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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风雪夜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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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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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3-23 01:51
标题:
长篇小说《风雪夜归人》
内容简介
交往5年感情笃深的网友果果竟是七年前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离“我”远去的女友珠儿,而“我”却浑然不知。一直深怀愧疚又为情所动的珠儿在又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突然来到“我”的生活中,一直爱着日夜盼着的人来了,可“我”却一时无法决断。与此同时,市委书记的女儿、律师朋友郑小娟向“我”倾诉心底的爱恋,“我”的只得婉言拒绝,并得到谅解,成为真诚的好友。在两位女性真诚相助下,“我”与官场对手进行的明争暗斗中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从中级人民法院院长到副市长副书记,再到市长。在“我”最终成为市委书记前,深感有负于珠儿付出太多,又有负于小娟真心爱恋,同时也厌倦了官场争斗,想辞职下海,以使珠儿能重返商界。就在此时,大学时的校友,曾暗恋“我”的齐晓芸被任命为市长,并透露了自己的心迹,极力挽留,又顿生变数……
楔 子
下雪了。好大的一场雪!整个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大块的雪花在狂风的呼啸声中,在天地间飞舞。
其实一大早从家里出来时,我就知道今天要下雪。倒不是因为我看了天气预报。因为长时间干燥的天气和今天阴沉沉的天幕让我预感到了这一点。
在我的心里,也一直盼着下场雪,一场大雪。这些天来的确是太累了。
雪是快到中午时开始下的。望着漫天飞雪,我有一种孩子般的激动。
雪越下越大。到黄昏时,地上、屋顶上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褥,一棵棵被秋风剥掉了绿叶的树又像开满了白色的花,那些高大的常绿乔木也改成了一身白装。这场雪比我预料的要大得多,甚至比我希望的还要大。
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两次这样的大雪。一次是我年轻在北方求学时,一次是在七年前。在我所在的江南的映荷市,下这种大雪是相当罕见的。
下班时,踩在将近30厘米深的积雪里,顶着比鹅毛还大的雪团,我的心莫名地躁动。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我的思绪又飞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在那场雪中发生的事让我刻骨铭心。
那么,这一次,又是什么事情要发生呢?我不知道。但我总感觉到一定会发生什么,而且期盼着它的发生,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
然而,直到深夜12时我宽衣就寝,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许是白天太紧张太累,一倒在床上,我就入睡了。
“谢院长,我把明天的日程安排和你说说吧。”办公室孙主任推门而入。
“好的,简单点。以后记住,进来前先敲门。” 听了我的批评,孙主任立即红了脸,连说对不起。
孙主任是刚从省城调来的。据说,他是宋书记的父亲的战友的孙子。孙主任的爷爷在战场上牺牲了,留下孙主任当时只有5岁的父亲,宋书记的父亲就承担其照顾烈士遗孤的责任,所以孙主任的父亲是和宋书记一起长大的。两年前,小孙刚大学毕业那年父亲去世了。宋书记先是让小孙在省委办公室做秘书,一个月前他把我找去,托付我关照小孙。我明白他的意图,让小孙做了办公室主任。
“明晨7点司机去你家接你,8点半到省高院开会。下午3点,李市长要见你。”
“好的。”我答应道。
他找我会有什么事呢?是不是因为刘俊东的案子?法官在办这个案子的过程中,发现刘俊东有向李市长行贿的嫌疑,便立即向我做了汇报。我感到事情重大,又怕影响闹出去,一面让法官暗查,不要让外界知道我们掌握的线索,一面报告了纪委邢书记。邢书记指示我抓紧办,随时向他汇报案情进展。他会不会听到什么风声了?他会怎么说?我又该怎么办?
正想着,电话铃响起来了。我伸手去接,却怎么也够不上。突然,我觉得一丝凉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冷战。
原来我不过是做了个梦。扯上被子,正准备接着睡,却只听见铃声又响起来了。原来刚才的事是梦,电话却是真的。
看看时间,3点16分。是谁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谢院长,知道我是谁吗?”拿起话筒,那熟悉而久违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是来自遥远的天国。
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她的声音!这声音就是过再久我也能听出来!七年来,她一直杳无音信。这个时候,她的声音怎么会突然间冒出来了?难道我又在做梦?七年来我一直在设想我们见面的情形,可我没想到是这种情景。
“喂,你怎么不说话?”那个声音又在说。
“你,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七年后我说的第一句话怎么会是这样的?
“不只是给你打电话。我就在你楼下。如果你让我进去,我就上来,如果不同意,我立马就走。我的汽车还没熄火呢。”
“什么?你就在我楼下?你这么晚开车到这里来?在这么个下大雪的晚上?你……”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就是这场雪把我引来的。七年前,也是这么一场雪,七年了,也就今年有这么一场雪……”
“你还记得七年前?你还提那七年前的事?你还记得你无论如何不听我的解释飘然而去?后来,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给你写信,你不回;我托人说情说想见你,你不答应。从那以后,我再也没你的消息,我甚至以为你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我忘不了,你当初怎么说爱我;我忘不了,你又是怎样不听我的解释、我的劝告无情地离开我。我一直以为你会后悔,你会回来。可是,我失望了,彻底失望了。于是,我只是怀念那些美好的往事,一遍一遍地回想每一个愉快的日子,每一次痛苦的经历。你知道吗?在每年4月17日你的生日,我都要到我们最初相爱的地方,放下一束玫瑰花。”我激动起来。
“你以为就你记得?不然,七年来,你换了几个单位,换了几次电话,我怎么还能找到你?”电话那头她也提高了声音,随后声音又降了下来。“当初我还小,太不懂事,也太任性,不懂得感情的珍贵,也有着太多的无奈。七年了,我一直不曾忘记你,一直在受到痛苦的折磨。当我想向你道歉,却怕得不到你的谅解,我又不敢打搅你。直到这场雪,才让我下了这个决心。七年前,正是正月初二,你把我从数十公里外的家里叫出来,你打我,骂我。七年后的今天,我自己驱车一千多公里,自己找过来,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你说你赶了一千多公里的路?这些年你都在哪?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大雪?”
“这么多问题你就让我在大风雪中给你回答?你就是要我回答也得让我进去慢慢告诉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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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3-23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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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风雪夜归人》
[B]一[/B]
也许人越想忘记的东西越是忘不了,尤其是那些与爱有关,有着让人快乐开心的经历却是让人伤心痛苦的结局的事。
这些年来,那个下着罕见大雪的日子,在那个日子里发生的那件事,总是缠绕着我,无法摆脱。
如果说我恋爱过的话,那就是这么一次。
认识她,应该说是在九年之前,真的很意外的一个经历。认识以后,她给我的印象也并不深刻,我也没有刻意去追求什么。总之,随着接触的增多,她的优秀品质一一展露在我面前,打动了我的心。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我们相爱了。
第一次吻她,是在那年的中秋节那天。伴着《我祈祷》的曲子一遍遍的播放,我们忘情地拥吻。
我祈祷,那没有痛苦的爱,却难止住,泪流多少;我祈祷,忘记已离去的你,却又唱起,你教的歌谣。我没有怨你,我心里知道,我知道。
我祈祷,留下孤独的我,走向天涯,走向海角;我祈祷,带上无言的爱,从此失去,心里的笑。我与影同行,我心里知道,我知道。
…………
她说她喜欢这支歌,于是打开影碟机要放这一首。而这也正是我最喜欢的歌。
我本不是个宿命论者,可我们分手后,一想起来,总感到当初我们听这首歌实在是个不祥的兆头。是啊,在我们第一次亲吻时,相伴的竟是这样一首歌!
……我们很快陷入热恋中。她是那么活泼,那么可爱,那么细腻,真的让我非常感动。30年来,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可是,由于我们年龄和身份的差异,在我们相爱的过程中,也一直伴随着世俗的偏见和个别人的阻挠,而这些,时时给她带来压力。她常常带着忧伤对我说:“你以后不要找我了。”我就问:“怎么了?”她则说:“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们不会有结果,不可能在一起的。”于是我就急:“只要我们相爱,我们就能在一起,何必考虑别人怎么看呢。”有好几次她对我说:“我还没让家里知道,我爸爸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的。”我就说,“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你爸爸要是真正为你好,肯定会答应的。如果他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你是幸福的,如果他真正爱你,怎么会反对呢。如果他一时接受不了,我们就耐心地做他的工作。请相信,只要我们相爱我们就能在一起。”
当然,在那些日子里,我们虽有忧伤,更多的却是被快乐所充满。
每一次,向我走来,她总给我灿烂的笑容。我经常对她说:“人们常用灿烂来形容笑,我一直不理解,现在我算是有了真正的体会了。”所以,每次见到她,我心情是格外地好。我知道了什么叫开心,什么是陶醉,什么算幸福。我觉得我算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了。我也常对她说,“我何德何能,上天把她这么好的女孩子送给我……”每当此时,你就打趣我:“别美死了,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我们在一起时,她总是争强好胜,每次都想赢,即使输了也要找个借口:“这次是我让你,下一次,你就赢不了了。”我说,“你是鸭子熟了嘴还硬。”她就说,“这句话是我们那里的俗语,我申请了专利的,你侵犯我的专利权了。以后不许再说。”我说,“你真是蛮不讲理。”她就笑着说,“那你变女孩子呀,变女孩子你也可以不讲理了”。谁知有一次我在梦中又侵犯她的专利了。后来我告诉她,她笑着说:“看看,你做梦都在欺负我!”我笑道:“怎么这么解释?只能说我做梦都在想你!”
这期间,有件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那次,我笑着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嫁给我,她突然说出一句,“我要让你等8年。行吗?”我问:“为什么?你就这么狠心?”她就说,“8年里,很多事情会发生变化。也许要到那时我们可能才真正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当我再问怎么这么说时,她却笑着说:“没什么,千万不要不开心啊。我只是开玩笑的,好吗?”
也许我们后来的悲剧就在这句话中埋下了祸根?在她走后的那些日子里,这次玩笑、这种念头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
相爱的日子,真的过得好快。我只是想着,我们将来在一起会是多么好的一对,却从来不曾想我们会分手。
不久,我认识她后我的第一个生日来了,那天正好家里有客,真让我左右为难。但是,我怎么能不和她一起过呢?尤其是她要给我过。那真是我最快乐的一个生日啊。
一个月后,我们相爱以来的第一次分别的时候到了。我本来和她说好了要送她的,她说上街去买些东西。我等着她回来吃中饭,一直到下午3时她才回。我就不住的埋怨她。这时,她把一块精美的手表送给我,真的让我好生高兴。在送她的路上,我情不自禁地一次又一次地看表,心里乐开了花。
开始,我们还是在电话里交流,诉说相思。我对她说:谁说相思好苦?相思的感觉真的好美妙。
可是,从那以后,我才真正体会到相思之苦苦何以堪。
那些痛苦的经历我真的不愿回首!总之,我们之间充满了激烈的争执,感情时而跌到谷底时而又出现一线曙光。
后来,就有了那个下大雪的日子,有了那一幕分手。
“你就不能重新考虑你的决定吗?”我问道。
“我已经考虑得太多了。我知道你是真的爱我,我感谢你。但是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你说我们这样的日子幸福吗?我们将来会幸福吗?你要恨我就恨吧,对不起了。”她淡淡地说。
我受不了她的话,更受不了她的语气。一种锥心的痛苦,和世界末日般的绝望涌上我的心头。我发疯似地冲上去抓住她,狠狠地揪住她的脸质问道。“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能对我这样?”
我想我的力气一定很大,因为她的脸出血了。而我也为自己的举动吓住了。
“你发泄够了吧?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吧?所以,我也不反抗。现在发泄过了,可以让我走了吧。”她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可是这越发让我平静不下来。“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解释,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我的爱你难道还不信?你不也是爱过我吗?你说,你现在还爱我吗?”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也许正是我们彼此给予对方的伤害太深了,使我们无法在一起。”
“可是,这种伤害不是我们有意加给对方的。我的愿望是好的。”
“光有好的愿望就行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因为爱,你就可以不顾及我,可以伤害我了?”
再争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只好说:“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理解你,可又有谁来理解我?”这次是她激动地说。
“给我,也算给我们一次机会,好吗?我不想看到将来我们痛苦不堪和追悔莫及的那一天。我知道,一旦将来我看到你不幸福,我会非常痛苦,会恨我自己没有说服你,而你也会后悔,后悔你作出的决定。”我痛心地说。
“你就能认定我会不幸福?” 说罢,她掉头就走。任我在后面喊她名字也不曾停下来。
我叫她来,本来想做最后一次努力,挽留这份爱,可能想到反而把事情弄僵了。望着她的背影,那首《我祈祷》的旋律又在耳边响起:
我知道,天涯路漫漫,我还要去,海角遥遥;我知道,失去的是什么,我又起程,却不是寻找。我心里明了,我心里知道,我知道。我像那一支火苗,无声地燃烧。我要唱那一首歌谣,伴我天涯海角。
…………
就这样,她一去就是七年。后来我也找过她,试图说服她回来,可她丝毫不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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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0 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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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风雪夜归人》
二
七年里,我忘不那场雪;七年了,我时常在心里唱着那支歌。
相爱的往事总在心头萦绕。快乐的每一次相处,痛苦的每一次争执,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我甚至认为她还是爱我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渐渐地我已没有了激情,生活已经激发不了我的爱。而内心里,我也能更理性地看待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便更加珍惜这段美好的经历。
在我的日记里,我写道:
我不恨你,真的。我们真诚地相爱过,你给了我任何女孩不曾给我的快乐和幸福,没有一个人有你对我这么好过。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真爱,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知道,我们的相爱给你带来了多大的压力;我也知道,我给你带来了怎样的伤害,我真诚地道歉。
但我仍然希望,她会突然之间出现在我面前,和我又走到一起。当初她不是有个八年的承诺吗?也许那时她会回来?
由于心里只有她,现实中的一切总是让我不满意。是啊,在那样一个环境,那样一个充满了我和她爱与恨的记忆的环境,那样一个已经没有了她的环境,我是再也不愿生活下去了的。
于是,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我拎着我的小皮包,推我装了我的家当的小皮箱,告别了那个给了我无限快乐也带来无限伤感的地方。
走之前,我最后一次巡视在我们相处过的每一个地方,回想着着当时的一幕幕……
我们最初的相识是在那尊塑像下。你说塑像的神情写满了对现实的不满与无奈,我说还有对生命的热爱与不舍。此刻,我注视着塑像,感到他的眼神里有了更多的忧郁。
我们第一次约会就在那个靠杯摊。那是9月中旬的一个星期三。你说没吃晚饭,我说我请你。我们去了闹市的靠杯摊。一个卖花的女孩来了,赖着不走要我买玫瑰,我只好买下了。我说到了我的忧伤,也看到了你更可爱的地方。那时我想爱你,却不敢。吃完晚饭我让你把花扔了,你反问道,“为什么?我想插到花瓶里呢。”我就问,“要是别人知道了你怎么说?”你回答道,“我就说朋友送的。”
那是我们经常去的那个咖啡厅。每次我们特意要老板放一曲我们常听的《我祈祷》,点两杯我们常喝的咖啡,我是哥伦比亚,你是巴西。今晚,我一个人点了两杯我们常喝的咖啡,品位一个人喝咖啡的感觉。
离开咖啡厅,我走向我们常去的那片小树林。记得有一回我们吵过后,我向你道歉,要你答应原谅我。你就说,“要是我答应你了,哪天你不要我了怎么办?”我说,“傻丫头,我怎么会呢?我倒是担心你哪天不给我任何理由离我而去呢。”没想到真是一语成谶。
还有那条长廊。有一天,我们约好去吃饭,到时候了却怎么也不见你来。我就发疯地找,却见你坐在那里泪流满腮,我来了也没有反应。我一边贴上去要舔干你的泪水,一边问怎么了。你就一边拿出一袋纸巾给我,一边说,“好了,没事了,你帮我擦擦吧”,接着和我一同去了。后来我再问那天怎么了,你只是说没什么,不肯多说一句话,直到如今我依然不知道。
再走十几米,是我们第一次发生争执的那棵枇杷树下。那天,你说,“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真的不可能。”我说,“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好吗?只要我们真诚相爱,有什么能阻止我们的结合?”你说,“我不适合你。”我问,“你怎么了?你有什么理由?”你说,“不需要理由。”我说,“你真的很不讲理。”你说,“我就是不讲理,你别找我好了!”说罢跑开了,任我在后来喊你而不回。
前面是操场了。那时,在操场的跑道上,我们经常一走就是好几圈。记得有一次,我生气了,你就安抚我。等我心情好了,你对我说,“你像个小朋友似的,我倒成了幼儿园的阿姨了。”我说,“你怎么想占我的便宜?”你连忙说,“比喻一下嘛。”
最后是那片草地,我们分手的那天,那个下雪的下午,分手的地方……
我要走了,让这一切远离我吧,让我轻松地面对将来的生活。
可是,我依然忘不了那些,甚至在梦中都在找寻。
有一次,在梦中她竟然松口了,开着玩笑说,“我说了要给你八年考验期的,才过了三年你就等不得了?”
我再也没法对她说什么。现实的她已不在我的世界,可在心里,她永远不能抹去。我实在是好想见到她,哪怕一句话也没有。我常常想象着她灿若春花般的笑容,甜如甘泉的低语。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怎么也睡不着,翻身起床,写下了这样几行字:
当相爱已成为往事
就让我
永远珍藏你的爱
独自坚守我的爱
当快乐已成为梦想
就让我
独自品尝昔日的快乐
永远期待将来的梦想
当爱已刻骨铭心
我怎能顾作轻松挥挥衣袖
当痛苦撕心裂肺
我怎能强颜欢笑潇洒自如
我知道我忘不了,我也不再努力去忘记。这样想着,那些美好的东西更甜蜜,那些痛苦的经历也因为珍贵而变得不那么苦涩了。我知道,这个女人注定要主宰我的一辈子了。
七年在历史的长河中是短暂的一瞬,可在当今中国这个变革的时代,却也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样一个社会中,处处充满了选择的机会,而人的命运的变化也是瞬息万变。从走出那片爱和痛苦过的地方起的七年间,我先后换了三个单位,有的是企业单位,有的是行政部门,还在一所学校教过两个月的书。后来我就做了律师。
在一个特殊的场合(恕我不明言),我认识了省委副书记宋廉明。应他的邀请于是我到了映荷市,做了法官。半年后我成了副院长,再半年,顶了提前退休的院长。
她到底为什么要走?她真的爱过我吗?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七年间,这些问题一直在我脑海。现在她终于出现了,这些问题也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七年了,她变化一定不少。面庞是否依然俊秀,笑容是否依然灿烂,岁月的风霜又给她流下了什么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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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0 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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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风雪夜归人》
三
第一眼看到她,七年不见的她,真说不上的惊奇。依然是清秀的面庞,看见我依然是灿烂的笑容,可那脸上和神情间分明染上了岁月的风霜,多了份成熟,少了份天真;多了份稳重,少了份活泼。
“怎么那么看着我?我都要脸红了。”美丽的眼睛依然是那么迷人,声音依然那么轻柔。
“你不觉得你让我太突然了吗?你……”我的眼里一定是迷茫。
“你还是让我坐下来喝杯热茶吧。”她灿然一笑。
“啊,对不起。你快坐,我去倒茶。”我慌忙说。
“嗯,这茶不错。是别人送的吧?”
“你说像我这样身份的人去买茶叶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吗?”
“那倒也是。”
从她的装饰看出这些年她一定有不同凡响的经历,现在也应该有让人羡慕的收入。
对她的突然到来,我真的迷惑不解,正如她当初决然而去。不禁问道:“你……”
不容我把话说下去,她说:“我知道你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我,有些问题我可以回答,有些问题我现在还不想回答。在你问我之前,我只想说两句话。第一句是:我今天开车很累了,只想好好洗个澡,美美睡一觉,一切等到明天晚上再说;第二句话,我回来了,不想走了。当然,你可以赶我走,但我想你不会。”
“你回来?你不是说一辈子不想见我吗?是什么让你七年过去了才想明白,却又是如此大彻大悟??”
“好吧。我打算回答你这个问题。我是说过一辈子不想见你。但说那句话的那个我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新的我。我希望你忘掉她。七年来,我经历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我一直在观察你,早在两年前我就想回来,可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是这场雪,把我送来了。你梦寐以求的爱人回来了,你还要说什么呢?你要惩罚我犯下的过错?报复我对你的伤害?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你。我们不需要回顾过去的不幸,让我们一起创造我们的未来吧。”
“如果你不再是过去的她了,我还能爱你吗?过了这么多年,你变了很多,我也变了很多……”
“看来是我的话没说清楚,我还解释一下吧。是的,变了的有很多,但也有不变的,那就是爱。我知道你依然爱我,不然不会到现在你还没结婚;而我,正是这些年的经历,让我明白,真诚的爱可能会遭遇不少风浪,但它是陈年的酒,越久越醇。我不能没有你,我要追求我喜欢的一切。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了,我已不是七年前那个屈于舆论,慑于权威,任性而多疑的小女生了。我懂得真爱的珍贵,我要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其实这话七年前我就对你说过。我还说,不要到我们都伤痕累累的时候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可你就是不听。我还说,我现在不说服你,到时你一定会责备我为什么当初没有留住你。”
“我已经说过了,那时的我太任性,太不懂事,有太多的顾虑和无奈,没有经历这样的痛苦。现在,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之后,我们才会倍加珍惜。好了,我实在太累了。我要去洗了。”
说完,她站起身,环视了一下,接着说:“房子不错,装饰不行。以后我来好好设计一下,包你满意。你还是那样,对这些一点也不在行。我去洗了,你睡去吧。”
也许我是由雪化来的吧?据父亲说,我出生那天正下了场罕见的大雪。又是七年前,那场雪埋葬了我的爱,卷走了我爱的人。如今,在这样一个夜晚,又是它把我梦了千百回的爱人带来了。
虽然在梦了千百回,可她真的来了,却让我无所适从。她刚走的时候,我还在想:总有一天她会理解我,原谅我,回到我身边。我甚至不少次在想着,当我正准备开门,她却把门打开迎我进去。我一次次盼望,带给我的只是一次次的失望。后来,我离开那里后,虽然我一直也在希望着,却从不敢奢望会有实现的一天。我把爱深藏在心中。我想,即便它在心中发霉,那也是属于我的;如果拿出来晾晒,一不留神被风吹走,我又到哪里去找寻呢?
不一会,已听见她上床睡觉的声音。过一会,隔壁房间已传出轻微的匀称的鼾声了。她一定真的很累了。
我想,今晚她一定会睡得很香。
就这样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完全醒了过来。看看表,已经7时半了,连忙翻身起床,拉开窗帘,只见外面雪花还在飞扬。听一听,隔壁依然寂静无声。我轻轻地做完准备活动,夹着公文包,向办公室走去。
走到楼下,雪地上已有了深深的脚印,不时有迎面而来的人道一声“谢院长早啊”,或者是“这雪下得真大啊”或者是其他什么话,而我也像往常一样点头或“嗯”一声。
走到办公楼门口,看门的李大姐热情地迎上来:“谢院长今天又加班啊。”
“加班?是啊,有些事要办。” 我一边走进去一边回答道。
是啊,今天今天星期六。我怎么连今天是星期六都忘了?一定是她的突然到来的缘故。
背后,传来李大姐的声音:“要是我们的干部都像谢院长就好了。”听了这话,我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步伐也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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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0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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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风雪夜归人》
四
坐进办公室,翻了翻桌上的材料,发现也没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
难得有今天这么清静的时候。于是,我不由得又想到她,想到她的意外出现。
她的到来搅乱了我平静的生活,让我不平静的内心更加动荡不安。她为什么会回来?七年,整整七年啊,我梦了无数回她都没有来,以致我终于连梦都没有了,她却又突然出现了!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看样子她还过得不错啊。也许,从此以后,她将给我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变化,可到底会怎么样?看来我真得有所心里准备。可是,该从何准备起呢?我却理不出头绪来。唉,只有边走边看了。暂且不想吧,反正想也想不出什么来。
这样一想,反倒轻松了。不想工作,也不想感情的问题,把一切惹人烦让人累令人忧的事抛诸脑后人真的是很舒适很惬意的。何不趁此机会潜下心来看看书?对了,我案头上不正好有阿敏新近出版的《不上不下》吗?
阿敏原来很喜欢写散文的,突然说想写小说了,而且一动笔就要写长篇,说是长篇有更大的自由发挥的空间,更能表达自己的思想观点和情感情绪,更能把作者自身心理的矛盾,把现实和理想的反差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就问他:“那你的这篇处子作准备写什么题材?”
他笑了笑,说:“现在两种小说令人喜欢。一种是怪异的爱情小说,以天真的年轻人为读者对象,有市场但没品位。我对爱情一窍不通,除了老婆没恋爱过,而且还是她追我,我招架不住所以答应下来了。所以我不屑写也写不来。另一种就是官场小说,目前有两种流派,一派是以周梅森为代表,我称为正统派,代表作是《中国制造》。其实这一派称不上真正的官场小说,虽然以官场为题材,却对官场现实揭露不够,过分注重正面刻画,说教味太浓。一派是王跃文为代表,我称为写实派,代表作是《国画》。这一派的特点是暴露比较彻底,真实性强,可不够深刻,思想倾向也不够积极。其实他们都没有达到李伯元的《官场现形记》的高度和深度。李作思想深刻,而且能从具体现实透视社会本质,其文笔的幽默与讥讽也是目前两派所无法企及的。我想秉承李氏,开当代官场小说之新路。可我光有思想没有经历,所以希望你能帮帮我。”
“我可以帮你,但你不能写我。”
“我就是要写你啊,不然我怎么要你帮?你又怎么帮我?”阿敏不解地问。
“你到我这来当秘书,从市委书记到我们这里的科长你都有机会观察他们。对谁有兴趣了就问我,我把他们的故事都告诉你。”
“我天生不服人管,自由自在惯了,每天晚上3点睡,第二天12点起,这个秘书我做不了。”
“也好办。我的日记你拿去用。如果有需要补充的你就来找我。你怎么虚构都可以,但不能让人看出有我的影子。”
“够哥们。那可是第一手材料啊。”
一年后,阿敏的书出来了,就是眼前的这本《不上不下》。出版前让我看了书稿。后来我到北京学习了半年,他告诉我,根据需要作了些小的改动,问要不要等我回来看,我说既然是小的改动就不看了,你出吧。
书出来时我还没回来,而他又要和老婆去美国探亲,我就让他给秘书。秘书给我那天,特意说:“现在这本书很热。”接着,他神秘说:“据说,市委还专门为这本书开了次会呢。最后的结论是:看似写我们这儿,实际上不是,所以不追查。郑书记末了还笑着说:‘我哪有那个陈书记那么幽默啊。出版自由,出版自由嘛。’只有李市长一肚子的火不便说。郑书记回头看了,又加了句:‘我们李市长也不是那个吴省长啊。也许哪天真做了省长,我们这里出了个省领导,对我们市自然是件大好事了。’”我笑了笑:“说得倒像是真的。以后这种话不要到处说,注意形象。你把书放在我桌上吧。”
当时我并没有时间看。此刻我把书找出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便坐下看了起来。
翻开书,只见第一页写着:
只下不上的官是蠢官,只上不下的官是能官,不上不下的管是庸官,有上有下的官是好官。
什么逻辑?这个阿敏!且看下去吧。
既然能当上官的不外乎四种人,一是有机遇,二是有关系,三是有钱,四是有能力。既然当上了官,是上是下,或者只下不上,或者只上不下,或者有上有下,那是个人的能耐了。
这倒是有点道理。我想。
有些人实在能力太差,不仅办不好事,反给提拔他的人捅篓子。纵然做了官,他的上头为了自己的位置,也只好牺牲他了。官做成这样了,算不算蠢?
如果一个人的官要不断地升,不管什么时期,也不管上司换了谁都能升,他必定有惊人的能耐。善于欺上瞒下,拍上压下,而且还得有自吹自擂、敢做敢为的本领,这种人上面喜欢,下面也不敢说三道四。
到了一定的位置再也不上了,一定是不会讨领导喜欢的人。他有一定的办事能力,但不足以对领导构成威胁;他常常没有或不敢坚持自己的意见,甚至会牺牲自己的人格,所以也不怎么得罪领导。当领导的是瞧不起这类人的,但他会办事,听话,好用,所以是不上不下。
真正的好官大多是有上有下的。他能力突出,有时只有他能把握局势,关键时刻要用他;可正因为如此就有人畏惧他,而他为了坚持原则,也常会得罪人。所以,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上司,他的或上或下就很自然了。毛泽东和邓小平可以说是最典型的代表了。
这个阿敏,怪论还不少。一本日记,倒让他发挥出这么多道理出来,实在不简单。
与日记对照,他加工了的地方真不少,可李市长的影子依稀可见,不过在小说中成了吴省长了。
看了80来页,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原来是她打来的。
“怎么星期六也还上班啊?是不是想在我面前表现一下,好让我夸一夸你这个勤政为民的好院长?”
“哪里,确实是有些紧要的事要处理一下。差不多就完了,你不打电话我也要回来的。”
“我刚起来呢。我还满以为你会做好了饭菜,我只消享用了。一找,才发现你不在家,我就试着往你办公室打,没想到果然在。看来我没这福气了。”
“平时我多是下单位食堂,周末如果没人请我吃我就叫快餐。就是来了客,也是不弄饭的。所以我只好请你下馆子了。”
“那你快点回来吧,我都饿昏了。”
“好的,马上就回。“
我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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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风雪夜归人》
五
到门口,正待开门,她已经把门打开了。
“欢迎院长大人大驾光临!”她装出毕恭毕敬的样子。
看她那样子,我乐了,也表演起来。“呵呵,早该来拜访您老了。”接着深深地鞠了个躬。
“那你这回准备拿什么来孝敬我老头子呢?”
“送礼要送脑白金。我提着脑白金来了。”
“我才不要呢,我要太太口服液。”
“你老头子怎么喝那个?”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着吗?”
“好啦,你还是先让我进来坐坐好吗?”
“对不起啊。”说罢,她移开身体让我进门。
我一进来,她笑着说:“本来我是想让你尝尝我的功夫的,可惜你家里实在没有菜啊。”
“以后有机会啊。我也是很想吃你做的烧鱼块和番茄炒鸡蛋,啊,对了,还有红烧牛肉!看,我都流口水了。不过今天只好请你出去吃了。”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为你做啊。好了,尘,你准备怎么请我吃?”
尘?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顿时,一股暖流流遍我的全身。我似乎看见昔日的珠儿,面露微笑,款款向我走来,像一阵轻快的和风,轻拂着我,也像几丝细雨,洒在我的心田,就是再有多令人心烦的事也云开雾散了。我迅速迎上去把她抱住……这样想着,我不觉又一次向她走去。
这时,我又一次发现她凄迷的期待的眼神。走着走着,我突然意识到现在已不是七年前的时候了。想到这,眼神不禁有慌乱,而她也看出了我的变化,刚才微抬着的绯红的脸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
“你……休息得还好吧?我看你神色很不错啊。我们现在走吧?今天算是为你接风洗尘……”
“一路风尘倒是昨晚就洗干净了。其实坐在车里到也没有风尘,就是有点累。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今天心情特别好,胃口也特别好。”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今天就去法院对面的那家特色小吃馆吧。很不错。”
“好啊。既然你说不错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那家特色小吃馆叫“乡村部落”。不大一会儿我们就到了。我们点了几样小吃,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不一会儿菜上来了。
“吃啊,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不知你这些年味口变了没有。”我说道。
“哈哈,你还记得啊?没变没变,我喜欢。” 说罢,她一如当初把菜往我碗里夹。
“那你还不快吃?你也还是老习惯,每次和你一起吃饭就一个劲地给我夹菜。”
“你先吃啊。你不记得每次都是你先动筷子我才吃的,哪能坏了规矩?”
“今天不同啊,你远道而来。”
“你是把我……也罢,我先吃。”
“这才像话……”
我话没说完电话突然响起。我笑了笑,说:“我回个电话。”
“好啊。有人请你院长大人吃饭了?”
“不知道呢。我看看。”
怎么是她的?天啦,我全忘了。
一打开手机,一腔怒火扑面而来:“你怎么回事啊?我都等你半个小时了!你真是大忙人啊。你在哪?刚才给你家打电话也没人。”
珠儿在眼前,我该怎么回答呢?
“嗯,我已经知道了。”我应道。
“你什么意思啊?”对方自然不明白。
“这样吧,这事我还得考虑考虑,后天到办公室再说吧。今天我有事。”
“什么?你今天吃错药了吧?快摸摸,看头烧不烧。”
我该怎么向她解释呢?这位娇小姐。
“就这样吧。”我匆忙把电话挂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在我面前说啊?”珠儿问,“你可以换个地方打嘛。我不介意的。我也没权干预啊。”
“哪里,是单位一位法官打来的。今天这样的场合我哪愿去处理公事?吃吧,接着吃。”
电话又响了。她回头瞥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噢,我去一下洗手间。”
“大院长,你说什么胡话?是不是有人和你在一起?” 在那头郑小娟说道。
“郑律师啊,真对不起,这几天忙昏头了。”我歉意地说。
“那你到雪地里去洗洗脑子吧。我郑大书记的姑娘从来都是被请,可我请你你倒敢不来。除了你谢大院长,哪个男人有这么大胆子?”
“不是你手上有案子要求我,你还会请我吃饭?”
“你俗了不是?仅仅为了案子的事我才请你?周审判长我都搞定了,哪敢让你老大出面啊。我是想和你一起聊聊天啊。”
“你能搞定小周?你把这话告诉我,不怕我临时换人?你是心里没底吧?对方的律师可是全省十佳之一啊。”
“我怕他?我也有我的优势。可话说回来,你要是敢换人,我跟你没完。再说了,你那里的审判员我哪个不熟?换了谁我都不怕。我是谁啊?我是郑书记的女儿。在全映荷市,说出郑笑天的名字谁不腿肚子发软?而我,就是郑笑天的女儿,郑——小——娟!”
只有她郑小娟才敢在我面前这样说。可这个案子非同一般,我不能让她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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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小娟,你也不要太嚣张了。我要是真和你过不去,你也奈何不了我。”我认真起来。
“可不是吗?全市大小官员和普通百姓,我就服了你一个人。所以我才请你啊。怎么着,我再什么时候请你?见我语气变了,她的话也缓和起来。
“我看你就不必请了。小娟,我诚心建议你不要插手那个案子了。”我的态度严肃而坚决。
“为什么?”她不解地反问道。
“恕我不好明说,你的当事人有些麻烦。”
“可是我已经应下来了。如果我违约,那是要赔偿的。你为我出违约金?”
“你说得倒好。我是为你想,你不要搅浑水。有些话我不能说得太明朗。你好自为之吧。”我把电话挂掉了。
正埋头吃饭的当儿,珠儿来了。她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我吃完。
“来杯茶吧。”她说。
“好啊。翠花,来杯绿茶。”我唤道。
回来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只听见风夹卷着雪花的声音和雪地里踩出的清脆的“嗞嗞”声,似乎谁都不愿打破这种宁静。我们也曾有过这样的散步,那时我们静听双方一致的脚步声,享受大自然的宁静。可今天似乎并不是这样。于是,我很快地瞥了她一眼。在她的眼里我却什么也看不出。
很快回家了,还是我先说话。
“看看电视,还是听听音乐?”
“我现在很少看电视,常常是一个人听音乐。你这儿有什么音乐啊?”
“其实我只是客套话。我现在很少关心音乐了。有的只是早些年的一些老歌碟。晚上常常很忙,平时也就看看新闻,没事时也就看看书。你喜欢什么曲子自己找找吧。”我指了指放音碟的地方,走进卧室把衣换了。
“那我就自己动手了。我也是喜欢老歌,但现在流行音乐也不排斥。有些翻唱的老歌听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她的声音从客厅传了进来。
我祈祷,那没有痛苦的爱,却难止住,泪流多少;我祈祷,忘记已离去的你,却又唱起,你教的歌谣。我没有怨你,我心里知道,我知道。
…………
她怎么把这首歌翻出来了?我有些不悦。虽然她走后我一直在心中唱着这支歌,但我已经恨上它了,把它当成不祥的兆头。所以我再也不敢听了。今天她放出来,又把遥远的记忆拉到我的眼前,又让我看到了当年躺在我怀里娇媚的她。可是,也仅仅是一会儿,我立即回到了现实。我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清了眼前真正的她。她听得那么认真,那么虔诚。于是,我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看着那副成熟的女人的脸。渐渐地,那副漂亮的脸蛋变得模糊起来,变成了当初时而文静时而淘气的小女孩,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这首歌放了多少遍,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她已经坐到了我的身边,帮我擦着满腮的泪水。而天,也黑下来了。
“没想到这首歌让你如此动情,没想到,我给你带来的创伤如此深刻。尘,真的对不起。这些年,苦了你了。”
“其实,你回来这件事本身足以让我感动不已。我真的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接受你,因为分开的时间毕竟太长了,而且又是那么残酷的分手。可是,你的回来让我能感觉到,这些年里,你一定很不容易。你能告诉我吗?”
“我也知道,我的到来的确会给你平静的生活带来震荡。可是,我的心在对我说:‘你应该回去,回到他的身边,他需要你,你不能一错再错。’我希望以自己的行动,改正自己的错误,也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们可以慢慢来适应,我们有过去的感情基础,我们都爱着对方。让我们重新开始吧。至于我的过去,能让我暂时不说吗?我放弃了我的一切来追随你,既然是我放弃了的,所以在我看来那些都不再重要,而你也可以不问。对吗?你能和我一起努力吗?”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希望天遂人愿啊。”
“只要我们有这个信念,只要我们努力,一定能成功的。”她兴奋地说。
“难为你了。”我也笑道。
“快别这么说。我没有什么能耐,但我可以努力让你过得快乐,为你分担忧愁。如果哪天你觉得我是多余的了,我也可以问心无愧地走了。我真的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你别这么说了。我也希望能给你快乐和幸福,不管是做朋友,还是爱人。哪一种方式能让你过得更好,我就愿意选择哪种方式。哪怕你又像七年前选择离开。”
“只要你不要我走,我是再也不会离开你的了。”
一个晚上就在我们这种平静的相处中过去了。
第二天,雪还在下着,新闻里说S省的其他地方也在下,而以映荷市下得最大,损失也最严重。许多民房倒塌,耕畜冻死,还有不少地方道路中断,电力和电讯线路也损坏了。天气预报说最近两天还会有雪。雪,已经成了全市上下谈论的主要话题了,前些时议论纷纷的市委领导班子的换届问题已不再被人们那么关注。
第三天,雪还没停。
晚上,我正在看书,郑小娟又一次打来电话。
“我有事要问你:你是不是和李市长闹上别扭了?”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他是谁,我是谁啊?我敢和他过不去?”
“老谢,你就别给我来这一套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都知道了。你快过来吧,我有话和你说。你也真是的,怎么和他干上了!”
“可是你爸爸高兴啊!哈哈!”
“你什么意思?我关心的是你!你什么时候来?我都为你急死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我不管你了!”
“别生气啊。你在哪啊?”
“这样吧,我在老地方等你,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不许迟到啊。”
她知道我在用刘俊东的案子查李市长了?真是怪了,这事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说,知道的人可能还有不少。那么李市长一定也知道了?我的梦是不是要应验了?他会怎么对付我呢?
看来,我是该见见小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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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我一路走一路想着。李市长真要掰我可并不容易,他起码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找我麻烦,两个月后市长是不是他的还是个问号呢。就是他又当了市长想搞我我也不怕。最多我院长不干了。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目前的局势。我思量再三,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先发制人,把他从市长候选人名单里踢出来。那么除了邢书记,我必须得到市委郑书记的支持,必要时,还得找省委宋书记,把情况和他讲清楚。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要找宋书记,因为李市长背后是王副省长,而王副省长是宋书记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一旦牵涉到他,宋书记还会不会支持我呢?虽然我曾救了他一把,他有把柄抓在我手里,可他心里对我更多的一定是恨而不是爱。他是不敢除我,可他巴不得借刀杀人呀。
匆忙赶到她定好的茶座,我在门口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她的身影。怎么她还没来呢?我只好找个位置坐了下来,要了杯茶,边喝边等她。
她会告诉我些什么呢?我怎么样让她说出更多的东西?我琢磨开了。
正沉思着,她走了过来,坐在我的对面,微笑着望着我。可那种笑让我感到不舒服,因为充满了嘲讽。我装作没看见,和她聊了起来。
“怎么偏爱这个地方?”我问。
她若有所思地说:“这里能让我想起我的大学生活。那时,我们学校广播台每周星期日有个栏目叫做《桂园茶座》,当时我就是节目主持人。这是一个聊天节目,就同学们感兴趣的一些话题和当时的热点,找来嘉宾聊天。后来,我想啊,我们为何不干脆开个茶座,就叫‘桂园茶座’呢?把我们的节目就放在那里做,嘉宾也不用请了,和那里的老师、同学一起来聊,岂不更真实,效果也更好?我的提议得到了领导的支持,于是我和我的同事们马上干开了。后来节目越做越好,而我也成了当红的主持人啦!后来我毕业了,就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再后来,我发现这个城市也有一个‘桂园茶座’。那是有一次一个客户请我喝茶才发现的。你猜怎么着?哈哈,这个老板原来也是学校里做《桂园茶座》节目主持人的,比我晚了三届,所以没有共事过。她是去年毕业的,原来在国有企业当会计,去年辞职不干了。问她为什么,她说,总而言之一句话:太黑!要我做假账,我干不来,不如开个茶馆自在。反正将来不指望凭自己几块钱过日子,我老公也算个大款了。当她得知我原来是《桂园茶座》节目主持人,学校的‘桂园茶座’是我开起来的时,激动得不得了,非拉着要叫我‘前辈’不可。还说了,只要我来都打七折。你说我能不来吗?”
“真的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原来也在那个学校工作过啊。那时我们学校是只有广播台的节目,而没有真正的茶馆。”
“是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你问过吗?好了,闲话不说了,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尽管说吧。”
其实,我早知道她是那个学校毕业的,我也知道主持了那个节目,开了那个茶馆是最让她自豪的事,只要提到这件事,她的心情就特别好。茶馆的小老板风筝的老公是我的阿敏老婆的弟弟,我偶尔也来这里。有一次风筝和我们一起聚会,问起茶馆名字的来历,她就兴致勃勃地把这些都告诉我了。我说起这些,当然是有意的。
“其实,那个李市长我也不喜欢,这是我首先要声明的。所以你放心。”她说道。
“这本身并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李市长干上了?”
“哈哈,你那有的是我的哥们。有个哥们告诉我,任副院长在找他们调查你。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她说的“他”当然是指李市长。
“你怎么认为任副院长那样做是李市长的指使?”
“你大概不知道吧?本来李市长是提他做院长的,后来你来了,他做不成了,能不恨你吗?当初他给李市长送了那么多钱,李市长本来答应了他的。我正奇怪呢,你是怎么当上这个院长的?后来才知道是宋书记的意思。你想想啊,如果没有李市长的授意,任副院长敢暗中查你吗?”
这么说,形势确实很严峻了。一定是任副院长向李市长告密了。在法院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怎么就没人告诉我呢?看来这个案子的任何进展以后要对他保密了。
“看来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啊。好了,你就不要扯远了。你知不知道他们都了解到些什么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得罪李市长的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既然动手了,我也不能束手就擒,看谁到底笑到最后!”
“你可别掉以轻心,谁知道你会不会有把柄抓在他们手上。”
她是关切还是警告?我和她关系是不错,可她和李市长的交情我并不清楚,加上这次她又有另一重身份,也就是说他们利益相关。于是我问又道:“向你透露消息的哥们是谁,他没说吗?”
“任院长怎么可能对他说那些。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还是不相信。
“我知道什么呀!你快说怎么回事?真是急死我了。”
她真的不知道?好吧,我先透一点。
“还不是刘俊东的案子。他扯进去了。刘俊东可能向他行贿了。这就是我要你不要为他辩护的原因。”我故作轻松地说。
“那你怎么不早说清楚?我竟然还不知道。你们知道的情况有多少?有确切的证据吗?”
“确切的证据还没有。但据我们了解,刘俊东可能给了他20万。”
“难怪李市长会查你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办?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自然不会放过我,而我要保护自己,也必须一查到底,找到真凭实据。我似乎已经看到李市长戴上手铐的样子了。会的,我一定能掰倒他!于是不禁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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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你笑什么啊?”郑小娟疑惑地问道。
“啊,我笑了吗?是啊,我还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由他去了。所以我只好苦笑了。”于是,我又笑了笑。
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问道:“你愿意束手就擒吗?天无绝人之路,你可以想想办法呀。”
她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我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摊开双手,说:“他是市长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冷冷一笑,说:“你别骗我了!你难道是省油的灯啊?他也有怕你的地方,不然他早就直接对你出手了。”
哈哈,她果然不简单!
“他是市长,怎么反而怕我?”我故意问道。
“你要是不顾一切查下去,他能不怕吗?”她也笑了起来。
“你认为他会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应对?”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的意图你会不明白?他暗地里查你,其实是发给你的一个信号。你可以借机和他做笔交易啊。如果你草草结案,他也就不找你麻烦。”
原来如此!可是这样交易我划不来啊。他的案子是结了,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呢?他的案子结了以后他还可以继续整我的。当然,我是不能接受的。
见我默不作声,小娟接着说道:“你可以提条件。”
“让我去找他提?”
“他自然会主动找你的。”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就是他派来的?”
“你怎么还这样说我?你连我都信不过?我是为你好。为自己前途想想,我劝你最好不要和他对着干了。”
“我有我的原则。哪怕是丢官坐牢,我也要查下去。”
“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院长。”
“可我是党员,是党的干部。明知道他有问题怎么还放过他?”
“别以为我是在为李市长说话,我完全是在为你想。你想啊,对我来说,唯一的好处是可以赢官司,拿酬金。如果刘俊东没有向李市长行贿,我有能力让我的当事人判两年缓两年。只要我的当事人不坐牢,我就可以拿到15万的酬金啊。对他来说每天进账数以万计,坐在牢里就没法赚钱了。可你对我的意义就不同了。”
“我对你又有什么意义呢?好了,这事希望你不要和我作对,不然你也会牵扯进去。”
“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别把李市长扯进去,尽快结案。好吗?”
“要是我不听会怎么样呢?”
“你自己应该知道。如果你输了,你的政治生命就完了。”
“如果我赢了呢?”
“你不可能赢。”
“就是输了我也不怕。我可以和你一样做律师啊。”
“你……你真让人失望!”
“我怎么让你失望了?你刚才还在说不是为李市长说话,你怎么会失望呢?”
“你……你不可救药。”她似乎被激怒了。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和她争辩呢?想到这里,我便对她说:“好了,我不和你争了。谢谢你的关心。”
“那我也拿你没办法。”
就这样我们不欢而散了。
第二天一上班,任副院长就到我办公室来了。问我今天的会还开不开。
开会?是啊,怎么不开了?不过,要不是他提醒,今天我可能真会忘了。每周星期一上午上班后开院长办公会是我定下来的规矩,一般是我让孙主任通知的,今天怎么他主动找上来了?对了,孙主任哪去了?
“照常开。你给孙主任打个电话,让他准备一下。”我说道。
“啊,谢院长,是这样的:孙主任的姐姐病了,昨天回去了,说是给你打电话你不在家,就向我请假了。所以今天我就找过来,要是开,我就去准备。”任副院长说。
“那就辛苦你了。”我对他笑了笑。任副院长也就应声出去了。
开会自然是一种手段。这一点我想他们都明白。
今天开会主要是听听大家的意见,把法院工作报告定下来。开完会,各自回到办公室。我刚一坐下,任副院长就走进来了。他要说什么事呢?
“谢院长,刚才我忘了件事。刚上李市长打来电话,说是要你去汇报工作。电话是打到办公室的,孙主任不在,我正好在他找办公室里。他说不到两个月就要开市人大了,想就政府工作报告有关部分听听我们法院的意见。”
他果然主动找我了!听汇报可能只是个幌子。还真让郑小娟说对了。看来他是迫不及待要做交易的。也就是说,他是非常担心我查下去的。是啊,再过几天刘俊东的案子就要开庭了。他担心也是应当的。
“上午吗?”我问道。
“他说要是上午你有空的话就上午。他在办公室。”
“好的,你通知司机备车,我现在就去。”
任副院长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我倒要看看他李市长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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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从法院到市政府不过10来分钟的车路。
到市长的办公室,李市长不在,秘书倒是在。一问,才知道是郑书记把他找去了。郑书记找他有什么事?和我们这事有关系吗?
大概等了半小时,李市长还没回。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许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
又过了10来分钟,李市长才神色匆匆地走进来了。看见我,连忙笑了笑,说:“让谢院长久等了。”
我也没有客气,直截了当地说:“李市长,我们现在就说?怎么只有我一个人?”
“说……说什么?噢——是这么回事。我呢,在市长工作报告里涉及到依法治市的内容。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近年来我市在这方面成绩很大。这里当然有法院,特别是你的功劳……”
我慌忙打断他的话说:“哪里,都是按照市里的部署,在市长的领导下取得的成绩。我们法院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一些工作。”
“谢院长就不要谦虚了。我想就报告中对我市依法治市取得的成绩部分的总结听听你的看法。当然,最重要的是就今后怎么开展依法治市听听你的意见。”
“谢谢李市长。我们中院的报告已经写出来了,还准备广泛地征求一下同志们的意见。我要谈也是我们这一块的,公安局、司法局、检察院的情况我也不太熟悉,也不便于说。”
“我原本是找你谈报告的事的。不过,现在恐怕没时间了。刚才郑书记找我了,南因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刚才看见他脸色不大对,原来如此。
“那里的雪灾很严重,出现人员伤亡了。据天气预报,近两天全市还有雪,灾情还可能扩大。所以,刚才郑书记找我就是商量这事的。郑书记提议立即成立市抗雪救灾总指挥部,总指挥我来担任。市里准备马上召开市委扩大会议,研究抗雪救灾工作。参加扩大会议的还有市直各单位的负责人,法院、检察院的负责人。你正好在,就不回去了,会议10点钟就开始,开完了就在我这儿吃饭。对了,我还是上次高院来检查你们工作那回和你一起吃了饭的,已经两个月了啊。正好我妹妹一会儿也要来,对了,听她说你们还很熟嘛。她本来在一家效益很好的国有企业工作,却不愿干了,自己辞了职开茶馆。这丫头,我是拿她没办法了。”
“李市长的妹妹是……”我疑惑地问道。
“怎么?她没告诉你?噢,对了。她在外面从来不提我这个哥哥的。也好也好。她就是《桂园茶座》的老板风筝呀!”
就是她!风筝就是李市长的妹妹?
“是啊,我和她很熟,她也从没告诉过我她有个市长哥哥,她从不在我面前说家里的情况。所以我也不便问她。”
“她就是这个性格。好了,我们先说到这里吧,开会去。”
10点整,该来的人都来了。大家知道是救灾大计,没有谁敢迟到。曾副市长先通报了灾情,形势非常严峻。每个人心里都沉重起来,人命关天啊。接着李市长布置工作。市里成立总指挥部,各县也要相应成立指挥部,服从总指挥部统一调度。市总部总指挥长是李市长,副总有邢书记、曾副市长和市政府邓秘书长,成员是市直各单位主要负责人和两院的一把手。有七位成员被安排分别负责一个县,兼各县副总指挥,而我就被派往南因县。最后是郑书记讲话,要求大家在思想上引起高度重视,说抗雪救灾是全市当前最大的政治,希望大家切实负起责任,确保全市安全度过雪灾期,把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避免再发生死亡事故。市人大开会的事我们提议改期,准备报请省人大批准。
会议开完了,郑书记叫住我,说:“南因那边形势非常严峻,你把工作交接一下,明天就下去吧。好好干。”说罢就走了。
我正准备回去,李市长把我叫住了。
“谢院长,有什么困难没有?当然,我充分相信谢院长能圆满完成市委交给的任务。”
好家伙!要是没完成呢?我自问。
“请李市长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那,我先走了。”我充满信心地说。
“别走啊,不是说好中午我们一起吃饭的吗?不给我面子?”李市长满脸堆笑。
吃饭?是啊,饭可以不吃,但风筝要来,我还是想会会这位市长妹妹啊。于是我也笑了起来:“会一开,一紧张把这事倒给忘了。李市长的面子我哪敢不给啊。谁都是巴不得请您吃饭,如今您主动请就更求之不得了。”
当我们去预定的饭店时,风筝早在等候着了。我开着玩笑说:“市长妹妹,初次见面,多多关照啊。”
“没想到谢院长和我哥哥还是一丘之貉啊。”她也还了一句。
“什么话!对我可以随便,在谢院长面前怎么也这样乱说。”李市长批评道。
“平时你这么说我听起来很自然,可今天从你嘴里出来我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对味啊。”我也回敬了一句。
“是不是有我的市长哥哥在旁边你拘谨起来了?谢院长您不会介意吧?”风筝调皮地说。
“好了,风筝,既然你哥哥在这里,我们还是严肃点啊。”
“谢院长,我都有点嫉妒你了,我这个妹妹从没在我面前这么淘气过。”李市长笑着说。
“那是你在我面前总一副严肃的目无表情的样子。你说我哪里还敢和你淘气啊。”风筝噘起嘴巴说。
“其实我也想像你们那么轻松。可总是做不到,也许是性格使然吧。好了,菜上来了,谢院长我们边吃边聊吧。”
“这几个菜都是谢院长爱吃的。”风筝说。
我大为惊讶,“怎么知道的?”
“奇怪了不是?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她大笑起来。
还有什么呢?我盯着她的脸,似乎想从那里找出答案来。当然,我是找不到的。她叫风筝,难道她就是网上我认识的那个木子风筝?木子风筝就是李市长的妹妹?
一定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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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原来木子风筝就是你呀!你这鬼丫头,为什么要那么神秘兮兮的?”
“我哪里有啊!你又没问我。”
这时李市长插话了。“原来你们不仅是现实中的朋友,还是网友啊。看看,你们只顾自个说,把我都晾到一边了。妹妹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当李市长说到后面一句时,我突然发现一丝疑惑出现在她的脸上,虽然很快消失了,却没能逃过我的视线。怎么啦?
在风筝迟疑的当儿,李市长宽厚地笑了笑,说:“谢院长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有什么你就你就尽管说吧。”这个李市长,实在精明,他也一定看出我疑虑的眼神了,话接得滴水不漏。
“正是正是。你别拿我当外人啊。”我也笑了笑,说道。
见我这么说,风筝脸发红了,轻声地说:“要是我的事才不麻烦你这位市长呢。是我的一个同学,现在还没工作,想请我帮忙。我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们关系太好了。”
“既然是你的同学,又在政策允许的范围,不算难。我给张局长打个电话,你让你同学找他去就是了。”李市长说。
“哥哥,以前我总是觉得你太呆板了,没想到你还这么可爱啊。我先代表她感谢你了。”
“好啦好啦,你平时多和我说几句话就不错了。我下午还要会见一位香港来的客人,我去准备一下,你们聊聊吧。谢院长,我先走一步了,不好意思。”
我奇怪怎么李市长根本不提起那件事呢?他仅仅是请我吃饭而已?我反倒不安起来。也许我猜错了?郑小娟也判断错了?
李市长一走,风筝像出笼的鸟儿,立即活跃起来。我不禁笑了:“你哥哥就那么可怕吗?”
“我不喜欢和当官的人打交道。要不是我是在网上先认识你,才不会理你呢。”
“可是我一直没想到桂园茶座的风筝就是网上的木子风筝。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网上的朋友呢?”
“你看看,你昵称是雪在飞,你在网上说你是这里的法院院长,不是你谢院长是谁啊。”
“可你在网上说你在南京。”我笑了起来。
“那是骗你的嘛。你真信了?”
“我记得是你先找我的。你为什么要找我?”
“我的QQ是显IP版本的,知道你是和我同一个城市的就找你了。不过,那时我并不知道你就是谢院长。”
“看来,我们最初就不平等啊。”
接着我们聊了些其他的话题。突然,她问道:“你觉得我哥哥这人怎么样?”
她怎么问起这个问题来了?我该怎么回答呢?正犹豫着,她接着说了:“哈,不敢说真话,又不愿说假话,是不是?好了,我就不要你回答了。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他。官场的人都有一种官僚气。不过,他对你评价倒是挺好的。当我说有事找他时,他说你正好在,并说起你来。还说省里的王副省长提名要你去当省政府副秘书长呢?”
什么?这是李市长开的条件吗?是啊,李市长怎么可能直接和我谈条件呢?当然是安排别人了。是啊,风筝既然是他妹妹,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人了。看来这一切都是李市长的精心安排啊。那么,我和郑小娟都没错。想到这里,我不禁大笑起来。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啊,没什么。我怎么没听说啊?”
“我也是刚听我哥哥说起的。到省里去好啊,还升了半级,你们当官的图的不就是这个吗?”
好!我再听听她还会说些什么。于是说:“如果真有这么回事倒真是个好事啊。可是,可能一时去不了啦。”
“怎么了?”他问。
“刘俊东的案子要开庭了。邢书记亲自抓的,我必须负责到底啊。而且眼下看来案子可能还要推迟开庭。上午刚开了会,要我到南因去。”
“就是雪灾中有人死了的那个县吗?要你去干什么?”
“还不是你哥哥精心安排的。”于是我简单地把情况说了。
“那也不可能时间太长,不会影响你去省里的。避开刘俊东的案子对你未必不是件好事。”
好了,他们的想法我都清楚了。他们的安排也不错。我就这样算了?还有眼下这场雪,这次去南因不知道会怎么样啊。
和她又说了些别的,我就到办公室去了。
回到办公室,我立即召开中层干部会议,传达了会议精神,交代了院里的工作。任副院长是常务副院长,按理该他暂时代理我的工作的,可市里并没指明由谁临时负责。当我提出要肖副院长代行职权时,每个人都惊呆了。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末了,我还加了句:“这段时间任祥瑞同志继续负责机关工作,协助肖金凯同志做好其他工作。”我看见任副院长脸色发白,心里一定在狠狠地骂我呢!让他骂吧。我暗自笑了。
我最后强调的一件事是:刘俊东的案子要抓紧办理,由肖副院长负责督办。
交代完工作,回到办公室,我顿感轻松起来。做什么呢?
对了,上网啊!已经一个星期没上了呢。前些天忙法院工作报告,这两天珠儿来后,又出了这么多事。明天我就要去南因,以后更没时间上网了。
去年,法院给每位领导办公室都上了网。本来我的初衷是让大家通过互联网学习法律知识,了解法律界的最新信息和法学领域的研究动态,可他们大多数都在玩游戏打扑克。而我除了上法律网站外,工作之余偶尔也聊聊天,既达到轻松的目的,也是接触社会的一种方式。这不,木子就是这么认识的。当然,聊得最多,也最深入的还是一个叫果果的。说到果果,我这么多天没来,她没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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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0 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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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风雪夜归人》
十一
说起来,和果果的认识真的很偶然。
那天,——啊,对了,从那天已经起已经五年了!五年来,我们一直在网上交往,相互了解,彼此体谅,感情越来越深。好像双方都有一种依赖感了。可是,我们都不想把网络和现实联系起来,当然更不应该等同。所以我们除了网上聊天,没有别的任何联系方式,没有打过一次电话,更不用说见面了,——甚至根本没人提这样一个问题出来。那天正是深夜,可能三时左右吧。记得是一个星期二,由于不是周末,上网的人特别少。我也是心情不好,漫无边际地看着一些资料,也没有去关QQ。这时QQ里有人找我了:
能告诉我,你名字后面的417有什么含意吗?
当然有含意,那是纪念珠儿的,4月17日是她的生日。我要告诉这样一个陌生人吗?
正想着,她又发信息了。
:)你不说也行啊。这么晚在上网的人,一定是心事重重。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是啊,确实是心事重重。我能拒绝一个和我一样伤心的人吗?于是我照直说了。于是,我们有了下面的对话:
“你真的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我想,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很感动的。”
“不过,可能她永远不知道了。即使知道了,即使会被感动,我们也已经不能在一起了。”
“你不要这么悲观,好吗?你要坚信,爱情的历程中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风雨和磨难。即使是要历尽千辛万苦,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就可能有美好的结局;如果放弃了,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你说是吗?”
“其实,现在在我看来,她既然已经不爱我,我也没有什么奢望了。我只是忘不了那段经历。那时我真的很幸福,因为我们彼此相爱过。不管她现在怎么想,怎么做,我还是非常感激她给予我的爱,我依然爱着她,甚至比以前更深。但是,这种爱是不需要回报的。”
“你爱得好深。”
…… ……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五年的网上交谈,并逐渐成了知己。
于是,我们都盼望在网上遇见对方,只要一遇见了,就有说不完的话。她告诉我,当初对417那么敏感,是因为4月17日也是她的生日,她也希望有那么一个朋友这么在乎她的生日,所以从那以后才会和我一直交往下来,把我当成真诚的朋友。而我也在这种交往中,逐渐地把我和珠儿的故事告诉了她,只是没有说出名字。她说,要是那位女孩知道我现在的心境,真不知道会如何。但是如果她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当我问她的感情生活时,开始她还能说一点点,说是自己伤害过一个彼此爱过的人,当初太轻率,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补救,因为双方已经无法联系了,也许今后再也见不到了。后来呢,她却再也不愿提起了自己的经历,而且也没再问起我和珠儿的事。我也就不便多问。
于是,在以后的话题中,我们谈过去的感情少了,但谈论的话题却更广泛了,工作、生活等等几乎无所不谈,我们也都在这种交往中获益匪浅,工作上能互相帮助,心理上互相关怀,成了不能离开的好朋友了。我真为有这样的一份感情而庆幸。每次见到她我都特别高兴,话也特别多,我知道,她的高兴一点也亚于我。
我想,她一定是个很能干也很稳重的女孩子,也一定经历了许多挫折和痛苦。她心地善良,充满活力。
打开QQ,果然有果果的留言:
小果要请假哦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不能上网
因为要出远门去
祝你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留言是三天前写的,也就是上星期五。她会去哪呢?怎么没说清楚?她怎么不说些别的?有没有生我的气啊。我真的好想向她道歉,和她聊聊,弥补我这么些天没来的的“过错”。然而我来了,她人又不在线。带着失落和歉意,我便回了一句:
果果,对不起,这些日子有些忙。本来今天有空的,谁知你却不在。
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
想你,盼着你早日回来。那时,我一定陪你好好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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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0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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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风雪夜归人》
十二
下班时间到了。要是以前,我可能会在办公室多呆一会,一是有工作,二是回家也是一个人,和办公室差不多,而且办公室里还可以上上网。现在不同了。一是有珠儿在家里,二是今天把工作交代了后我也没什么事了,只等明天去南因。洪县长说明天来接我,我想这样也好。
正准备走,电话响了。原来是珠儿打来的,问我回家吃饭不?回家吃饭?新鲜啊!是啊,现在情况不同了,怎么不回家吃呢?
回到家,珠儿正在做饭,让我颇为感动。见我回来了,她回头笑了笑。看她那副家庭主妇的样子,我也笑了。
她一边做饭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中午哪去了?”
中午?啊,对了,我以前散漫惯了,中午倒是忘了对她说一声。我不好意思地说:“中午我应该跟你打声招呼啊。”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饭很快好了。这是第一回品尝她的手艺,真是别有一番滋味,白天的不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来点酒怎么样?”我问。
“好啊!你有兴致我也奉陪。喝什么酒?”
“还是红酒吧。”我起身去取酒。
边吃边喝间,我也说起白天的事来。她只是听着,并不插一句话。末了,我有点伤感地说:“你刚来,我就得走了,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
“你放心去吧,我就在家看看书,我也是一个人过惯了的。”
毕竟是隔了这么多年,说起话来总是有些不自在,客气而生疏,听她说了这句,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怎么也没有更多的话呢?她什么也不问我。只要她问起,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回答的。
我只有找话说了。“你是怎么知道这里下雪的?”
“《新闻联播》里有新闻啊。我是看了新闻的。我正在电视机前看新闻,突然间屏幕白茫茫的一片,大块的雪团在飞舞,一听,说的是这里。尘,这些年我越来越理解了你的爱,也越来越感受到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于是就越来越觉得对不起你。可我一直担心你不会原谅我,就不敢来找你。这片场景钩起了我的思绪,我实在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于是就赶过来了。”
“你在那到底是做什么的?你就这样什么也不要了?”
“怎么能说什么也不要?和你比起来,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当然,有些事我已经委托我的律师处理了。其他的,你不再问了,可以吗?我相信,有一天你会都知道的。”说完,她就笑了笑,又显出原来的那种天真活泼的样子。
“好吧,我也就不问了。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就是照顾好你,让你快乐、幸福。当你需要我的时候,为你做我能做的任何事情。”她充满笑意地望着我。
“你……你真是太好了。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使你满意。”听了她的话,我既感动又茫然。
“只要你开心就好,行吗?你说你明天去南因?你说那里雪灾最严重?那是个什么地方?”
“那是个山多地少的穷地方,有点路子的人都不想去那工作,去了的人也要想办法逃出来。有些乡镇里教师的工资都半年没发了。我们法院系统的人每年都有想调离的。这些年来都是轮岗,市中院的干部只有在那里工作过的才能提升,只有我是例外。”
“你去以后打算怎么搞?”
“我们能做什么?就是代表党和政府去看看灾民,向市里汇报灾情,要点救灾物资。”
“其实也可以向社会求救啊。”
“那也是杯水车薪,关键还是老百姓自己投亲靠友。”
“我有几个朋友,算是大慈善家。要不我找找他们?”
“慈善家?如果不能带来利润会有傻瓜把钱往水里扔?最不济也要扬名。”
“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未必没有这样的傻瓜啊。包在我身上吧,一定能给你找到这样的傻瓜。而且最精明的商人往往最清楚提高社会知名度和美誉度的重要性,会为以后做大生意打好基础。”
“那就太好了。我该怎么谢你啊。”
“明天你就放心去吧。我这里一有消息立即告诉你。”
我情不自禁地把她拢在怀里,而她则像只温顺的小羔羊。我分明感受到了她的身体在颤抖。
“抱紧我,抱紧我……”她喃喃地说。于是,我又把抱着她后背的双手紧了紧,心也跳得更快了。
“我一定好好待你。”我动情地说道。
“尘,我好怕……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珠儿,我答应你。”
两个历尽沧桑的人,又走到一起了。
第二天,雪还在下着。7时刚过,洪县长打来电话,说车已经出发了。由于下雪路不好走,估计要三个小时才能赶到。我说不急不急,我在家里等。
其实,我和洪县长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去年,我小明就任南因县法院院长,我去看他时,就是洪县长接待的。我们一谈起来立即有相见恨晚之感。听他说,才知道他已经在那里工作8年了。大学毕业后本来在市里给一位副市长做秘书,没多久,副市长调走了,他就去了南因,从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做起,一直做到县长再也没离开过南因。洪县长给我的最深刻的印象是淳朴、务实。也许是这样一个环境熏陶了他?他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位县长,倒像是个农民。其实,那里地方虽然穷,盖私房的官员也有不少,一些政府部门官员的车子比市长的还要好,而他自己没有私房,公务车也是他的前任县长的前任买的。我问起他对这种现象怎么看。他憨厚地笑了笑,说:“我无法保证别人,但可以保证自己。可能我不是个称职的县长,但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是干净的。现在有几个人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脯这样说?”
很快又要见这位洪县长了。不知道一年来他又有什么改变?
“嘟嘟——”有车开过来停在楼下。我从阳台看了看,不是洪县长的车啊。那么也不是找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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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0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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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风雪夜归人》
十三
正在想着,电话响了。一听,是个陌生的声音。原来是楼下的司机打的,说是洪县长吩咐来接我的。
下了楼,上了车,司机还是原来的司机。一问才知道洪县长的旧车被交警大队亮了红牌,洪县长只好换车了。
看得出,司机都喜欢开新车。一路上他在不停地说那破车早该换了,不仅有损县长形象,也让他在其他司机面前低人一等。“我早就建议他换了还是不肯,要不是交警大队亮红牌,还不知道那破车我要开多久。”这样的天,路不好走,司机只顾说话是很危险的,我只得制止他了。司机红了脸,于是一路开去再也没有一句话。
雪还在下,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是雪的世界。
车还没到县城,洪县长电话就来了。先问了问路上的情况,说是在接待室等我,又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一到就给他打电话,要亲自到办公楼前迎接我。
一到楼前,洪县长和县政府一班人已等候在那里。见了面,照旧是寒暄一番,说是文书记在接待室边看材料边等我。
与县委县政府一班人见过面,已经是12时多了,县里已摆好酒席,党政一把手和县委、县政府的其他几位领导都来了。看到那么隆重的接待和丰盛的菜肴,我知道他们对我抱了多大的希望。
下午是情况通报会。文书记致欢迎词,县长介绍情况。据他的说法,不仅比我了解的他们上报的情况要严重,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些。现在各级向上级汇报时作些隐瞒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说完,洪县长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报上去的损失小些主要是怕上级领导太担心,我们也知道市里不容易,我们主要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没想到市里这么重视,还派谢院长亲自来指挥我们的抗雪救灾工作。”
听了洪县长的汇报,我的心情格外沉重。其实他只说了问题的一个方面,他们对市里不敢说实情,对我却说了,是希望我多争取救灾款物,他们说让我指挥也是这个意思。前者我得好好想想办法,不然靠他们的力量显然是为难他们了。而后者的客气话我自然也明白,他们当然不可能让我指挥,而我也自然不会答应。于是说:“我只是副总指挥,还是以洪县长为主啊,南因县的责任人是你嘛。”
第二天,我和洪县长及县政府的有关部门领导去察看灾情,慰问灾民。我们听到的情况比县里向我汇报的还要严重。我们看了受灾最严重的几个乡镇,我估计直接经济损失不少于1亿元。
情况摸清了,接着救灾指挥部研究提出了几条措施,布置了工作任务,落实救灾款物。
开完会,我立即给肖副院长通了电话,要他在全市法院系统发起募捐,主要是寒衣寒被,捐款也行。接着,我让他抓紧办理刘俊东一案的开庭准备工作,确保他承认行贿事实。
珠儿那边有效吗?那可是我主要的期望啊。要是她那里能拿出50万,我想他们应该知足了。
晚上,珠儿来电话了。“搞定了!我有个朋友已经答应了。”
“有多少?”我问。
“既然他答应给,当然不少于50万。但是他有三个条件。”
又是条件!看来有钱人都是这样啊。我不妨先问问。“你说说他的条件。”
“第一,他正好想到内地投资,拓展他的市场。如果本市有合适的项目,希望关照。”
“这好办啊。我们正要吸引外来投资呢。”我一口答应。
“第二,他希望捐款后给他在市报上发篇通讯。”
“这也可以理解。没问题。”我也答应下来了。我有个朋友是市报专题部主任。
“第三点,他必须看到详细的灾情报告,救灾款不能由官方发放,他自己派人来发。人家是怕你们政府官员层层贪污啊。”
最后一条我有点犯难了。洪县长他们会同意吗?这社会影响可就大了。老百姓会怎么议论政府呢?那不成了政府无能,资本家给灾民发钱吗?这是共产党的形象问题啊。
“我照直说吧。最后一条有点难办。”
“可人家特别强调这一条。说他的钱是用来救济灾民的,可不能灾民得不到,倒落进那些腐败的官员腰包里。”
“这事我没法回答了。我得听听他们的意见。”
“那就这样吧。你早点把情况告诉我,我好给他回话。”
看来,我们一些官员的腐败影响实在太恶劣了!不过,我想,为了灾民,他们可能不得不接受人家的条件了。他们总不能冒着扩大损失的危险,因救灾不力丢掉自己的乌衫帽吧?
我把情况直截了当对洪县长说了。他迟疑了一会儿,回答说县委研究一下,第二天回答我。
第二天,他告诉我,县委接受了石总提出的条件。
珠儿发动了三个朋友,一共拿出了80万。由于我们工作做得比较扎实,灾民得到妥当的安置,社会秩序安定。文书记和洪县长特别高兴,对我非常感激。老天也比较照顾,雪也终于停了。
接下来是灾后重建。到了这一步,资金是最重要的了。我说:“那么多建设项目,正好引资啊。”
洪县长疑惑地问:“我们这穷地方,人家愿意来吗?我们一直想引进外资,可一分钱都没引来。”
我笑着说:“我们穷,劳动力成本也低啊。只要有合适项目,人家能赚更多的钱,自然就会来。政府出台优惠政策嘛。你们好好调研一下,搞几个有吸引力的项目。”
“好,我们县委好好研究一下,先出台一个招商引资的办法来。弄好了我和你联系。”
“行。我等着你的好消息。项目调研也很重要。洪县长可以去请省里的专家帮忙。我也可以向你推荐几位这方面的朋友,回头我给他们打电话,然后我把电话告诉你,你直接和他们联系。”
“谢院长,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洪县长就别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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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0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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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风雪夜归人》
十四
南因县抗雪救灾工作取得全面胜利,全市的抗雪救灾工作也基本结束。灾后重建主要是地方的工作了。所以全市抗雪救灾总指挥部的工作也宣告结束,我们下派人员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临行前,文书记和洪县长都来送行。一是感谢,二是引资工作想要我帮忙。我也提出了我的一些想法,虽然我不能保证他们都能接受。
这件事总算完成了。我感到非常轻松和愉快。此时,我感到特别想见珠儿了。虽然这半个月几乎每天都有电话联系,但毕竟没有见面啊,从来没有的归心似箭的心情,这时却从我的心底萌发起来。
洪县长说要用他的车送我,我谢绝了,叫了法院的车。这些天和他相处多了,对他的认识也更深了。他虽然有些软弱,可实在是个好官,这是他给人的普遍印象。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他的能力和务实作风。我可以感觉在他身在其位的无奈。
“很多事情都想做,甚至也有切实可行的方案和计划,可在县委常委会上,都免不了被否则的命运。过去的官员还可以解甲归田,我却无田可归。再说,我也不想做逃兵啊。我知道老百姓有许多事等着我们去做,我也只有竭尽全力了。前些天为了那笔捐款我和常委主要同志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我发火了。我好久没这样发过火。”
我还能说什么呢?
沉默了一会,洪县长自己苦笑了一下,说:“我说这些干什么呢?我不该扫你的兴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和谢院长有一种亲近感,所以就说出来了。”
“洪县长,当官的能像你这样,很难得啊。以后去市里开会、办事,一定到我那里去啊。”我用这句话结束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当天下午,我回到家。珠儿却不在。她哪去了呢?
正在想着,她就回来了。
“噢,你回来了啊?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呀?”珠儿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想给你来个意外的惊喜嘛。看来我成功了啊。”我笑着说。“对了,你刚才出去了啊。”
“是呀,出去买了点东西。一路辛苦了吧?”
“路不大好走,所以有些累。”
“那你去睡一会儿吧。我做好饭再喊你。”
“一看到你我就来精神了,哪能睡得着啊。”
“是吗?那你把那边的情况跟我说说?”
“好啊。”我答应道。接着把这段时间的一些情况简单地和她谈了。我特别强调那笔捐款的作用,然后说起引资的事,问能不能请她的朋友过来看看。
“那没问题。我给他们打电话问问有没有兴趣。”
“那就好。”我满意地说。
不知不觉我们竟说了三个小时,天也渐渐暗下来了。
“时候不早了,该吃晚饭了。我本来叫你去睡会我去买点菜来给你做几个拿手地菜的,现在也来不及了。还是我请你出去吃吧,算是为你接风。”
“这些天你一个人是怎么吃的?”
“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不会像你。走吧!”
“好吧!”我答应道。
我们一道去附近的风味小吃店叫了几样川菜。我和她情绪都特别好,那些菜也似乎特别可口。
在灯光下,她的身材、她的脸都显得那么恬静,那么动人。我不禁呆了。
“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珠儿脸红了。
“珠儿,你越发漂亮了。”我由衷地赞美道。
“你地嘴越来越甜了。算了,我已经不是那种容易被男生的漂亮话迷住的小女生的年龄了,你就别奉承我了。对了,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看得出她其实很喜欢听我的话。
“没有,我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我认真地说。
“好了,快点吃吧,菜都冷了呢。”她低下了头。看得出,她得心里一定很高兴。
第二天,我到市里汇报工作。先找到郑书记,把在南因的工作作了汇报。郑书记听了,对我的工作非常满意。
向郑书记汇报完毕,我回头去找李市长,却被告知他已经到省里去了。正准备离开,突然邢书记出现在面前。
“邢书记,我回来了。正想找您呢。”我连忙笑着说。
“好啊,我正好也要找你。”他找我有什么事啊?莫非是刘俊东的案子?看起来邢书记情绪特别好。
果然如此,他要我汇报案件进展情况。
“这段时间我在南因,那里工作难度大,所以我也没有具体关注案件情况。走之前我把工作向肖副院长交代了,要他抓紧落实。按照检察院提供的证据材料,还不足以说明李市长就有问题。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要刘俊东开口。”
“你们可以想办法嘛。这涉及到市里的主要领导,没有充分的证据不要向郑书记反映。谢院长,你可要加大工作力度啊。”他意味深长地说。难道李市长那边有新地行动了?这么些日子我一直没时间了解他的动向,也没时间去案子的进展。看来我是真要加大工作力度了。不然就被动了。
“检察院那边只提出走私罪的控诉,除非刘俊东本人供认,现在审判的话,就凭检察院的起诉材料,最多只能定个走私罪,行贿罪不能成立,就无法把李市长带进来。现在不知道肖院长的工作是否有突破。”
“你不是说根据你掌握的情况他有向李市长行贿的嫌疑吗?你应该有办法找到突破口,要求检察院追加嘛。证据一定要充足,有足够的证据了,立即向我汇报,我再和你一起去找郑书记。我看李市长可能有所觉察,近来他好像有些动静。”
他好心急啊。我知道邢书记急切地想在人大开会前弄掉李市长的候选人资格取而代之。如果让他这种无能之辈当市长,还不如姓李的。要是放过李市长,我还可以当省政府副秘书长呢。可是,李市长现在可以和我做交易,以后难免不做掉我。所以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彻底解决问题,不留后患。
“邢书记放心,我一定加大工作力度。会让你满意的。”我这样说,心里却在想:邢书记,我只会让我自己满意,你可能不会满意了。想当市长?恐怕轮不上你吧?
当务之急是去找肖副院长了解工作进展,其次是密切关注李市长那边的动态。怎么能知道李市长那边的情况呢?
木子既然是李市长的妹妹,不管兄妹俩性格如何不和,感情还是在那里,关键时刻她肯定会向着哥哥。从她那里了解李市长的意图是最好不过了。
任副院长得提防着点,他的靠山是李市长,巴不得把我弄走。肖副院长应该靠得住吧?也不知道他工作进展如何?怎么没向我汇报呢?他那里会不会有问题呢?
这样想着,我便向法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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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刚进法院,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孙主任。见了我,他满怀歉意地说:“谢院长回来了呀!那天给您打电话,你不在家,前些天回来,才知道您去南因了。”
“是呀。对了,你姐病好了吧?”我关切地问道。
“谢谢您的关心,已经不要紧了。我担心工作忙,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就来上班了。”
“近几天工作怎么样?回头向我汇报一下。”
“谢院长,我现在就想您汇报,有空吗?”
看他样子好像有些急迫,是不是法院发生什么事情了?于是我应道:“那好,你随我一起去办公室吧。”
孙主任跟我进了办公室。我坐定后,见他站在我对面,便让他也坐了下来。孙主任简要地汇报了我不在法院时的工作。我一边听一边点头。见他不再说话了,我便问道:“说完了?”
“是的。”他顿了一回,似乎想了一下该不该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那你走吧。”见他这样,我蹙了一下眉头,淡淡地说。今天他是怎么了?
然而,孙主任并没有走的意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不禁更加疑惑了:“孙主任还有事?”
“是的。有件事我不知道我该不该问。”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你就尽管说吧。”
“谢院长,听说你要调走?”
“我要调走?没这回事啊。你是听谁说的?”
“大家都在传呢。都说您要到省里去了。”
是谁在传呢?任副院长吗?他们好希望我走啊。看来我不能走了,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于是我说道:“小孙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怎么会呢?就是我走了,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吗?你给我把肖副院长叫来吧。”
孙主任应声出去。不一会儿,肖副院长过来了。
“谢院长回来了?” 肖副院长恭敬地说。
“刚回来呢。怎么样,工作?”我问道。
“我按您的要求在办,院里地一切都正常运转着。”接着他也简单地把近期的工作汇报了一遍。
肖副院长说完后,我点了点头,说:“你再把刘俊东的案子进展详细地介绍一下吧。”
“现在基本上搞清楚了,随时可以审理。”
“你的意见呢?”
“按照我们查阅的案卷,走私的罪名可以成立。”
什么?就走私罪?这肖副院长是怎么回事?他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不满地问:“这是你的意见?”
听了这话,肖副院长好像有点尴尬,于是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谢院长,孙主任说有几次看见任副院长和李市长的妹妹在一起,说话的声音很小,我觉得有点奇怪。”
有这么回事啊?看来他们之间确实有动作啊。他们是一定想要我走了。可是肖副院长今天的表现实在让我失望,于是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好说:“他们不能在一起吗?这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吧?你就不要多疑了。”
见我这么说,肖副院长脸色更难看了,一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好的样子。
肖副院长为什么会这样呢?对了,刚才孙主任说法院都在传我要走,肖副院长肯定知道。看来他是在试探我啊。对他来说应该很矛盾吧。如果我不走,他一定当不了院长,所以他也希望我走。可是,如果我这样走,院长也不会是他的,所以他又不希望我现在这样走。他是在担心我走了,任副院长升起来了,他就没指望了。想到这里,我轻轻一笑,说:“老肖啊,你是不是听人说我要走的事了呀?我现在还不会走呢。你工作要好好干,刘俊东的案子你就不要管了,我亲自负责。”
肖副院长又是一惊,转而又面露神秘地说:“谢院长,我有刘俊东向李市长行贿的证据。”
这个肖副院长,实在太狡猾了!于是我越发对他厌恶了。但我并不想在表面上露出来。于是,故作惊讶又饶有兴趣地说:“怎么会呢?证据确凿吗?这可涉及到市里主要领导,说话要负责任的。”
“谢院长,我想,你亲自抓的案子不可能是一般的案子。如果仅仅是走私案,让其他人处理就得了。临走时你又交代要我抓紧办,所以我认为案情决不那么简单。”
“你不要说这些,说说你的重要发现吧。”我不大客气地说。
“任副院长令人意外地非常关心刘案的进展,我感到很不正常。我就让人注意起来,结果发现他和李市长的妹妹频繁接触,所以我立即产生了怀疑,我派人装了窃听器,果然有发现。”
这肖副院长,胆子不小啊。既然他都知道了,我也不便隐瞒了,就说:“说说你的发现吧。”
“据他们说,李市长说了必须尽快把你调走,不能让你把案子查下去。他还指示任副院长找你的问题。这不说明他有牵连吗?对了,好像他们还说到什么日记的事,说起一个叫阿敏的作家,说是他那本叫什么《不上不下》的书,和你的日记有关。”
什么?我的日记?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我的日记只给了阿敏,难道还有其他人看到了?李市长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阿敏,怎么搞的!一定是他保管不善!这不是给我添乱吗?既然如此了,怪也没有用。就是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李市长也是想逼我走的,只不过这件事的发生让李市长更恨我,更想早日逼走我罢了。所以,我必须争取主动,尽快把案子弄个水落石出。于是我和肖副院长简单地说了几句,让他走了。
是啊,他们故意制造我要走的议论,实际上是为案件的审理制造障碍啊。我一定要找到更充分有力的证据,决不能放过李市长!我下定了决心。不过,肖副院长是不能用了,他太会见风使舵,这种人不可靠。那么,孙主任呢?眼下他是我想得到的最合适的人了。必要的时候再找找风筝。
对了,还有小娟。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在这件事上到底是什么态度?她最近又了解些什么了?有什么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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