开,阳气尽。

  申酉之交,太阳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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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七章 终南之战 第七节

  卢生迈步走向观外,迎面碰到道士虚冲:叫所有人都在观前等候。
  说完,卢生停也没有停接着走了出去。

  来到了观外的悬崖边上,卢生向下看去,只见簸箕谷中那些参天古树还在不断地倒掉着,本来的五梅形早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卢生看着,不禁笑了,笑声中观中钟敲齐鸣。

  卢生回过头来,只见魏图腾正站在他的身后,在魏图腾的后面,许多道士拿着剑也跑了出来,有的道士还举着火把。

  魏图腾道:杀敌也应该有我一份。

  卢生看看他,自嘲地一笑:你见过我的师弟吗?

  魏图腾点点头:见过,在我们那里。

  卢生认真地问道:我和他比怎么样?

  魏图腾一愣,他真的有点不知怎么说才好,但魏图腾是个直率的人,心中藏不住话,只得说:以我看来,他要比你更有英雄气慨,你更象你们中原的那些书生。

  卢生笑了,这一次他是仰天长笑。

  魏图腾忙接着说:我没有见过你师弟与人动手的样子,不过路奇轩那小子我挺佩服,他既然说你师弟是个好汉,我想也错不了。

  卢生笑得更加厉害了,站在魏图腾身后的那些道士们都在看着,他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太阳刚刚落山,火把并不明亮,但卢生的笑显得异常得疯狂,给这个观前平添了几许的诡异。

  卢生突然停住了笑声,他紧紧地盯着魏图腾,在他的眼中含着一丝泪水,也不知是不是他笑得太厉害的原因。卢生一抱拳:魏将军是个率性的人,所说的话一点也不假,仅凭这一点,你就是我的朋友。

  魏图腾点点头。

  卢生接着说:不过这里是终南山的事情,我知道你与路大侠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山下这些乌合之众交给我就行了。

  魏图腾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是不把我当朋友,什么重要的事情能比杀他痛快更重要?

  卢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绕过魏图腾来到了那些道士的面前。

  这些道士似乎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他们紧张地看着卢生。

  卢生看了看火把下的道众们,说到:自从我陈抟师叔闭关,姬飞峰师弟下山以后,我在这终极仙观做了三千一百二十五天的代理掌门,在这段日子里,承蒙众道兄的照顾,终极仙观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任何大事。但咱们修道之人都知道,魔界有个阴屠,现在他来了。以咱们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终极仙观眼看就要毁于一旦。我卢生无父无母无任何牵挂,想必也难逃此劫了。各位道兄也许与我不一样,所以趁现在他们还没有完全破了山下的奇门遁甲,你们赶紧抄小路走吧,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位道士问道:敢问师兄,师祖现在什么地方。

  卢生犹豫了一下道:师叔他老人家已经仙去了。

  魏图腾在卢生的身后,他愣了一下,知道卢生所言是假话,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见那问话的道士一下子跪在地上,紧接着在他身后的道士们都跪了下来:师祖既然仙去,我们愿尊师兄为掌门,与师兄共渡难关。

  卢生听了此言,脸色变了一下,有些扭曲,很不自然地狂笑了起来。

  片刻,他停了下来,扶起前面的道众,委屈地说:你们想得太简单了,这个难关根本就过不去,我这个掌门做不做也没有意思,你们还是走吧,何苦要搭上一条性命呢。

  说完,他转过身去看着山下。

  魏图腾摇了摇头,他看了看那些道士,只见这上百的道士们相互低语着。显然,卢生的一番话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他们此战是必死无疑,他们心中害怕起来。

  道士中已经有人开始跑掉了。

  魏图腾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中原之人果然人心不齐。

  卢生看着山下树一棵棵地倒下,一脸的惆怅。

  魏图腾走到他的身旁:哎……

  卢生一摆手:我知道,看来我真是做不了这个掌门。

  说着,他笑了,头却不动地对魏图腾说道:魏将军,我要求你一件事。

  魏图腾问道:你说。

  卢生道:见到我师叔,你就说卢生入道之时就知世事无常,掌门之位做与不做无非是黄粱一梦。我师父柳真人是带我入道的,今日我也会随他出道。

  魏图腾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意思?

  卢生笑了;你照我原话说就行了。

  魏图腾似乎还是不明白,他琢磨着。

  卢生突然问道:魏将军,还剩几个人?

  魏图腾猛地一惊,忙回头看去。

  只见在两个人的身后站着那七个道士,只见他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剑,脸上毫无惧意。

  魏图腾回答道:七个。

  卢生点点头,他转过身来,原来正是他所教出七星剑阵的那七个道士,卢生点点头说:我知道是你们。

  七名道士说道:师兄,你做不做掌门我们不管,但你要死我们陪着你死,你要活我们陪着你活。

  卢生笑了笑说:还有一句,我要杀敌,你们陪着我杀敌。

  魏图腾在一旁听着,赞许地点了点头。

  卢生转过身来对他说:你说过我象个书生,不错我入道之前的确是一个赶考的书生。但书生意气之时你就从来没有见过吧,看我如何杀敌。

  说完这句话,卢生手中的云锣就挥了出去,向着他旁边的一口大鼎横扫了过去。

  魏图腾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卢生相貌的确显得十分文弱,但他手中的云锣份量可不轻,除了九面小铜锣外,还有金属所制成的架子,这一挥之力实在不亚于一棍扫去的力量。

  以魏图腾的判断,虽然那大鼎也是红铜所铸,但凭着卢生这一招必然会打得粉碎。鼎中的香灰火星必然会溅得四处飞扬。只是魏图腾不明白,卢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好端端地砸个铜鼎干什么。

  魏图腾的判断并没有错,如果换了他,一棍下去,这铜鼎就是厚上十倍也是粉碎了。但魏图腾是以自己的打法做出来的判断,可是挥动降魔幡的却是卢生。

  卢生这一招气势千钧,但令魏图腾没想到的是,降魔幡碰在铜鼎之上却没有一点声音,而那个铜鼎却平着飞了出去,很慢,仿佛被降魔幡推着一样,越过悬崖边上的护栏,向下面掉了下去。

  这鼎下落得非常奇怪,始终是三足朝下,速度很快,铜鼎掉得很疾速,鼎中的灰可就不一样了,平空里飞了起来,山谷之中多回旋之风,风吹动那些香灰,在半空中就着了起来,先是蓝色,随着它的下落,变成了红色。

  这香火终于落在了簸箕谷的树林之中。

  魏图腾一看,立即明白了,大叫一声:好。

  快步走到另一个大鼎之前,棍子放在一边,弯下腰来,双手抓住鼎下的两只脚,平平地端了起来,走到悬崖边上,向前平送出去。

  果然,又一片香灰燃起落在了下面。

  这火从天而降,下面是一片树林,山谷之内又有风势,风借火力,火借风威,这山谷就着了起来,大火一片。

  林中的邪人正在砍树,没料到突然起了大火,他们一下子就乱了。

  许多邪人都被大火烧着了。一时间,火的树,火的人都搅成了一团。

  只有恶龙侍者还比较镇定,他们还是挺直着身子向前走着,燃烧的树在他们身边倒下,砸在地上,火星四溅。

  冷血突然抓住身前跑过的一个邪人,冷冷地说:大火为我们开道,你们慌什么?

  那个邪人冲着其它的邪人喊道:不许乱跑,都停下来。

  在上山的台阶上,有一些道士正忙着下山,看着身边的簸箕谷中燃起了大火也是一惊,他们跑得更快了。

  从悬崖边上向下去,簸箕谷中俨然成了一片火海,火势强劲,映红了悬崖边上站着的人。

  卢生与魏图腾站在一起,那七名道士手中拿剑纷纷地将火把扔进了火海之中。

  魏图腾笑道:看来书生就是有办法。

  卢生的脸被火映得通红,他说道:既然这奇门遁甲根本就拦不住邪人的进攻,那还要它做什么?我帮着阴屠一起毁掉它。

  此时,天势已晚,红月初现,整个终南山被这巨火映照着,就连终极仙观在这火海中也显得异常地灿烂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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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七章 终南之战 第八节

  路奇轩迈步走进了那道奇异的水门,他内心中为即将能见到陈抟老祖感到有些兴奋,虽然这陈抟好象已经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样英雄。
  水门后是一个平台,路奇轩的眼前一片黑暗,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晃了晃,眼前出现了一个台阶,一个窄小的通路旋转着向更黑暗的地方延伸过去。

  路奇轩听见陈抟的声音从那黑暗中传来,这声音与偏殿里所听到的声音不太一样,它显得更贴近,却也更空洞,也许这是在这石壁的隧道里产生的效果:七月十五鬼门关,生死乾坤一步间。你既然已经走了进来,也许就没有出去的可能了。

  路奇轩提高了声音回答道:当然,天下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更没有我后悔来到的地方。

  他的声音同样显得很空洞,在这个黑洞里回响着。

  陈抟在笑,桀桀地笑,笑声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路奇轩没有再犹豫,左手举着火折子,右手提着那柄极普通的剑走了下去。

  在笑声中,路奇轩一步一步地前行,这条隧道旋转着向下而行,墙壁潮湿,台阶上布满了青苔,脚下有些滑腻。

  路奇轩没走几步,他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了奇怪的,却又令他极为亲切的东西。剑柄。

  不仅仅是剑柄,刀柄,枪攒,鞭把等等,它们竟然都嵌在那片石壁上。

  路奇轩是一个武痴,凡是武痴对各种各样的兵器都有着莫名的感情,他当然也不例外。于是,他将手中的剑交到了左手,伸出右手来轻轻地抚摸着这些兵器。

  兵冢中的兵器绝不是一般世间兵器所能比拟的,路奇轩当然也兵器中的行家,这些兵器无一例外都将自己的锋铓之处隐藏在这黝黑的石壁之上。

  剑入鞘,化血腥。

  这是一个和平的意味,但这黝黑的石壁坚实异常,兵器插在上面最起码的是证明了两点,一是这里所有的兵器绝对是宝物,都一定会大有来头,第二点就是在嵌入的时候一定是用了不寻常力道,与其说是力道,更不如说是一种残暴。

  路奇轩对自己的判断是非常自信的。

  对于第一点也是不容置疑的,因为他的确已经认出了其中一些兵器的来历。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从兵器的尾部的质地与纹路上,路奇轩就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对于第二点,路奇轩错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错的,因为他根本不清楚这里也许一件兵器都没有,这里是兵冢,有的只有兵器的魂。

  传说中的一种青龙宝剑就是如此,它落入手中若干年了,后来剑的主人经过那片湖泊,宝剑的龙吟之声透过水波传了出来,从此此剑回到了世间。这就是兵器的魂。

  一件再锋利无坚不催的兵器缺了魂,它只不过还是一堆废铁罢了。

  但一件有了魂的兵器磨尽了锋利,它同样也是一堆废铁。

  兵冢的兵器则是两样俱备,所以它绝不是因为力道而嵌入石壁的。

  面对如此之多的兵器,路奇轩有些留恋了,他的眼睛几乎看不过来了,以致于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陈抟笑声的嘎然而止。

  路奇轩抚摸着各种各样的兵器,直到他摸到了一柄宝剑。

  这柄剑的剑柄埋没在各种兵器之中,而且还生了锈,但当路奇轩无意触手之时,他感到一股令他极为神爽的感觉,但这绝对不可能。此剑柄黝黑沉厚,一看便知要比路奇轩所用的兵器份量重一些。

  一柄笨重的剑会令路奇轩有无比从容的神爽之感,这不能不引起他的兴趣,于是,他试着将剑柄上的锈屑拂了下去。

  锈屑拂了下去后,真正的剑柄露了出来,整体上还是乌黑色的,但这乌黑中透着一种奇异的光彩,路奇轩根本说不上的颜色来,这光彩也的确不易令人查觉,仿佛是在这乌黑中流动的。

  仔细地看下去,有一点令路奇轩感到奇怪,因为在剑柄的握手中,这乌黑色显得极为与众不同,因为从那里,能够看出一种颜色来,血红色,隐伏在乌黑下的血色。

  这柄剑的做工也十分地讲究,尤其是护手之处,左右两条小龙相对,中央一个圆形的凹槽,看得出来,那里应该嵌有一颗宝石,有二龙戏珠之意,只是宝石不知何处去了。

  学武之人,尤其是一个使剑的高手,见到这样的宝剑,他绝不肯放过的。于是路奇轩很自然地扔掉了手中的那口剑,伸右手中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剑攒。没想到看似如此沉重的一柄剑,竟然在路奇轩这一弹之下抖动了起来。

  路奇轩的眼睛已经放光了,他十分清楚,此剑乌黑色极有可能是玄铁所制,而玄铁中的极品当然就是天山玄铁。天山玄铁最大的特点就是举重若轻,一柄看似十分笨重的兵器份量与普通兵器不相上下,但其力度是所有质地无可比拟的。

  路奇轩大喜过望,当下,他伸出手来握住剑柄就要向外拔。

  正在这个时候,陈抟说话了,只说了三个字:好眼力!!

  但这三个字足以令路奇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本来并非是自己的东西,在主人并未允许的情况下拿,路奇轩心下到底也是过意不去,所以也就硬生生地将手撤了回来,循声看过去。

  这是路奇轩第一次见到陈抟老祖,这个传说中的人。

  但他的第一眼却根本没有看清。

  在隧道的尽头好象是一个洞口,路奇轩因为留连兵器竟然没有注意到。此时,那洞口处站着一个老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但路奇轩之所以第一眼没有看清是因为,这个老人站在一片橙色的光中。

  光线极为强烈,却绝不似外界阳光那样的睛朗,而是充满了一种暧昧的味道。强光透出仅有的隧道洞口,射进这个黑暗的兵廊,路奇轩第一眼当然感到十分地不适应。在他的眼中,这个陈抟老祖只是黑黑的一个影子,仿佛象一个硬僵的剪影一样。

  当路奇轩终于适应了这片强光,能够看清台阶下站着的这个老人的时候,他愣了。

  路奇轩从来没有见过陈抟老祖,但他从哥哥那里却也听说过,陈抟老祖仙家道骨,一个世外高人,但今天他所见到的却是一个瘦小的老头。

  这个老头不但瘦小,而且从身上到处都着一种令人感到不舒服的邪恶之气。

  现在的陈抟老祖和几天前姬飞峰所见到的的确不一样,他瘦了,皮包着骨头了,两只眼睛中露出一种血红色的光来,从上到下都显得是那么的猥琐。

  路奇轩皱着眉头怀疑地问:你就是陈抟?

  陈抟老祖桀桀地笑道:你不相信。

  路奇轩摇摇头:我相信,但我不信姬飞峰会拜你为师。

  陈抟老祖点点头:但这是事实。你要与我比武,是吗?

  路奇轩咬了咬牙:本来我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更没有必要了。

  陈抟老祖愣了:为什么?

  路奇轩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相信我哥哥会死在你的手里,也怕我杀了你会污了我的手。

  陈抟笑了:你很自信,但你要知道,你哥哥的确不是死在我的手里,但他却因我而死。

  路奇轩没有说话。

  陈抟老祖接着说:与我比试后,他受了点轻伤,也无关大碍了,但我让他送一封信去冥魈府,没有想到现在的冥魈府已经不是当初的冥魈府了,冥魈王也不是当初的冥魈王,于是你哥哥在那里受了伤。

  路奇轩还是没有说话,他心里实际很清楚,真正要了哥哥性命的就是冥魈府的魈硭。只是他没有想到是陈抟老祖的一封信才给哥哥引来杀身之祸。

  陈抟老祖似乎还没有说完:既然他是因我而死,所以你必须与我比试一下。

  路奇轩觉得这个老头有点不可理喻,以他的身份来说,比武这样的事情当然是避免的好了,没想到他却提了出来。

  路奇轩问道:你为什么要与我比武,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阴屠。

  陈抟老祖的语调突然变了一下,正色说:对付他当然重要,但你现在必须对付我,我要用你的剑杀了我。

  路奇轩睁大了眼睛,他根本就没有明白陈抟老祖在说些什么。

  而就在陈抟老祖言语刚落的那个刹那间,路奇轩就感到自己睁大的瞳孔中突然失去了那片橙色的光,确切地说,是被一样东西遮住了他的视线。

  龙头杖的顶部本来有一颗夜银珠,可以发出七色的光彩来。

  但路奇轩的眼前根本就没有任何色彩,只是一片乌黑,迎着自己便扑了过来。

  路奇轩没有想到面前这个陈抟老祖会突然偷袭自己,而且递出的招式是如此的迅猛,又是如此的诡秘。

  迅猛自然不必说了,凡是使长兵器的人挥出的招式一定是少不了迅猛的,但这诡异却来自于陈抟身后的那一片黄色的光。

  路奇轩依稀记得哥哥曾经说过,在东北方有一个岛,岛上的剑客一身黑衣,长剑。与他们交手要格外小心,因为当你习惯了那一身黑衣的时候,他们会突然发出一种强光刺激你的眼睛,而就在那个瞬间,他们会给你致命地一击。

  武功招式中没有卑鄙一说,但这种路数的确是中原人所不耻的。

  现在的陈抟老祖就使出了一个中原人所不耻的招式,他身后的光线在强烈的刺激着路奇轩的眼睛,当路奇轩刚刚适应的那一刻,他却用自己的兵器阻止了那片强光,眼睛突然从光明中走向了黑暗。

  眼睛的反应造成了形动上的迟缓,路奇轩等发现兵器袭到眼前的时候,他已经是来不及躲闪了。

  路奇轩躲不开这一袭还有两个原因,此时他的体力与精力绝非平日可比,更何况这兵廊之内根本就不容他有转身的空间。

  所以路奇轩只好硬生生地向后退去,但他又忘了一件事,他的身后是台阶,所以脚下却根本没有动了,整个身子就斜斜地躺倒在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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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七章 终南之战 第九节

  陈抟老祖一袭没有得手,他第二招接着第一招也使了出来,龙头杖向下照着躺倒在地上的路奇轩就砸了下去。
  路奇轩的背上被台阶硌着,双脚下也跟本没有着力的地方,陈抟这一招必中无遗。

  陈抟用尽了全力,龙头杖呼啸声中夹杂着他的一声怒喊:青魂,你该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路奇轩根本就听不清陈抟老祖在喊些什么,他只有一个办法,伸出手来。

  路奇轩左手里是那个火折子,早已在一倒的那个时候灭掉了,但他的右手里却是一柄剑。

  小道士递给路奇轩的剑在他痴迷于墙上兵器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扔在了地上。

  但此时路奇轩手中的剑却真的挡住了陈抟的龙头杖,此剑玄铁而制,在坚硬中平添了几分的弹性,再加上路奇轩也是情急之下,用尽全力向上一格。

  剑杖相交,竟然将陈抟老祖硬生生地震了回去。

  陈抟老祖借着一震之势疾速后退,退到了台阶的下面,立在那里,扶着龙头杖不住地喘气。

  路奇轩的姿势并没有变,他危险之后也是有些惊魂未定,不禁看了看手中的剑,回忆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陈抟老祖出招的那个瞬间,路奇轩正站在自己忍不住想从墙上拔出的那柄剑的旁边。

  陈抟一招袭来,路奇轩根本就无法躲开,但在他的眼前,那柄乌黑的玄铁剑柄就插在墙壁上,使剑之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会拔剑的,这完全是一种本能,路奇轩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右手拔剑的同时,身子已经躺倒在台阶上了。

  此剑历时很久,没想到从墙壁上拔出的瞬间却没有一点声息,再加上剑身乌黑,以致于陈抟老祖根本就没有发现路奇轩已经是一剑在手了。

  其实感到最奇怪的莫过于路奇轩了,此剑从墙上拔出的瞬间,他真的好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柄剑几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在龙头杖砸下的那个瞬间,他同样还是出于本能地伸右手遮挡,没想到反而救了他的命。

  陈抟老祖两招过后虽然没有伤得了路奇轩,但路奇轩以疲惫的状态躲过此劫却也是受了点伤。

  那龙头杖是龙人国的镇国之宝,路奇轩手中的剑虽好,却也坏不了陈抟的兵器,相反,陈抟全力一击,震得路奇轩手上无力,反剑砍在自己的身上,横着在胸脯之上划出一道血痕,不深,但足以令他的鲜血流了出来。

  路奇轩挣扎着站了起来,直视着台阶下的陈抟:好,我会用手中的剑杀了你的。

  这一句当然是答应陈抟出招前所说的话。

  说着,他左手后着胸口,右手拎着一柄不知名的宝剑一步步地走了下去。

  路奇轩虽然受伤不轻,脚下有些摇晃,但步履却是十分地坚定,每落一步都显得十分地结实。

  路奇轩要出手了,他在出手之前身上所发出的那种杀气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比拟的,如果他是一个恶魔的话,那种杀气就是残忍,如果他是一人好人的话,这杀气无疑就是英勇之气。

  陈抟老祖不禁后退着,路奇轩更加坚定地向他一步步地逼近,走出了兵廊。

  台阶下是一个大厅,很宽阔,正中央有一个水池,本来水池里有一块神奇的日月岩,但早在几天前被陈抟打得粉碎,碎屑与尘灰落在池中,这个水池便显得极为混浊。

  陈抟老祖在后退着,他已经接近了那个水池,但站住的却是路奇轩。

  因为路奇轩看到的是陈抟的眼睛。

  现在的陈抟老祖瘦骨龌龊,连那双眼睛也绝非是道家的慈目,而是变成了一对雌雄阴阳的眼睛。

  但就是这双眼睛中却传达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迷茫。

  路奇轩与无数人交过手,他很注意对手的眼睛,因为他从那里面就可以看出对手到底有多强大,但陈抟老祖的眼睛中根本没有一个面临决斗的人应该有的那种眼神,没有胆怯,没有高傲,没有坚定,甚至没有刚才偷袭后的悔意。

  在迷茫中,路奇轩终于捕捉到了对方的眼神,那眼神同样在路奇轩的身上也捕捉着什么。于是路奇轩下意识地循着对方的眼神在看。

  他看到的是自己右手中的剑。

  路奇轩知道自己从墙上拔出的是一柄稀世罕见的宝剑,但他从来没有想到此剑竟然会自己有了变化。

  当这柄剑沾染了路奇轩的血后,这血的颜色迅速染遍了整个剑身,然后消失掉了,仿佛已经渗透在这柄剑中。路奇轩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陈抟老祖的身上,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此剑的变化。

  紧接着,一道道极细微的裂痕在剑身上蔓延着,那本来乌黑的颜色被大大小小地分为了若干块,继而这乌黑的东西仿佛如剑鞘一样脱离了剑的本身,从那裂缝中透出一种白色的绚目的光彩来。

  路奇轩看到此景也是大为惊讶,他曾听说过剑中剑,那是一柄大剑中藏着一柄小剑,但此剑看来却不是那样,这乌黑的东西本是玄铁,但没想到却好象薄薄的一层只是附在剑身上,更象一个合码合寸的剑鞘。

  路奇轩不禁把剑抬到了眼前,仔细地观看着。对面的陈抟老祖努力地睁大眼睛,张着嘴也在认真地看着。

  剑鞘终于裂到了一定的程度,一下子在路奇轩的手中炸开了,那道白色的绚光也冲破而出,一瞬间,本来充满了橙黄色强光的大厅被这白色的绚光所替代。

  宝剑在血的浸染下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这白色的光异常地刺眼,照在水池里,水光的波纹立即反射到大厅对面的石壁上,七彩的水纹在墙上流动。

  路奇轩轻轻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手握的剑柄处,无数的玄铁碎屑乌黑得晶亮,在这片强光中慢慢地飘散了。

  路奇轩被眼前这奇异的景象惊呆了,这片白光也慢慢地收敛在剑身之上,大厅里恢复了一种没有光源的亮色,这是一种正义的色彩。

  路奇轩看到了剑身上的几个字,在剑身的明亮中,只有这几个字显得与众不同,一种微红的血色在这几个字的笔画中流动着。

  轩辕帝血剑。

  路奇轩当然清楚轩辕帝血剑,据说这是上古时期黄帝曾用过的剑,此剑用天山玄铁所制,愣是把它乌黑的本色冶成了明亮的白色。

  还听说此剑认主,只有主人的血浸入剑中,此剑才会发挥它最大的威力,无论它杀敌多少,对手的血绝对是不沾分毫。

  路奇轩为手中有这么一柄剑而感到兴奋,恰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那是兵器与石头相交的声音。

  陈抟老祖已经瘫软在水池的前面,他的龙头杖扔在了一边。

  只见这个老人象发了疯似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嘴中不住地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看着陈抟实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路奇轩心下倒有些可怜他,但他确实也找不到可怜对方的任何理由,只是仗剑在看着。

  陈抟莫名其妙地发泄了一番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捡起自己的拐杖,从杖头上将那颗夜银珠摘了下来,端在手里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着:回到你曾经来过的地方吧!

  说着,他将那颗已经失去了光彩的夜银珠扔进了水池中。只见夜银珠一落入水中,那池水立即转起了一个旋涡,旋涡里可以看到夜银珠又亮了起来,带着夜晚中那种银色的光迅速地沉了下去,直至看不到任何踪影,水面也在那一刻恢复了平静。

  陈抟转头看着路奇轩问道:你知道我把那颗珠子扔到哪去了吗?

  路奇轩觉得这个问题的些奇怪,他根本就不关心这珠子的去向,他更关心的是眼前这个老人。

  老人从地上站起来以后仿佛一瞬间变了似的,虽然还是那么地瘦弱,但绝没有委琐的意味,衣服被他自己扯坏了,头发也披散了下来,但他现在站在那里显得异常地笔直,一幅清骨,一幅仙风。只是人还是显得很憔悴,双眼不再是一大一小,但充满了血丝,仿佛是大病刚愈的样子。

  陈抟接着说:这颗珠子是龙人国的,从这个水池可以直接通住龙人国。

  路奇轩点点头,龙人国他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但想到所遇到的恶龙侍者,对龙人国似乎也有些了解。

  陈抟老祖仿佛看出了路奇轩的心思,他接着说:龙人国有十三个叛徒,你所见到的正是他们。路奇轩再次点点头,他明白陈抟这番话的意思无非是告诉他龙人国绝不是一个邪恶的地方,不要以那些恶龙侍者认错了龙人的真实面貌,但他还是不明白陈抟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看到路奇轩点过头了,陈抟老祖终于松了口气:我听飞峰说你要与我比试,对不对?

  路奇轩有些犹豫了,眼前这个陈抟老祖好象与刚才那个偷袭自己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他所面对的仿佛是一个长者,一个为了什么事情而操劳过度的圣人。

  陈抟接着说:你不要犹豫了,现在是戌时,我们必须在子时前分出胜负来。

  说着,只见陈抟老祖左手持杖,右手在拐杖的龙头上一拧,从拐杖中抽出一柄剑来。

  这也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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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七章 终南之战 第十节

  路奇轩曾听哥哥说过,剑中有十尊,排在第一位的是圣道轩辕剑,也就是现在路奇轩手中的这把剑,另外九把分别是仁道湛泸,帝道赤霄,威道泰阿,信道龙渊,情道干将与莫邪,勇道鱼肠,尊道纯均及雅道承影。
  陈抟老祖所持的即是剑中第十位的雅道承影剑,此剑龙头作柄,剑影无形。据传是御仙的列子所铸。

  陈抟老祖将剑横在胸前仔细地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道:此剑位列名剑之十,我用龙头杖给他做了一个剑鞘,本以为它再也不会现世了,没想到今天却被你逼了出来。也好,本来好剑也不应埋没。

  陈抟抬起头来看着路奇轩:出招吧。这两柄剑都是宝物,咱们谁也占不着便宜,也算公平了。

  陈抟说此话显然是给路奇轩听的,仿佛他十分清楚路奇轩为人高傲的一面。

  此次比试首先一定要比剑,路异常是为了剑术才上的终南山,所以路奇轩肯定不会以草草地比武了结的,其次路奇轩手中持有轩辕帝血剑,陈抟若再用树枝比试,恐怕以路奇轩的性格来说反而不会出手的,所以,陈抟只好抽出了自己的承影剑。

  陈抟老祖并非一个好斗之人,八百年的修为早已让他看淡了功名,但此刻他却为了比武而拿出了自己的承影剑,这的确有些奇怪。

  路奇轩此时虽然复仇之心少了许多,但能与陈抟这样的高手比试还是他求之不得的,尤其他看到了两柄宝剑,更是心痒难奈,一时间早就忘记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这场比试中。

  两个人都将剑平伸起来,剑尖指着对方。

  起势,比剑之人讲究起势,这起势里不但无穷的剑招,更突出的一点是在起势中包藏着一份尊重,对对手的敬意。

  两个人的起势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挺直地站立着,右手持剑平伸,双目落到对方的剑尖之上。

  没有人先出招,因为他们彼此间都看不到对方的破绽,出招的人无疑是自寻败意。

  招势没有,但起势中却蕴藏了无限的力量,这力量都凝聚在剑尖之上。

  剑尖在颤动,人与剑身则好象成了一个整体,静,静得可怕。

  剑气随着剑尖透了出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然袭向了对方,只见两个人的衣服在这个无风的大厅里摆动了起来,长发向后飘扬着。

  但两个人似乎还是隐忍着,直到从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这巨响来自于头顶,整个金华洞为之一颤,旁边墙体上有碎石滚落了下来,在地面上滑动着,那汪池水也随着这巨响荡漾了起来。

  路奇轩心中一惊,他突然从这比剑的氛围中清醒了过来,外面邪人还在进攻,卢生与魏图腾正在与魔界的力量搏斗着,不知胜负如何。

  有时候,清醒实际就意味着分心,路奇轩分心了。

  高手比武最忌诲的当然就是这种分心,心已分,神自然就不聚了。

  陈抟老祖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出招了。

  陈抟老祖出招的那个瞬间,第二声巨响也从两人的头顶之上传了下来,金华洞晃动得更加厉害了,但承影剑却是稳稳地向着路奇轩的前胸刺了过去。

  剑无影,人无影,陈抟身随剑走,与剑合为一体,向着路奇轩冲了过去。

  路奇轩分神之际也无法躲闪,于是,手中的轩辕帝血剑也刺了出去。

  两个人的招势几乎是一样的,只是陈抟老祖占了先机。

  只一招,两个人都立在了那里。

  不知是剑气使然,还是那几声巨响的震撼,金华洞里一时间仿佛下起了碎石雨,大大小小地雨块在两人的身旁落下,地面在不住地震动,甚至已经摇摆了起来。

  石块落在地上,落在水池中,发出的声音显得十分地杂乱,但这杂乱的声音更像是一声声的哀嚎,石块中传来了一个个生命死亡的讯息。

  四周的墙壁裂开了一道道的缝隙,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塌一般。从那缝隙中隐隐地传出兵戈相交,邪人哀嚎,肢体破碎的声音。

  此时的金华洞里早已失去了几千年的宁静,也失去了它的神秘。

  金华洞再也不是一个修行的地方,它与外界的终极仙观终于连成了一体。

  而终极仙观正慢慢地走向毁灭。

  簸箕谷中的那场大火还在燃烧着,但却阻止不了邪人的进攻。

  火可以杀敌,但大火也毁掉了簸箕谷中的奇门遁甲。

  恶龙侍者看着大半的邪人丧身火海,他们显然是恼羞成怒了,率领着那些没有丧身的邪人冲出了火海,终于找到簸箕谷两边的台阶,沿着台阶向终极仙观进攻。

  狭路相逢,面对着冲上来的邪人,那些本想逃命的道士们也别无选择,他们抽出了随身的剑,与邪人们展开了厮杀。

  一时间,两侧的台阶就成了邪人们屠杀的战场。

  道士们的拼死一击绝挡不住众多的邪人,更有恶龙侍者的残忍。

  山上的卢生与魏图腾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道士不是身首异处就是从台阶上掉到火海之中。

  邪人士兵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他们如潮蚁一般向山上涌进着,许多道士被断了下山的道路,只能且战且退地向山上逃命。

  虽然这些道众们曾经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逃命,但他们现在处在危险之中,卢生也不能不管,他对身后的那七名道士说:你们守住大门,不许一个邪人杀进咱们的观中。

  说着,他与魏图腾相互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分别奔向了两侧上山的台阶。

  魏图腾自从出山以来,只是在簸箕谷中与那些恶龙侍者交过一次手,说实话,他没有过瘾。

  魏图腾是蛮人部落的将军,但他绝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但面对敌人的时候,他手中的棍也绝不会留情的。

  终极仙观前只有左右两条道,都是伸向山下的台阶路,这个路宽不过一丈左右,一旁是更为陡峭的岩壁,如墙一般,另一边则是现在已成火海的深渊,这样的地势的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占据这样的有力地势,卢生放过逃生回来的道众们,手中云锣一横:先休息一下,此战一时完不了的。

  那些道众们也是被逼无奈了,只好跑到卢生的身后喘着,准备再行厮杀了,此时回家逃生的念头早已烟消云散。

  让过了道众,卢生看着山下蜂拥而上的邪人,虽然已经被死了许多,但其数量还是几十倍于山上的道友们。

  另一边的魏图腾早已与冲上来的邪人斗在了一起。

  邪人勇猛,每一个邪人必须击杀过十个邪人才留了下来,所以每一个邪人比一般的人要凶残许多,手中的邪刀更是无比的锋利。

  只可惜他们遇到了如铁塔般的魏图腾。

  对于眼前的这些邪人,魏图腾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大棍横扫出去,立即几个邪人不是断了肢体,飞了邪刀,就是掉到了簸箕谷的火海之中。

  他打得十分地高兴,大棍舞起来,根本就没有让任何一个邪人上得来。

  但卢生那边就不一样了,云锣扫处,也与大棍同样的威力,但卢生毕竟不是以力量取胜的高手,时间一长了,他就有点感到力不从心,好在那些道众也回过身来再次持剑与邪人斗在一处,一时间,虽然情况看似危机,倒也没有让任何一个邪人冲得过来。

  站在观门前的那七名道士反而无事可做,但尊照卢生的意思,终极仙观比什么都重要,他们却也不敢移动半步。

  魏图腾杀得性起之时,却看见了在邪人的身后走上来几个黑衣装束的人,他的心沉了下去。

  恶龙侍者当然不会等在那里看好戏,邪人无力上山,他们只好出手。

  魏图腾一条大棍自然不会怕了邪人,但他深知,凭自己的力量要想阻止恶龙侍者也许还有一拼,但这样的话他就根本没有时间照应其他的邪人,那些邪人势必会从他这个地方借机冲过去,直奔终极仙观。

  魏图腾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更疯狂,更狠毒,只有这样才能暂缓敌人的进攻。

  卢生遇到的情况也是如此,这是他第一次与恶龙侍者们交手。

  从他这一边上来的恶龙侍者只有五个,而这五个令他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云锣一招比一招地慢了下来,邪人从身旁钻了过去,在他的耳朵里听到了道友们的惨叫。

  邪人们突破了魏图腾与卢生,直奔终极仙观。

  终南七剑终于出手了。

  终南七剑是一个整体,一剑出七剑出,守在观门前,那些邪人倒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是人数众多,后面的邪人踏着前面的尸首进攻着。

  卢生的双臂早已没有了力量,看到五名恶龙侍者的索命钩,他感到有些眼晕,胸口在发甜。

  卢生在终极仙观少有这样的厮杀,从体力与精力来说与姬飞峰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更何况他所面对的是杀人的恶魔,累就能将他累死。

  于是,他的身上终于挂彩了。

  血,黑色的血流了出来,是被一个恶龙侍者伤了他的左臂。

  迟疑间,五把索命的钩子已经递到了眼前,匆忙中,卢生云锣横挡。

  没想到这五把钩子竟然从几面铜锣的间缝中递了出来,直奔卢生的面门。

  卢生根本就来不及细想,情急之下,他猛地一低身,用尽全力,以云锣为轴,将自己的身子横着甩出一个圆来,手却没有撒开。

  云锣在半空中平白地转了一个圈,插在云锣中的五柄索命钩立即绞在了一起,卢生身子还横在半空中,看到此景,心中大喜。

  但也就是电光火花的瞬间,卢生的喜悦就化为了泡影。

  五柄索命钩的确是绞在了一起,但同样的,云锣也被五柄钩子绞在了一起。

  卢生腾身转动云锣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力量,再加上他已战斗多时,云锣中早已失去了主人的精力,所以显得异常地脆弱,所以在五柄索命钩的绞动之下,这个云锣竟然一下子炸碎了,九面小铜锣在那一瞬间全部破碎,碎片四溅。

  云锣炸碎的力量震得卢生根本就拿捏不住,在落地的瞬间也只好松开了手。

  云锣只剩下一个空架子挂在五柄绞在一起的索命钩上。

  恶龙侍者看卢生失了兵器,大喜过望,但他们根本就没有料到情急之下的这个人竟然用自己的兵器绞住了五柄索命钩,一时间,人随兵器,五名恶龙侍者反而挤到了一起。

  索命钩上前端的钩锋交措,使钩的人一时也相互离不开。

  行动受阻,这是卢生进攻的最佳时机,但卢生使出这一招本来也是无意之举的逃生之招,早已筋疲力尽,落地之后脚下无根,已摔在了地上。

  好在他也看准了这个时机,从身旁捡起一把邪刀来,横着直扫这五名恶龙侍者的脚下。

  无心之举令卢生使出了绝杀的招势。

  恶龙侍者不死之身偏偏留有脚下龙筋所在,邪刀沿着地面横扫过来,五个挤在一起的恶龙侍者根本就无法逃闪。

  破神与毒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死在阴屠所制的邪刀之下。

  两个恶龙侍者,三只脚被邪刀硬生生地削了下来,还有一只脚也被削开。

  卢生这一下虽然用了全力,但毕竟也是匆忙中的一招。

  正是这样,破神与毒义的死反而救了其他三名恶龙侍者,一来阻止了邪刀的力量,二来五名恶龙侍者挤在一起,破神毒义一死,他们倒下之势带动其他三名恶龙侍者,正好借力跃起避开邪刀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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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七章 终南之战 第十一节

  恶龙侍者共十三名,现在无情,催命,破神,毒义都死了。这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
  而就在破神毒义死的那个瞬间,与魏图腾交手的碎灵也犯了一个错误。

  碎灵碎了自己的灵魂。

  破神与毒义的轰然倒地令碎灵有些意想不到,他感到了害怕。

  其实,就在无情与催命死的那一刻,他就感到了害怕,但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强烈过。

  碎灵怕的是面前这个人,魏图腾。

  魏图腾的武功并不一定很高,但他的确很猛,他的棍术很难说有什么招势,但每一棍都力抵千钧,风雨不透。。

  六名恶龙侍者与魏图腾已经恶斗了一会,但慑于魏图腾的棍招,他们达到了一个共识,累垮这个蛮人。

  但近百招了,这魏图腾不但没有显出疲态来,而且那棍风更加强烈了,吹在恶龙侍者们的身上,竟然感到一阵阵地刺痛。

  更可怕的是这个蛮人经常会将自己庞大的身躯当作另一样兵器。

  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件兵器,这是多么地可怕。

  在这近百招中,魏图腾几乎招招落空,若是平常之人,他的自信心早就被催垮了,但魏图腾不一样,他每使出一招的目的就是要证明这一招比前一招好,更快,更猛。

  碎灵遇到了这样的对手,他当然害怕。

  害怕的人无论是手底下还是身形步法都会变慢的,碎灵就这样,他脚下慢了。

  慢的结果自然是他看见了棍子。

  迎面而来的棍子,带着风声,这风力足以令碎灵根本就没有机会举起手中的索命钩招架一下。

  碎灵的灵魂碎了,其实,当他成为恶龙侍者的时候,他的灵魂就已经碎了,只不过这一次碎的是阴屠收买后的灵魂。

  棍到处,骨折筋断。

  魏图腾没有半点犹豫,回身就走。

  冷血等五名恶龙侍者则呆在了那里,魏图腾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因为他绝不想失去救一个朋友的机会。

  卢生身处险地。

  破神与毒义的死令恶龙侍者们再也不敢小瞧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书生道士。路奇轩与无颜姬飞峰三个才除掉了两个恶龙侍者,而卢生在紧迫之时,兵器完全被毁的那个瞬间竟然捡了一把邪刀削去了两个恶龙侍者的脚踝。

  三名恶龙侍者惊魂虽未定,但索命钩却已分开,齐齐地向着躺在地上的卢生身上袭去。

  卢生一时没有站起来的机会,整个身子只好在地上滚动着,躲闪着。

  索命钩锋利异常,力势猛烈,每一下都落在卢生的身边,砸在观前的青石地上,仿佛是刨地一样,青石立即被掀了起来。

  卢生形势极其危险,那仅剩的七名道士被上来的邪人所围,根本就无法前去营救。

  所以,魏图腾一招得手,碎了碎灵的灵魂后放弃了进攻蹿了过来。

  两边的台阶距离并不近,但魏图腾手中大棍将自己完全甩了起来,眨眼间就跑了过来,不容分说,横扫一棍。

  三名恶龙侍者知道魏图腾的厉害,不敢硬接,都向后退去,回到了台阶之上。

  卢生得以喘息之机,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魏图腾站在他的身前问道:你没事吧。

  卢生咬了咬牙,此时他的伤口正在流着血,黑色的血,神智也有些地疲惫,虽然是站起身形来,但脚下打晃,并不稳当。

  卢生道:没事。

  他哪里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恶龙侍者索命钩上的魔毒。

  魏图腾救下卢生却放上来自己那边的五名恶龙侍者。

  这五名恶龙侍者没有向观前过去,而是冲向了魏图腾与卢生。他们知道,此二人一死,观前那七名道士根本就不堪一击。

  其实,现在的卢生也是不堪一击,他感到神智越来越模糊:咱们退到观里吧。

  说着,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倒,多亏魏图腾左手伸得及时。

  魏图腾看到这个局面,知道再战下去,自己也许能逃得性命,但观中最后这八个人是必死无疑了,所以也只好同意。

  他们的打算是不错的,但恶龙侍者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八名恶龙侍者齐齐地围了上来,将两人围在了当中。

  魏图腾只好左手扶着卢生,右手持棍乱打一气,阻止对方地进攻。

  恶龙侍者倒也不敢冒然向前,只有一些不知死活的邪人冲了过来,魏图腾终于杀开一条血路,扶着卢生来到观门前,与那七名道士合兵一处。

  九个人逼开眼前的敌人,冲入观中,随身将大门紧闭。

  上了大栓之后,外面的邪人一时还难以冲开,九个人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卢生看着魏图腾艰难地说着:咱们支持不了多久,此观必破。

  魏图腾恨恨地说:也不知道路奇轩那小子干什么去了。

  卢生苦笑一下:他必然去叫我师叔陈抟老祖了。那个偏殿里有一道水门,可通往终南山的禁地金华洞,我师叔大概就在里面。

  魏图腾恼怒地说:什么师叔,置你们不顾,他还称得上师叔吗?

  卢生摇了摇头:不会的,师叔叫你们来的目的是翦除阴屠,绝不是保护这个终极仙观,我想在明白了,终极仙观他已经放弃了。

  魏图腾道:一个破道观,不要就不要了,何必要为它死那么多人呢?

  卢生突然口吐黑血,停了一下道:你不明白,对于我们中原人说,有时候一个东西要比生命更重要。

  魏图腾还要说些什么,只听得大门巨响,门上平添出几个钩头来。显然是外面的邪人与恶龙侍者在撞门。

  此观门由红松所制,厚有半尺,可见对方的力量并没有半点消退。

  卢生急道:你快走,去找我师叔去。

  魏图腾也不再犹豫,伸手抓起卢生道:必须一起走,你们也别守着这破观了,跟上我。

  他后一句话是对那七名道士所言,道士们知道此门根本就守不住了,也只好跟在后面。

  九个人刚离开那道观门,只见观门轰然倒塌,带动了两边的高墙也塌下了大半部分,这一声巨响正是路奇轩与陈抟老祖听到的第一声巨响。

  烟起石碎,木屑飞扬。此时天早已黑成一团,但山下的火光依然映衬着红色。

  在这混乱的红色中,邪人们如蜂一样拥了进来,他们向着前面的九个人追来,在他们的身后,八名恶龙侍者依然是迈着坚定地步子走了进来,他们显得更是可怕,强大。

  九个人跑进三清正殿的前门,绕过三尊泥像,来到了后门,魏图腾将卢生交于那七名道士:带着他先走,我来断后。

  那七名道士保护卢生要紧,也不多言,带着卢生向后退去。

  邪人入殿,正面是三清尊者的泥像。

  道界的三清大帝分别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与道德天尊。

  此三尊泥塑慈眉善目,仪态威严,虽然只是泥土之身,但双目中自然流露出一个神圣不可侵的力量。

  邪人本是魔性所制,冲出正殿见到这三尊泥像不禁都立在了那里,一时间竟然有了一丝恐惧。

  但令他们更为恐惧地是这三尊泥像竟然在一瞬间仿佛活了过来,高大的泥像突然间向他们扑了过来,直挺挺地砸了下来。

  邪人们没有半点防备,被这三尊泥像砸死不少。

  不用说,推倒泥像的自然是站在身后的魏图腾。

  魏图腾本是蛮人,他根本不知道教中三尊的地位,在他眼里,这三尊像如同荒山上的巨石一样,巨石可砸猛兽,自然泥像也可砸邪人。

  若大一个正殿三像倒塌,掀起的尘土充满了整个大厅。

  后面的邪人一时间倒也不敢向前,恶龙侍者站在正殿门外也不再走进去。

  魏图腾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也不可久战,见此正殿烟尘弥漫,倒也阻止了邪人的追击,于是便从后门接着追赶卢生等人去了。

  当魏图腾跑起偏殿的时候,他愣住了。

  因为他真的看到了一道水做的门。

  在鬼谷子与黄帝手指之间形成了一道水做的门,水帘泛着红光,看不到里面任何东西,但荡漾的感觉依然存在。

  只见卢生在七名道士的搀扶下立在那里,看着这道水门在发呆,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道中道,天上道,七月十五鬼门关,生死乾坤一步间。

  声音很小,但嘴动却很快,魏图腾根本就听不清楚,只是发现卢生越念越快,越快这几个字就念得越混乱,越混乱他的精神好像就越萎靡。

  魏图腾问道:这就是金华洞入口,为什么不进去?

  一名道士答道:金华洞是历代掌门的禁地,我们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魏图腾大怒,什么破规矩,难道让人都死在这里吗?卢生……

  他用手推了一下卢生,卢生突然间仿佛被人从梦中惊醒。

  魏图腾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

  卢生惨然一笑:我们没有资格进去。

  魏图腾点点头:那好,我魏图腾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与那帮家伙一起死虽然有些丢人,但情势所迫。也没有办法,既然不让进,那毁了它,也不能让外面的那些人进去。

  说着,魏图腾举起了大棍。

  卢生忙伸手拦住了他道:砸了它,我师叔与那个路大侠可能也出不来了。

  魏图腾瞪大眼睛说道:那让我怎么办?

  卢生看了看那七名道士,郑重地说:这道水门从来没有长久立在这里,每一次师叔进去后,水门自动消失,这次没有消失恐怕就是让咱们进去,也不算违了道规。

  这七名道士与卢生亲如弟兄,他们看着卢生,感觉到他的言语有些言不由衷,但还是相互点了点头。

  卢生一笑,转头对魏图腾说:水门太小,不知你能不能进得去。

  魏图腾笑了:进得去就进去了,进不去大不了与外面的那些混蛋拼个你死我活。

  卢生听了听,邪人的脚步已经慢慢地近了,他笑道:还是试试地好。

  说着,卢生拽着魏图腾走到水门前:试试,就怕你不敢。

  魏图腾不屑地说: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迈步走到水门前。

  就在这个时候,卢生出手了,这一次卢生几乎用尽了全力,在魏图腾的身后全身一撞。

  魏图腾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一下子就跌进了这道神奇的水门之中。

  卢生站稳了身形,他这一撞用力过度,嘴角又沁出黑血来,即而他狂笑起来:掌门师训不可违,你们想进去吗?

  卢生这一举动显得十分地可怕,七名道士都呆在了那里。

  此时,邪人与恶龙侍者终于闯进了偏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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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七章 终南之战 第十二节

  生死乾坤一步间,那道水门的后面只是一个狭小的平台,平台下便是兵冢的台阶。
  魏图腾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卢生全力一撞,进入水门后并没有站稳,偌大一个身躯竟沿着兵冢的台阶直跌了下去。

  魏图腾质量庞大,根本就收不住,至落到金华洞中,好在皮糙肉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一下子站起身来,刚想大骂卢生几句,却看见这个大厅里的路奇轩。

  路奇轩与陈抟老祖的比试只进行了一招,这一招已经分出了胜负。

  两个人几乎是同样的招式,同样的一剑刺出,受伤的却是陈抟老祖。

  在出招之时,陈抟老祖占得先机,剑势也是极快的,路奇轩自知自己是必死无疑,但就是手中的轩辕帝血剑刺出的那一瞬间,他感到了剑尖地受阻,那是用躯体阻挡的力量。

  路奇轩睁大了眼睛,在他的眼前,在他与陈抟老祖之间只有一柄剑身,寒光闪烁的轩辕帝血剑。

  承影剑,剑随人心,有影无形,此时,这柄剑不但无形更无影。

  陈抟老祖就在承影剑即将刺在路奇轩身上的时候,撤去了剑形与剑影,此一招是空剑。

  当路奇轩发现陈抟老祖所使的只是一式空剑的时候,他大吃一惊,轩辕帝血剑却已收不回来了,只能匆忙中手腕一抖,剑走偏锋,斜着刺进了陈抟的前胸。

  陈抟老祖面带微笑,却更是几分沮丧地自言道:可惜!

  轩辕帝血剑距陈抟老祖的心脏偏出一寸来。

  即便这样,此剑势也足以致命。

  路奇轩双唇微颤:为什么要引我出剑?

  陈抟老祖用偷袭的假象引路奇轩出剑竟然是为了要死在路奇轩之手,这令路奇轩想起陈抟曾说过的话,“我要用你的剑杀了我”。此话现在看来果然应验了。

  陈抟老祖的身子显得极度地虚弱,但面色却转出一种少有的红晕。

  路奇轩伸手扶住已经站立不稳的陈抟老祖,但轩辕剑却是不能拔出的,此剑一拔,陈抟立毙无遗。

  陈抟老祖看着路奇轩道:你这一次应该刺我的心脏,否则会后患无穷的。

  路奇轩根本不明白陈抟什么意思,他抱着陈抟一字一句地问:你甘愿死在我的剑下,是不是我哥哥的死你心有愧意?

  老人想到死,尤其还要死在别人的手里,大多都是这样的原因,所以路奇轩才有一问。

  其实路奇轩此时心中十分懊丧,没想到自己却杀了姬飞峰的师父,他只希望陈抟老祖说出心中的愧意,自己的懊丧之情也可减轻点。

  但陈抟老祖没有说,他只是一个劲地笑着。

  自从陈抟老祖被阴屠魔性所惑后,由于还未至死期,在陈抟的内心中一直较量着两种力量,魔性与道德。

  这两种力量时而此消彼长,时而又相互交措,令陈抟老祖苦不堪言。这几日来他时时想到自杀,想到自刺心脏了却一生,但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

  陈抟老祖英雄一世,但他却是一个真正地怕死之人,他只想再多活几日,但这几日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人已变得全无道家身份。

  由于魔性所扰,所以在卢生带着路奇轩进入偏殿的时候,他逼卢生自寻死路,他无意中说出了路奇轩青魂的身份。第一次偷袭路奇轩也是魔性所使。

  但心中道德未泯,他还有的愿望是不能死后做阴屠的走狗,阻挠路奇轩等人继续剿灭阴屠。所以他告诉了路奇轩逃生之法,即那个水池可通向龙人国。后受轩辕帝血剑的霞光所扰,他一时摆脱了魔性,只求一死,要借路奇轩之手毁了自己心中之灵,这样死后也就不会受阴屠的操纵,但没有想到的是路奇轩最后手下留情,剑走偏锋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不过,有一件事令陈抟老祖十分不解,就是眼前这个路奇轩本是阴屠的青魂之身,为什么他能将轩辕帝血剑拿在手中。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陈抟知道现在他只有等死了,还不如让死来得更快些。

  陈抟老祖面部的表情非常地怪异,他的笑中隐藏着令路奇轩无以捉摸的东西:这个水池通向龙人国,龙王敖畅会帮助你们的。我死之后,让我与这终极仙观共存吧。

  说着,陈抟突然伸出手来,紧握住轩辕帝血剑的剑身,用力一拔。

  陈抟老祖手上流着血,胸口的剑伤立即血流如注,在路奇轩的怀里,死去了。

  魏图腾从地上站起来,正看到一个老人在路奇轩的怀中死去,他走过来问道:你杀了他?

  路奇轩慢慢地站了起来,根本就没有回头看魏图腾,只是伸手拿剑,没想到剑身攥在陈抟老祖的手中,却是异常地牢固,他只好轻轻地掰开陈抟的手指。剑身上没有留下一丝血痕。

  路奇轩回头看着魏图腾道:卢生还活着吗?

  魏图腾盯着路奇轩问:你也要杀他?

  路奇轩摇摇头:卢生还活着,咱们就一起出去对付那些邪人,卢生若死了,咱们就走。

  魏图腾这才脸上带出笑来:活着。

  两个人向兵冢的台阶走去。就在这个时候,金华洞里突然仿佛是塌了一样,墙皮震裂,大块的石头落了下来。

  两个人走到台阶跟前时,早已没有了道路,所有的兵器都被埋在了里面。

  兵廊成了真正的兵冢,路奇轩与魏图腾无路可走。

  金华洞瞬间坍塌。

  卢生与七名道士看着眼前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早已料到这一战的结局了,但此时八个人都是面无惧意。

  卢生轻轻地说:七星阵法。

  七名道士仗剑立即摆出了七星阵,只是偏殿里很狭小,阵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冷血摆了摆手,示意邪人退后,只见另外七名恶龙侍者走上前去与七名道士立即战到了一起。

  冷血无珠的眼睛在看着卢生,卢生也紧紧地盯着他。

  在他们的中间,七名道士与七个恶龙侍者如同鬼魂,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以致于卢生与冷血之间倒相互盯得很紧。

  冷血道:你们输了。

  卢生紧站在那道水门前点了点头:不错。

  冷血问道:陈抟在哪?

  卢生笑了笑:里面,如果你能进去的话。

  冷血点点头:没想到人界有些英雄。

  这时,一名道士突然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卢生连看都没有看,还是盯着冷血。

  冷血道:死了一个。

  卢生脸上挂出了一种凄凉地笑:还会有下一个的。

  话音未落,又一名道士横死在地上。

  冷血接着说:让开那道门,你们可以不死,终极仙观还会存在。

  卢生笑了,伴随着又是两声道士倒地的声音:终极仙观已经不复存在了。

  冷血不再说话,他突然行动起来,进入战团,瞬间,另三名道士也横尸在卢生的眼前。

  此时的卢生面对着八名恶龙侍者和地上七具道友的尸体,他的脸上依然是没有一丝的惧意,面部的肌肉甚至比恶龙侍者们更为冷峻。

  卢生突然问道:我听说人死之后,魔界会将人训练成邪人,是不是这样?

  冷血点点头。

  卢生接着问:只要这个死去的人心没有受损?

  冷血还是点了点头。

  卢生笑了:我不会成为邪人的,因为我是这里的掌门。

  说着,卢生突然出手,手法如钩,象索命的钩,狠毒异常的钩,钩向了自己的左胸。

  一抓之下竟然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流着黑血,一颗心脏却还是鲜红的,在他手中跳动,恶龙侍者们虽然眼力不行,但对眼前一切好象了如指掌,即便他们手法恶毒,但还是一时惊在了那里。

  偏殿里静寂无声,只有一颗赤裸的心脏在跳动。

  卢生浑身颤抖着,却没有任何迟疑,一脚踢翻了供台,台上的蜡烛立即将帷布点燃,他狂笑着,出双拳将左右的鬼谷子与黄帝像击得粉碎,随即纵身跃入水门之中。

  像碎,水门消失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以冷血为道的恶龙侍者们竟然没有一点阻止的机会。

  等他们清醒过来时,只听在卢生的狂笑,在笑声中,卢生似乎在重复说着什么:只有掌门能进入这道水门……

  笑声,混浊不清的言语充斥着整个偏殿,就象那燃起的大火一样令人恐怖。

  观毁人亡。

  卢生一心成为掌门,心中的魔性也成全了他,在临死之前,他终于如愿了。但卢生毁心脏,断了灵魂,自然不会受阴屠所控成为一个邪人。

  死就是简简单单地死去了,随同着心中的魔性。

  终南山的大火烧了七天七夜,仿佛成了一座真正的火山,山脚下簸箕谷中的火,山腰上终极仙观的火,直将终南山顶的终年积雪融化了。

  七天后积雪化为水,汇成河,终于浇灭了这场大火。

  从此,终南山平白地矮了三丈有余。从此,终南山,这人界中道家的第一圣地也为魔界所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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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

  第一部 七魂复生 第八章 龙人公主 第一节

  东海,辽阔无边。
  海面上风平浪尽,鸟儿飞翔,阳光普照,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据说海之东有三岛,方丈,蓬莱与瀛洲。此三岛合称妖仙岛。

  妖仙岛是个神秘的地方,有些渔夫出海之时常能看见,驾船去时,离着越近眼前的视线就变得越来越模糊,感觉仿佛到了的时候,妖仙岛早已失去了踪影。

  但那些渔夫们还是相信妖仙岛的存在,因为每日的太阳都是从那个方向升起的。

  传说中岛上有一只金鸡,卧于金桔树下,每日鸣叫三声,唤醒东方的太阳。

  但他们相信妖仙岛存在的更主要原因却是当遇到狂风恶浪的时候,他们总会在冥冥之中感到一种力量将他们救起。

  所以更多的渔夫们认为海之东的三岛是神仙岛,岛上自然住着神仙,是神仙救他们于灾难之中。相信了救助的神仙,渔夫们自然也相信了兴风作浪的龙人。

  东海之下有龙人国,国中之人可化身为龙,渔夫们常能看见龙人的身影,但龙人过后不久,海面总是风暴异常,所以那些渔夫视龙人的出现为恶相。

  其实,无论是风平浪静之时,还是波涛汹涌的那一刻,都本是自然环境所产生,与龙人,妖仙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龙人自有异禀,能预知风暴地来临,但由于龙人自来高傲,所以不屑用言语告之那些渔民,只是现身警示,没想到却被渔夫认为是一种凶兆。不过,这也是那些渔夫打渔的必然心态,长年如此,龙人就更加被视为恶人了。

  相反,妖仙岛虽然少有真面目示人,但他们总是救渔民于水火之时,所以得到渔民的爱戴,久而久之,传说中妖仙岛的神仙也就变成了渔夫口中的海神。

  渔夫的一厢情愿却造成了妖仙岛与龙人国的对立。人界妖族本统归妖仙岛的妖皇所辖,但龙人国从来没有登门拜见过妖皇,好在妖皇自当年涿鹿之战后已消失了许多霸气,所以不会计较。

  龙人国与妖仙岛倒也相安无事。

  但直到妖仙岛出了一个少岛主之后,这一切似乎变了许多。

  妖仙岛的少岛主就是绿魂玫公子,玫公子生性风流,棋琴书画无一不精,自从无意间见到了龙公主之后,为之倾倒。两个人倒也情投意合,只是龙人国的国君敖畅似乎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前次姬飞峰来到妖仙岛要求一见玫公子,当时玫公子居于自己的房中,竟然闭门不见,据说正在做着什么东西,后来姬飞峰听说是为龙人国的龙公主做一柄凤头古琴。

  姬飞峰对此人感到无限地失望,沉溺于女色的人怎么能担当起大任,另一方面,他对龙人国的公主也十分地不满,此女子一定貌美,却不应该将个妖仙岛的少岛主的英气磨殆。

  姬飞峰从来没有见过龙公主,只是一念之间做出的判断。直到他见到了龙公主的那一天,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姬飞峰与无颜一起保着路奇轩逃走,他们在那道悬崖边上与十一名恶龙侍者一场恶斗,最终感到体力不支,两人纵身跳下了悬崖。

  两人以为必死无遗,没想到崖下却是一道长河,水势湍急,将两个人冲走,也算是逃得了性命。

  当两个人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艘船上。

  这是一艘游船,船身布满了鲜花,床榻之旁香气浓郁。有几位使女在一旁照顾着。

  姬飞峰第一个坐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不免有些尴尬,无颜倒是无所谓,他曾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闻惯了粉脂之气。

  旁边的一个使女见两人醒来忙上前说道:两位公子既然醒来,我家公主请求一见。

  姬飞峰忙说:哪位公主,有救命之恩,还是我们去见她吧。

  使女嫣然一笑:龙人国公主,现在就在船头。

  姬飞峰心中一沉,看了无颜一眼,两个人迈步向船头走去。

  

  十五日夜,海面,月染红色,光影斑波。

  姬飞峰与无颜看到船头站立一人,此人后影看来的确是一名婀娜的女子,但却身穿着一身戎装,银白色的镀着粉红的月色,乌黑的秀发在海风中飘舞。在她的腰间扎着一束软鞭,灰白色的,显得很惨淡。

  无论如何,这一身戎装,这束软鞭与这花簇点缀的船显得极为不合协,更与这女子的身段相去甚远。

  姬飞峰在她身后说道: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听到声音,龙公主回过头来,无颜突然愣住了,他的心在隐隐地作痛,因为他感到面前的女子的确很像一个人,一个他异常熟悉的人。

  但理智告诉他,这个女子绝不是,因为他所熟悉的那个女人显得更加柔弱娇美。

  龙公主也很美,美中带着英武之气,这令姬飞峰有些诧异,与心中的判断不大一样。

  龙公主盈盈一笑:姬道长太客气了。

  姬飞峰问道:你认识我?

  龙公主并没有回答,他转向无颜:你就是楼兰国的王子无颜?

  无颜仿佛刚从梦中惊醒,忙点点头,尴尬地笑了笑。

  龙公主接着说:姬道长,其实是你师父陈抟老祖曾传书告诉我们你二人有难的,所以我才在那里接的你们,好在你们只是受了点轻伤。

  姬飞峰一惊,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龙公主道:七月十五日夜。

  姬飞峰与无颜相互看了一眼,忙说:公主要带我们去哪里?

  龙公主道:龙人国,你师父是这么说的。

  姬飞峰急了:可是……

  龙公主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她回身指了指天上的月色:现在已经是七月十五的夜晚,群魔出动,阴屠已然复活,你回终南山恐怕也无济于事。

  姬飞峰睁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龙公主摇了摇头,用一双悲怜的眼睛看着姬飞峰,她没有直接回答,但那眼神中早已传达出令姬飞峰不愿相信,却又不能不信的一个可能。

  见姬飞峰说不出话来,龙公主倒也没有安慰什么,她对那些使女说:放水入都。

  众使女答应着,无颜突然感到船身在下沉,他回身看过去,只见舱内已然是积水上涌,但船身却是平稳得很。

  他正在惊诧之时,龙公主笑道:没有关系的,龙人国位于东海之下,必须过了三千水层之后方可进入国都,此船中的水就如空气一样,根本淹不到你们。

  无颜事到如今,倒也听之任之,姬飞峰一时还沉在终南山与师父的灾难之中,也没有想太多的生死安危,对眼前的事物更是无心理会。

  船身迅速下沉。

  东海龙都位于东海之下三千丈处,这三千丈的景色更不相同。无颜心中并没有什么大任,此次帮着姬飞峰一来是为朋友,二来也是抱着必死之心。所以此时的心境倒也十分地放松,与龙公主一起观赏起海中的景色来。

  海下光怪陆离,头一千丈借海面的微光倒也看得清楚,各种鱼类艳丽斗彩,见到这更为娇艳的彩船,便纷纷地躲闪开去。

  中间一千丈却是黑暗之所,以无颜的眼神竟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仿佛直坠地狱一样。在黑暗中,阵阵清香飘来,他知道那些龙公主身上所发出的,不免有些心旷神怡,这味道好像他也曾经历过一般。

  最后三千丈光从脚下传来,仿佛托着这艘花船,使得这条船更显出一种绚烂的色彩,仿佛是一种祥瑞之象。船边的鱼类却是少了许多,偶而闪过,却又是无颜从未见过的珍奇异兽,更有一些仿佛不是在水中游走,而是在水中展翅而飞。

  无颜这时才发现,这道水层已经根本感觉不到水的那种压迫感,仿佛真是一片新的天空。

  过了最后一道水层,无颜看到了传说中的东海龙都,但这龙都中显出一种令人紧张地情绪。龙公主的眼神变了,她紧紧地盯着下面的龙都,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

  东海龙都是一个很伟大的地方,整个都城显得十分地雄伟,但晶莹透彻的城砖却又中和了这种雄伟的姿态,显得十分地合协。

  东海龙都的整个造形就象一艘庞大的战舰一般,船帮为都城墙,正中那升起的船帆实际上是龙王敖畅的府弟,很高,很尖。整个龙人国就生活在这巨舰中,那甲板成了一方乐土。

  但现在乐土上龙人却忙做了一团,尤其是龙人的士兵们。

  龙人的士兵一身乌甲,其中间或有几个银装之人,那是一些将领,他们指挥着士兵正忙碌地布防。

  船帮的城墙上,磙木雷石已经推砌了起来。龙人士兵还在不断地搬运着战斗所用的各种武器,看来一场战斗即将开始。

  龙人国经过几十万年,自从阴屠在涿鹿之战失败之后,从来也没有如此紧张地布置些战防,如今这样地兴师动众,肯定是有强敌来袭,这强敌无疑就是那些恶龙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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