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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异功--鬼谷子

第十六章 两虚争霸错迷离
 

  情是一道百丈关,难下亦难,英雄无疑昆仑山,搬不动打不烂,可叹长望眼。
  牟道跟着侯至爽进了客房,顿感一种温馨迷注他的眼。
  床上,桌上,灯光,美人都是那么柔,那么粉,让人飘飘欲仙。
  他有些奇怪,这是什么感觉?
  侯至爽坐到床上,柔和的灯光照到她脸上,更给她增添了几分摄人心魂的光辉。
  牟道的心一跳,乖乖,女人真是了不得,她若在皇帝老儿面前一躺,那还不把老小子乐坏,给她一个江山又何妨?我牟大爷都有些受不了呢。
  他正胡思乱想,侯至爽朱唇未启人先笑,周身都是香温湿:
  “牟兄,我想求你办一件事,可以”?”
  “当然可以,我闲着也是闲着。”
  侯至爽沉吟了一会儿,笑道:“我有些不好开口呢。”
  牟道道:“只要不是想嫁给我,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呢?”
  侯至爽神色一怔:“正是想嫁给你呢。”
  车道一呆,这可能呢?难道我的行情看长?
  他嘻嘻一笑:“你不是想当女皇吗?我可不是皇帝,你改变主意了?”
  “没有。”她十分冷静他说,“嫁给你一样当女皇。”
  牟道笑了:“这怎么可能呢?”
  侯至爽说:“只要你答应帮我,这就不是幻想。”
  牟道摇头道:“我不明白。”
  侯至爽说:“男女之间什么事最为珍贵?”
  “当然是情了。”
  “对呀,只要我们有情谊,又何必要明媒正娶呢?两人只要长相思,暗中来,一样是夫妻。”
  牟道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暗里是我老婆,明里嫁给皇上,让我从中帮你?”
  侯至爽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牟道叹道:“了不起,伟大的想象力,凭这一点,我高看你三分。皇帝老几杀人无数,几万道站又遭他毒手。按说给他戴一顶绿帽也是应该的,但那样一来我的人格就差了。不能做。”
  侯至爽脸色一变:“这管人格什么事呢?只要我们做得好,自能给人间添一段佳话。”
  牟道说:“我是决计不做的,当然,我也不泄你的密。你的运气若好,那是你的福气。”
  侯至爽把脸转到一边去,冷道:“与我合作,你的日子会好过得多,不然,你会后悔的。要找你算帐的人,恐怕不是两三伙的。”
  牟道道:“侯姑娘,你的美意我心领了。人生各有愿,终难都统一,我向你祝福。”
  侯至爽愣了一下:“你不给我捣乱了?”
  牟道道:“你打定了主意:我能做什么呢?不过,你若是损害百姓的生,我不会坐视的。”
  侯至爽没言语,冷下去了。
  牟道看了她几眼:“云中魂答应帮你了?”
  侯至爽冷道:“你何须知道那么多?”
  牟道说:“他未必可靠,你要小心。”
  侯至爽哼一声,念头闪向别处去。
  沉默一下子笼罩他们,房里静极。
  少顷。房门开了,云中魂站到了门口。
  “你出来,我看今晚有必要分个高低。”
  侯至爽没有吱声,她看到弟弟和姥姥。
  侯子玉笑道:“姐姐,爹在哪里?”
  侯至爽说:“放心了,爹不在这里。”
  老道姑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说:“好孩子,更俊了,让我都喜得睡不着。”
  这里的景象,刀光一闪,大刀从外人难以理解的角度劈出去了。
  几乎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翻转的手腕,刀又攻向了车道的什么部位,一切都被“快”字出尽了风头。
  牟道肩头一晃,与刀光一同活动了起来。刀是快的,快得近乎疯狂,而他的步法更快,快得犹如没动一般。
  云中魂一刀劈空,神色大变,以为自己记错了什么,自己受骗了。“竹子”一样没有给他更多的灵气、深刻。
  牟道笑道:“现在你会更相信什么,是你还是我_云中魂似乎受不了这个刺激,暴叫一声冲了过去,连刀也不要了。他觉得此刻心中才多了一把刀,这是实在的。若是用心杀人这话很对,他这回赢定了。
  牟道见的异样不少,见他的手掌立时闪出眩目的“刀光”,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大凡一个人进人了刀我不分的境界,都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他不想与之争锋,斜肩一滑,闪出丈外去了。
  云中魂又没捞着什么。
  他的刀法不可谓不好,怎奈车道的禹步太神奇,快得无以复加,任是他的刀快也唯有砍空,是砍不着的。云中魂两次失手,变得冷静了,再打下去那就有点无赖了。他还不是那种人。
  两人沉默了一阵,云中魂叹道:“也许我砍的竹子大多,以致于只会砍竹子”。
  车道说:“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规规矩矩,我们还是能相安无事的。”
  云中魂仿佛挨了一刀,脸色更难看了。他不想做一个规矩人,在他眼里“规矩”就是无用。
  “瘟神刀”是有一招杀着的;但他不敢使出来。那样多半会与敌手同归于尽的,他不想死。
  牟道这时膘了侯至爽一眼,冲云中魂道:“你总是找不到目标,这不能怪我,等清醒了再找我。”
  他要去睡觉了。
  云中魂受不了这气,转身欲走,侯至爽叫住了他:“云大哥,别恼么,胜负没有永久的。他国空一切,总会倒霉的。你只要有耐心就行了。”
  云中魂道:“我不能输给他的,我要找个地方再修炼一阵。”
  侯至爽说:“那你要把小妹抛到脑后去吗?你的刀法已不能再好了,你吃亏在步法了。
  若是你不开动一下脑袋,永远也赢不了他。”
  云中魂一怔:“怎么开动脑袋?”
  侯至爽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是上乘的打法。”
  云中魂点了点头,觉得侯至爽果然不同寻常,她的话总是那么有理,苦修其实远远不如与美人处在一起。
  人类是更讲究男女相合的,不然“阴阳和合”就不会过于动听。
  侯至爽见他动了心,温柔地笑道:“人愉快了才有灵气,不是吗?与小妹在一起,我相信你的进境更快。”
  云中魂“嗯”了一声,决定留下。自己砍了那么多竹子不起作用,也许多看几眼美人会碰上运气。
  他是不相信运气的,但运气了,岂非更美?
  老道始审视了云中魂好久,叹道:“是块好料,可借给耽误了。我传你一套行气法门,对你会有用处的。”
  云中魂客气地说:“多谢前辈指点,是轻功法门?”
  老道姑说:“也算是了,你学了就知道了。”
  云中魂半信半疑,静待老道姑指点。
  老道姑沉想了一会儿,把口诀告诉了他。
  侯至爽颇不以为然,若胜车道,唯有在他身上打主意不可,别无妙法。
  云中魂冲老道姑深施一礼,回客房去了。
  侯至爽关了门与老道姑深谈。
  侯子下趁机走向牟道的房间,想做点手脚。他恨牟道多事,奔丢了他爹的情人,他也没有捞到半点油水。
  他在车道的门口转悠了一会儿,有些拿不定主意,用什么法子好呢?套近乎吗?然后:
  他伸手正欲推门,一只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吓得他魂飞魄散,几乎瘫。
  那人把他提到一边去,低声问:“你要于什么?”是铁京。
  侯子玉忙说:“我不要干什么,以为那屋里没人呢。”
  “放屁!你最好老实点,不然小心你的狗头。”
  侯子玉一哆嚏:“我老实,那小子想我姐姐的好事,我想打断他的狗腿”。
  他不想一个人是狗,把牟道拉上了,这才够本。
  铁京一笑:“很好,你想用什么打他的狗腿?”
  侯子玉说:“办法还没来呢,到他屋里再想。”
  铁京道:“我有一法,准能让你如愿。”
  “是什么妙法?”
  铁京一展手,把三枚流香弹托到他面前,笑道:“只要你把这三个小玩艺扔进他的腿裆里去,他的狗腿绝对完了。”
  侯子玉似乎不信:“有这么神吗?”
  铁京道:“绝对错不了。你不扔也行,到他身边你猛地把它们捏碎,那他也跑不了。”
  “那我怎么办呢?”
  铁京笑了:“这东西十分灵,不伤发他的人。你吉人天相,会成功的。”
  侯子玉不是傻子,自然有疑心:“这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铁京说,“唤作‘迷人醉’。”
  侯子玉道:“能让人醉多长时间?”
  “一个时辰吧,这已经很够了。”
  侯子玉想了一下:“让我试试。”
  铁京把流香弹交给了侯子玉,快活地笑了。
  侯子玉欲去,铁京又改变了主意。这小子鬼头日脑的,不会打草惊蛇吧?
  侯子玉摇摇晃晃奔向牟道门口,铁京越发相信他不会是成功的人,连忙把他拉丁回来。
  侯子玉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铁京道:“牟道太厉害,我怕你弄不了他,还是让我来吧。”
  侯子玉巴不得他干,忙把流香弹给他。
  铁京掂量了一下流香弹,幽灵一样向门口去了。
  他贴着门听了一下,屋内挺静,似乎牟道睡下。
  他暗暗一笑,寻找可以投弹的地方。
  运气还不错,他很快找到了一个缺口。
  他长出了一口气,骤运真力,把流香弹投向屋里去,极快。
  “轰”地一声响,流香弹炸开了,房子半塌。
  奇怪,竟没有车道的影子。
  铁京不由感到一阵脖颈发凉,这是怎么回事?
  他刚要开溜,忽觉有只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吓得他几乎要炸了。
  “是谁?”他惊声问。
  “还能有谁?你们的把戏我早就察觉了,你拉那小子走时没感到有些怪了?”
  铁京说:“没有,我不大在乎细节,你想怎样?”
  牟道推了他一下:“把那些玩艺交出来。”
  铁京见他役下暗手,顿时放了心,笑道:“我会那么听话吗?”
  牟道说:“你是有教训的,别找不自在。”
  铁京流香弹在手,笑道:“那是刚才,现在不同。牟道,只要你轻举妄动,我会让你吃了它的。”
  这时客栈里乱成了一团糟。
  侯至爽等人也走出来了,隔岸观火。
  牟道向铁京走过去,铁京不住地后退。
  “铁京,再退你就没机会了。”
  “我不怕,你也不是神,大伙儿一块完蛋!”
  牟道正欲动手,一声怪叫在旁边响声,阴森刺耳,犹如鬼喊。
  “嘿嘿……”怪笑又起,从西面蹦出一个人来,周仓。
  他的眼睛似乎更绿了,满脸鬼气。
  “小子,我们又见面了,一切冲老夫来。”
  牟道道:“你自信景气?”
  “当然,老夫难道跑这来是给你踢的吗?你的功夫虽妙,也不是没毛病。我想通,累得不轻。”
  “你想通了什么?”
  “你的步法神出鬼役,身后总有漏洞,难道那不是我的胜利吗?”
  “只要我不出手,身前也有漏洞。”
  周仓不理会,慢慢向牟道靠过去。
  车道十分安静,等他下手。
  周仓在他身边转了两圈,却不攻,疑惑地说:“那洞呢?”
  车道笑:“老周仓,你的把戏不灵了再琢磨琢磨去吧。”
  周仓哼了一声,眼珠儿乱转。
  铁京见周仓迟迟疑疑,担心他难成功,趁牟道扭头之际,飞身就逃,快如疾风。
  牟道欲追,周仓义看到了漏洞,身如风车一转,使出“绿炎毒掌”,幻出一个硕大的掌,影向车道的面门盖去。
  牟道料不到周仓这么利索,只好抢步一冲,滑出外。
  这工夫,铁京跑没影了。
  车道又气又无奈,欲给周仓点教训,不料岳华峰的师傅突地插到了他们中间,他大动难了。
  周仓冲范仲淹一点头,笑道:“范兄,你来得正是时候,咱俩合伙修理他,保证不输只赢。”
  范仲淹笑道:“周仓,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小了,群段一个少年人是我们干的”?
  周仓说:“范兄,你不可小看他。这小子年纪轻轻,手却硬硬,稍不留神,就会被他撕下一片肉来,血淋淋的。”
  范仲淹微笑着摇头:“周仓,看来你有了毛病,我想是不会这么可怕的。”
  周仓气得差点儿跳起来。他妈的,我有什么毛病?不就是老了点,这能怪我?
  他嘿嘿一阵苦笑:“范兄,你真会拿人开心。既然你天下无敌,这小子就交给你。”
  范仲淹说:“我从不无缘无故与人动手:你们的事,我倒可以调停。”
  周仓光棍不吃眼前亏,马上赞同。
  牟道没有异议,仅有冷笑。
  范仲淹说:“少年人,凡事不可强求,斗杀总要伤神,还是安静些吧。”
  牟道淡然道:“你若仅懂得这点道理,那知道得可太少了。”
  范仲淹脸色大变。他一向悲天悯人,想不到碰上这么一个不通情理的小子,这不是打他耳光?他冷笑一声:“好一个博学多才人,你若以为有两手绝技,就可藐视群伦,横行天下,那就大
  错特错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斗非上德。”
  牟道冲他微微一笑:“前辈不愧是得道高人,在下佩服;而我与外人斗则多半是逼的,躲也不开,非自寻的。”
  范仲淹对他失去了好感,他的话无论有多少中肯的地方也不动听了。他觉得年道狂得吓人,不能容忍。
  他以为自己还是颇有容人之量的,连他都受不了了,可以想见牟道是个什么人了。
  牟道并不在乎他的看法,轻轻一笑。闪身而去。
  周仓道:“范兄,不@放走这小子,你这该相信他不是东西了吧?”
  范仲淹面沉如水,没有吱声,心中有些微痛,多少年没这么不舒服过,好心境被打破了。
  老道始与范仲淹也是相识,两人寒暄了几句。
  众人又进人客房里去。
  牟道一阵狂走,进入大山深处去了。
  清水桥下,他看到一对悠闲的人,中年和尚与青衣妇人。
  他们坐在一块石条上,相对无言,享受着眼前的宁静。
  流水里有鱼,和尚看到了,笑道:“鱼总要归大海,我也要回去了。”
  青衣妇人一怔:“你要回哪里去?”
  “那是个很远的地方,是个海岛,海鸥翰翔,鱼儿出水,少了许多争杀。”
  “那里就那么好?”
  “也许不好,可我在这里能做什么?”
  “能做的事多了,只要你想干。世俗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中年和尚摇了摇头:“一切我都看破了,也倦了,不想再动情了。”
  青衣妇人不信:“你怎么会有这么深的经历呢?”
  中年和尚说:“这个我也说不清,而我的故事却很多,只是我不想提起罢了。”
  青衣妇人叹了一声:“真巧,我们怎么这样相似呢,我的故事也很多,也不想再提了。”
  中年和尚呆看了她一阵:“你是什么人?”
  “你呢?仅是和尚吗?”
  中年和尚忽地变了调:“是的,我是一个和尚,我不敢问你的。相逢何必曾相识呢?只要我们在一起觉得不错,又何必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呢?”
  青衣妇人道:“你永远不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和尚点了点头:“是的,和尚知道太多的俗事有什么用呢。”
  青衣妇人猛地站了起来:“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两人各守着一个秘密,那有多难受啊!”
  中年和尚不为所动,平静地说:“心非所心,物非所物,何必分得那么清呢?”
  青衣妇人道:“你不是那种可以看破红尘的人,这我能感觉出来。你又何必缩在里头不出来,苦自己呢?”
  中年和尚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奇怪,我露出了什么,你感到了什么?”
  青衣妇人说:“你好象有个极大的心事,终日为它烦恼,不是吗?”
  中年和尚笑了:“你错了,我的心事在没遇到你之前就磨灭了,现在我几乎要空了。”
  青衣妇人有些不乐,冷道:“我看错了你,可我还是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过来的。”
  “明白什么?”
  “还是世俗生活好。”
  和尚的脸上飞起一层淡云,仿佛在忆遥远的往事。
  世俗生活真的那么好吗?他说不清这个问题,但他却不想再介入了。
  青衣妇人静立了一会儿,又坐下了:“修行在哪里都一样的,何须回海上去?我陪你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去怎么样?”
  中年和尚没有吱声,不知心里在翻腾什么。
  铁京没弄清他们是什么来路,听下去又觉无聊,笑着走过去了:“两位好兴致,要找好地方吗?我可带你们去。”
  青衣妇人大怒:“你是什么东西?你听了多少我们的谈话?”
  铁京好恼:“你是什么东西?能听到的我都听了。”
  青衣妇人抢上一步,挥掌欲劈。
  中年和尚止住了她,淡然道:“与他急什么呢?难道好地方就一处吗?”
  青衣妇人哼了一声,把脸转到一边去。
  铁京嘿嘿一笑:“多亏你刚才没有劈过来,否则早被我扒光了。我的‘扒功’天下第一,几乎没有女人不怕我。”
  青衣妇人感到了受了侮辱,又忍不住了,冷然道:“看不出你还是个下流坯,动手呀?”
  铁京淫笑两声,向她走过去,手指头乱动。
  中年和尚视而不见,似乎与他无关。
  铁京向前一扑,猛地抓过去,搂勾带手法俱全。
  青衣妇人不含糊,身子一拧,双掌并起,振腕使出“莲花神功”,一团气劲击向铁京的面门。
  铁京毫不闪让,伸手向下按去、犹如下按水里的葫芦。
  青衣妇人一惊,旋身倒退,飞掌直抢铁京的后脑勺。铁京猛地一转身,伸手就搂,青衣妇人连忙跳起,纵到一边去。
  铁京料不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人也这么滑溜。愣了一下,下了重手,身形一晃,鬼风一样扑了去,大异刚才的拼斗。
  中年和尚这时坐不住了,一扬僧衣,腾空而起,犹如一片云飞向铁京,实施偷袭了。
  铁京听到脑后风声,大惊失色,来不及收拾别人,先顾自家性命,一个抢背向前滚去,还是晚了,后腚挨了一掌,犹如火
  烧,身子飞出去”。
  青衣妇人见有机可乘,痛下杀手,拍向铁京的脑袋,以期头破血流。
  铁京恨极,反臂一招“震乾坤”,金杵砸向她的后背,风声不妙。
  青衣妇人惊叫一声腾身倒射,不敢与金杵相碰,唯恐跑晚了。
  小河水依然悠悠,还是静静地流。&;&;&;&;&;&;&;&;&;&;&;&;  □□□&;&;&;&;&;□□□&;&;&;&;&;□□□
  人间多少事,终不休。
  铁京吃了亏,眼睛都红了,仇恨涌上心头。
  中年和尚说:“此人杀机甚盛,我们还是走吧。”
  铁京道:“走,有这这么便宜的事吗?把铁大爷的腚烤熟了,就不赔了?”
  “怎么赔呢,难道把我的腚换给你?”
  “用不着这么麻烦,只要你把脸伸过来,让我给你弄个半熟就行。”
  中年和尚冷漠地说:“你赚不到好处的,还是学乖一次吧,我们不想杀你。”
  铁京大笑了起来:“和尚也能吹呢,凭你们两个也要杀人吗?
  我看挨杀的希望更大。”
  中年和尚冲青衣妇人一点头,两人飘然就走,不跟他缠了。
  铁京向前一个猛扑,阴笑道:“留下命再走。”
  中年和尚反身一旋,使出“风火大挪移神功”亮掌出击。
  铁京感到热力逼人,面部的痛,大吃一惊,身子斜走;扬杵砸向中年和尚的右腿。
  青衣妇人怕和尚招架不注,犹如一股轻风飘上,运起“莲花掌”拍向铁京的后脑勺,毫不留情。
  铁京感到不妙,没法让金柠任性砸下去了,只有拧身旋起,如飞龙升天,避开攻击。
  中年和尚一笑,又走。
  铁京还不甘心,从后面偷袭了。
  忽听一个沉浑的声音说:“师弟小心!”
  中年和尚急向斜飘,头也没回。
  悟远和尚带着三个弟子奔过来,急切说:“师弟,你没事吧?”
  中年和尚一怔:“准是你师弟”
  悟远惊道:难道你连少林也忘了吗?”
  中年和尚说:“我根本就没去过少林。”
  悟远和尚叹了一这声:“想不到你竟迷失了本性,是谁下的毒手?”
  中年和尚笑了:“我看你才是个疯子呢,满口胡言乱语。”悟远迟疑了一下:“是道衍害了你吗?”
  中年和尚道:“他是想害我,可没那么容易,我还没有弱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悟远点了点头:“师弟,我明白了,是他在你身上做了手脚,不然你不会变得连我也不认识”。
  中年和尚觉得奇怪,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老和尚是怎么回事呢,怎么硬说我是他师弟?
  铁京不管这一套,挥作就砸,身法快极。
  老和尚双掌一开,一推一击,袭向铁京的左肋。
  铁京想不到悟远的功力竟然深厚得怕人,向下一蹲,金柞扫向老和尚的下三。”
  悟远虽老不笨,向上一纵,使出“龙腾三式”,叉花踢出三脚,直取铁京的头部。
  铁京一喜,金符上挑,要来个“五龙分尸”把老和尚碎了。
  悟远大惊,唯有向左斜扑,怎奈有些迟了。
  千钧一发之际,中年和尚急身晃,双掌一错,猛击铁京的脑袋。
  铁京只好弹身斜射,向外落去。
  悟远死里逃生,暗叫惭愧,小看了铁京。
  铁京老不得手,气得想哭,连几个和尚都放不倒,还能干什么大事业?他奶奶的,这回要他们好看!
  他一咬牙,走向悟远。
  悟远一代高僧,自有过人之处。他心里雪亮,知道该怎么做。少林七十二项绝艺他至少练过六十种,深知武功的优劣。
  中年和尚也有打算,他不能让悟远吃亏。
  青衣妇人忽说:“这厮不是东西,我们还是一齐上了。打狗不怕人多,多打一下也是好的。”
  中年和尚点头:“好,就这么干。”
  悟远没有吱声,以少林掌门之尊,他是没法这儿赞同合斗一个人的,那会损及少林的威风。
  铁京见他们要群殴,心有些虚了,奶奶的,看来本捞不回来了,还是开溜吧!
  他不想受人夹击,用不着试,那滋味绝对好不列哪去。
  他嘿嘿一笑:“听着,铁大爷今天放过你们。下回碰,绝不饶恕。”
  他怕和尚们一涌齐上,话没说完就逃了。
  悟远叹道:“这人好手段,倒是不能轻视。”
  中年和尚说:“他又算得什么,比他高明的还有呢。告辞。”
  悟远忙说:“师弟,你就这么走了吗?”
  中年和尚一笑:“你还迷着呢,真是个疯子。”
  悟远欲辩,中年和尚已经远去。
  过了一会儿。悟远说:“他是你们的师叔吗?”
  他的大弟子空性说:“好象是,不过又有点儿不对。”
  “有什么下对?”
  二弟子空相道:“他的功夫不象是少林的。”
  悟远说:“这有什么稀奇,有人说他去了外城,就不能学一些吗?”
  空无说:“他的眼神不太对,恐怕不是师叔。”
  悟远摇了摇头:“也许他有苦衷,不想认我们了。人生易变,谁说得准呢?”
  三个弟子不说话了,等他拿主意。
  他长叹了一这声:“走吧,见了道衍什么都清楚了。”
  四人过了小桥,直奔西去。
  他们一口气奔行了几十里,见一个人摇摇晃晃而来,是冯百万。
  他喝得大醉,一身酒气。
  悟远与他有过几面之识,冲他笑道:“冯大侠,你怎么恋上了怀中物。”
  冯百万翻动了一下醉眼,含混不清地说:“变了。一切都了,闺女不要老子了,不喝干什么?”
  悟远道:“人生总有聚散,这有什么稀奇呢?”
  冯百万怒道:“和尚不稀奇,我稀奇!和尚还算人吗?”
  空性大怒,一掌劈了过去,冯百万手脚不灵,被打了个趄。
  悟远喝道:“空性,不得无礼!”
  空性低头退到一边。
  冯百万说:“他在干么呢?还要我喝?”
  悟远微微摇了摇头,感到尘世忧愁确多。
  冯百万欲走,忽听有人道:“冯大侠留步。”
  悟远向北看,来人是罗国伟。
  冯百万瞥眼看了他一会:“你叫我?干什么?”
  罗国伟一笑:“自然是为了你的闺女。”
  冯百万大怒:“浑蛋!你也打我的主意,我有几个闺女?”
  罗国伟说:“你误会了,我要救你的闺女呢。”
  冯百万来了精神,酒醒了一半:“你肯帮找?怎么救?”
  罗国伟说:“你只要把她逮住,办法就有了。”
  “废话!她若那么好逸还要你教我?”
  罗国伟说:“你可以先骗她吗。走吧,这不是最难的。”
  冯百万迟疑了一阵,两人走了,悟远望了他们一会儿,进了一个村子。
  井口,有人喝水,他们走过去。
  牟道一转身,与他们面对面了。
  悟远道:“你怎么在这里?”
  车道说:“我在找人,到处窜呗!”
  “找谁?”
  “道衍他们。”
  悟远说:这巧得很;我也在找他们。听说他们去了花月楼,不知真假。”
  牟道一笑:“那好,我们去花月楼。”
  几个人狂奔起来了。
  花月楼还是那么红火,热热闹闹,楼上不时传出哄笑。他们上楼时,正与尤坤碰上了。
  牟道道:“郑和来过这里吗?”
  尤坤一笑:“我一向是认钱不认人的,怎么能知道呢?”
  他这是破例回答牟道,若是别人这么问他,早已一掌劈过去了。
  他虽然狂傲,可面对牟道他还不敢造次。牟道几乎是人人欲杀的人物,可谁也杀不。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牟道哼了一声,上楼去了。
  楼上的多是江湖客,一个比一个做,大口吃肉,咧嘴喝酒,一十八个不在乎。&;&; 牟道扫了一眼楼上客,不见郑和等人,便坐到一张桌旁。
  他想起两人初次相见的情景,几乎就在眼前,感到一种揪心的难过。
  张严馨呢?若是她父亲落崖死了,干系岂非更大?她会怎样?
  他闭了一下眼睛,恍惚觉得戈剑就在眼前晃,眸子充满哀怨,抑或是仇恨。楼上的叫喊声他充耳不闻。戈剑又看了他一眼终于飘走了,他再也看不到了。去了哪里呢?
  戈剑去了黄花岗。
  戈剑总以为张严馨失踪得忒怪,她要去黄花岗找一番。
  她到了黄花岗,到了那条小河边,果然看到了张严馨,她乐得跳了起来。
  张严馨正在掬起一捧清水细看,样子十分认真。
  戈剑扑了过去,叫道:“姐姐,你回来怎么不叫我一声?”
  张严馨犹如水中神,轻轻站起来了:“在外面不是更好吗?”
  戈剑道:“好什么呢,我时刻都想你呢。姐姐,你是怎么跑回来的?”
  张严馨微微一笑:“轻轻地跑回来的。”
  “吓死我了,没有人捉你吧?”
  张严馨道:“我好着呢。”
  “那你干什么不说一声就逃呢?”
  张严馨说:“来不及呀。九原师太突然到我房里,说有急事,我只有跟她走了。”
  “什么事?”
  “我父母见我,不知要告诉什么。”
  “告诉你了没有?”
  “我来到黄花岗时他们己走了,怎么告诉?”
  戈剑忽地哀叹了一声,眼里有了泪水:“姐姐,我倒有一事要告诉你呢。”
  “兄台……牟道害死了我父亲,你说怎么办呢?”
  张严馨一惊:“这是真的?”
  “连我妈都信了,谁知是不是真的。”
  张严馨沉默了许久:“是怎么一回事呢?”
  戈剑几乎声泪俱下,把她知道的全说”。
  张严馨春眉紧锁,再也看不到表情了,一脸如水,她想不出要说什么。
  戈剑看她一阵子:“姐姐,我该怎么办呢,讲呀?”
  张严馨心里滚热,淡然道:“这事终难确实,还是弄明白了再说巴。”
  戈剑一急:“可他们都让我报仇呢?”
  张严馨一愣,说:“人死长已已,报仇何须急?你能做什么,心里该有数。”
  戈剑道:“我心里很乱,能有什么数?姐姐,你帮我一下吧。”
  张严馨叹了一声:“江湖多诡诈,人生多变异,难道我不需要思想吗?你先安静一下,过些日子我们去找他。”
  “要与他打架吗?”
  “这个难说,到时候才能清楚。”
  戈剑松了一这口气:“好姐姐,我总算过关了。”
  张严馨不明白她的心理,看了她一眼,什么是过关呢?
  戈剑发觉走了嘴,忙说:“姐姐,你别疑,现在知道了怎么做,心里踏实了,总算有了交待,不是过关了?不然我会急死的。”
  张严馨出了一会神:“他怎么会是凶手呢,你看他象吗?”
  戈剑摇头道:“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与我父亲又无冤仇,为什么要害死他呢?”
  张严馨陷入了深思,情形是多种多样的,也可能是误伤呢。
  假如那样的话,怎么办呢?
  她对牟道到底有多少好感,有多少情,她也说不清楚。她没法把他想得太坏。往好处想呢?她感到困惑了。
  她们走进房里去,度过了一个沉闷的不眠之夜。
  两人一夜几乎没有说话。
  朝霞染红了山岗,戈剑换上了女儿装。。
  张严馨早就看出她是个女儿了,只是不想点破。她对顺其自然这种哲学是偏爱的。
  两人又走到水边去,仿佛河旁开了两朵白花。
  两人在水边站了一会儿,没有一句话。
  河水慢慢向下流去,她们没有感到它动。
  时光在她们面前老态龙钟了,一片无声。
  两人又默默过了一天,老夫子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不好了,教主被人杀害了!”
  张严馨心向下沉,估计会有怎样的事发生。能杀害她父亲的人少之又少,多半又是牟道。她知道铁神教的规矩,是不能容忍牟道横行的,牟道又不会归顺铁神教,两下拼杀是迟早的事。
  她稳定了一下心情:“是谁杀害了我父亲?”
  老夫子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万恶的牟道!”
  一切在意料之中,张严馨伸吟了一声,这不幸来得也太快了。
  她闭了一下秀图:“我妈呢?”
  “她找车道报仇去了。”
  张严馨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担心母亲不是车道的对手牟道的武功也许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的功夫在不断地变化,不断地长进。他时刻都在创造中。
  “他怎么杀害的我父亲?”
  老夫子“咳”了一声:“惨极了!他一掌击中了你父亲头,把他推下悬崖去了,想毁迹灭尸。”
  张严馨摇了摇头:“这不是真的,你一定又把它当故事说了。
  牟道擅长的是剑,掌法上他不行,更击不着我爹的头。
  老夫子一愣,想不到张严馨这么精明,改口道:“也许他用的是剑,我没看太清。可他把你爹推下了深渊,这可是于真万确的,老夫子敢以名声担保。”
  张严馨没话了。老夫子极要面子,没有把握他是不敢这么说话的。而牟道会这么狠吗?
  “老夫子,这一切都是你亲眼见的吗?”
  “当然!难道我喜欢当二道贩子?”
  张严馨叹了一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爱难恨也难,这是多么惨的事啊!
  她看了一会儿戈剑、平淡地说:“我们走了,该找他问个明白了。”
  戈剑点点头,说:“姐姐,我想他多半不会承认的,那时怎么办?”
  张严馨哼了一声:“你不要想得太远,还是先顾眼前吧。”
  两人飘然出了黄花岗。
  她们一路北行,到处打听牟道的行踪。
  忽然,一道白影从她们身边闪过,张严馨神色大变。
  少顷,她哼了一声,飞身就追。
  戈剑道:“姐姐,是那个老坏蛋吗?”
  张严馨脸色青白,一言不发,只顾飞掠。
  两人尾随那人好一会儿,进入了一片大丛林。
  丛林在半山腰上,浓密阴森,快走不便。
  她们左绕右移靠近白影,正要开口,白影向下一跳,不见了。
  两人连忙顺着一条小道下了山谷。
  山谷里草深过丈,风一吹,呜呜响,胆小的以为闹鬼呢。
  两人轻跳闪展。到了一处石峰前,陡见几个人坐在那里正谈什么。
  白袍人一脸谦笑,不住地点头。。
  张严馨闪身飘出,直奔吴天君。
  吴天君与她正对着,自然看见她了,脸色霎时惨白,嘴唤了几下终没有说什么。
  张严馨正欲动手,忽地止住了身形,冷然道:“吴天君人要找你呢,在山外。”
  吴天君点头说:“好,我马上去。”似乎有些怕她,不敢不叫。
  水涯城老女人忽地冷厉地说:“你不是想和好吗,怎么还与她暗中勾搭?”
  吴天君的眼皮跳了几下,恨不得一掌劈了她,干笑道:
  想哪里去了,她找我报仇的。”
  老女人“噢”了一声,站了起来,轻蔑地打量着她。
  旁边黑衣女人说:“白云,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儿吗?”
  老女人点头道:“是的,越发不学好了。”
  黑衣女人似乎更老,皱纹与笑纹都分不开了:“白云,你是诬蔑这孩子,我看她好得很。”
  老女人一扭头:“你怎么知道?”
  黑衣老女人说:“你想让我知道什么,我看见的不算吗?”
  戈剑这时说:“老前辈,你真对,我姐姐就是好得很!嘻嘻……她这么丑叫白云,有趣,想拿名字档当粉搽吗?”
  老女人怒极反笑:“小娼妇,我叫白云管你什么事?嫌好呀那你叫贱货呀?”
  戈剑并不以为自己与女人有多深的联系,故而感不到她是咒骂有什么特别,反而说:
  “火什么呢,我又没打你的嘴?”
  白云啼笑皆非,不知对方有什么毛病。
  黑衣女人轻轻站起来,笑道:“这娃几倒也可爱,你们姐妹?”
  戈剑道:“前辈,你们在这里干嘛哪?”
  黑衣女人说:“他们劝我走一走,别在这里老呆着,我还没答应呢。”
  戈剑说:“前辈,他俩可不是好人,你要小心点。你这么老了,恐怕打不过他们。”
  黑衣女人一声厉啸,响遏行云。
  戈剑等人顿时头疼如裂,口干舌苦,几乎站不住了。
  白云、吴天君不知她突然怒叫,差一点栽倒。
  他们虽是绝顶的高人,也受不了她一叫。
  啸声止,他们才喘过气来。
  戈剑哭丧着脸说:“前辈,你的叫声怎么这样厉害。”
  黑衣女人笑道:“我还很老?”
  戈剑摇头说:“不老了,比我们都少年。”
  张严馨久久无语,黑衣女人的怪叫深刻地震动了她。江湖大,看来这不是随便说的,有多少无奈呀!
  许久前,她听吴天君说过,江湖上有种“风雷吼那才是要命的武功呢。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她是谁呢?
  她向黑衣女人深施一礼:“前辈,您的内力看来后无来者了,小女唯有钦佩。”
  白云道:“那当然,江湖上谁人比得上我师姐呢?雷婆婆的大名响得很久了。”
  张严馨心头一这惊,仔细看了她一会儿。
  雷婆婆的名字她是知道的,但黑衣人与她心中的那个人相去甚远。雷婆婆很普通,一脸的风扒记载着岁月的刻薄,唯有眼睛亮些罢了。
  她最拿手的还不是“风雷吼”,而是“天绝砷雷掌”,轻功自然也是一这等一的,她的内功深吗。
  她已算不得江湖人了,四十年米没离开过大山一步。
  江湖人已不再提她,人们把她忘,包括白云在内。
  若不是白云吃了牟道的亏来找她,这里什么故个也不会发生了。现在有了变化,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雷婆婆原不想出山的,见了张严馨她改变了主意,江湖上既然有这么好的人物,走一过倒也有趣。
  她已熟悉了大山,再熟悉一下江湖也不错。
  她冲张严馨慈和地一笑:“姑娘,你想做我的弟子吗?”
  这是好事。
  张严馨笑道:“小女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呢?没有师尊的应允,我作不了主的。”
  她婉拒了。
  雷婆婆点了点头:“好个懂事的孩子,这事那就以后说吧。”
  她不以为张严馨口绝了,好事还有不要的吗?
  吴天君、白云心里有数,却没有吱声。
  戈剑道:“前辈,我们找吴天君算帐呢,你别帮他行吗?”
  雷婆婆一愣:“你们两个女娃儿要斗他?好得很,我不帮他就是。”
  白云膘了吴天君一眼,倒希望她们狠揍他一顿。
  吴天君心中不安,纵身就逃。
  两个少女飞身就追。
  吴天君慌不择路,直向林子里钻。
  张严馨与戈剑兵分两路,围追堵截。
  吴天君跑列一片草地上,突地跪倒了,老泪横流。
  戈剑道:“他还会哭呢,老坏蛋也有泪吗?”
  张严馨一言不发,直逼过去。
  吴天君忽道:“君儿,我对不起你,猎狗不如,你杀了我吧,我活得也难啊!时刻受着良心的谴责,度日如年哪!”
  他低下了头,等着张严馨杀他。
  张严馨眼里有了泪痕,颤声道:“你为什么……为什么吴天君痛悔地说:“你的眼神,轮廓太象你死去的姥姥”
  ……她年轻时和你差不多………张严馨闭上了眼睛,心中流人一这种哀伤的力量。她没法儿下手了,吴天君毕竟是她的外祖父。
  老家伙…一时鬼迷心窍,走了邪道,事后难过得几欲自杀。
  这时终于下了决心,要永远地解脱了。他伸长了脖子。
  张严馨终于流出清凉的泪水,转身就走,不理他了。
  戈剑“唉”一声,这不太便宜他了吗?飞起一脚踢到吴大首的腚上,把他踢了个狗啃泥,纵身追张严馨去了。
  满山荡起呼叫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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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异功--鬼谷子

第十七章 昨日月下今为仇
 

  人生那么一刹,瞬间里什么都定了,也变了。
  张严馨一阵狂奔,冲下山去,愈跑感到愈空,不知自己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戈剑追上她,叫道:“姐姐,他服软了,也算我们胜了就别难过了吧?”
  张严馨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仅有委屈。
  两人刚了道,雷婆婆、白云已在路上等着她门了。
  戈剑惊道:“你们看见我们了?”
  雷婆婆说:“难道我们不会听吗?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山上的任何响声我都听得见的。”
  戈剑说:“前辈,你年轻对一定很聪明吧雷婆婆笑道:“我觉得现在才是真年轻呢?”
  戈剑惊奇地扫了她一眼,光笑不吱声。雷婆婆知道她笑什么,却不想理她了,张严馨才是可爱的。
  她哈哈一笑:“你们要去哪里?”
  张严馨说:“不知道,我们在找人。”
  “找那个车道吗?”白云间。
  张严馨点了点头。
  白云道:“巧了,我刚得到他的消息。”
  戈剑问:“他在哪里?”
  “他去了花月楼。”
  张严馨说:“你也找他吗?”
  “当然,我要扒他的皮呢!”
  张严馨没有吱声,闪身飘去。
  雷婆婆、白云岂甘落后,随形而上,快如疾风。
  半个时辰后,她们进了妙远城。
  她们走上花月楼时,牟道已走了。
  尤坤忆道:“他还会来的,和尚没走呢。”
  “他来这里干什么?”戈剑问。
  尤坤说:“找道行的。”
  “道衡来这里了?”白云道。
  “没有。不过听说要来,郑公公要在这里设宴待人,到时候会有好戏的。”
  白云哼了一声:“那小子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一会儿,也许他去了客栈。”
  张严馨一声没吭,孤身就走。
  白云等也弹身而去。
  她门进了客栈,挨个房找人。
  牟道正躺在床上出神,被她们堵在屋里。
  张严馨凄然一笑:“牟尼,你知道我们正要什么?”
  “找我。”
  “兄台,你在干什么?”戈剑问。
  “在想你们。”
  霍婆婆奇怪牟道怎么老躺着,瞧不起人吗?她冷然说:“你的驾子好大呀。”
  牟道苦笑道:“我也不想这样子,没办法。”
  白云看出了门道,笑了:“妙极,这小子中了毒,你们看他的脸,多么死气。”
  霍婆婆点头说,“不错,中毒还不浅呢。”
  戈剑道:“兄台,不要紧了?”
  牟道冲她一笑:“你本该这个样子的,这才更美呢。”
  张严馨沉静了一会儿:“牟兄,我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十件、百件都可以。”
  “你杀死了我父亲?”
  牟道平静地说:“没有。是他不小心坠下深谷的。这是真的。”
  戈剑忽道:“见台,我父亲是你害死的吗?”
  牟道说,“那是官府干的,只是与我有关而已。这也是真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水心急问。
  车道长叹了一串:“我无法告诉你。”
  白云道:“你要不做亏心事,怎么不能说呢?花言巧语是蒙不了人的。
  车道没有话,他能说什么呢?解释也是无力的。
  张严馨有些不满他的冷漠,说:“牟兄,你能说得详细些吗?”
  牟道不答,只是发呆。
  张严馨盯了他许久,冷道:“牟兄,你沉默无言,想置小妹子何地呢?”
  牟道心中一动,“那你就听别人的吧,这更合乎人生的逻辑,报仇除恶都有了。”
  张严馨把脸转到一边去,不说了。
  雷婆婆道:“你小子好歹不知,看来非修理一下不可了,牟道似乎很倦,半闭上了眼睛。
  他有些昏沉,有些不安:面对两个大美人,他什么也说不出,这对得起朋友了?可又有什么好讲得呢?
  到底是自己创造的仇恨还仇恨创造自己。
  白云见有机可赐,心中大乐,小子,不管你干了什么,下辈子再说了。
  她身形一晃,“乾坤大灭毒神功”陡然出手,猛地向牟道的脑袋拍去,快得无可言喻。
  也许是牟道躲不开,也许因为别的,“啪”地一声,被她拍个正着,牟道的身子顿时落地,闷哼了一声。
  奇怪的是,牟道没有头破血流,只眼睛更青了,嘴唇有些发黑。
  他仍不动。
  白云有些纳闷,自己的掌力何等绝强,怎么没把他粉碎呢?
  这小子也不反抗,想干什么?装老实欺人了?
  她迟疑了一下,施了暗手,猛地抓向他的下身,手法毒绝。
  也许是出于本能了,牟道有了反应,剑光一闪。
  白云大叫了一声,拇指被削掉了。
  这还是她退得快,不然一只手全完了。
  雷婆婆算是仅有的武学大行家了,竟然没有看出牟道怎么出的手,不由大惊,老脸也有些发热,后生可畏呀!在荒山里蹲得久了,竟然连眼睛也生了。岁月弄人。
  白云失了一指,仇恨填胸,这不是单纯的失败,简直象一双铁手扼住了她的脖子,要掐死她。那一指象征着她的全部荣誉,特别是当着众人的面。
  她的怪眼翻动了几下,终于如狮子似地扬起了利爪,眼里闪出铁一样的硬光,疯狂般地击向牟道,不出这口恶气,她没法儿活了。
  老女人,特别是高高在上的老女人,要的就是面子,肉体的屈辱倒是其次的。
  牟道没有动,犹如一块木石,任她打击。
  “膨”地一响,车道被弹了起来。重击之下,他竟如球般不安分,这又是一怪。
  白云向后问了两步,眼睛闪烁不定。她的神功竟然打不死人,这可太新鲜了,犹如太阳在她手掌上升落一样新奇。
  戈剑忽说:“喂,你干什么老打人?他不还手你就猖狂,这有趣是吗?”
  白云大怒:“小娼妇,打不死他,难道还揍不扁你?”
  她扬掌直劈戈剑,威猛不可一世。
  戈剑知道她的厉害,身形一闪,长剑出鞘,一招“地绝天灭”,愤然出手,剑花如泉洒。
  白云料不到戈剑也出息,急退稍迟,前胸被戳出几个口子,血滴出来。
  白云气极了,几乎要头撞墙,自己怎么成难道无用。
  雷婆婆怕她伤心欲死,伸手拉住她,劝道:“你太求胜了,所以血气上浮,灵活不够。
  若是冷静些,谁也伤不你的。”
  她的话中听、也有理,白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稳定心神。
  牟道这时站起来,淡然说:“戈姑娘,我实在可说的了,就此别过吧。”
  他扭身走。
  戈剑追上他说:“你这是干什么?若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样呢?”
  牟道一愣,十分伤心,张张口,仍没说出话。
  张严馨这时走过来:“牟兄,既然这些事多半与你无关。你又何必急着走呢?”
  牟道说:“我也有事做,心正乱。”
  雷婆婆冷道:“你是个大男人,怎么做事这么不利索?你直言告诉她们,还有这么多麻烦”
  牟道道:“我已把事实说了,没法儿提供细节。”
  雷婆婆哼了一声:“少年人,细节才是重要的呢。你死活不肯讲,一定有隐情,别人怎么能相信你?”
  牟道惨然一笑:“在下自信还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要别人相信干什么?”
  “可人命关天哪,你岂能没有一个交待?”
  牟道的脑海里又浮起父母双亡的惨景,心中一酸,冷道:
  “我交待的已经够多了。”
  雷婆婆轻笑了起来:“你这么固执,可不象一个敢作敢当的侠士。若令人寒了心,你会后悔的。”
  牟道迟疑了一下,向前走去。
  雷婆婆、白云没有动,冷漠地看他远去。
  张严馨、戈剑却随上了他,象一人双影。
  牟道出了城,面向她们:“你们不要逼我,我什么也不会说。”
  张严馨道:“没有问你,我们只是想了。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象以前那样走走很有趣吗?”
  牟道叹了一声:“是的,可惜我们没有那时的心情了。”
  戈剑道:“这有什么关系,在一起玩玩也是可以的。”
  牟道点了点头,向东走了。
  三个人到了一条小河边,忽见从北面走来一个人,灰中蒙面,仅露两眼,格外阴森。
  他的到来仿佛连小河水吓得都是悄悄流。
  戈剑道:“这好可怕,什么来头呢?”
  张严馨无语,目光在对方的步法闪移。
  牟道很平静,会有什么事呢?
  灰巾蒙面人走到他们面前,冷道:“小子,你倒挺自在,杀了人还在这里骗人。”
  牟道说:“谁会相信一个不明身分的人呢?你若不想骗人,怎么不把遮羞布撕掉,让人见识一下你的真面目?”
  蒙面人冷道:“小子,我会让你见识的,但不是现在。”
  声音十分刺耳,让人想起磨石声。
  牟道盯了他一会儿:“现在你有何贵干?”
  “杀你,替死去的人报仇。”
  他陡然扬起了剑。
  牟道依然没动,等对方下手。
  蒙面人没有迟疑,向前一滑,长剑挺进,竟是一招极普通的“白蛇吐信”,平平无奇。
  牟道知道他必有阴谋,没有小看他,侧身左移,一闪避过。
  蒙面人嘿嘿一笑,扭身斜靠,骤然一振腕,毫芒万道,十分壮观,一把剑成了一条白龙活了,剑尖向下一压,一招“地绝天灭”,闪电般施出,直刺牟道要害,击其一点。
  牟道料不到对方会使自己创造的剑法,似乎不比自己差,十分吃惊,急间稍迟,左肩一痛,被刺中了,伤虽不重,却不妙之极,对方的剑上极为惨烈的剧毒,他马上能感觉到了。
  蒙面人见他的眼角抽搐了几下,笑道:“小子,滋味不错,告诉你,中了我的亡魂剑,能活到明天算你是天下第一个会活人。”
  牟道的左肩有些木,估计他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冷笑道:
  “让我试试。”
  蒙面人盯了他一阵,拿不定主意,到底还要扎他一剑吗?他受了伤,中了毒,这可是个好机会。
  戈剑知他不怀好意,叫道:“喂,你的剑法跟谁学的?怎么徒弟扎师傅了?”
  蒙面人一笑:“别管跟谁学的,管用就好,徒弟扎师傅怕什么,这才叫青出于蓝胜于蓝呢。”
  戈剑说:“那师傅不打你的屁股?”
  “嘿嘿……我师傅快趴下了,打不了我了。”
  张严馨道:“牟兄,不要紧吧?”
  牟道深吸了一口气:“暂时还没事。”
  张严馨犹豫了一下,仗剑而上,欲与蒙面人拼个高低。
  蒙面人“咳”了一这声:“可悲呀!百老弟,我为你执剑报仇,想不到你的女儿竟然护着仇家。哈哈……儿不如友啊!”
  张严馨身子一震,举不起剑了,扬首问:“你是何人?”
  蒙面人射出两道极寒极厉的目光:“自然是你爹的友人。
  “丫头,他杀害了你爹,你怎么不为父报仇,还要找我的麻烦?”
  张严馨道:“前辈,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自然是这小子害死的。”
  “详情呢?”
  蒙面人长叹了一声,“他使了诈,偷袭了你父亲。你父亲一不小心,被他打进深渊。”
  张严馨转向牟道:“牟兄,这是真的吗?”
  牟道说:“自然不是真的,这看你怎么听了。”
  张严馨心里不痛快:“我能怎么听呢?你不愿合盘托出来,我有什么办法?”
  牟道气得头晕身胀,还要怎样说呢?难道让我承认你爹是被我打下去的才详细?
  他哼哼了一声,闭了周身的脉气关道,毒正向他血液里扩散。
  戈剑不知这时该不该也问一问牟道,心神不安,看样子,牟道快不行了,脸都有些青。
  作为朋友,他不该逼他;作为人子呢?
  蒙面人心里雪亮,知道牟道快完了,哈哈地笑了,但他还是没弄准该不该再补一这剑,让牟道死得更快。
  他吃不透牟道的潜力。
  牟道的样子更难看脸在变黑,但他始终没有倒下去,这让蒙面人不解。
  又过了一会儿,牟道长出了一口气,仿佛从很深的水底冒了来了,脸色又恢复了红润。
  蒙面人大吃了一惊,后悔没再给他一剑。他想不通,牟道凭什么不死呢?难道他的血比毒还厉害?
  牟道知道他后侮,淡然道:“你现在动手也来得及,我并没有把毒驱出身外。”
  他讲的是实话。而实话更可怕。世间的聪明人而该明白,让人相信的话才是最可靠的。
  蒙面人知道牟道说的是实话,可他还是不敢冒失。他知道“最实在”的时候已过去了,牟道已有了足够的反应能力。
  而实际上呢?
  牟道感到很无力,很苍白。
  他觉得自己鲜红的颜色正被洗去,不是一双手,而是许多魔爪。他要平静地站着,唯有松下去,松得一片空明,什么都抓不着。
  张严馨似乎知道牟道的处境,却什么也难说,更下不了手,一切都未明呢。
  戈剑看一下他的眼睛,笑道:“兄台,你真会骗人,你这不是好好的?”
  牟道少气无力地说:“当然,不骗人行?”
  蒙面人反复权衡了一阵,觉得自己也太心虚了,刚才他好好的时候都接不下一剑,现在受了伤纵是拼命又如何呢?等的念头要不得。
  但他还有一怕,若是牟道与他同归于尽,那他还真没法。
  他低头思忖一下,又晃起了剑。他知道有点儿晚了,权且亡羊补牢”。
  牟道对他的挑衅视而未见,不怕死。
  蒙面人向他猛扑过去,剑刺他的咽喉,快得一把剑都编成了一点。
  牟道头一低,向地滚去,仿佛一股风把羽毛团吹下了山涧,谁也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两人一闪而过。
  蒙面人欲转身时,忽觉小肚子开了一个口,血热烈地外流了。
  他不由吸了一口气,目瞪口呆,这一剑挨得太亏!
  牟道一脸茫然,还是那么无所谓地站着,似乎并不记得刚才有过一这搏,更不见有血。
  蒙面人止住血,没吭一声,弹身而去。
  张严馨欲语,终没有开口,失望地摇了摇头。
  戈剑凑过去,笑道:“兄台,刚才那一剑你是怎么弄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牟道微微一笑:“我也没看出来,从什么地方刺的只有鬼知道。”
  戈剑自然不信:“兄台,你可真会骗人,难道那一剑是我刺的吗?”
  牟道说:“那一剑我刺得很轻,全是靠着求生的本能,并不是技艺,我怎说得清?”
  张严馨道:“你在另创新剑?”
  牟道摇头说:“不是,我是迫不得已。”
  张严馨幽叹了一声:“牟兄,我们之间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牟道呆然无语,甚是伤神。
  戈剑说:“兄台,你干什么不好,偏害死了我的父亲,这可不大对这,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无所谓恨,若是他们逼我,那我可没法。”
  牟道苦笑道:“你用不着克制,等想报仇了,找我就是。
  戈剑摇头说:“这总是不好,那谁死呢?”
  牟道不答,这可不是儿戏。
  他现在还弄不清仇天清之死他到底要负多少责任,若是明白了,等自己事了,还她公道就是。
  若自己该死,又何必等她报仇呢?为朋友,为自己,都不该苟且偷生。丈夫当光辉照地,不能挺不起脊髓,留一寸残影,亦当是香的。
  他盯了戈剑一这眼,沉重地说:“你放心了,我会给你一个结果。”
  戈剑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能知道你的想法?”
  “当然可以。”牟道说,“我们曾是朋友,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从什么地方错的,就从什么地方退回去,直至消失。
  戈剑眼睛一热,险些泪流:“兄台,你何必说得这么凄惨……我并不希望你消失……”
  牟道苦笑一声,目光投向远方。
  张严馨也许觉得他们之间气氛太沉郁了,说:“牟兄,也许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牟道道:“除非他们未死,可是……”
  三人于是无话,再也没法象以前那样轻松了。
  沉默了片刻,戈剑道:“看来这里真要热闹了,我们回去吧。”
  牟道没有异议。
  三人刚到城门口,迎面碰上侯至爽等人。
  候至爽的气色极好,冲牟道笑道:“牟大侠,好福气,身边两个大美人,还嫉妒人家。”
  牟道一这怔:“侯姑娘,你弄错了吧?”
  侯至爽朗然道:“错的是你,好健忘哪。你不是想让我也嫁给你吗?”
  牟道一笑:“你能嫁几个人呢?”
  侯至爽道:“大侠兄,我对你讲的,仍然有效,你不妨再考虑一下。”
  牟道点了点头:“好得很,我会想的。”
  云中魂不由妒火中烧。
  他虽觉轻功稍差,并没失去战胜一切的信心。他不想看到牟道也插进一杠子。
  戈剑有些好奇,笑道:“兄台,她对你都讲了些什么?”
  牟道说,“她的话太出格,你听了会脸红的。”
  张严馨道:“你很乐,是吗?”
  牟道看了她一眼:“我乐得起来吗?”
  侯子玉总想让牟道出点丑,趁他不注意,一脚踢了过去。
  牟道没理会,仍是没踢着。
  侯子玉气得哼哼,也无妙法。唯有跟着走。
  众人各自找了地方住下,于自己的事去了。
  天黑了。
  城里的酒店饭铺都坐满了人。
  云中魂心里不痛快,独自狂饮。
  三儒更是不舒服,骂骂咧咧。
  文疾说:“这回有那小子好看的,不杀了那小子,我实不甘心。”
  云中魂一愣:“你们说谁?”
  傅太旧道:“牟道,你认得他?”
  云中魂哈哈大笑起来,令三儒莫名其妙,不知他犯了什么毛病:“那小子,我也要杀他呢!想夺我心上人,没那么容易!”
  他快醉了。
  段百苦说:“尊下可知他的厉害?”
  云中魂又喝一口酒,醉眼看人了:“狗屁!我的刀更厉害,若不是他跑快,我早把他劈。”
  段百苦伸手拿住他的腕,候了一下脉,说:“你没有病吧?”
  云中魂怒道:“老子病从何来?我的刀法天下第一,你没听说过吗?”
  文疾说:“是杀人的刀还是自杀的刀?”
  云中魂竟给问住了,真是不可思义。
  他吱晤了一阵:“老子的轻功不如他‘轻’,刀可比他强。”
  三儒打量了他一阵子,哺咕起来。
  “这小子倒可利用,不如我们成全了他。”
  “要是他翻脸不认人呢?”
  “那也不要紧,牟道才是大敌人。”
  “这么轻而易举地给了他,太便宜了。”
  “这是做买卖,有赔有赚,不吃亏。”
  云中魂不知他们搞什么,以为要修理他,顿时火起,泼口骂道:“奶奶的,想动我的脑筋,吃大爷一刀。”
  寒电一闪,刀劈向三儒,正是要命的招式。
  三儒骇然失色,魂飞天外……&;&;&;&;&;&;&;&;&;&;&;&;&;&;&;&;&;  □□□&;&;&;&;&;&;&;□□□&;&;&;&;&;&;□□□
  天下事,多半偶然;逆境人,空长叹。
  三儒好心好意想不到惹来了鬼头刀。来不及思想,一低头钻进了桌底。
  这算是他们一生中最丢人的一次了。
  云中魂一刀走空,哈哈地笑起来,感到很来劲,大爷一出手,吓跑了三只狗,这打法高级。
  三儒可气坏了,从桌底下爬出,向他扑去。
  他喝得太多了,刀已不走准,没过两个照面,被三儒打得七孔流血,几乎活不成了。
  旁边的吃客吓跑了不少,店老板直向三儒作揖,求他们别打了,小店是小本生意。
  三儒很出了口气,才住手,喜洋洋。
  云中魂倒挺能挨,被揍得半死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刀还在舞,以为挨揍的不是他。
  云中魂被泼了一身水,顿时清醒了,瞪着眼问:“我怎么这个样子?”
  侯子玉笑道:“三个老家伙要收你做徒弟,你干不干?”
  云中魂一怔:“他们怎么看上了我?”
  侯子玉一扬头:“一定是认为你好调理呗,要找那些三不啦四不啦的小贼,何时有出头之日?”
  云中魂哼了一声,“他们能传我什么?”
  “轻功,你不是很需要吗?”
  云中魂没有吱声,心里不痛快,老子的轻功就差吗?只不过压不倒牟道而已,你们能教什么好东西?
  侯子玉见他不语,嘿嘿一笑走了。
  这时,极芒神姥与小草进了另一间客房。
  侯子玉眨巴了几下眼睛,靠了过去。
  看到漂亮的小妞他就想沾,失去了范幼思,他想在别人身上找回来。他善于钻洞爬墙扒窃看,下三流的活路他路路精。
  侯至爽看到了蹑手蹑脚的弟弟,却没有吱声,西行几步,敲响了牟道的门。
  门是半掩着的,她推开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
  牟道正出神,没有反应。
  侯至爽向上靠去,人末投怀香先至,动人的眸子洒春辉。
  “大侠兄,想好了吗?”
  牟道淡淡地说:“想好了。”
  “怎么样,想干吗?”
  “不想干,你不是已有了一个帮手了吗?”
  “你指的是云中魂?他不是最好的人物,若是你愿意帮我,可以把他除去吗。我心里只有你,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一切献给你,我是清白的。”
  到后来,她的声音极小。
  牟道心中一荡,感到一股火飞上心头。侯至爽的大胆给了他许多热烈奇异的遐想。
  他冲她满怀好感地一笑:“侯姑娘,谢谢你的美意,我实在没法儿帮你,我不喜欢鬼鬼祟祟。”
  侯至爽神色一变:“小家子气!这是作鬼吗?凡成大事者,哪个不善动脑筋?阴谋就是阴谋,这看在什么时候,胜利人是不受谴责的。若是我治理国家,绝对比朱皇帝强。”
  牟道道:“你的话都对,可我早已不想听命于人了。你当了皇帝,也是家天下,真的会比现在强?不可能的,老百姓一样最苦,除非打烂这个‘家’。”
  侯至爽自然不能同意他的看法,如不要“家天下了,她当谁的皇帝!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你何必想得太多呢,只要你不吃亏还不行吗?”
  牟道看了她一眼:“这当然是好主意,可我不是木头人,夺权是一件容易事吗?刀兵一起,血光一片,苦的是穷人,好处你得了。我并不反对你当皇帝,可我不想给穷人弄来灾难。”
  侯至爽不服气:“灾难现在少吗?我们起来改变它,让天下变得好起来,百姓只有高兴的。即使付出一些代价,也值得。
  牟道冲她微笑说:“你确实该做皇帝,但我是不会帮你的;自然,也不会从背后刺你一剑。”
  侯至爽仍不死心:“你这么固执干什么,轰轰烈烈不是更好吗?我答应你比皇上拥用更多的女人。”
  牟道笑道:“侯姑娘,你的气派我领教了,我想静坐一会儿。”
  侯至爽眼里顿时闪出凶狠的厉光,牟道三番两次地拒绝她,使她感到蒙受了耻辱。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清高到了我的头顶上?
  她轻轻出了一口气,慢摇玉掌,使出“玉华正气诀”,暗抓过去,霎时飞出几个手影。
  然而牟道滑得可以,她什么也没抓到,不由大惊。
  她实在想不通,牟道并没动,怎么会抓不住呢?“玉华正气决”乃是至大至正的纯阳神功,在牟道面前怎么就出了毛病?他没反击呀?
  她想再给牟道点厉害,迟疑了一会儿,终未动手。
  她刚要离去,忽儿明白了刚才的古怪。牟道已进入神妙的境界,下手晚了,他松得一尘不染,抓他的什么呢?
  她想干扰他一下,到外面弄来一盆水,猛地向他泼去。
  而水刚飞出,他已不见了踪影。她看得很仔细,却没见他怎么动的。
  她欲后退,碰到了牟道身上,惊了她一跳,脸腾地红了:
  “大侠兄,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牟道一笑:“别人时常这么看,可惜没有一回是对的。”
  侯至爽道:“你跑得也忒快了,时常这样吗?”
  牟道伸手欲抓她的脖子,她惊叫了一声,拧身急射。
  牟道没追她,一脸漠然。
  戈剑这时走过来,笑道:“兄台,你又在做什么买卖?”
  “没有,她只是希望我娶一群老婆。”
  戈剑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却非烦恼:“这么好的主意怎么我没想出来,你把她赶跑了?”
  “没有,她有点儿叶公好龙。”
  戈剑歪头瞧了他一会儿,神态十分动人,吟吟笑道:“兄台,侯小妹怎么拉拢你的?”
  牟道说:“和你拉拢张姑娘的办法差不多。”
  张严馨突道:“我们可没谈交易,也没想去乱杀人。”
  牟道一愣:“她是个梦游人,幻想家,这有什么不对吗?”
  张严馨摇了摇头:“不对的是你,总是想掩藏着什么,让我们不明白。”
  牟道淡然道:“世界本是清清白白,你们偏要觅乌黑,这不是自找头疼吗?我没法儿再清白。”
  张严馨扭身离开,戈剑也去了。
  侯子玉这时正忙着,左手拿着手中,右手提着茶壶,“当当”敲门。
  “是谁?”小草在屋里问。
  “是我,送茶的。”他很会扮相。
  小草拉开门,他走了进去,殷勤地笑道:“老奶奶,这茶是‘百望春’,有名得很,您一尝就知道。”
  极芒神姥扫了他一眼:“你不是跑堂的吧?”
  侯子玉一呆,马上笑道:“老奶奶,您的眼力真是好,极芒神姥见他油腔滑舌的,虽不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奉承话总是顺耳的:“你出去吧。”
  侯子玉不甘心,瞥了小草一眼,说:“老奶奶,这里出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
  侯子玉是信口胡诌,什么事他也没想得周全,不过想借机多呆一会罢了,眼珠儿一转,小声说:“今天这里来了一位狂徒,声称专打带剑的,已毁了七八把宝剑了。老奶奶,您这把剑举世无双,可别让他看见了。”
  极芒神姥一惊:“竟有这等事?是何方狂徒?”
  侯子玉说:“我不认识他,谁也不敢问。”
  老太婆猛地站起来:“你带我去见他,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毁我的剑!”
  侯子玉大喜,妙,老太婆上性了,只要你们打起来,我可要混水摸鱼了,把小美人拐跑。
  他嘻嘻一笑,扭头就走,小草想阻拦都来不及。
  老太婆跟着侯子玉走到牟道的房门口,侯子玉一指,说“老奶奶,狂徒就在里边,你进去吧,我可不敢再领了。”
  他想溜。
  老太婆一脚踢开门,牟道正在床上盘坐着。
  极芒神姥一呆,有些进退两难,她没想到会是牟道。她清楚自己的份量,斗杀牟道她还做不到,这不是件易事。
  牟道双目半闭,并没有理会门开了。
  老太婆终于走进房去,欲暗下杀手。
  她十分清楚,无论什么样的高手,练功时都是怕惊功的,若突然偷袭,对方几乎无招架之力。这虽然有失光明磊落,可对付牟道这样的人非用这样的办法不可。自己此刻碰上他,莫非天意?她微微一笑,轻飘而上。
  侯子玉对他们的死活不感兴趣,连忙跑到小草面前去:“小妹妹,老奶奶胜定了。”小草欲去,他堵住了她。
  小草问:“你怎么知道我姥姥胜定了?”
  侯子玉说:“那小子练功走岔了气,成了憨子了。老奶奶只要伸出剑,他就完蛋。”
  小草不信:“你骗人。”
  侯子玉道:“小妹妹,我可是个正经人,要是骗了你,我会难过得不想活的。象你这么又美丽又可爱的妹妹我还没见过了呢,赛天仙。”
  小草心里一甜,倒觉得他有些趣味了。
  侯子玉虽然是鬼话连篇,人可长得不赖,神气非凡,加上他正值少年,没有深沉阴骛的险恶,捣蛋倒类似了活泼。
  小草的变化被他看见了,知道有门儿,嬉皮笑脸地往上沾。
  小草冲他一笑:“那人什么样?”
  “是个大丫瓜,丑八怪,大小美人都不爱,这年头乱猖狂,不是憨子是什么?”
  小草“咯咯”笑了两声:“那谁是聪明人呢?”
  “妹妹才是聪明人,温柔灵巧又多情,连我见了也要去上吊。”
  “你上吊干什么?”
  “我怕你跟了别人去,从此再也无音信。”
  小草见他说得可怜,忙道:“不会的,从此我不走远了。”
  侯子玉说:“好得很,咱们快去帮奶奶。”
  小草纵身就走。
  侯子玉看准机会,向上一靠,飞指就点。
  小草无防备,被他点个正着,身子顿时歪了。
  侯子玉伸手搂住她,又点了她的哑穴。
  小草又羞又怒,又怕又苦,可毫无办法。
  侯子玉猛地把她抱起,进了姐姐的客房。
  极芒神姥这时正恨呢,门外发生的一切全不知道。
  她以为牟道好欺,举剑就刺。
  不知怎么回事,“哧”地一声,裤子扯了,弄得她急忙收剑,老脸火热,这也太丢人了。
  牟道似乎不知,这让她更恼。她以为是牟道干的,可他却装模作样。她越看越有气。
  她两腿一并,长剑急旋,斜身抢上,这回裤子可没法再扯了吧?
  剑光霍霍。
  牟道轻轻向前一倾,完全是不经意,仿佛欲睡前晃,堪堪躲过一剑。
  极芒神姥欲回剑,不料一股大力向前一推她,长剑一下子刺进墙里去,极不雅观。
  老太婆受了戏弄,恨到了极点,一这声暴叫,双掌飞扬而起,使出“黑玉神电”奇功,幻出一团掌影劈向牟道的头顶,内劲狂潮立生。
  牟道仍是不动,整个人仿佛成了无底洞。老太婆的内劲一触到他身上,顿时无影无踪了。
  极芒神姥不知这是何故,惊得急向后跳。
  牟道几乎没有睁眼看她,仍是无动于衷。
  他静得很深,几乎找到了自己纯净的生命,他的闪移都是自然而然的,毫不生硬。
  极芒神姥抽出长剑,恨道:“牟道,你不会有大多的好时候了。江湖百年,没有哪一个狂人有好下场的,你也开不了先例。”
  牟道的表情是温柔的,仿佛正受着朝阳的沐浴,凡世的东西在他脸上没法儿留住。
  极芒神姥迟疑了一阵子,终于退出去。
  回到房里不见了小草,她怒叫了起来:“那个短命的小鬼,你给我滚出来!”
  客栈里没有人应,都怕引火烧身。
  极芒神姥纵上房顶四下观望,什么也没有。她急伤了心,又冲向牟道的房里。
  “你把小草儿弄哪里去了,快把她交出来?!”
  牟道睁开了眼睛,平静地说:”发疯若能找到小草,那你就做足吧。”
  极芒神姥哼了一声:“你少来这一套,那个送茶的鬼小子肯定是你派去出的。你们做好了圈套让我钻,我问你要小草对吗?”
  牟道说:“你怎知那小子是我派去的?”
  “难道是我派去的?小子,今天你不交出小草,我跟你没完,死算得什么?”
  牟道没有话,面对一个不怕死的老太婆他唯有逃跑。可他不想走,麻烦就大了。
  极芒神姥心一横,拼老命了。她的命并不值钱,可牟道却不敢要她的命。
  老太婆剑光飞泻,狂狠淋漓。牟道唯有闪躲。
  侯子玉探出头来一看,乐坏了,打吧,把天打破也不关老子的事。
  他冲姐姐笑道:“热闹了,想不到老太婆如此听话。”
  侯至爽说:“你这么胡闹会出事的,把人放了。”
  侯子玉连连摇头:“你说得倒轻巧,我弄个人易吗?这时我若把她放了,老太婆还不剥我的皮?这可不是玩的。”
  “那你想怎样?”
  “让她做我的小老婆,一旦生米做成了熟饭,老太婆知道了也晚了,她只有跟我了。”
  侯至爽还要斥责他,但觉这也不失一个聪明的做法,便没有吱声。
  侯子玉嘻皮笑脸地走到小草身旁,说:“小美人,我是看上目了然。
  侯子玉见她不乐,笑道:“小美人,你是跑不了了,不答应做我的老婆,连门儿也没有。想一想吧,若是乐意嫁给我,就点一点头”
  小草只有羞愤,双目喷火。
  侯子玉伸手抚弄了一会她的脸蛋,不怀好意地笑道:“真娇嫩,咬一口香喷喷,大爷见了乐发昏,一个老婆一千斤,你是答应不答应?”
  小草怒目而视了。
  侯子玉嘿嘿一笑:“小美人,恨是没用的,象我这样的好男人你是八辈子找不到的。我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别憨了。你若是不识好歹,我就用刀子把你的小脸划成八半,让你成个大花脸,然后再执光你的衣服扔到外边去,看谁以后还要你。”
  小草身子一颤,有些怕了,侯子玉的念头比毒蛇厉害。
  侯子玉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一扬刀子,说:“快说,答应不答应?”
  “哧啦”一声,划破了小草的衣服。
  小草流出了泪,只有点头了。她怕被扒光了衣服扔到外面去,那比死丢人,连个干净鬼也不是了。
  侯子玉威逼成功,喜得在小草脸上狂吻。
  小草只有任他施为。
  侯至爽不愿多看弟弟那副贪婪相,把身子转过去。
  侯子玉不在乎,解了小草的哑穴,说:“你要发个誓,永远不背叛。”
  小草沉吟了一下,终于小声立下誓言。
  侯子玉乐得跳了起来,在屋子里舞。
  小草担心姥姥,求他放开她。
  侯子玉说:“你怎么向她解释?”
  小草无意成为他的同谋,却没法不与他达成一致,低头说:
  “我就说你带我去见一位高人去了。”
  侯子玉一拍巴掌:“妙,不愧是我的老婆,编起瞎话来神也难测。我们算是天生一对,谁也不吃亏。”
  小草没法与他辩说,只求他快点让她自由。
  侯子玉又让她下了两个决心,这才解了她的穴道。
  小草恢复了自由,虽然恨不得一掌揍扁他,终没有出手,纵身出了屋子。
  极芒神姥与牟道斗得正欢,陡见小草出现在她的面前,又惊又喜,叫道:“小草,是那小子把你捉去的吧?”
  小草十分委屈地点了点头。
  极芒神姥一指牟道:“那小子与他是一伙的,对不对?”
  小草弄不清怎么回事,有些发呆。
  极芒神姥道:“错不了,他们若不是一伙的,我一逼他,那小子怎么把你放了呢?”
  小草不知如何回答,心里分外难受。
  极芒神姥一眼看见侯子玉,顿时怒火冲天,泼口大骂:“你这个鬼小子胆子倒大,竟敢捉弄我她挥拳就打。
  侯子玉抱头就窜,口里不住地说:“老奶奶,这不关我的事,都是那小子逼的。我忽然良心发现,把她送回来了。”
  他听到老太婆的话,改变了主意,戏弄起牟道来。
  小草明知他是胡说,也没有吱声,两人已上了一条船,没法不维护他了。她对侯子玉是有些喜欢的,虽觉他的手段不正。
  老太婆听了他的话,虽不知有几分对,但替她争了面子。
  气霎时消了大半。他承认与牟道是一伙的,这说明她没有冤枉他,可见自己的经验是多么老到啊!
  她得意地哼了一声:“你虽没有坏到家,也不是好东西。快点滚开,别让我再见到你!”
  侯子玉笑道:“老奶奶的话就是对,我确不是玩艺儿,可被小草感化了,改邪归正了。
  极芒神姥冷道:“你也能学好?”
  侯子玉说:“只要老奶奶开导我一两句,我会好得不得一老奶奶的话总是对的吗。”
  极芒神姥知他是个马屁精,淡淡地笑了,有这么个能说会的小子在身边解闷,倒也不错呢。
  她审视了他一会儿,说:“你若想真学好,就别走得太远。”
  侯子玉连忙称是,喜上眉梢。
  极芒神姥回到自己房里,详问小草情形。
  侯子玉站在门口恭耳细听,不住地轻笑。
  小草没说他的坏话,让他彻底松了一口气。
  戈剑在暗中看得真切,有些迷惑:“姐姐,侯子玉怎么与他成了一伙儿?”
  张严馨说:“别管他,我们走。”
  两人飘身出了客栈,直奔花月楼主人的家院。
  院内很静,灯明还是有的。
  她们进了院子,轻轻向里去。
  灯下,紫衣妇人正看一册旧书,很认真。
  两人欺过去,紫衣妇人毫无察觉。
  戈剑忽道:“妈,你看什么哪?”
  唯明羽惊了一跳,忙把书收起:“快进来。”
  两人进了屋,唯明羽上下打量着女儿。
  戈剑冲她一笑:“妈,你想我吗?”
  唯明羽道:“太想了!妈没有一刻忘记过你。”
  戈剑叹了一声:“妈,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弄清楚了没有?”
  “被牟家父子害死的,这个错不了。即使不是他们父子亲杀死的,他们也是帮凶。”
  “你有证据吗?”
  “这不需要证据,江湖人没有不知道的。”
  戈剑呆了一会儿:“妈,你看的什么书?”
  唯明羽轻道:“‘绿炎真经’。”
  “你从哪里弄到的?,这不是‘毒经’吗?”
  唯明羽半晌才说:“是周仓送给我的,他许久以前就想送给我,我没有接受,现在我倒想看看它了。”
  张严馨皱眉思忖了一下:“前辈,周仓可练成了‘绿炎真经’上的奇功?”
  “没有,他不过得些皮毛而已。‘绿炎真经’太难懂了,似乎大异常理。”
  张严馨眼睛一亮:“前辈,能让小女一看吗?”
  唯明羽不答,心里犹豫。
  戈剑道:“妈,我姐姐是个才女,能看懂的。”
  唯明羽没法让戈剑明白她的心情,苦笑了一下,把“真经”递给了张严馨。
  书挺薄,黄的。
  张严馨打开书一看,差一点把书扔了,吓得脸色惨白。
  戈剑不明真相,急道:“姐姐,怎么了?”
  张严馨长出了一口气,说:“没什么,我只是对蜈蚣有点儿敏感。
  戈剑接过书一看,书上画了一个大蜈蚣,活灵活现,她也感到有些发毛。蜈蚣下面是许多曲曲弯弯的细线,仿佛蜈蚣爬的,一个字也没有。向后翻,才见几句真诀。
  戈剑看了一遍,什么印象也没有。再看,更迷惑,都有些头疼了。
  张严馨仅在她翻书时瞥了几眼,不再看了,她似乎受不细看的刺激。
  唯明羽有些纳闷,这么怕书的人儿还不多见,肯定她有。另张严馨说:“我从小就怕蜈蚣,看见它就浑身如有虫爬,书上的蜈蚣太象活的了。”
  唯明羽淡淡一笑:“没有别的感觉吗?”
  张严馨低下了头说:“书上的细线好象也是活的,到处乱爬。
  但都围着一个中心。”。
  唯明羽“啊”了一声,笑了起来,她明白了书上的细线是什么了。她几乎飘起来了。
  戈剑见母亲如此得意,轻道:“妈,你怎么了?”
  唯明羽说:“妈终于明白了这部真经,妈得道了,谁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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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异功--鬼谷子

 
第十八章 飞蛾扑火不量力
 

  人生总相似,处处都不同。
  片刻之前若发生这样的突变,唯明羽还真的没法出手相救,如今她开悟了,有了大境界,就能应变而发了,瞬间对她来说也不是太短了。绿影一闪而至,她的掌就扬起了,颇象事先有所准备。
  绿影不敢接掌,飘身急退。
  张严馨得救了,好险。
  唯明羽看清了来人,冷道:“周仓,你为什么对她下手?”
  周仓嘿嘿一笑:“‘绿炎真经’岂是人人可看的?她若也学会了上面的奇功,我还混什么?”
  周仓一晃脑袋:“你与她们不同,嘿嘿,老夫喜欢你呢,我不怕你厉害。
  戈剑忽地“咯咯”地笑起来:“老前辈,你这么一副怪模样,绿眼绿嘴绿脑袋,还说喜欢我妈,我都被你笑死了。”
  周仓把眼一瞪:“小丫头,你懂什么?我的模样虽不美,可心眼却挺好,没有一个及我的,不然我会把宝贝给你妈?”
  戈剑摇头说,“你别骗人了,你若心眼好,还会偷袭人?我姐姐才是最好的。”
  周仓瞟了张严馨一眼,笑道:“你妈才是美人呢。你见过她年轻时的模样吗?”
  戈剑说:“没人会上你的当,还是一边唱去吧。”
  周仓有些恼火,眼睛胡乱问。
  张严馨这时叹了一口气,向外就走。
  戈剑道:“姐姐,你哪里去?”
  张严馨止住步:“我回客栈去,你在这里吧。”
  戈剑犹豫了,去还是留呢?她是喜欢母亲的,可更想和张严馨在一起。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唯明羽并不理解女儿的心情,轻笑道:“心儿,妈有话给你说呢。”
  戈剑只好留下了。
  周仓大急,小丫头,你在这里干什么,走呀!我可是等了许久才弄到这么一个好机会,若是泡了汤,老夫这辈子完蛋了,连张美人皮也没摸上。
  戈剑却不帮他的忙,见他不走,斥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没吃没喝的。”
  周仓好恼,却发不得火,唯有嘻笑道:“我的话还没完呢要给你妈讲。”
  戈剑说:“你还会有好话?以后再讲吧。”
  周仓大怒:“丫头,我和你妈的事你少掺和,这不碍你的事的!”
  戈剑笑了:“你的决心还不小呢,可你的能耐呢?我看鲜不了。”
  周仓道:“你想考究老夫一下吗?”
  戈剑说:“只要你不怕出丑,我自然乐于奉陪。假如你输了呢?”
  周仓翻动了一下小眼睛:“我会输吗?丫头,老夫可不是好惹的,你别小看人,你妈知道我的本事,对我也大有意思,不然怎要我的书呢?”
  戈剑乐得“咯咯”笑:“小老头,你少吹,耍两下才见真手段,我可是不怕你。”
  周仓犯难了,他吃不透戈剑到底有几下子,若是拿不住她,岂不要灰溜溜走人?这不是好办法,还是让相好的发话是正经。
  他冲着唯明羽嘿嘿一笑,“她可是真难缠,还是让她回去吧。”
  唯明羽淡淡地说:“你先去也是一样,有话以后说吗。我们母女还没一起住过呢。”
  周仓大是不快,叫道:“女人住在一起有何趣?我可是等了你几年了。”
  唯明羽的神色冷下去:“一这百年很长吗?我不这么看,若是真有好情谊,留在心中又何妨?”
  周仓气得几乎跳起来:“我的姑奶奶,你说得倒轻巧,我是个太监吗,那么沉住气?”
  戈剑乐得直笑,身子都摇了。
  唯明羽道:“我的心早已冷了,你不要再提这事了,我的女儿都长大了。”
  周仓说,“这不要紧,我当她的后爹就是了。”
  戈剑斥道:“你别说我,我可不想与你沾边。”
  周仓嘿嘿一笑:“想不到你们母女是一路货,拿了东西不给钱,让我白舍吗?”
  戈剑轻笑两声:“怪谁,谁让你的眼睛不好使呢?天下纵是有好事,也轮不到你呀?”
  周仓怒不可遏了,弹身跳起,奋力向戈剑扑去:“臭丫头,我让你多嘴!”绿掌拍向她的面门,急如惊雷。
  戈剑毫不畏惧,身形微旋,斜走一边,同时玉掌轻扬,向周仓的左肋按去,看似轻描淡写,掌劲实如狂涛。
  周仓想不到戈剑比她妈还滑,来不及反击,急向前窜,一滚射出丈外,心慌意乱。
  戈剑笑道:“你的本事呢?都用到别处去了吗?一打就跑还想做好梦,那么容易?”
  周仓的脸变了形,气得眼睛立起来,臭丫头,想搅我的桃花运,劈了你!
  他心一横,不顾利害了,他不信自己会毁在女人手下。这回他改变了打法,身形一矮,飞旋而起,看不清脚与手,仅见绿影一团飞向前。
  戈剑虚形一晃,急退近丈,没有还手。
  周仓闪到一旁,自忖难得好处,唯有怆然涕下:“想不到我周仓临到老来被女人欺,可怜啊可怜,天道不公!”
  唯明羽哼了一声:“你叹上苍不公,我又怪谁?你的风流韵事少吗,哪些不算?”
  周仓翻动了一下眼睛,叹道:“倒霉,白让你知道了我的老底,我算是输光了。”
  唯明羽淡淡一笑:“你还是以前的你,何言输?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很好吗?”
  “周仓伸了一下手,欲言又止。
  唯明羽知道他要什么,把“绿炎真经”递了过去。周仓翻腕猛抓,迅雷不及掩耳。
  唯明羽玉手轻摇,周仓什么也没抓着,仿佛一片云从他手中流过。
  他彻底呆了:“看来你真的长进了。”
  唯明羽轻道:“多谢你的美意,我不会忘的。”
  周仓接过真经一看,陡地一振掌,真经立时成了碎片,向地飘落:“人都丢了,要经还有何用?”
  唯明羽没有吱声,也没什么歉意,这是正常的,有得必有失,何必受感情的拖累呢?
  戈剑笑道:“好,你都记住了?”
  唯明羽摇头道:“不用记,好经都是活的。”
  周仓没戏唱了,长叹一声,一闪而逝,好不寂寞。
  唯明羽伸手拉住女儿,母女俩久久地相互往视着,无声胜有声。
  张严馨几起几落来到街口,忽觉一股阴风突然袭体,急忙飞扬而升,扭身飘落。
  嘿嘿几声阴笑,辛子林出现在她的面前。
  “百小姐,你的身手更高了,看来我永远也追不上了。”
  张严馨没吱他,向四周扫了一眼,辛子林偷袭她自然没安好心,但她也不想惩治他。
  “就你一个人来了这里?”
  辛子林笑道:“不,她们都来了,只是教主落在了后头,好象来不了了。”
  张严馨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辛子林说:“我知道的可太多了。教主壮志未酬身先死,弄得我们也难过。牟道这小子太可恶!知道吗,听说大人也遭是毒手?”
  张严馨仿佛遭了雷击,身子一颤:“我母亲怎么了?”
  “被人害死了。”
  张严馨顿时感到天族地转,犹如被抛入了大海之中,身不由己了。
  卒子林嘿嘿一笑,幽灵似地向她欺了过去,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快得迷茫。
  万料不到,张严馨轻轻一摇,犹如一缕彩光,射向远方,更快。
  辛子林又没得手,心有些虚了,看来要弄张严馨难了,自己的相思恐怕要继续下去了。
  张严馨并没有责问他,而是冷冷地说:“我母亲被谁害死的?”
  “这个我说不清,也许是牟道吧。”
  张严馨忽地向前逼了一步:“你必须要说清,否则,你只有做一个糊涂鬼了。”
  辛子林吓了一跳:“你要杀我?”
  张严馨哼了一声:“我本不想杀你的,可留着你,害远比利多。若让你再活下去,你能把形形色色的罪名扣到每个人的头上去,这是最可憎的。牟道没有理由杀害我的母亲。”
  辛子林道:“若是我告诉你真相会怎么样?”
  张严馨说:“那我可以放你一次。”
  辛子林嘻嘻一笑:“夫人没有死,不过与死了也差不多,她已被我师傅控制了。”
  张严馨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你师傅想怎样?”
  辛子林道:“她老人家想独霸武林,铁神教一半已落人她手了。”
  张严馨沉默了一会儿:“你师傅把我母亲弄到哪里去了?”
  “她们就在城里,你想见她们吗?”
  张严馨自然想见母亲,冷道:“头前带路。”
  辛子林一旋,如股阴风向西飘去。
  两人进一条小胡同,来到一个荒落的大院内。
  院里树很多,风吹树叶响,显得很阴森。
  张严馨以为辛子林又在弄鬼,正要斥问,从北面飞来一道人影,竟是方若姻。
  她看了张严馨一眼,轻道:“跟我来。”两人随她向树林深处走去。
  三人来到几间草房前。方若姻示意他们一等,自己推门进了草房。
  房门一开,房内昏暗的灯光射了出来。张严馨看到了母亲病态的脸孔。
  她一步抢进屋里,急道:“妈,你怎么了?”
  花心夫人显得本纳,迟顿,半晌才说:“是君儿吗?”声音很小。
  张严馨点头道:“妈,是我,你怎么样?”
  花心夫人抚了一下女儿的秀发:“妈恐怕不行了,我受了伤。”
  “是她害的你吗?”她瞪了一眼旁边的九原师太。
  花心夫人摇了摇头:“她还伤不了妈,若不是妈挨了牟道一记重手法,岂能被她拿住?”
  张严馨的一颗心立时向下沉去:“妈,牟道为什么要伤你?”
  花心夫人长叹了一声:“他把你父亲一掌打下深谷,妈急了与他拼命,不料又吃了他的亏。”
  张严馨难过地闭上眼睛,许久才说:“他的掌法怎么可能强过父亲呢?”
  花心夫人道:“他是个小人,深藏不露,以后你就明白了。
  君儿,我不指望你报仇,可你要记住妈的话,不要再与他在一起了,他对你可没安好心。”
  张严馨低下了头,柔肠寸断。
  她不相信牟道是个奸诈的人,若他想乘人之危,有许多机会,可他没干。母亲的话难道是假的吗?这不可能呀?难道人都有可怕的另一面吗?
  许久,她流下了清凉的伤心泪。
  “妈,我们走,她阻止不了的。”
  花心夫人摇了摇头:“不行孩子,妈已不能走了。妈服了她的‘天丧散’,要一天吃一次她的独门解药才不会骨碎而死,离开她妈只有死路一条。”
  张严馨道:“那我把她一并也带走。”
  九原师太哈哈地笑起来:“小丫头,你的口气倒大呢,难道我是吃素的?告诉你,如果你不安分,你妈的日子马上就不好过。”
  张严馨刚要迈步,花心夫人突地颤栗起来,犹如抽风,似乎痛苦极:“君儿,你快给妈一掌吧,妈受不了这苦楚!”
  九原师太说:“只要你老老实实,你妈什么事没有,保她活到一百岁。若是你轻举妄动,我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让你背个不孝的罪名。你掂量一下吧。”
  张严馨无话可说了,呆在了那里。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拿住我母亲到底干什么?”
  花心夫人点了点头:“君儿,相信她吧,我不会有事的。你走吧,不过要千万记住,要防着牟道那小子,他不是人!”
  张严馨含着泪答应了母亲,冲九原师太冷道:“师太,你说话要算数,若是我母亲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九原师太笑了起来:“丫头,你妈是我的护身符,我能不这好好地待妈吗?你放心地去吧,有事我会找你的。””
  张严馨深情地注视了母亲好一会儿,恋恋不舍地去了。她感到身子很轻,很轻,仿佛失了魂。
  辛子林又出现在她的面前,笑道:“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你妈的事包在我身上。”
  张严馨愤怒至极,大概小人就是这个样子。她向前飘然一欺,玉臂扬起。
  辛子林知道不妙,扭身就逃,还是晚了。“啪”地一声脆响,他被击出去有十丈开外。
  多亏他的轻功好,不然小命没了。
  即使如此,辛子林也没被打醒,相思会发扬下去。三个师妹满足不他的胃口。
  张严馨出了荒寞的院子,直奔客栈。
  牟道也许睡了,房里的灯已经灭了。她还是敲响了他的门。
  牟道没在屋里。
  她不由奇怪了,他能去哪里呢?她忽儿觉得牟道有些神秘了。她在牟道房里坐下等他回来。
  片刻。牟道回来了,毫不神秘。
  张严馨点着灯,牟道一怔。
  张严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深更半夜的,你还到哪里去?”
  牟道道:“心里闷,到外面走一走。张严馨冷笑一声:“你倒挺悠闲呢?”
  牟道觉得来者不善,小心地问:“张姑娘,你有事吗”?
  张严馨说:“你看呢?你与我妈交过手没有?”
  牟道道:“可以说没有。你妈向我下过手,可我想到是你的亲人,我吓跑了。”
  “你没有打过她一掌?”
  “没有。我毕竟喝过你家的桂花酒,怎能不记得她的一些好处呢?”
  张严馨相信牟道不是说的反活,没有吱声,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妈失去了记忆?还是连思想也被控制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妈向你下手时,神态如何?”
  牟道道:“绝对没问题,很正常。”
  张严馨长出了一口气,不知向何处想了,其间的曲折在哪里呢?不会两人都对吧?
  牟道见她神色凄楚,有些不安:“张姑娘,我没有骗你,将来会证实我的话的。”
  张严馨心里更乱了。向牟道索仇她做不到,自己又不能无动于衷,怎么办呢?牟道什么都不承认,她下不了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张严馨走了,走得失望。
  牟道躺到床上,什么也不想。好事离他越发远了,坏事值得想吗?
  他想把夜全部揽入自己的脑中,与夜一同向前滚动,液得无拘无束,飘逸轻灵。
  张严馨回到自己的房中,无论如何也坐不住,只好在屋子里不停地走动。她感到自己的心中也有一双脚在走,光脚丫,亮晶晶,那是谁的呢?这无疑是一种压迫,她不希望自己处于这种幻视幻听的高度紧张之中。
  忽然,她听到屋外有种异响,极轻,知道有人在打她的主意了。
  她已远非昨日的她,对什么都浑然不怕了。“绿炎真经”给了她巨大的启示,她有了惊人的变化,至于有多大的长进,连她也弄不清楚,反正对什么她都能泰然处之。
  有人向屋里吹毒烟,她走到床前轻轻坐下,仿佛欲昏。
  她没有关紧屋门,门一推就开了。
  向天啸嘿嘿地走向她,得意极了。他自信毒烟万无一失,能把所有的少女送到浑事不知的状态。
  他伸手欲抓,张严馨突地正对了他。
  向天啸大惊急退,弄不清怎么会这样。
  张严馨冷道:“你想干什么?”
  向天啸马上笑说:“姑娘实在太美了,我不过想看一看而已。
  你的身手看来也好极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了?”
  向天啸一楞:“姑娘想怎样?”
  “你长着眼多半不会干什么好事,瞎了才干净呢。”
  向天啸大骇,臭妮子,你也看中我的眼了,老子的眼已经不多了,岂会给你?
  他抽身欲动,白帝子忽地走进屋子,笑道:“姑娘,我们是同路人呢,同室操戈岂不正中人的下怀?”
  张严馨淡然说:“难道不是你们先下的手?”
  白帝子道:“这是我们的不对,请姑娘息怒,他的眼睛已被牟道戳去了一颗;经不起再折腾了。”
  张严馨说:“我倒想听听何谓同路人呢。”
  白帝子说:“我们与令尊是很好的朋友,令母与我几乎是同门,这还不算很近了”?”
  张严馨略一迟疑,向天啸扭头就逃。
  张严馨欲追,白帝子堵住了她的去:“姑娘,你若伤害了他令母的日子就难了。”
  “这与我母亲有什么相干?”
  白帝子笑道:“我们与九原师太更是同路人呢。她要我们帮她争霸天下。”
  “你们答应了她?”
  “这个得看看再说,收拾不了牟道争什么天下呢,那小子会捣乱的。”
  张严馨不言语了,白帝子趁机离去。
  到了外面,白帝子说:“多亏我随机应变,不然你的这盏破灯再也不会亮。”
  向天啸锐气已折,垂头丧气,不想争辩了,张严馨远比他想象的厉害。老是失误,还是他妈的什么天才呢?他突地觉得名字刺耳了。
  细致地想一下,他又来了神,臭妞也许虚张声势呢,老子的眼睛就那么好挖吗?但想到张严馨明澈的眼睛,他又泄气了。那不是一双普通的眼睛,唯有大彻大悟的人才有的,自己就没达到这样的境界。
  托日扎郎冲他一笑:“向老儿,你也该醒了,别见了漂亮的妞儿魂儿都没了,正经点了。”
  向天啸哼了一声:“你懂个屁!见了美人不动心还活着干什么?”
  托日扎郎点了点头:“好,算你看得透,老子白活”。
  白帝子道:“别争了,好色非大错;但也要有个限度,太迷了就要倒霉了。”
  向天啸摇头说:“迷了自有乐,你要想学勾人法,老哥我教给你。”
  白帝子道:“勾人我不比你差,只是我不屑为罢了,你别以为自己是个万事通。”
  三个争论了一番,向外走去。迎面碰上辛子林。
  白帝子问:“你小子又想采花去?”
  辛子林一笑:“哪里是呢,我到客栈找人去。”
  托日扎郎说:“是个妞儿吧?”
  “不错,你怎么知道的?”
  托日扎郎笑了:“你小子一天放几个屁我都知道,想占她的便宜?”
  “不是,我崇拜她呢,想去看看。”
  向天啸嘿嘿他笑道:“别他妈的尽说好听的,看不出你小子比我还滑,还不就是那种事,什么崇拜,想耍我们吗?”
  辛子林辩道:“我与你们不一样,我看她比我妈还美,这可是真的。”
  三个老头子傻眼了,他们还没有这么彻底,乱拿自己的妈比。
  向天啸阴笑道:“算你小子精,老子耍了一辈子花刀竟不如你狠。
  辛子林乐哈哈地说:“承让,我这是侥幸。”
  白帝子道:“你别先忙着得意,等弄到手再乐吧,准有你受的。”
  辛子林一拍自己的百宝囊:“我有这个呢,至少有二十种迷人的药物,她能都应付过去了?”
  向天啸道:“我们在外面等你,看你的运气了,要是你行。
  以后我也弄个百宝囊。”
  辛子林乐酥了,一跳而起,直奔张严馨的客房。
  他的动作极轻,犹如小鬼,看得向天啸自愧弗如,奶奶的,他要早生几十年,弄不好会是我师傅。
  张严馨心疲神倦,又矛盾重重,一点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她想冲破压在她身上的东西,可总是不知道如何去做,她想呐喊,气到了口里又变成了幽幽长叹。
  她想得太多,虑得太全,致使大脑里一片混乱。
  她有些厌恼。
  辛子林不失时机吹出“迷魂散”,谈雾向她飘去,她什么异样的感觉也没有,只是困了。
  她慢慢趴到床上,辛子林乐得跳起来,一蹦半丈。
  远处的向天啸说:“这小子成了……”
  白帝子道:“刚才你也成了,却差一点失去一只眼睛。”
  向天啸是嫉妒,当然缺乏冷静,没有反击。
  辛子林又向房内吹了一阵“春风醉”,开始行动了。他象狗一样把门轻轻弄开,爬着过去了。
  当他的手轻轻触到张严馨的身体时,嘿嘿地笑起来。他反手关上门,淫邪的目光在张严馨身上飞起来,激动得都喘不过气来了。这可不是梦,他心里叫道。
  向天啸等人见辛子林迷倒了张严馨,惊喜交加,不约面同地向客房冲过去。
  辛子林正要动作,房门被弄开了,他只好收起淫心。
  向天啸道:“还是你小子行,看来人老了连下药也不了。”
  辛子林嘿嘿他说:“前辈过奖了,对付她单一下药是不行的,我是混合使的药,一下就灵。”
  白帝子看了一眼床上的张严馨,笑道:“你打算怎么着?在这里胡来?”
  辛子林说:“我要把她带走,这里可不是好地方,请前辈为我保密。”
  他伸手欲抱张严馨。
  向天啸挡住了他:“别急,我看这事咱们得商量一下。”
  辛子林眼睛一脸:“人是我迷倒的,有什么好商量的?想打架吗?”
  向天啸说:“打架没一个怕你的,你还是安静一点好。告诉你,我们早就看上了她,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辛子林急了眼,泼口骂道:“先来管什么屁用?拿住才是本事呢。你们没能耐办货,想在中途劫道,老子可是什么都不怕。”
  托日扎郎低声道:“你小子咋呼什么,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吗?我看这样吧,打赌论输赢,谁胜归谁的,老幼不欺。”
  辛子林不敢,眨巴了一下眼,冷道:“你们真想不痛快?”
  向天啸说:“不错,就是想找点事干。小子,你想把我们都打发了?”
  辛子林阴笑道:“这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他向左一欺,伸手就抓,直去向天啸的眼睛。
  向天啸吓坏了,奶奶的,这小子也看上这儿了。他怪叫了一声,扭头就跳。
  辛子林的身法极快,原是可以击中向天啸的,怎奈托日扎郎这时上了阵,铁尺砸向他的天灵盖,他不能不躲了。
  他向右边门去,向天啸侥幸逃过,吓了老小子一身冷汗。
  辛子林一呆,向床边退去。他觉得留下去极为不妙,还是跑了好。
  向天啸看出了他的企图,说:“小子,你的梦回不了,我们拼着老命干下去,大伙儿都完,还是赌一下是正经。”
  辛子林狂怒极了,身形一晃,陡然使出“阴风掌”,划起怪影一片,袭向三人,向天啸等急忙后退。
  辛子林趁机挟起张严馨向外就蹿,好不快当。向天啸等欲阻不及。
  &;&;&;&;&;&;&;&;&;&;&;&;&;&;&;  □□□&;&;&;&;&;&;□□□&;&;&;&;&;&;&;□□□千差万别难辨,人生红烂漫,才下心头,又上高山。
  辛子林箭射般冲出客房,“啪”地一这声清响,一这个人影飞出几丈外去。
  辛子林不知怎么挨了一掌,被打得晕天地黑,张严馨也不知哪里去了”。
  他强睁了一下被打肿的眼皮,才看见张严馨已到了牟道手里。
  他陡地一个寒战,拼命逃窜,什么都不要了。
  向天啸等又见的道,感到说不出的难看。牟道道:“我不会一再容忍的,你们既然想乱施手段,那就准备好,我要出手了。”
  托日扎郎忙说:“别急别急,我们不过玩闹了一下,何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牟道冷冷地说:“既然你们不想应战,那就留下点东西吧。
  这也长是给你们的一点教训,否则的话,我会让你们从此永远安分。”
  这无疑是不友好的,有恫吓,有逼迫。
  三个老家伙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不由怒火万丈了。
  牟道拍出长剑,寒光森森。
  “听着,你你只有一这次机会。”
  三个人又犹豫了,牟道的剑可不是随便可碰的。
  白帝子虽然十分自赏自己的刀术,但能否接得下牟道一剑,他心里却没底。
  僵持了一这会儿。
  牟道终于下了决心:“为江湖,为弱者,也留不得你们,别怪!”
  他甄身而动。
  向天啸忽道:“等一下,我们按你说的办。”
  牟道停住了。
  向天啸不想再冒险,人世自有好玩的,他还要尽情的享乐一番呢。一扬手,他自断了一指,血滴到地上去。
  白帝子脸色一寒,迟疑了一下,也断去一个手指,托日郎上不例外。
  三人离开客栈,乱骂了起来,各不相让。
  托日扎郎骂得最起劲:“向天啸,你个王八蛋,我可让你给坑苦了,再跟你溜下去,弄不好连头发也不剩了!”
  向天啸嘿嘿笑道:“他奶奶的,这能怪我吗,谁让你想跟着沾光呢?我是个老色鬼,你是什么东西?”
  白帝子冷道:“向老贼,这次怪你不亏,如果不是你抢先充孬种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向天啸哼哈了两声:“你拉倒了,那小子从来不吃亏,你的破刀片子别想今夜亮起来。
  若不是老夫心眼活,全他妈的做鬼,你们得好好谢我呢。”
  几个人骂骂咧咧走到一个小巷口,碰到灰巾蒙面人。
  “向天啸,你的毒功不是很厉害?”
  向天啸打量了蒙面人几眼:“老哥,你认得我?别提了,我那两下子过时了,那小子不怕毒掌打。”
  蒙面人摇头说:“不会的,他也是个人。如果你听我的话,片刻间你的毒功强百倍,干不干?”
  向天啸愣住了,这么大的好事可靠吗?
  “老哥,你不妨说说看。”
  蒙面人道:“听说过‘绿炎真经’?”
  蒙面人“嗯”了一声:“想练练?”
  向天啸乐道:“若能得窥真经,死亦无憾。”
  蒙面人说:“跟我来。”展身就走。”
  几个人奔向一座小院。
  院内无花草,光净净的,北面的小屋还亮着灯。他们推开小屋门,周仓正在里面唉声叹气。
  向天啸看见他叫道:“‘绿’老兄这你怎么在这里?”
  周仓大骂:“我在这里关你什么事?”
  向天啸一窘,于笑道:“老兄,于嘛发火呢?我可是时常想着你的。”
  “老子不稀罕,白给没人要,滚蛋……”
  老家伙的一串话令人莫名其妙。
  蒙面人说:“周仓,想过好日子,还得从头来。你跟他们在一起混混,趣味马上就来。
  向天啸可是个花大王,搞女人点子就是多,不出三天,你也能成个老色鬼。”
  周仓道:“我不要别的女人,只要唯明羽。”
  蒙面人说:“这有何难,让他帮你就是了。”
  向天啸有苦说不出,老脸皱得象蛋皮,老子连连大失败,搞女人不如辛子林,要我帮你夺女人,那不是光头戳蚂蜂窝了?
  周仓不知他受了挫,轻笑道:“向老弟,你能帮我的忙?”
  向天啸说:“这个自然,什么样的女人也跑不了。”
  周仓来了神,在屋子里转起来,拍着手乐。
  蒙面人说:“周仓,要得唯明羽、你得先教他‘绿炎真经’,不然没法儿下手。”
  “这个……”
  周仓犹豫了,这不是挖墙角吗?
  蒙面人淡淡一笑:“周仓,‘绿炎真经’已不是独门绝学了,你还藏它何用?把女人弄到手才是正经呢。”
  周仓低下了头,心里翻腾起来,这是个机会了?
  过了一会儿,地说:“怎么才能让我相信你们呢?”
  向天啸道:“我可以对天起誓,你若传我‘绿炎真经’,我保证把女人弄到你手。”
  周仓小眼睛飞快地转动了几圈,笑道:“好,就这么干。”
  向天啸毫不犹豫地发一毒誓,并称永不与蒙面人为敌,听其吩咐。
  蒙而人大乐,虽然他并不全信向天啸的誓言,但牟道是个劲敌,不可不除。他相信向天啸更随时会找上牟道的门。
  周仓拿出“绿炎真经”的副本,递给了向天啸。在他眼里那不是一这本书,而是一条美人路。
  向天啸接过真经,骨头都是甜的。这时该他永远也个会忘记。
  翻开经书,他一下呆注了,这是什么玩意,怎么满书不见字,到处是曲线?
  白帝子等人不由也凑上去看,亦无高见。
  周仓见他们不懂,乐得浑身摇摆,顿感自身的价值,笑道:
  “不懂吧?告诉你们,线是行气图,妙全在里面。”
  众人连连点头。
  然而“绿炎真经”的妙处并不仅在图上,这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的。一百个人修习它,恐怕有一百个练法。
  向天啸等在周仓的住处留下,研究起真经来,蒙面人一闪而逝。
  夜静得发轻,他飘进九原师太住的院子,象勾魂鬼。
  而这时候,牟道已把张严馨放到床上去,静立在她身边。
  以张严馨目前的造诣,按说是不会再遭暗算了,怎奈她的心神太过烦乱,加之她事前没有觉察,这才着了道儿。
  牟道把她放到床上去,她立时有了反应。
  当她看到牟道温和的目光时,一坐而起。
  “你打跑了他们?”
  “是的,你有感觉?”
  “似有非有,他们伤害不了我。”
  牟道沉吟了一下:“你不该太忧心的,否则辛子林岂有侥幸的机会?你的父亲的也许没死呢。”
  张严馨一怔:“你发现了什么?”
  牟道一笑:“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的父亲,他是一个轻易想死的人吗?”
  张严馨呆在了那里,有些出神了。她也不相信父亲会死得那么容易,可母亲的话是随便说的吗?她想不明白。
  她本是一个极会想的人,怎奈这事太不一般,还没有去想心先乱了,怎么能捋出个头绪来呢?
  牟道注视了她一阵子,轻声说:“往近处想,有值得怀疑的吗?”
  张严馨低下了头,努力回忆起来。若作先人之见,她应该想到了什么,但她仍没有明快起来。
  牟道道:“慢慢你会清楚的。”
  张严馨平静地说:“你不能告诉我吗?无论你的话有几分正确,我都喜欢听的。”
  牟道笑道:“那好,你觉得那个蒙面人怎么佯,值得怀疑吗?”
  张严馨说:“我看不出他与我父亲有多少相似。”
  牟道道:“我与你父亲交过手,可以说略知他的劲路。蒙面人与你父亲的劲味相同,这是不用怀疑的,难道世上会有两个内劲无差别的高手吗?这是不可能的。内劲的品味一人一个样,这是常识。”
  张严馨没有吱声,疑惑地说:“那他为什么要蒙面呢,这更有趣了?”
  牟道哼了一声:“这是一个阴谋,他可不是想藏在暗处的那种人。”
  张严馨无力为父亲辩解,但不快还是有的。她虽不是十分信赖自己的父亲,血缘是无法割断的,这种天然的关系极使人敏感。
  “你有多少把握说他就是我的父亲?”
  牟道思忖了一下:“这已不是把握的问题,他是你的父亲是确凿无疑的。”
  张严馨无话可说了,牟道这么肯定,那是不会错了。
  她呆了一会儿,淡淡地说:“牟兄,若是我的父亲还在人世,那是我错怪你了,小妹向你道歉。”
  牟道笑着说:“错怪我的何止你一个人呢,我已习惯被人误会了,用不着道歉。”
  张严馨猛地站起来,说:“牟兄,小妹出去一下。”飘身走了。”
  牟道回到自己的房间,思谋明天的行动。
  忽然,外面响起脚步声,他走出房去。
  出了客栈,他见不远处站着两人,便停住了。东面的是岳华峰,正向杜云香比划什么。
  &; “香妹,难道你还不知我的心吗?”
  杜云香冷道:“我差一点上了那恶人的当,不能再爱了。”
  岳华峰忙说:“你这是拿刀杀我呀!上了那小子的当又如何?
  只要我们心相依,劫难之后会更亲。香妹,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无暇的,无论是屈辱还是刀剑都不能改变我的看法。”
  杜云香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好的女孩子多得是呢。”
  “不,香妹,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你若弃我而去,我不会再找她人,永远不会。”
  两人又嘀咕了一阵子,岳华峰忽道:“任大侠不会上当吧?”
  杜云香说:“难说,冯百万老不正经,又帮着罗国伟,谁知会怎样呢?”
  两人合好了,岳华峰松下了一口气。
  他们看见罗国伟去了任风流的住处,又旁听了古冯二人的密谋,故而替任风流担心。
  当时若不是杜云香别扭,他们就跟着罗国伟去了。
  牟道这时叹了一声,惊动了两人。
  岳华峰一惊,笑道:“是牟兄,何时来的?”
  牟道说:“刚来。罗国伟又找任风流的麻烦去了?”
  “是的,不知他又捣什么鬼。”
  “你以为任大侠会上当?”
  “多半是这样。罗国伟贼精,冯百万也不憨,两个加在一起,任风流怎么是对手?”
  牟道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罗国伟、冯百万悄悄欺进任风流的住处,任风流不在房内。
  冯春影正哼着小曲这倒挺惬意的。
  罗国伟冲冯百万一点头,冯百万向房门口飘去,高声叫道:
  “影儿,爹来看你了。”
  冯春影探头一看,满面笑容,连忙出了屋子。
  冯百万打量了女儿两眼,说:“影儿,爹想通了,不再怪你了。你想在这里就在这里了,只要你能过上好日子,爹就放心了。”
  冯春影顿时心花怒放,笑道:“爹,这里挺好的,你也在这里住上几天吧。”
  冯百万连连点头,“好,我住。”
  冯春影乐不可支了,她想不到父亲也会向她暗下手,纵是她有这方面的防范,警惕性也是不高的。
  冯百万乐乐哈哈走向门口,从口袋里掏出手巾擦脸。
  冯春影没留意这个细节,与父亲几乎站在一起了。
  冯百万扬手在女儿面前一抖手巾,冯春影顿感不妙,异香扑鼻,她有些站不住了。
  冯百万出手如电,点中女儿的“期门穴”。
  冯春影软了,叫道:“爹,你这是干什么?”
  冯百万笑道:“爹这是救你出苦海,呆在这里有什么好?”
  冯春影大急,流出了伤心泪,后悔不迭。
  罗国伟这时冲了过来,乐道:“冯前辈,还是你行,想做什么没有不成的,这回有任风流的戏看了。”
  冯百万说:“那小子不是东西,我不想收拾他,还是你来对付吧。”
  罗国伟说:“好,任他肩十万能耐,今天也得栽了。请把令媛推过来。要挟他。”
  冯百万几乎没迟疑,把女儿推到罗国伟的身边去。
  罗国伟突地又点了冯春影的“命门穴”,抓住了她。
  冯百万惊道:“你这是干什么?”
  罗国伟说:“任风流可不是吃素的,我们得小心点,若是你女儿突地逃走了,岂不要前功尽弃。”
  冯百万“嗯”了一声,松开了手,把女儿交给了罗国伟。
  他自有打算,若是罗国伟暗搞小动作,他就马上来个“联任杀古”,绝不留情。他不能任人耍着玩,老子可不是好欺负的。
  冯春影落入罗国伟手里,又恨又气,又无奈,她不知父亲犯了什么毛病,这不是拿刀往女儿脖子上架吗?
  她半闭了一下眼睛,唯有幽叹,伤心。
  山上很静,没人来解围,山风从北面吹来,虽是夏天,也让她寒心、发战。
  任风流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的,看到爱侣在罗国伟手里,一下子惊呆了,怎么会这样呢?
  罗国伟冲他一笑:“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任风流压住心头的愤怒,冷冷地说:“想不到你罗国伟也干起了下三流的勾当!”
  罗国伟毫不在乎,笑道:“这是没法子的事,世道逼人哪,我这么做,说到底其实也为了你好。
  任风流哈哈笑起来,听得出悲在其中:“好一个为了我好,那倒要请教。”
  罗国伟慢条斯理地说:“老朋友,你也是一个不凡的人物,老卧在深山里也对不起自己呀?是英雄就要建功立业,为国出力,难道你不想青史留名吗?现在就有一个扬名的机会,我来请你出山,这不是为你好吗?”
  任风流冷道:“既然是我没法拒绝的好事,又何必要挟我呢?”
  罗国伟道:“你与别人不一样,我不得不做两手准备。这也是不得已,非好为也。”
  冯百万觉得不对劲,忽道:“罗国伟,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惩治这小子?”
  罗国伟淡笑道:“我做事从来都下做一种打算,否则我会太累的。”
  冯百万大怒:“你小子到底想怎样?”
  罗国伟说:“我想请他去办一件事。他若去办,我们皆大欢喜;他若不去做,你女儿自然归你,然后我们再收拾他不迟。”
  冯百万向前一扑:“王八蛋,老子又被你骗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罗国伟抓起他的女儿一扬,说:“你若不听话,吃亏的首先绝不是我。”
  冯百万恨得直咬牙:“罗国伟,你小子不是人!”
  罗国伟平静地说:“我已经够好了,还没想占你女儿的便宜呢。”
  冯百万啼笑皆非,毫无办法。
  任风流心里苦极了,脸色不停地变幻。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躲起来了日子怎么还这样难过,看来天子脚下无一片净土。
  他的心跳得很快,眼皮也跳。这不是好兆头。
  过了一会儿,他问:“去办一件什么事?”
  “去杀一个人,一个人人皆日可杀的人。”
  “你杀不了他?”
  “你也杀不了他!”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们一道去杀,这样把握才大些。”
  任风流迟疑了一会儿:“是什么人这么难杀,连大捕快都感到头疼了?”
  “感到头疼的不光我一人,慢慢你会觉得找几个帮手去斗他,实在是太平常的主意了。
  他很滑,名字却出尽了风头:牟道,气象不错了?”
  任风流愣了一下,平淡地说:“你不是在查锦衣卫的案子吗,怎么又惹上了牟道?”
  罗国伟冷笑道:“锦衣卫的案子我自然还会查下去,但现在的大事是除掉牟道。有他在,谁也别想出风头,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任风流思忖了一会儿,说:“牟道的恶迹我听说过一些,杀他亦无不可,但你用这种办法迫我出山是不能令人接受的。”
  罗国伟乐哈哈地笑了:“任老兄,何必计较小节呢?若能杀了牟道,我向你赔礼道歉就是了,大丈夫说一不二。”
  任风流没有吱声,低下了头,这么破人牵着鼻子走也太窝囊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走的下坡路呢?物极必反,难道已己的极盛期过去了不成,在高高的山岗上,自己上没亨受到什么呀?名声累人呀!
  他长叹了一口气:“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先放了她我才答应。”
  罗国伟摇头说:“不行,你心须答应了我才能放人。我不想做后悔事。”
  冯百万又骂了起来:“奶奶的,拿我的女儿做起交易来老子可又倒霉透了!老天呀,这么卑鄙的小人怎么忽地多起来了?”
  罗国伟笑而不语,他觉得冯百万的咒骂很有趣。骂吧,你若把天下无耻的小人骂死,那就太平了,功德无量。
  任风流这时沉不注气了,他不想再失去冯春影,一个唯明羽就让他伤心透了。他若不答应罗国伟,害怕冯春影会死在人参天手上,那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他尽量平静地点了点头,说:“好,我帮你去杀牟道。我迟早也是会找他的,仇天清的事还没弄清呢。”
  罗国伟微微一笑:“任老兄,你不会反侮吧?”
  “我毁过承诺吗?”
  “好,我相信你。”
  他放开了冯春影。
  冯百万不愿放过任何一这个机会,猛地冲向女儿:“影跟我走,这两个都是坏忡。”
  冯春影一跃闪开,长剑卷起一片寒光刺向罗国伟,去势极快。
  罗国伟料不到冯春影也这么了得,急忙后门,随之拍出一这掌。
  冯春影毫不畏惧,拧身再上,刺向他的咽喉。
  这罗国伟腾然飞起,闪到一丈外去。
  冯春影见一时占不了便宜,只好住手。
  冯百万道:“早知这样,老子不上这当了。”
  冯春影恼他暗下手,没有理他,一个父亲堕落到这种程度,那是没资格再受尊重了。
  任风流忙问:“影妹,你怎么样?”
  冯春影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委屈。”
  任风流叹了一声:“人间事十有八九不如意,都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
  冯春影说:“大哥,反正我已自由了,你用不着再去帮他了,让他什么也得不到。”
  任风流说:“为人要言而有信,我既己答应了他,又怎能反悔呢?影妹,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冯春影哼了一声:“你与他同流合污,我能放心吗?他可是没巧的事一件不干,你做得到吗?”
  罗国伟脸一红,冷笑不语,解释是多余的。
  任风流冷静地想了一会儿:“你走吧,我会找你去的。”
  罗国伟说:“我到花月楼等你,不见不散。”
  任风流“嗯”了一声。
  罗国伟远去了,冯百万也没法儿呆了,纵身就追罗国伟。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山,冯百万扯起嗓子大骂:“罗国伟,罗国伟忽地停下了,等冯百万靠近。
  冯百万到了他近前,厉声问:“你小子想打架?”
  罗国伟道:“前辈放心,我说话向来是算数的。那事不推迟几天而已,你别急,等宰了牟道,抹去任风流不费灰之力。”
  冯百万一瞪眼:“又想骗老子吗,我不会上当了。”
  罗国伟冷笑一声:“冯老大,你记住了,古某做事历来必明有先有后,绝不会骗你的。
  若是你向任风流通风报信,那又当另论。”
  冯百万看了他一会儿:“好,老夫再相信你一次,你打算什么时候向任风流下手?”
  “很快,杀掉牟道即刻就对他下手。”
  冯百万“嗯”了一声:“你去花月楼干什么?”
  “等一个人,有事相告。”
  “那我也去花月楼吧,听说那里的酒好喝。”
  两人并肩西行,又成了朋友。
  其实冯百万另有打算,他想找个机会修理罗国伟。他不信罗国伟还会斗任风流,凡事还是自己干保险。
  罗国伟很精明,对他自有防范,他想得手一时还不容易,唯有慢慢来。
  两人到了花月楼,楼上人正多,举杯换盏闹哄哄的。
  罗国伟刚坐下,尤坤走了过来:“古大侠,要点什么?”罗国伟说:“郑公公来了没有?”
  尤坤摇头道:“没见。这两天生意好,难道会与郑公公的到来有关?”
  罗国伟笑而不答,尤坤不过一个小角色,没必要知道太多。
  这时,悟远和尚带着三个弟子走上楼来,东瞅西望,似乎也在找人。
  罗国伟道:“大师,你也有兴来凑热闹?”
  悟远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理这些事的。我来这里只是想会一下道衍,弄清一件事。”
  罗国伟点了点头:“什么事?”
  悟远不想张扬,淡淡地说:“一件私事,不敢劳施主动问。”
  罗国伟冷一声,把目光扫向别处。这年月连和尚也滑了真是没办法。
  悟远在楼上停了一会儿,白光走上楼来,冲悟远道:“大师,有人约你一见。”
  “是什么人?”悟远急问。
  白光微笑道:“大师也急吗?到时候你知道了。”
  悟远迟疑了一下,随白光走了。
  白光把他们带到一个无人处,身形一转,“五虎刀”翻然劈出,直取悟远的光头,刀光凛人。
  悟远料不到会有些一着,大惊之下,唯有长袖抖起,使出“铁袖神功”,向外猛击。
  白光哈哈一笑,收刀闪到一边去:“大师好身手,不愧是少林寺一代掌门。”
  悟远铁青着脸问:“施主把老衲骗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白光笑道:“大师别见怪,我是一时兴起,故而相试,并无它意,真有人要见你呢。”
  悟远哼了一声:“你还是说出那人好,否则老衲是不会再上当了。”
  白光道:“既然你这么性急,那我就告诉你吧,是道衍大师要见你。”
  悟远顿时来了精神:“他在哪里?”
  白光飘身就走:“跟我来,就在前面。”
  几个人直奔一处小房。这是间小红房,红得如血,周围是白花,成簇成片,小房犹如花心,十分醒目。
  小房门是开着的,道衍正盘坐在里面。
  悟远看见他,仅点了点头,说:“道衍大师,想不到你会住在这么别致的地方。”
  道衍淡淡地说:“不得已为之,何奇之有?这房涂的象是人血,杀气太重了,大违上天好生之德,令人长叹。”
  悟远的神色一暗,不知道衍“血”字当头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在这里下手吗?
  他盯了道衍一眼,见他十分平静,有些摸不着底了:“大师一人传我师弟悟因在你手里,可是真的?”
  道衍瞟了他一下:“哪个人传的?”
  “牟道,他为此走了一趟少林。”
  道衍道:“这小子,跟我们扯上了,你相信他的话吗?”
  悟远斟酌了一下:“的道还不是一个下三烂,他的话也许不会太假。”
  “里。”
  “他现在在哪里?”
  道衍站起来,带他们进了另一处院子。
  这不是普通人家,墙高院大,颇有气派。院内干干净净,寸草不生。
  道衍带他们走到一间大屋前,五个血衣人正在那里下棋,吆吆喝喝,象打架似的。
  道衍冲他们一笑,红脸人打开屋门。
  悟远一步跨进屋去,看见悟因被绑在柱子上。他颤声叫道:
  “师弟你……”
  说不下去了。
  悟因看见他,激动得流出了泪:“师兄救我,我受了冤枉的。”
  悟远点了点头:“师弟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一走救你离开这里。”
  道衍没有吱声,仅有微笑,他心里有数。
  悟远的三个弟子欲给悟因松绑,道衍喝住了他们:“你们想干什么?凡事总得有个交待吗,他的事你们了解吗?”
  悟因叫道:“我什么也没干,要了解什么?”
  悟远说:“我师弟到底做错了什么?”
  道衍笑了:“他什么也没做错,可你能保证他爹也没做错吗?”
  悟远一怔,怒道:“这与他爹有什么相干?”
  道衍更乐了:“太相干了,他爹把他弄得跟另一个和尚十分相似,这不是大错特错吗?”
  悟远气晕了:“这算什么错,天下相似的人多着呢,凭这也不能抓人呀?”
  道衍叹了一声:“你别恼,这事总会有结局的,很快了,等几天吧。”
  悟远断然拒绝:“不行,这么抓人太荒唐,我要和他一同离去。”
  “你想抢人?”
  “是救人,你们抓他经谁同意的?”
  道衍说:“我们是老朋友了,什么话不好说呢?凭你们四个人能把他救走吗?”
  “那我们也要试试,理之所在吗。”
  道衍笑起来,“老朋友,动手不如动口,你只要讲‘理’,那就好办,什么都能解决。”
  悟远道:“那你说吗,讲什么理。”
  道衍说:“其实很简单,只要让他跟我们走一趟就行,不会伤他毫发的。”
  “我们是出家人,为什么无缘无故跟你们走呢?你的‘理’无非让别人听你们的,这是理吗?”
  “你非要救人不可?”
  “不错,他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
  道衍一挥手,五个血衣人围了过来。
  道衍微微一笑:“别伤了他们,这是我的朋友,只让他们知道在这里救人有多难就行了。”
  五个血衣人乐哈哈地扬起了铁勺子,浑是不在乎。
  自从吃了牟道的大亏,他们狠下了一点工夫,铁勺子玩得更精了,自信再遇上牟道他们也不怕了,几个和尚算什么东西呢?
  悟远出了屋子,与三个弟子被困在了中心。
  红脸老人说:“让他们尿裤子吧,动手。”
  五把大铁勺子顿时划起一片影,分袭四个和尚的光头。
  悟远大吼一声,使出“狮子抖毛神功”,翻臂向外猛震,以期击飞他们的勺子。
  空性、空无、空相三人一并使出“无相神功”,拍出强劲气浪,袭向对方的面门。
  怎奈血衣人的功力太深,勺子又长,他们还没有得手,勺子已上了他们光头。
  “啪啪”几声,敲出几个大青疙瘩,打得他们天旅地转,找不着门口。
  悟远做梦也想不到一个照面自己就吃了亏,气得脸色发青,这么无用还能走江湖吗?
  他这是多想了,人家是五个人,个个又高强,你怎会是对手呢?他的三个弟子虽是少林派的好手,加起来也斗不过一个血衣人,那他无疑要以一敌四,这能行吗?
  道衍见和尚头上的疙瘩又青又亮,乐得笑起来,这教训结得好:“老朋友,我们还是谈谈吧。听了我的话,你会一百个感到有理的。”
  悟远冷道:“老袖学艺不精,还没那么少‘理’,有高论你就讲吧。”
  道衍说:“这是不能乱讲的,你跟我来。”
  悟远迟疑了一下,跟他进了前边的一间客厅。
  过了许久,两人才出来,神色都变了。
  道衍说:“这是个秘密,不可向外人说的。”
  悟远道:“你放心,老袖还没糊涂。”
  悟因以为有望了,叫道:“师兄,你们谈成了?”
  悟远说:“谈成了,师弟,祝贺你。”
  悟因道:“我有什么喜事,是放我?”
  悟远摇头说:“比放你更好,你跟他们去吧,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悟因叫道:“师兄,你不想救我了?”
  “不,你已经彻底得救了,慢慢你会明白的。”
  这可真玄,悟因大惑不解,说不出是怨是喜,师兄怎么变了呢?他觉得不是好兆头。
  道衍淡淡笑道:“老朋友,我陪你去见一个人,等见了他们心里会更透亮。”
  悟远一点头,冲悟因说:“师弟,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时刻在你左右的。”
  悟因茫然无言,仿佛被抛弃了,隐约感到师兄欺骗了他,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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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异功--鬼谷子

 
第十九章 道消魔长狂弑杀
 

  夜如女人脱下的黑裙被扔到一边去了,黎明似少女的脚丫踏上了草地。一片清新明净。
  车道从客房里出来,云中魂正盯着一根白发出神,似乎要从白发里看到他所需要的神奇。
  牟道淡淡一笑,准备出门去。
  云中魂道:“你等着吧,我还会向你挑战的。”
  牟道扫了他一眼,没吱声。
  侯子玉这时走过来,说:“云大哥,这是大秘密,你怎么可以向他说?”
  云中魂说:“他知道也没用,我不会光输。”
  侯子玉扭头瞥见小草,连忙跑过去了,有了女人,什么都是其次的了。
  “妹子,睡得好吗?想我了没有?我可是想了你一夜,脑袋里都想出了一条沟。”
  小草低下了头,脸红了,小声道:“你说的什么呀,多难听。”
  侯子玉嘻嘻一笑:“好妹子,我的花花话可是上乘的,别人还不会说呢。有一群小子想拜我为师,我都没教呢。”
  小草羞涩地看了他一眼:“人家也这么说吗?”
  “说可比我差劲多了,半天弄不出一句话,只会说‘你吃了吗,多大了,你爹是男人吗’?”
  小草扑哧笑了起来:“胡扯,哪有这么憨的?”
  侯子玉摇头又晃脑:“有,旁边就有一个。”
  牟道四下扫了一眼,不见别人,知道是说他的,笑道:“你说我?”
  侯子玉眼一翻:“提你的名了吗?到嘴的肥肉不吃,难道不是一等的傻瓜吗?”
  牟道点了点头:“你小子真行,现身说法了,你还知道什么?”
  “那可大多了。有人天天想美人,到老没得半条腿;有人不知好歹,美玉当砖块;还有不识香香面的……”
  “什么是‘香香面’?”小草忽道。
  侯子玉说:“这个可太重要了,走,我到外面教你去。”
  小草庄重地点点头,跟他走了。
  牟道也要离去,侯至爽忽说:“牟兄,陪我去见一个人好吗?”
  牟道道:“你不是有帮手了吗?”
  侯至爽瞥了云中魂一眼:“他正忙呢。”
  “我也忙,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侯至爽叹道:“那人非要见你不可呢。”
  牟道一怔:“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没见过他,他也没见过你,但你们两却有着极深的渊源。”
  牟道沉思了一会儿:“你的骗木并不高明,你不了解我。”
  侯至爽道:“那人就在附近,你见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牟道犹豫了一下,随她而去。
  云中魂醋意大发,挥刀把手中的白发劈成两半。
  侯至爽竟然当着他的面与别的男人混在一起,这个是故意让他难过吗?
  这实是侯至爽的失误,她高看了云中魂。
  其实,在男女问题上是不能有半点大意的。侯至真以为什么都和云中魂讲清了,用不着顾虑了。这不对。
  云中魂许久都没有稳下心来,恨不得要大骂了,这太无耻了!他真想把侯至爽的密谋告诉天下人,让她彻底完蛋。
  这都是她谋事不密留下的隐患。
  但他并非一个彻底的笨蛋,终于忍住了,自己没有得到什么,牟道一时半会在她身上也捞不到什么。
  他的猜测很对,牟道没碰她一指头。
  侯至爽当然希望他亲近她,那样她的女皇梦就做成一半了。
  有一个牟道这样的杀手,什么事办不成呢?
  然而不幸得很,牟道不是一以随便驱使的人。他有自己的做人原则,这可就难办了。
  侯至爽的憋力不可谓不大,牟道就是不动心,这让她大是不解。
  两人进了一条小街,侯至爽笑得更迷人了,温柔地说:“牟兄,假如我们长相伴,何愁得不到天下呢?那时歌舞升平,政通人和,是一副多么壮美的影象啊!”
  车道点头说:“是不错,你当上了皇帝,我也能弄个宰相干干,也实现我父亲光宗耀祖的遗愿。可这样一来,会死多少人呢?老百姓再也经不起战争。再打,我们都成了穷光蛋了,谁也不比谁好些。”
  侯至爽摇头说:“不会那么糟的,我们先从宫廷变,然后再来大换班,即使真的死些人也值得,江山到了我们手里就会好起来的。”
  车道笑了,很豪迈,侯至爽不愧是个奇女子,中华代代有英贤。
  几闪几进,牟道又到了花月楼下。
  四周无人。他欲上楼去,迎面碰上白光。
  他冲白光一点头,说:“这里近几天可来过锦衣卫的人?”
  白光道:“最好永远也别来,我们可不想知道这些。锦衣卫里的大爷个个都横鼻子竖眼,准敢惹?弄不好小命全完。”
  牟道审视了他一阵子,笑道:“你讲的不是实话吧?”
  白光理直气壮地说:“你讲的是实话,你讲,我跟你学!这里的人还没有说我不老实的呢。”
  牟道道:“你装不象的,告诉我,锦衣卫的人在哪里?不然你会吃亏的。”
  白光有些心虚了:“您想怎样,我怕你?”
  牟道冷道:“你最好老实点,这样都痛快。若是弄得断胳膊少腿的,那就不妙了。”
  白光仍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少狂。”
  牟道伸手一抓,看似不快,白光连闪几下都没有躲开,“膻中穴”被点,他受不了。
  “少侠,有话好商量,让我想一下吗。”
  牟道道:“我可以等你,想吧。”
  白光皱起了眉头,心里大骂,他奶奶的真倒霉,找到老子的头上来了,老子不过是个跑腿的,锦衣卫的那些坏种岂会把什么都告诉我?
  他想了一阵子,没有万全之策,只好说:“锦衣卫在哪里,我确实不知道,和尚能不能作数?”
  “哪里的和尚?”
  “是个野和尚,到处跑,叫道衍。”
  牟道笑了:“好得很,道衍在哪里?”
  白光说:“在一处院子里,离这不远,我带你去。”
  牟道点了点头,两人离开了花月楼。
  白光一边走,一边暗打溜的主意。
  到了一条街口,白光忽道:“少侠,我不能带你到他院子的,我指给你,你自己去吧。
  要是他知道是我带你找他的,非把我开肠破肚不可。我有妻儿老小,不想这就死。少侠,你放我一马吗。”
  牟道道:“你的胆子怎么这样小?你的‘五虎刀’不是挺有名的吗?”
  白光“咳”了一声:“少侠,我比不得你,我的刀是杀狗回的”。
  牟道想到“杀狗大会”,顿时不快:“你小子就是一条走狗,还怎么杀狗?你的刀是追兔子用的。”。
  白光连连点头:“不错,是追兔子用的。”
  他只有软下去,越软越好,硬是不行的。
  牟道看了他几眼,见他彻底失了威风,便说:“好,你可以不见他,指给我院子吧。”
  白光心中一喜,快走几步,把他带到一处小院前:“他就住在这里。”
  牟道“嗯”了一声,伸手推门。
  白光扭身就跑,头也不回,唯恐跑慢了被打断一双“狗腿”。
  车道进了院子,人影也没看到。里面空空的,仅有一棵大花树,不知其名。
  树上花很美,很紫,花瓣上螺旋状缠着一根银丝,绕到花心,结成一点,透着神秘的香气。
  牟道凑上去闻了一下,感到精神一爽。
  他很少见过这么美丽的花朵,分明是“人格花”,在它面前很容易想到了侯至爽。
  不知怎地,他觉得这棵花树就有侯至爽的影子,多么怪呢。
  他推门欲进北面的屋子,忽听有人说:“别动,门总是难过的。”
  牟道转过身来,道衍正冲他微笑。
  “我知道你还会找上门的,故而没敢在外面多呆。你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没有?”
  牟道淡然笑道:“你指的是这棵花树?”
  道衍说:“不错,我可是费了不少劲才把它弄到这里呢。
  知道它的名字吗?”
  牟道摇了摇头:“我不是花行家。”
  道衍笑道:“此乃‘死亡之花’。”
  牟道又盯了花树几眼:“你的雅兴不浅呢,和尚也弄花,别具一格。”
  道衍说:“此花不远万里而来,不是供我看的,倒是给阁下观赏的。”
  牟道一愣:“你这么抛洒精神,着实让人感动,可我能封你个什么呢?不如献给皇上了。”
  道衍点头笑道:“这花唯有你看才美,别人是弄不明白的,难道你没有感觉吗?”
  牟道摇了摇头:“没有,难道花也会指名道姓供谁欣赏吗?
  我们既非朋友,亦非同宗。”
  道衍“咦”了一声,连称“怪哉”。这花睡了不成?“死亡之花”是随便叫的吗,若不能让人中毒而死那不如叫海棠算了。
  他是深知它的毒性的,闻一下没有不上当的。高它两丈远,又安然无事,可牟道离它却是太近了,不会不中毒。
  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牟道,不见中毒的迹象,不由叹道:
  “我的心机又白费了。”
  牟道笑道:“别灰心,可以再想别的吗。悟因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道衍长出了一口气:“他就在附近,不过他的师兄已把他惜给我用一下了。”
  “老和尚没和你打架?”
  “没有,他很高兴呢,大赞我想得周全。”
  牟道有些不倩:“你有这么充足的理由?”
  “当然,如果我告诉你其中的因缘,你也会赞同我的。”
  牟道一笑:“你少吹,若不心虚,那就说出来吗。”
  道衍说:“这事干系太大,知道的人不应大多。你不是我的朋友,就免了吧。”
  牟道冷笑道:“那些锦衣卫呢,来了吗?”
  “没没有,不过也快了,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那几个少林和尚去了哪里?”
  “大概去了花月楼吧,他们主动留下来的。”
  “郑和也在附近吗?”
  “他在哪里不是我关心的,我只守着这花。”
  “老和尚,我若让你说出他的住处呢?”
  “没用的,我不会告诉你的,强迫别人不是大英雄的作为。”
  牟道知道逼他也无用,改变了念头。
  他刚要迈步,忽觉头晕,脸色大变,“死亡之花”终于向他招手了。
  道衍看出了苗头,乐坏了,神机妙算呀,终不废。
  他微笑着点头说:“少侠,你怎么了?”
  牟道道:“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道行大笑:“少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没毛的总能战胜有毛的。”
  他的头皮更亮了。
  牟道闭了一下眼睛:“你别得意太早,我还没有倒下呢。”
  道衍乐哈哈地说:“我有得是耐心,你慢慢地倒吧。真是一棵美丽的花!”
  牟道抬了一下手臂,感到有些乏力,只好放弃了教训道衍的打算。
  道衍一眨不眨地盯着,明知他此时处境不妙,却始终不敢出手。他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弄他一下就够受的。
  牟道平静地扫了他一眼:“你不动手我可要走了。”
  道衍道:“请便,再来也不反对。”
  车道慢慢向门口走去。
  道衍几次要下手,终于忍住了,呆看着牟道远去了。
  风吹问响,他才回过神来。
  牟道在街上走了一阵,感到有些冷,便去花月楼喝酒。
  好一顿大喝。然而越喝越冷,酒也与是对着干了。
  食客们被他的狂欢惊呆了。指手划脚。
  悟远不知何时上了酒楼,冲牟道叹道:“这人疯了,若出家做个和尚也许还有救。”
  牟道心明眼亮,冷道:“老和尚,你用不着担心,我若出家那才是真疯子呢。你若不疯,怎么把自己的师弟借给了道衡?”
  悟远道:“老袖的师弟功德深,造化大,是随道衍去做一件大事呢,老袖岂有不赞同的道理?”
  牟道醉眼一翻:“是什么大事,敢讲吗?”
  语远说:“此事涉及千万生命,老袖岂会告诉你?”
  牟道一推桌子:“老和尚,我看你心里有鬼,不然怎么不敢讲呢?好事还怕人知吗?”
  悟远估计他喝得差不多了,冲旁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三个和尚猛地向他扑去。
  牟道手一摇,顿向下滑,三个和尚的光头碰在了一起,象抵牛。
  众人大笑。
  三个和尚的功夫不弱,按说不会出现这样滑稽的场面,怎奈他们用力过猛,又以为一抓必中,这才闹出笑话。
  悟远脸上也无光。
  三个和尚大怒,运起“无相神功”向下猛劈。
  牟道忽地又飞起来了,踏上了他们的光头。
  三个和尚气极了,拧臂猛击牟道的下三路。
  牟道突地一仰,飞到另一张桌子上,安然无恙。死亡之花并没能立时在他身上开花结果。
  悟远见三个弟子收拾不了牟道,便亲自动手了。他的佛门禅功又精进了不少,与道衍的半夜长谈他获益非浅。他不相信牟道能颠倒乾坤。
  他现人无数,以为牟道不是雄霸之才,不可能有太大的造化,更不会战无不胜,那简直是神话了。
  牟道并没因他动手改变了模样,待他靠近了,满肚子的酒菜一下子喷了出来,全吐到了悟远的头上,弄得悟远狼狈极了,几乎气死。
  楼上的食客们更是哄掌大笑,十分热烈。
  悟远的三个弟子大怒,向食客们大打出手,跑得慢的全被他们掐着脖子扔到了楼下。
  悟远差点儿被酒气熏倒,忙用僧衣擦头,在脖子上溪到一块肉渣放到鼻子边一闻,他差点儿也吐了。
  和尚怒极了,跳了起来,双掌阴阳一开,使出“般若掌”,狠命向牟道拍去,雄浑的内劲如潮般涌了过去,十分骇人。
  牟道却不接,身子一翻,闪到另一张桌后去了。
  空性见有机可乘,欺身上前,陡使“虎爪手”,抓向牟道的后脑勺,想给他开个天窗。
  牟道并非他想象的手忙脚乱,身形一摆,空性抓到桌子上。
  空无这里冲过来,一记“罗汉开山”,击向牟道的面门。
  牟道向下一矮身,使出借力打力的功夫轻轻一带,空无的拳头便毫不犹豫地击在空性的肚子上。
  空性大叫一声,被击到楼下去。
  空相忍不住了,从背后扑向牟道,使出“龙旋腿”,踢向他的太阳穴,动作好快。
  牟道轻轻一跳,使了个“顺水推舟”,空相便不由自主地踢向空无的裤裆。
  空无“哎哟”一声,也被踢飞,滚出花月楼。
  牟道哈哈一笑,趁势一抓,空相逃无可逃,被扬出楼去了。
  悟远见自己的弟子转眼间都成了“下楼将军”,哭笑不得,这回可把少林寺的人丢尽了。
  他一向精干面相学的,这回怎么走眼了呢?无论如何看,他都不认为牟道是个可怕的杀手的。
  现在还是这么看,虽然碰了个头破血流。
  牟道笑道:“老和尚,这回你确是‘光’了,要我把你扔下楼去吗?”
  悟远冷哼一声:“老袖会让你失望的。”
  他双手飘然一抱,身向下蹲,使出了少林寺镇寺绝学“天龙神术”,周身霎时扬起层层光气,向外辐射,劲如狂澜。
  牟道微微一惊,知道碰拼毫无益处,飘扬而起,并送给老和尚一顶高帽,“老和尚,真有你的,早使出这下子,我已下楼三回了。”
  悟远没有吱声,下楼而去。他并不真的相信“天龙神术”能把牟道扔出花月楼三口。
  和尚虽是秃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牟道这时独占了花月楼,反而更感到了无趣。当年苏东坡长叹“高处不胜寒”,大概应有这样的心境。
  他站在那里呆了一会儿,隐隐又感到了毒的威力。
  他中毒不浅,一时还没有工夫去化解,唯有用无上问家真气把毒包起来压在胃里。这自是可怕的,却没好办法。
  一时坤思飞扬,他想了许多许多。从戈剑想到张严馨,又想到范幼思,想到海天龙,还有将来,自己还会有将来吗?
  想到茫然处,他感到身体发空,似乎没有可落个去的地方。
  与侯至爽一起杀杀打打倒也自在,可那样自己的人格,良心就永远失去了。
  他不能做一个自私的人,他有自己的本色。
  这时,一个人走了上来,是尤坤。他冲着牟道笑道:“少侠,有人让我送给你一个贴子。”
  车道接过帖子一看,让他晚上到东山一会,以了恩仇。是海天龙写的。
  他淡然一笑:“这是海天龙交给你的?”
  尤坤摇头说:“不是,是个女人交给我的。”
  “什么样的女人?”
  “我不认得,样子很神秘。”
  “她说了些什么?”
  “她让你吃饱喝足,别做个饿死鬼。”
  牟道没有吱声,脸上扬起难从察觉的冷笑。他扬手一振,贴子成了粉未,飘身下楼去了。
  尤坤嘿嘿地笑了,似乎报了仇。
  牟道出城而去,直奔东山。他走得不快,等着太阳落下去。
  他心里很静,以致于觉得头上的行云在轰鸣着飞行。
  东山离妙远城有三十多里,山不是太大,但村草很能长。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山上有许多洞;有的是相通的,有的是孤单的,但都别别扭扭,没有一个是顺溜的。
  它叫百洞山。
  牟道到达东山时已是残阳如血,一堆乌云挡住半边落日,颇给人国破家亡的感觉。若不是满眼都是翠绿,他还以为到了深秋季节呢。
  他在山脚下看了一会儿山上的情形,慢步上山去。虽是白天,也一脚深一脚浅的。
  他快要到了山顶,夜色降下来了。他在一块石头上站了一会儿,听到一阵怪风,极似女人的呜咽。
  他心里不舒服,仿佛这悲声与他有关。
  停了一会儿,乌云布满了天空,起风了。
  万干草木随风舞动,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少顷,风雷大作,闪电似龙,夜空里一片狰狞。大雨倾天而下,不想过了。乱吧,来它个底朝天,全他妈的下地狱吧。
  车道成了个落汤鸡,在风雨中寻找海天龙。哪有人影?
  但他知道对方绝不会热衷捉迷藏,一定另有埋伏。
  他在山头上飞转一圈,借着闪电看见旁边的洞口处站着一个披着蓑衣的高瘦男人。
  他扑了过去,那人转眼间不见了,在石洞深处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他犹豫了一下,追了过去。
  洞中隐隐有低位声,十分疹叭。
  他刚走到拐弯处,一团乌粉电射而出,击向他的眼睛。
  他向前一冲,顿觉脚下踏空,中了人家的陷阶。
  这时他没有慌张,身形一旋,拔空射出两丈外去。
  “好身手,怪不得那么多人治不了你。”
  一个极冷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的。
  牟道道:“阁下是何人?”
  那人说:“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我不会帮着你。今夜的天气很糟,恐怕你也会很糟起来。”
  牟道哈哈地笑起来,在洞中嗡嗡响:“阁下的信心倒不比外面的风雨差些,只怕手段难以景气。”
  暗中人叹了一声:“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没事找头疼的,单打独斗也许我胜不了你,可我们有几个人呢。”
  牟道道:“你们是海天龙收罗来的?”
  “那小子算什么东西,他连见我也不配呢。”
  牟道一怔:“那你们就是为女人卖命了?”
  “一个要死的人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牟道哼了声:“阁下的口气不小,敢亮相吗?你连这点勇气恐怕也没有。”
  “哼,老夫岂不知这是激将法?”
  双方沉默了,洞中只有外面涌人的风雨声。
  牟道凝神谛听了一会儿,向一暗处欺去。
  忽见火光一闪,顿喝立起:“遭打!”
  一个火球飞旋着击向他的面门,快得不可思议,惊心动魄。
  多亏牟道达到了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否则非被击中不可。几乎没有思想,他便滑出几尺以外。
  火球扑空,一闪而灭。
  对方哼了一声:“小子,你能躲过老夫的‘乾坤球’也没用的,这不过一试而已,还没跟你动真格的呢。”
  牟道笑道:“山上没人,你可以放心吹,我对吹牛家是格外宽容的。”
  对方不吱声了,四周响起沙沙声,仿佛有无数人欺向了他。
  这真怪了。
  牟道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希望不是它出的毛病。当然不是。沙沙声更响了,也更近了,这绝不是欺骗所能维持的。
  牟道抽出长剑,凝神以待。
  洞中虽黑,但他目力惊人,还是可以看得清周围的,而沙沙声来自何处,他没有弄清。
  突然,几道人影向他扑来,凶猛异常。
  牟道见他们矫健异常,不敢大意,手腕一旋,振剑而出,一道光华破空而起,分成几道剑芒刺向来人。
  扑来的杀手似乎根本没想躲,在中剑之时把手中的东西抛向了牟道,霎时毒雾弥漫。
  牟道料不到他们都是死士,大惊之下唯有急撤,虽然他的身法快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毒粉还是有一些抛到了他的头上。好惨烈的毒物,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转眼问他成了秃子。
  死士们也因此受到殃及,瞬间时成了白骨,阴森极了。牟道的内功若不是深到了骇人的地步,他的脸恐怕这时也要烂了。
  饶是如此,他的眼角,嘴边也如刀割般难受,眼睛流泪。
  他错误估计了形势,万料不到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境地,一股仇恨油然而生。敌人远比他想象的可怕。
  暗中的那人惊奇地“喷喷”了几声:“好小子,有种,想不到‘毒大爷’也成了灰孙子,怕你的物件还不少呢。不过也别得意,这才是第一关呢,还有第二关、第三关……哈哈……有你受的。”
  牟道向前冲了几步,想辨认发声的地方。
  蓦地,“嗡”地一声,几个怪人又扑向了他,全穿着分不清的皮衣,戴着面具,弄不好也是死士。
  牟道不知他们有什么花招,晃身穿过他们,几个怪物竟没有拦住他。
  不料,又碰上三个怪物,把他围在了当中。
  他冷哼一声,决定较量一下。
  怪物们突地抖开怀,露出怀中的大铁盒子,猛地向牟道没去,竟是滚开的油。
  牟道大怒,这他妈的也太下流了,把锅台上的东西也搬来了,老子是和尚吗?
  他甩手划起一道剑幕,挡住泼向他的热油,随之分刺敌人。
  怪物们不伯死,伸臂就抱牟道,想几个人缠在一起,同归于尽。
  牟道左掌飘摇一晃,抖出几个掌影把怪物击飞。不料怪物的身上粘糊糊的,弄了牟道一手。
  牟道大惊,沾到自己身上来的绝不会是好东酉。
  怪物们已死了,但他们已完成了任务,把最恶毒的东西沾到了牟道手上。
  他们并非牟道所杀,而是自暗中控制他们的人干的。
  牟道连连失利,知道洞里不能呆了,闪电般冲向风雨中去。
  他把手放在水汪里洗了一阵子,粘东西是洗去了,感觉却没有洗走,仿佛有千条线一样的虫子爬进了他的肉里,要慢慢吃掉他。
  这正是回疆的“噬人毒”,酷烈无比。牟道与他拉上了关系,那是倒八辈子霉了。
  他难过地坐在那里喘了一阵子,感到头疼欲裂,身子发热,雨水丝毫不能使他清醒。
  他慢慢趴下,把脸贴在湿透的地上,想摄取一些凉意。
  人总要再回到土地里去,他觉得及早向它亲近没错。
  凶猛的雨点子打到他身上,他浑然不觉。他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向一个神秘的地方飞去,,他听任自然了,轻松下去过了一会儿,仿佛从闪电里冲出两个人来,站到了牟道的近处。
  两人都是老头子,长相奇特,很扁,仿佛被巨石压成的。两人的身材都高,样子却殊异。一个鼻子大得离了谱,几乎没脸了,一个嘴大得邪乎,似乎只知道吃。
  这两个人长得虽然不怎么样,却大有来头,能和他们见上一面,对江湖人来说那是天大的面子,他们的脾气古怪得出奇。
  两个老家伙在牟道身边站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老大、这小子怎么这样不顶事,还没经几下子就趴下了?
  “老二,你千万不要小看他,这小子装死可是天下第一流的,他的生机全在这趴下呢。”
  “那你说怎么办?”
  “拿活的根本不可能,我看还是要死的吧。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必须给他雷霆一击。”
  “老大,你也太看得起他了,让我来收拾他吧,站着的岂会输给躺着的?”
  “老二,你犯了武学大忌,轻敌是最可怕的。这小子让那么多人头疼,这不是全凭侥幸能办得到的。如果我们因轻敌栽在他手上,那还有脸活吗?”
  “咳,老大,你看这小子的熊样,哪有你说得那么玄乎?我们是好慧的吗?”
  两人都不吱声了,谁也没说服谁。
  少顷,老二要动手了,老大忽道:“你不听我的劝告,后悔是自找的,到时别怪我。”
  “我要是碎了他呢?”
  “那你从此称老大,我听你的。”
  “大嘴”老头子一乐,向牟道欺去。他的脚步极轻,走法奇特极了,扭扭的,如摆螺旋,绝对是登峰造极的步法。牟道丝毫未动,雨水在他脸边流走。他好象睡着了,也许是昏死了,没有人知道真相。
  “大嘴”老者走到离他近丈的地方迟疑了一下,身子一飘,双手陡旋,两掌立时火红,闪电般劈向牟道的头颅,那气势一下子能把牟道打进泥里三尺。
  就在这当儿,车道有了反应,迎着对方的光影起来了,同时起来的还有一道明丽的剑光,不知他是从哪个方位刺出来的。
  “大嘴”骇然失色,他还没遇到过迎着他的掌劲能上的人物。
  刹那间,他来不及另施杀手,唯有扭身急射,仿佛要扁着身子挤进另一个世界里去。
  但是晚了,长剑先一步刺进了他的肚子,老家伙大叫一声,飞射八丈开外,又恨又妒。
  他终于碰上了能让他流血的人物。
  “大鼻子”老者连声哀叹,大骂大嘴不听他的。
  车道冷冷他说:“要杀我,你们的脑袋已嫌老了,豪言壮语终是次要的。”
  “大鼻”老者怒道:“小子,你也别太得怠,用不了多久,你想站着跟我们说话都难上青天,等着瞧吧!”
  牟道哼了一声:“既然有这样的好事,你们还急什么?”
  老者道:“小子,别不服气,你心里有数。”
  牟道长出了一口气,并不以为老头子仅是吓唬他,剧毒也许能把他剥削得十干净净,连骨头都找不到完整的。
  受伤的老头子这时忍不住了,叫道:“老大,快走吧,我的血可没雨多,再磨蹭鬼要上门了。”
  两个老头子一闪而逝,轻功之好,实属罕见。
  牟道叹了一声坐下,欲化毒净身。
  这时,一个幽灵似的黑影飘向了他,毫无声息。是个女人。
  牟道对身后的一切全无觉察。
  黑影到了他身边,双掌一摆,拍向牟道的后脑勺,也不见形迹。
  不知是牟道昏了头,还是他失去了敏感,一直都无反应。
  “啪”地一声,牟道几乎受到了致使的一击,身子霎则飞出去十丈开外,鲜血狂喷。他的生机几乎被震散了。
  那女人见没把牟道的脑袋拍碎,深感意外,这是怎么回事呢?
  当然是牟道在挨上的瞬间进行了抵御。
  黑影又向牟道走去,牟道很难地站起。
  两人对峙了起来,都没有话。
  过了一会儿,牟道道:“你不要以为运气总在你身边走,这回恐怕就不同。”
  黑影自然不信,这是个好机会,失去太可惜了。她想从些一了百了,让余生平平静静。
  她又举起了手,逼向牟道,杀机紧了。
  牟道这回改变了战术,由防御变为进攻,身形一晃,没见他如何动,已到了黑影面前。
  这是他最令人亡魂丧胆的步法,谁也弄不清,长剑起,寒光生,刺向黑影的前胸。黑影惊叫了一声,电闪而逃,差一点被剑刺透,受伤不轻。
  牟道很累,没有追击。
  这时而更大了,他就坐到一块石头上挨淋。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时感到害了病,不是一般的难受,几乎没法儿站起来了。
  雨已停了,四周很静,他觉得自己在慢慢消失,很空,很轻,象雨雾。
  黎明时分,他听到了脚步声,并有人说话。
  雨后的山林是极干净的,而来人却不卫生。
  “那小子说不定早已完蛋了,我们也许能立功呢。要不然,这么早上山就太倒霉了。奶奶的,我连党都没睡好呢。”
  “你小子少说屁话,难道老子的夜比你的长吗?”
  是几个官差,带头的是白光。
  他们到了车道身旁,见他低着头,象墩木石,不由大笑。
  “这小子倒沉得住气,睡着了呢。”
  “别管他,先把他的两只手砍下来再说。”
  有人提刀就上,以为这样的差事好干。
  大刀抢起,向下猛砍,不料没砍掉牟道的手,反而砍到他的腿上,疼得他嗷嗷叫。
  白光一惊,知道牟道在用内力干人,不可小瞧,否则脑袋不保。
  他嘿嘿一笑:“弟兄们,这小子成了这模样还装神弄鬼。大伙一齐上,看他有什么招使。”
  几个官差一涌齐上,各动刀枪,热闹了。
  牟道毫不见动,官差们却忽地中了邪似地互相打起来,死不相让。
  霎时间,你砍了我的手,我刺了你的头,叫骂连大。
  白光见他们丑态百出,知道这是牟道“以气驭人”,这是一种聪明的打法。自己怎么办呢?
  他心里十分清楚,官差拾骨头尚可,打架那是不沾边的。自己的两下子也不精,还是窜了吧。但这么不打一下就逃,又说不过去,他恩忖起光荣的逃跑之法。
  趁牟道叹息之际,他一个箭步而上,“五虎刀”毫不留情地砍向牟道的脖子。他的眼光确实好,远非官差们可比,他找准了时候,正是牟道换气的刹那。
  他仍然没占什么便宜,牟道向后一仰,他的刀走空了。
  他若不是太紧张,大是可以砍中的。
  这更好,他惊叫了一声,摔到一边去。
  牟道一怔,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子装什么样呢?等他一跃而起,与官差们一同逃走,牟道笑了,知道他跌倒是为了找个逃走的借口。
  山头又恢复了宁静,牟道闭目坐下去了,松下去了,比作了雨后的青山……
  一个时辰后,他也下山而去。
  青山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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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   □□□    □□□人生事,古能知,都是英雄血。
  牟道又回到花月楼,感到气氛有些变了,人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似乎他是一个怪物。
  他淡淡一笑,不理会这些了。
  他在楼上坐了一会儿,问上菜的汉子:“尤坤呢?”
  汉子摇头说:“不知道,他有一天不露面了。”
  牟道道,“白光也跑了吗?”
  “他一大早就走了,听说是发财去了。”
  牟道扫了一眼旁边的食客,不说话了。
  这时,刘三笑拥了一下修华上楼来。
  丁小安,修凡在后面跟着。
  刘三笑满面春风,高兴异常:“华妹,请上座。”
  修华迟疑了一下,坐到一张桌边。
  刘三笑靠她坐下。
  修华似乎很不安心,扫了一眼旁边的人,小声说:“要是我师傅知道我们来了这里,那会气坏的。”
  刘三笑说:“华妹妹,你放心吧,你师傅有我来对付,我几句话就能让她乐起来,绝对不生气。”
  修凡道:“你少吹,见了我师傅你早就老鼠见了猫吓麻爪了,还敢耍嘴皮子?”
  丁小安替他打圆场:“我师兄可比我的胆大,人也机灵,我见了你师傅都不怕呢。”
  修凡白了他一眼:“谁要你多嘴的,你把自己说成是一只鸡也抬不起他来的。”
  丁小安脸一红,笑道:“那也要抬吗。”
  修华说:“别争了,刘公子,你找我们有什么秘密要说?”
  刘三笑道:“华妹妹,怎么叫我刘公子呢,应该叫大哥。我可是苦想了你许久。”
  丁小安趁机冲修凡笑道:“我也想了你许久了,好苦呀!”修凡冷笑一声:“就你?也不自个儿照照镜子!”
  刘三笑道:“我师弟哪里孬,他的好处在暗里呢。”
  修华似乎更不安了:“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讲吧,否则会被我师傅发现的。”
  刘三笑顿时不快:“你不想与我天长地久了?”
  修华急道:“这是什么时候呢,还谈这个?”
  刘三笑暗骂起来,臭女人,等我得了手再收拾你!
  他嘻嘻一笑:“华妹妹,我得一本秘谱,是种内功心法,神秘极了,你想和我一同修习吗?”
  修华惊喜地问:“这是真的吗?”
  刘三笑低声道:“当然是真的。不过,若能与‘太白醉剑’一同练就更妙了,绝对能威震天下,无人能比。”
  修凡说:“你就会扔半头砖,‘大白醉剑’哪里找去?”
  刘三笑摇头道:“你们装得真象,‘太白醉剑’不是在你们手上吗?”
  修几顿时火了:“血口喷人,我们哪里来的剑诀?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的声音一响,引得食客们只看他们了。
  刘三笑一拍桌子,怒道:“我不是傻瓜,你说没有我就信了吗?”
  修华这时忽地明白过来了,冷道:“原来你甜言蜜语就是为了这个,亏得我们没有。”
  刘三笑说:“我也爱你吗,两者都想要。”
  修华猛地站起来,向外就走。
  刘三笑伸手欲拉,修凡使出小擒拿手法一托他的右肘,他不由地前冲了几步,差一点栽倒。
  两个小道姑下楼去了。
  刘三笑、丁小安随后就追。
  两人追了有二十来丈,妙忆迎面过来了。
  两个小子扭头进了一条胡同,不敢露面了。
  等他们出来,小道姑早已不见踪影。
  刘三笑骂道:“想不到这两个贱货了贼精了。”
  丁小安说:“江湖上不精的大概就剩下咱哥俩了。”
  “放屁!”刘三笑冷道,“我的‘三笑’不是江湖一绝吗,不然她们岂会被我勾出来?”
  丁小安不服气:“可这与不勾又有什么两样?”
  刘三笑哼了一声:“不行,还得跟她们较量。”
  两人西去了,到妙忆住的地方转悠起来。
  这时,刘奇从北边过来,看见他们就大骂:“两个不长进的东西,在这里转悠什么?”
  刘三笑说:“爹,我已想好了主意,晚上下手。”
  “什么晚上下手?”刘奇不明白。
  刘三笑道:“妙忆老道姑就住在这里,我们只有给她来个措手不及。”
  刘奇说:“凭你那两下子连她的毛也摸不着,别设事找头疼这事要从长计议。”
  刘三笑还要辩说,被两声阴笑打断了,海天龙从西边走过来:“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要密谋造反吗?”
  这可是大罪名。
  刘奇怒道:“你怎么随便诬馅好人?”
  海天龙哈哈地笑起来:“老子是干什么的,难道看不出来你们在想好事?鬼与人能一样吗?”
  刘奇降低了调子,说:“我正教训他们呢。”
  海天龙道:“你们在我面前最好亮实底,否则我随便给你们安个罪名就够你们受的。老子的八姑七姨都死光了,你们又何必这么全欢呢?”
  刘奇这时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弄不好回不了老家了。江湖多死人,谁管谁呢?
  他低头思忖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海大人,不瞒你说,我们在寻找‘太白醉剑诀’呢。”
  海天龙哼道:“大白天说梦话,在这里能找到剑诀吗?”
  刘奇说:“也许能。道衍大师讲剑诀在会‘莲花神功’的人手里,妙忆会这种功夫,我们想问一下。”
  海天龙一惊:“妙忆在这里吗?”
  “在,就住在那座小院里。”
  刘三笑一指。
  海天龙一点头,笑道:“你真的以为剑诀在老道姑身上吗?”
  刘奇说:“我也说不准,但我宁可信其有。”
  海天龙又大笑了起来:“你真的想得剑诀吗?”
  “当然,我们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否则我们早回去了。”
  海天龙轻笑道:“告诉你,剑决并不在什么会使‘莲花神功’的人手里,而在我身上,你信吗?”
  刘奇父子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在大人手上?”
  海天龙点点头:“不错。在我手上许久了。如果你们想要,我倒可以给你们。”
  刘奇父子乐坏了,这样的好事上哪里去找呢?
  冷静下来一想,知道海天龙不会白给他们。
  “大人,你想让我们干什么?”刘奇问。
  海天龙乐哈哈地说:“果然是个精明人,我岂是喜欢白送的人呢?我给你们剑诀是你们帮我去办一件事,办成了还会有重赏。”
  刘奇心头一沉,感到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但剑诀的诱惑力大强了,他舍不得拒绝:
  “大人,要我们去办什么事?”
  海天龙说:“去杀一个人。”
  “杀准?”
  “去杀东方红。”
  刘奇一下子愣住了,这是好办的吗?
  海天龙知道他会这样的,便说:“刘大掌门,牟道的武功虽高,却不是神,要杀他亦非难事,我所以选中你,是因为你有独特的优势。”
  “我有什么优势?”刘奇解其意。
  海天龙道:“你是一派掌门人,在江湖上名声不错,你靠近他不会引起怀疑,瞅准机会突然下手,难道没成功的希望吗?”
  刘奇不由点点头,这话有理,为了剑诀,为了广大门派,自己只有这样做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说,“好,我答应你。”
  海天龙道:“刘大掌门,君子一言,不能更改。我给了你剑诀,你可不要动别的念头。”
  “大人放心,找既然答应了你,就把什么都豁出去了,不会后退的。”
  海天龙点头说:“这样最好,否则,锦衣卫是个会放过你的。”
  他把剑诀递给了刘奇。
  刘奇接过朝思暮想的剑决,眼睛闪的全是金光,身子都要”了,激动得浑身发抖。
  “剑诀啊,你终于又回来了,哈哈……”
  海天龙等他乐够了,说:“走,我们收拾道姑去。
  几个人扑向妙忆住的小院。
  江比龙一脚把大门端开,走了进去。
  妙忆一惊,连忙从屋里出来。
  海天龙嘿嘿一笑:“妙忆,你好大的胆子,还敢在江湖上乱动,吃了豹子胆了吗?
  妙忆脸色一冷:“我又没犯王法,怎么不能走动?
  海天龙笑道:“是道姑就犯了王法,这个你不知道吗?我已经奏明了圣上,说是己把道姑尼姑全抓完了。你竟然还在江湖上晃荡,这不是存心要我的好看吗?你苦是真想活动腿脚,也该换一下衣服吗。这么明目张胆,你想干什么?”
  妙忆冷静地说:“我不是唐赛儿,能干什么?
  海天龙哼了一声:“妙忆,你放明白点,今天我碰上了你,就不会放过你了。许多人都死了,你活着也没意思,小鬼等你上路呢。
  妙忆冷峻起来:“海天龙,没有人怕你,少拿大话吓唬人。
  你干得这么卖力,你的主子又赏给了你什么,还不是抄家灭族?
  你如今也是亡魂客,比我们的处境好不了多少,别洋洋得意。”
  海天龙受不了了,脸青了起来,牙咬得直响,双目喷火。
  刘奇一旁暗乐,痛快,就该这么骂这小子!什么玩艺呢,得势便猖狂!
  海天龙顾不了他这边幸灾乐祸,一步步逼过去,要撕碎她。
  但他犯了一个错误,轻视了妙忆。他以为自己有了大飞跃,大境界,一个道姑还有什么难打发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唯恐她跑了似的。
  这正中妙忆的下怀。
  只要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海天龙绝对没什么可赚的。
  妙忆的信心在增强。
  海天龙咄咄逼人,满以为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忽觉行动在无形中迟缓了,犹如进人了暮年,霎时惊骇万分。
  妙忆不愧是捕捉机会的好手,瞬间里抢身而上,一掌切向海天龙的脖子,掌劲如刀。
  海天龙懊悔极了,可行动总归迟滞,急间稍慢,正被击中,身子顿时飞了出去,几乎成了断脖鸡了,抬不起头来。
  刘奇料不到海天龙这么熊包,一时没了主意,不知是上是逃。
  倒是刘三笑机灵,连忙跑到海天龙身旁讨好:“大人,没事吧?这女人会勾人魂呢,连牟道都吃过她的亏。”这小子胡编了。
  海天龙大想截往他的话,老子还要你这样的小杂种安慰吗?忽听说牟道也吃过亏,怨气顿时消了不少。他虽然憎恨牟道,但把他与牟道相提并论他还是乐意。在他眼里,牟道与刘天笑是绝对不同的。他对刘氏父子有的是轻蔑、讨厌,对牟道则是恨与怕。
  刘奇见儿子的“神来之笔”,骗住了江比龙,心中暗乐。这小子还行,无论什么人都能骗一下。
  海天龙稳定了一下情绪,摇了摇不听使唤的脖子,又向妙便走过去。
  这回不敢看她的眼睛了:“臭婊子,不让你知道江大爷的反害,你还以为我是来吹牛的呢!”
  长剑出,青光流泻,仿佛一股甘冽的酒飞洒。
  妙忆脸色一寒。个由退了一步,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江比龙嘿嘿一笑。长剑刺出,身晃剑摇有仙气,仿佛一条龙飞,银光洒气分不开,只把敌人迷。他使出了“太白醉剑”。
  妙忆以得厉害,不敢去接,唯有急退,怎奈迟了。“醉剑自有追人术,飞星光点一线连,自射妙忆的后脑勺。妙忆急对头,长剑在她的肩头划出一道血沟,血洒一地。修华、修几,一声惊叫,直扑海天龙,不顾利害了。
  海天龙阴阴一笑,长剑又扬,一式“醉仙扑虎”,划起银花两朵,分刺二人,寒光飞流走惊电,万里雪原抬马蹄,快极无比。
  两少女奋臂猛击,粉拳刚到中途,剑已刺中她们的身体,两人哼一声,扑倒在地。
  妙忆怒极,身形一晃,斜欺上人,直取海天龙的人颅。
  海天龙扭身一招“醉神投河”,猛地刺向她的小腹,狠辣皆绝。
  妙忆强恨攻心,气机不畅,欲跃不及,被剑刺中,血雨飞溅,再也灵便不起来了。
  海天龙嘿嘿一阵奸笑:“我说江湖上没有了道姑就是没有了。
  你们一死,就干干净净了。
  刘奇心中不是滋味,忙说:“大人,也许她们知道些秘密呢,不如留着好些。”
  海天龙扫了他一眼,“你看中了她们哪个?
  刘奇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刘三笑说,“大人,两个小道姑倒是不错,不如把她们留下吧,这样也可忙里偷闲乐一乐。”
  海天龙冷笑道:“你说女人要紧还是活命重要?”
  刘三笑说:“当然是活命重要。
  海天龙神色一变:“那你就不要订她们的主意了。欺君之君是不可饶恕的。
  刘氏父子不敢再吱声了,海天龙扬起了剑。
  妙忆恨道:“海天龙,道姑是杀不绝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海天龙一剑劈去,血光进溅,妙忆身首异处。
  两少女被惊昏过去。
  海天龙再施辣手,被人抓住了手腕。
  他吃了一惊,来人是范仲淹。
  “海天龙,你要赶尽杀绝吗?”
  海天龙强笑道:“前辈,留着她们总是祸患。圣上有过明旨,宁可错杀,不可留疑。”
  范仲淹冷哼道,“她们不是唐赛儿,这也有疑?”
  海天龙无话可说了,直眼盯着两个道姑,后悔下手迟了一步。
  范仲淹替她们止住血,说:“你们走吧,你们师傅的后事由我来料理。”
  两个道始向范仲淹拜了两拜,慢慢去了。
  海天龙没有分身术,唯有干生气,他还不敢对范仲淹放肆。
  停了一会儿,他冲范仲淹笑道:“前辈,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范仲淹没吱声,海天龙等人灰溜溜离去。
  走到街上,海天龙问:“你们可有牟道的消息?”
  刘三笑说:“他就在花月楼上。”
  海天龙大喜,若杀了牟道,那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功绩,在郑和面前他也能挺起腰来了。
  他低头想了一下,说:“走,杀‘狗’去。不过我不能出面,只能在暗中相助。你们千万要记住,不动声色,突然下手,让他措手不及。”
  刘奇道:“大人放心,这个我会做妥当的。”
  海天龙点点头,几个人向花月楼走去。
  几个人面似和气,其实各怀心思。
  海天龙却顾不了许多,只要能杀掉牟道就行。
  刘奇拿了他的剑诀,不干也不行,逃跑不是最好的办法。
  他们到了花月楼旁,海天龙藏到一边去了。
  刘奇振作了一下精神,带着儿子、弟子上楼上了。
  楼上正热闹。
  牟道这时喝起了酒,满脸通红。
  刘奇看见了他,连忙笑哈哈地走过去:“牟大侠,你也在这里呀?真是幸会。”
  牟道抬眼扫了他一下:“你又走了什么运这么高兴?”
  刘奇道:“剑诀终于被我得到了,能不高兴吗?”
  牟道淡然一笑:“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刘奇神气他说:“天赐良机,我什么也没失就得到了,这是我以前不能想象的。”
  牟道“嗯”了一声,自饮酒,没有让他也来一杯。
  刘奇很不自在,只好坐到旁边的桌上。
  他们要了酒菜,又与牟道套近乎。
  “牟大侠,你为咱江湖人可是扬眉吐气了,那些锦衣卫没有一个不怕你的。我师傅就是这么一个人,跟你的长相也差不多。”
  丁小安听了暗笑,师傅也真能侃,这是哪是哪,你干脆叫他师傅得了。
  刘三笑与他的感受截然相反,真有趣,老子跟儿子学了,正在变滑,滑总是不吃亏。
  牟道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在想别的问题。
  刘奇看准机会,端起一杯酒,说:“牟大侠,你是奇英雄,我敬你一杯。”
  牟道道:“我喝得够多了,想慢慢喝下去,不想让别人逼得走头无路。”
  刘奇一惊,这小子发现了什么,是旁敲侧击吗?
  他细心审视了一下牟道的表情,觉得不象,这才放下心来。
  刘三笑这时走过去:“牟兄,你别拒人千里吗,我们父子敬你是真英雄,你总得给个面子吧?”
  刘奇又举起酒杯,等着牟道回应。
  牟道淡淡一笑,端起了酒。
  刘奇大乐。
  牟道一饮而下。
  刘三笑的长剑陡然出鞘,猛地向牟道的后心刺去,又辣又快。
  牟道似乎动了一下,又似未动。刘三笑一剑刺空,扎到桌子腿上,差点把桌子击翻。
  牟道道:“你怎么这个时候练剑?”
  刘三笑脸色惨白,连忙说:“桌下有条狗。”
  牟道拉了他一把,说:“那你到桌下赶它去。”
  把他接到桌子底下。
  刘三笑庆幸没挨一巴掌,还算命大。
  刘奇十分尴尬,忙说:“牟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牟道盯了他一眼:“这个还要问我吗?你的眼睛不会只能看一个地方吧?”
  刘奇忙说:“这是误会,请大侠别见怪。”
  牟道没有理他。
  刘三笑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刘奇知道再施偷袭无望了,酒也不喝了,三个人下楼而去。
  出了花月楼,三人见牟道没有追下来,这才放心东去。
  到了一条胡同中,海天龙把他们引进一处院子。
  院内树木挺多,杂草丛生,大是荒凉,不知多久没人住了。
  海天龙嘿嘿一笑:“怎么样,得手没有?”
  刘奇说,“那小子十分狡猾,我想等晚上再动手。”
  海天龙大失所望,不快他说:“你们也没偷袭一下吗?”
  “偷袭了。”刘三笑道,“可那小子很滑溜,被他躲开了,我们晚上准备给他点厉害的。”
  海天龙哼道:“你们若有厉害的,还来找我?”
  刘奇说:“大人放心,他绝逃不过晚上。”
  海天龙哈哈地笑起来:“谁若相信你们两次,那一定是超等的傻瓜,可惜我不是。拿来。”
  刘奇一惊:“什么?”
  海天龙道:“自然是剑诀,那可不是你们的东酉。”
  刘奇说:“剑诀在我们手里,那就是我们的。海大人,你何必这么急呢,再等一个晚上就没有耐心了吗?”
  海天龙笑道,“耐心有得是,可我不想一错再错了。你们有了第一回失败,就会有第二次。少罗唆,把剑诀还给我。”
  刘奇虽然怕他,却舍不得还剑诀,得之不易呀!
  海天龙一阵好笑:“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他抽出了长剑。
  刘奇也不慢,手腕一振,长剑在于。
  海天龙道:“本来我打算让你们多活一会儿,看来不需要了,这里不是很坏的地方。”
  刘奇冷冷他说:“我们未必那么弱,你也别太得意。”
  海天龙哼了一声,身形一摇,“太白醉剑”又告出手,霎时扬起一片剑花,活脱脱一个酒神空中洒洒,寒芒凛人。
  刘奇不敢怠慢,急摆长剑使出“天罡剑法”,一招“地煞神星”搅起数点毫芒,刺向海天龙的要害。
  “当”地一声,两人各退丈外,冷立不动了。
  刘三笑觉得苗头不对,扑向父亲。
  “啪”地一声,刘奇的剑掉到地上,血慢慢流出来。他受了致命的伤害,活不成了。
  海天龙安然无恙,他快活地一笑,又逼向刘三笑。
  空气立时又紧张了起来,院内充满杀机,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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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异功--鬼谷子

第二十章 纵为玉碎挥不怕
 

  有情总被无情害,江湖一去不回头。
  刘三笑见海天龙又把长剑指向了他,有些怕了,死可不是玩的。
  刘奇突道:“你们还不快走!”
  刘三笑飞身就逃。
  海天龙比他更快,身形纵起,一招“醉仙卧地”,向下劈去。
  刘三笑急欲翻身,还没来得及扬腿,海天龙的长剑已劈到他身上。
  惨叫陡起,刘三笑被断为两截,血溅了一地。
  刘奇见儿子惨死,悲愤攻心,气绝而亡。
  丁小安吓昏了头,猛地向院子里奔去。
  海天龙手急眼快,长剑掷出,正中丁小安的身子,几乎把他刺透了。
  丁小安扑倒在地,佯装死去。
  海天龙走过去拔剑,丁小安一脚向他的腿裆踢去。
  海天龙大意了,被踢个正着,疼得他捂着下身蹲在了那里,哎哟不止。
  丁小安因用力过猛,虚脱而死。
  过了好一会儿,海天龙站了起来,一脚把丁小安的尸体踢飞。
  他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收回剑诀,向西而去,自在极了。
  他许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他渴望这样的生活。
  他正美美地想着,阴风一吹,辛子林嘻嘻一笑,拦住了他的去路:“海老兄.我师傅请你去呢。”
  海天龙一愣:“什么,你小子叫我老兄,那我岂不低你师傅一辈?”
  “哈哈……对极了,我还以为你不懂这个呢,原来你也不傻呀。”
  海天龙啼笑皆非,他还真的惹不起这个一身鬼气的小子,并非怕他,而是他的师傅与郑和有了默契,他不得不小心些。
  他冷笑一声:“你师傅在哪里?”
  辛子林飘身就走,毫无声息:“江老大,跟我来。听说你也是个无恶不作的家伙?”
  海天龙恨得浑身哆嗦,没有吱声,辛子林的轻功太过高明,他感到了威胁,不得不忍。
  他随着辛子林到了一家门口,辛子林说:“你进去吧,我还有事呢。”
  没等海天龙吱声,他走了。
  海大龙只好小心地进了家门。
  辛子林走街串巷跃到一家墙头上,乐得手舞足蹈,他看见了愁眉苦脸的修华、修几两美人。他跳进院子里去,吓得两少女靠在了一起。
  他哈哈笑道:“莫怕,莫怕,我可是天下最大的好人。只要你们两个愿意嫁给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修凡正欲斥责,修华忽说:“你说话算数吗?”
  辛子林笑嘻嘻他说:“铁打的招牌,童臾无欺。”
  修华道:“那好。你只要替我们报了仇,我们就嫁给你,绝不反侮。”
  辛子林笑起来:“乖乖,又是杀人,准是件麻烦事,不是去杀率道那小子吧?若是你们让我去杀他,这买卖不做。”
  修华说:“他又没杀我师傅,干什么要杀他呢?”
  辛子林一拍巴掌:“行,只要不是杀他,不是去杀另一个大美人,杀谁都可以。”
  “杀海天龙。”
  辛子林叫道:“这主意好,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小子是个大坏种,死了没人疼,不过不能一下子杀死他,要一点一点地杀掉他,这样才更有趣。”
  修华点头说:“可以。反正你办完了这件事,我们才嫁给你。”
  辛子林忙说:“不行,这样我太吃亏,我杀掉他一点,你们就要嫁给我一点,多了我也不要,这才公平吗。”
  修凡怒道:“你别得寸进尺,我们答应嫁给你己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不同意就滚!”
  辛子林并不恼,反而靠了上去:“小美人,你火什么,做买卖就要讲价吗。你们不答应我,难道我就没办法了吗?对付文人我有三套办法,用一套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修华沉吟了一下,柔和他说:“你也是个英雄,怎么能乘人之危呢?人怎么可以一点点地嫁呢?”
  辛子林乐了:“这不费事的,我可以教给你们,我杀掉他什么你们就嫁给我什么。”
  修华似懂非懂,不想再讨价还价,先走一步再说吧。她向他点了头。
  辛子林嘿嘿笑道:“妙极了,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杀掉他的耳朵来。”
  他一纵身去了。
  他知道割人的耳朵用什么办法。
  辛子林有他独特的一套,暗中下手他是行家。
  他慢慢潜回院子里去,见海天龙正在喝茶,师傅等人已不知去了哪里。
  他心中一乐,轻轻飘过去,犹如空中的雪花。
  海天龙料不到会有人偷袭,正想着什么。
  辛子林抽出一把雪亮的刀子在空中一划,海天龙顿觉耳朵痛,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两只耳朵已搬了家,鲜血滴下。
  他狂叫一声。反臂猛劈,辛子林早已跑得不见影了。
  海天龙气得大骂,这亏吃得也太冤了。
  辛子林一溜烟回到修华的住处,叫道:“耳朵来了,快看。”
  修华,修凡从暗处走出,面面相觑,以为不是真的。
  修凡说:“这耳朵是他的吗?”
  辛子林道:“要证明这点那可太易了,只要你们跟我去看一下就行了。那小子这时正抱着头哭呢,我的耳朵呀,你怎么不吱声就飞了?”
  修华。修凡差一点被他逗笑,冲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察看她们是决计不去的。
  “下一步你要杀掉他的什么呢?”修华问。
  辛子林说:“这要等两天,这小子说不定会怀疑到我头上来。
  我得老实一会儿,等他放松了警惕,我就杀掉他的鼻子,然后是他的狗腿。”
  两个少女乐坏了,完全忘记了交易。
  辛子林冲她们一挤眼:“现在你们的耳朵是我的了,过来让我摸一摸。”
  两个少女霎时间娇面羞红,低下了头。
  辛子林叫了起来:“怎么,想赖吗?”
  两人迟疑了一下,终于走过去。
  辛子林摸着她们的耳朵,开怀大笑:“真是不错!”
  修华。修几半闭着眼睛,显得很委屈。
  辛子林摸了一会儿,说:“我得走了,明天再来摸,那小子说不定还在叫唤呢。”
  两个少女把他送到门口,长出了一口气。
  辛子林一阵风似地回到住处。
  海天龙已用红带子包好了耳朵,样子挺滑稽的。
  辛子林一见他就笑:“海老兄,你这是怎么回事,不高兴吗?”
  海天龙冷盯了他一眼:“刚才遭了一个小子的暗算,没什么了不起。”
  辛子林道:“这可奇了,他怎么看上了你的耳朵?那东西好吃吗?”
  海天龙嘿嘿一笑:“我看你的耳朵也不错,可要小心看着点,别让那个王八羔子割去了。”
  辛子林说:“不会的,我岂会象你这么笨,连那么小的东西都看不住。”
  海天龙长出了一口气,起身离去,象条落水狗,可怜极了。
  辛子林放声大笑,仿佛成了快乐的王子,心中充满了高昂的豪气。
  这时,有人求见,是向天啸等人。
  辛子林连忙迎上去,又换了一副客气的面孔。人总是有许多面孔,连鬼也不例外。
  向天啸道:“你师傅呢?”
  “家师马上就到,各位前辈请坐。”
  几个老头子坐下,指东论西,好大的口气。
  少顷,九原师太带着三个女弟子飘然而至。
  “让各位久等了。”
  向天啸一眼看见方若娴,连忙站起来:“师太客气了,我们是些闲人,倒是打扰你了。”
  白帝子知他又在动别的念头,笑道,“师太,准备得怎么样了?”
  九原师太说:“总算差不多了,这回他插翅难逃,各位有同感吗?”
  向天啸夸口说:“师太放心吧,我一人就能包打天下。那小子不是三头六臂,没什么可怕的。”
  九原师太微微一笑,几个人谋划起来。
  向天啸暗打方若娴的主意,有些心不在焉。
  李子林看出了不对,指着他说:“老家伙,她们可都是我的老婆,你不要乱挤眼睛。”
  向天啸老脸一红,笑道:“老婆太多了并非好事,你不要以为我也想娶一群老婆。”
  九原师太怕与向天啸搞僵了,瞪了辛子林一眼:“你出去吧,不要留在这里。”
  辛子林飘然而去,毫不犹豫。
  九原师太又与他们谈了一会儿,去了花心夫人的屋子。
  向天啸总算找到机会说话了。
  “那鬼小子是你们的丈夫?”
  方若姻叹道:“我们身不由己。”
  吴月玲说:“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否则……”
  向天啸一乐,问尤明花:“你呢?”
  “我无所谓,嫁鸡随鸡,这是命中注定的。”
  向天啸连连摇手说:“不是的,你错了,你们这么漂亮,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丈夫。”
  托日扎郎说:“我就不错吗。”
  向天啸笑道:“我更可以。你们若是愿意,我可以教你们一手绝代神功,保证把他震下去。怎么样,学吗?”
  吴月玲一喜:“学,要多长时间呢?”
  向天啸眯眼一想:“手把手教,两天就能学会,这可是神速。”
  吴月玲道:“那好,你就教我们吧,但不可让我们师傅知道、更不能让他知道。”
  向天啸说:“这个你放心,我不是傻子。”
  尤明花忽说:“我不学,难道我们遇上了好心人?”
  白帝子乐了起来:“有志气,女儿家就该这样。”
  方若娴低下头:“那我也不学了。”
  吴月玲没有话,神色变幻不定,自己错了吗?
  向天啸见好事又要流产,恨道:“白老儿,你总是红眼睛,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向老儿,你这么好女色,还指望赢谁呢?”
  两人还要舌战下去,“杏林三儒’”走了进来,又是一阵寒暄。
  向天啸心里不乐,走到一边去,冲吴月玲道:“来,我这就教给你。”
  吴月玲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向天啸在她耳边哺咕起来,不知说的是什么,反正吴月玲的脸儿更红了,羞怯之意时隐时现。
  托日扎郎有些嫉妒了,轻轻的,仿佛挨了针刺,不由站了起来,欲偷听他们的谈话。
  一声笑起,九原师太走了过来,三儒连忙与她客套。
  谈到云中魂,三儒压低了声音,不想被外人听到。
  九原师太连连点头,面带微笑。
  片刻,三儒起身离去,九原师太又进了花心夫人的屋子。
  向天啸也加紧了攻势。
  三儒说说笑笑回到客栈,找到云中魂。
  云中魂握了一下刀,准备砍出去。他想杀人。
  段百苦说:“云公子,咱们不谈误会,我们要助你一臂之力呢。”
  云中魂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忘不了蒙受的耻辱。
  文疾笑道:“云公子,你只有会了‘禹步’,才能无敌天下呢,何必为些小事烦恼?”
  云中魂心中一动,说:“你们有什么条件?”
  傅太旧说:“你学成绝艺之后,只许找牟道的麻烦,不能拿我们开刀,这要求不高吧?”
  云中魂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们。”
  三儒满意地笑了,似乎他们抓住了什么。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由文疾传他“禹步”。
  云中魂的武功深湛,一点就通,仅半个时辰就学会了禹步,那份喜悦就难以叙说了。
  三儒对他的成就极为赞赏,以为他不弱于牟道了。
  云中魂的自我感觉更好,马上就要找牟道角斗。
  文疾说:“不要急.你还得再把步法纯化一下,达到烂熟于心,到那时还愁赢吗?”
  云中魂哈哈一笑:“杀了牟道,再帮她夺天下,妙极了!苍天不负我。”
  三儒一惊,不知他胡说什么。
  文疾道:“云公子,你帮谁夺天下?”
  云中魂笑道:“自然是帮侯姑娘,你们也要参加吗?若是你们乐意的话,我们就一块干,到时候说不定会封你们个大国师的。”
  文疾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了我们才能一块干呀?”
  云中魂道:“这是个大秘密,你们可不要向外人讲,否则我是不客气的。”
  三儒点头,答应他什么也不说。
  云中魂热昏了头,把侯至爽的打算全讲了。
  三儒听得目瞪口呆,惊怒交集,暗打主意。
  云中魂以为无敌了,还怕什么呢?他缺乏相应的政治头脑。
  三儒叮嘱他别再乱说,就去了。
  云中魂在屋子里练了一会儿步法,感觉自己一阵阵膨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飘身出了客栈。
  行走不远,迎面碰上张严馨,他站住了。
  “张姑娘,我正找你呢。”
  张严馨对他的形象并不多感兴趣,冷道:“你找我干什么?”
  云中魂说:“我想请你作个证人,我要证明我比牟道强,我这就找他去角斗。”
  张严馨淡淡他说:“为什么要做证人?”
  云中魂笑了:“因为我要让你看到那动人的场面,这样你就会永远记住我了。”
  张严馨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我看你更不了解自己了,英雄能这么无知吗?”
  云中魂哈哈大笑,是从心底泛上来的乐意,甜蜜极了:“我会让你改变看法的,最后趴在地上的一定是他。”
  “我现在就想趴下,你做得到吗?”
  牟道醉醺醺地走过来,一摇一晃的。
  云中魂大喜,这可是个好机会,一个人若要走运,那什么也拦不住。
  他仔细地盯了牟道几眼,抽出了雪亮的刀:“你现在敢接吗?”
  牟道用醉眼扫了他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为我打算吗?”
  云中魂哼了一声,你小子想得倒美,老子若是为了你,那什么也不干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慢慢靠上去,他要把“瘟神刀”与“禹步”完美合一的打法表现出来,让死者瞑目,让生者惊诧。
  他的想法很美,自信那惊天一击绝不会辜负他的。
  没有人知道牟道有什么想法。
  张严馨看不出云中魂的深浅,不由为半醉不醒的牟道捏了一把汗。
  云中魂终于动手了,人与刀划了一个月牙似的弧形,闪电般欺向车道,看不出刀与人的分别。
  牟道似乎醉得不浅,身子一跌,仿佛要摔倒,不知不觉躲过了要命的一刀,连云中魂都不知那一刀砍到哪里去了。张严馨松了一口气,弄不清牟道是怎么问的。
  云中魂却呆住了,牟道的步法才是最神妙的奇艺,这几乎是不能学的。
  他找不到与牟道的差距,却又砍不中对方,这可太怪了。
  牟道嘿嘿一笑:“云中魂,你既然砍不中我,那就砍一下自己吧,这总比什么都砍不着要强。”
  云中魂说:“我还役学过砍自己的刀法呢。”
  牟道抬手想给他点教训,感到力不从心,便说:“你要等我下手吗?”
  云中魂冷笑一声,飞身就走。
  牟道叹了一声,“你弄清了吗?”
  张严馨道:“蒙面人有意躲我,没法靠近。”
  牟道闭目静了一下,进了客栈,上床就睡。
  他很累。不知是怎么回事,头好象伸进了虚空里。
  张严馨坐在自己的房里,心事重重。
  这时,戈剑扑向了她,两人才欢笑起来。
  戈剑道:“姐姐,好烦人哪,我妈让我报仇,你说该怎么办?”
  张严馨说:“你想报仇吗?”
  “我不知道。姐姐,要是他也是你的仇人该多好,那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她是无意的。
  张严馨却啼笑皆非了:“那有什么好,现在还没弄清他是不是仇人呢,我就累得不行了。”
  戈剑道:“那我们逃跑吧,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
  张严馨摇头无语,发呆了。
  忽然,门开了,蒙面人赫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两少女顿时站了起来。
  蒙面人笑道:“君儿,莫怕,我是你父亲。”
  他扯去了蒙面中。
  张严馨松了一口气,说:“为什么骗我们呢?”
  张坤吟道:“还不是为了收拾牟道,那小子一天不除,江湖便一天不会安宁。有铁神教在,岂能容他大出风头!”
  张严馨叹了一声:“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张坤吟道:“我本来想让你与我同仇敌汽的,现在用不着了,那小子的奥妙已不新鲜了,我不想再让你牺牲感情。君儿,你可以置身事外了。”
  张严馨一惊:“你有把握能战胜他了?”
  张坤吟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他的敌人太多,没法活下去的。”
  张严馨不言语了,说不上喜与忧。父亲这么走下去,终有一场大战,自己能置身事外吗?
  张坤吟坐到女儿身边,抚了一下她的秀发,温和他说:“君儿,你妈想见你呢。”
  张严馨闪动了一下妙目:“她不是在九原师太的控制之下吗?”
  张坤吟笑道:“那是苦肉计,已经过去了,你妈正等着你呢。”
  张严馨静而未动,对父母利用她的感情甚是不快。
  张坤吟着出了这些,冲戈剑说:“你妈也在那里呢,一块去吧。”
  张严馨敌不住父亲的劝导,三人一同离斤了客栈。
  这时,一条黑影闪到牟道的房前,右手一扬,向房里扔进一样东西,随之离去。
  牟道也许是不知道发生的一切,也许是故意不理、直到天边的晚霞消尽,他才坐起来。
  地上扔着一封信,他拾了起来,是郑和约他一晤。
  他呆坐了一阵,出了客栈。
  街上已无人,他走得很昏沉。夜色慢慢浓了,热风直往身上扑。他不考虑自己这是上哪去。
  到了一座破园子门前,他走了进去。
  里面杂草横生,怪叫声声,十分阴森。
  他慢步向里走,见一座草棚前有灯火。火光甚是昏暗,仿佛被人捂着。
  他走到离草棚还有三丈远处站定,观看四周动静。
  随着一声宏亮的笑声,郑和与白三败走了过来:“牟少侠,果然是信人。请。”
  郑和指了一下旁边的小竹椅。
  三人坐下。
  郑和道:“牟少侠,皇上下了圣旨,我马上就要回京城了。我们之间的事总要作一了断,不能再拖了。”
  牟道说:“我正等你呢。”
  郑和道:“牟少侠,我们的事多起于误会。这样吧,你若投靠朝廷,以往的事就算了,你还可以做你爹以前做过的知县,怎么样?”
  牟道笑了:“做官难道是最好的活法吗?有人许我当宰相呢,我都没干。”
  郑和一惊:“许你当宰相,是谁?”
  牟道道:“自然是皇上,难道你有这个权力?”
  郑和嘿嘿地笑了,以为牟道胡吹。
  “牟少侠,开价不要太高,你若嫌县官大小,当个一品大员也行。不过你总得有所表示,最重要的,是对皇上有足够的忠心。”
  牟道不想与他耗下去,便说:“若是我另有打算呢?”
  郑和脸一沉:“那恐怕要麻烦,不但官府放不过你,各大门派也不会让你清闲。”
  牟道站了起来:“我自有正义,何怕别人歪?”
  郑和也火了:“你这样胡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对你我已做到了仁至义尽。”
  牟道朗朗笑道:“你请便吧。英雄的头颅岂是可以随便摆的?”
  郑和哼了一声,怒冲冲走了。
  白三败朝牟道点了点头,不知是赞许还是提醒他小心。牟道冷笑不语。
  忽然,灯灭了,园里一片漆黑。
  牟道转身欲走,有人堵住了他的去路,是两个老太婆。两人都是高高的,一个持拂尘,一个握软剑,长发技散。不知是仙是鬼。
  牟道道:“两位想劫路吗?”
  “不错,还要你的小命呢。”
  那人一扬拂尘,仿佛万朵菊花开,银白动人。
  牟道皱下眉头:“两位已是花甲之年,这才想起来替人卖命,不是有点儿晚了吗?”
  “小鬼,少逞口舌之利,‘昆仑双秀’威震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呢。”
  她的话很对。
  “昆仑双秀”成名已经很早了,隐退也已许久了,江湖人几乎已把她们忘了。
  若不是郑和的“圣旨”把她们吹得天花乱坠,又适逢其会,她们是不会再出江湖的。
  李玉白、朱正实这对巾帼天骄,那可是大大的奇才,她们横行江湖时从没有碰上过三招的对手。几十年已过,她们的技艺更向细微处引深,王指轻弹胜惊雷,于无声处见真音。
  牟道不知“昆仑双秀”是什么样的人物,没把问题看得那么严重,但见她们举止超然,亦不敢掉以轻心。
  老太婆似乎对“静”有极深的理解,慢动之间不时流露出来。
  三人对峙了一会儿,李玉白一扬拂尘,轻道:“你还等什么?”
  牟道笑道:“这你们看不出来?奇怪。”
  他这时已看出老太婆大有文章,想静心拖下去了。
  他十分明白,最高的武功在静不在动,与人斗杀谁动得多谁吃。
  亏,高明的武学家往往是动得最少的人,不动而动,才是最神妙的奇术。
  他觉得老太婆已达“静即动”的境界,这可不得了。
  老太婆似乎等不下去了,朱正实扬起了软剑:“大姐,不能与这小子穷耗着,他似乎什么都明白。”
  李玉白道:“他要是个憨子还够那帮人杀的?他是小辈,让他先动手。”
  牟道乐哈哈地说:“你们还是一齐上吧,我让你们三招,这是我一看你们太老了,不忍心动粗。”
  “两个老太婆气坏了。她们自大惯了,脾气自然不会很好,虽然她们深懂“静”的艺术,但“静”不是一成不变的。
  两人相视一眼,交叉而上,犹如行云流水,几乎看不见脚动。
  牟道冷冷地盯着她们,直待两人靠近了才动,似乎一晃,闪到了两人的身后去。
  “双秀”一怔;朱正实道:“大姐,我说这小子很明白不错吧?我们只有痛下杀手了。”
  李玉白没吱声,盯着牟道不放。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走吧。”
  牟道飘然而去。
  朱正实道:“大姐,你怎么让他走了呢?”
  李玉白说:“二妹,杀他不该由我们两人完成,你喜欢鱼死网破吗?”
  朱正实恨道:“这小子太狂,我看不惯!”
  李玉白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夜更暗了。
  牟道出了破园子,陡见一条人影跃人一家院,他跟了上去。
  到了院前,他纵身人内。刚到一棵树旁,忽觉一股阴劲袭来,并伴有血腥味。他吃了一惊,急向后闪。
  这时,一个高大的中年人站到他的面前。中年人很瘦,样子却傲,衣衫无风而动,很古怪。
  他看了牟道一眼,冷然道:“你夜闯老夫的住处想干什么?”
  牟道一笑:“有个贼进了你家,我想帮你呢。”
  吴云峰忽地从暗处问出,斥道:“你小子不请自来才是贼妮!”
  牟道说:“原来是你这老小子,我正要找你呢。”
  吴云峰冷笑道:“这不是你放肆的地方,有龙杰前辈在,你讨不了好去。”
  “血秀才”龙杰与“昆仑双秀”都是前辈异人,他已一百五十开外了。
  牟道对他毫无所知,不过他那一掌非同小可,牟道不得不对他另眼看待。
  他冲龙杰一笑:“你想替他出头?”
  龙杰冷道:“这是我住的地方,你跑到这里来威风,是什么意思?想未个下马威吗?”
  牟道说:“这老小子不是好人,害得我差点成了杀人犯,不找他理论理论总不行吧?”
  龙杰哼了一声,“你没杀过人吗?”
  牟道笑道,“我还会杀人的,两者不相同。”
  “我看没什么两样。”
  龙杰双掌一扬,犹如雁翔天际,斜身欺上,使出他的盖世奇学“血影神功”,抖出一片血气拍向牟道的面门,似快非快,令人迷惑,这正是高级武学的特征。
  牟道不敢轻视,双手旋腕而起,飞迎面上,一股强大的气团涌出,力道惊人。
  “啪”地一声轻响,劲气相交,两人各退了半步,平分秋色。
  龙杰不相信地打量了一下牟道,惊道:“怪不得你这么狂,我倒小看了你。”
  牟道微微一笑:“你现在改变看法还来得及。”
  龙杰闪动了一下奇亮的眼睛,决定痛下杀手,牟道激起了他沉睡多年的雄心,临到老来有一搏,虽败犹荣。
  这与一般的老来安乐死截然不同。他相信“血影神功”最后会给他一个满意。
  他的想法很对,不知牟道的想法如何。
  老头子深吸了一口气,双掌一并,划空而上,仿佛扬起一条长长的红飘带,向牟道的脖子拉去。
  牟道弄不清他这是搞的什么鬼,摇身一晃,两掌一前一后拍了过去。
  “唉”地一声,红气四散,仿佛许多血洒,牟道顿觉头脑昏沉。
  龙杰嘿嘿一笑:“小子,感觉怎样?”
  牟道摇了一下脑袋:“奇怪,你怎么象个妖精?劲气散得似乎更快。”
  龙杰大笑了起来:“小子,刚才那一招叫‘血光之灾’,凡是被它扑上的,没一个能活着离开的。你也不例外。”;
  牟道冷道:“那我倒要试试,‘血气之灾’未必只找我的麻烦。”
  龙杰没有话,似乎在考虑另一种可能。
  吴云峰忽说:“小子,这回你死定了,快点磕头求饶吧,也许还有希望。”
  牟道松弛了一下身体,从容地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不合逻辑。你别太得意。”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牟道并没倒下。
  龙杰有些惊讶了,这是哪里出了毛病?
  牟道向他破了谜底:“你的花招应该是灵的,怎奈我已中了不少毒,想不到这些毒帮了我一个大忙,克制了你的‘血气之毒’,你奇怪吗?”
  龙杰叹了一口气:“你的运气这么好,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你要记住,太狂了绝没好下场。”
  牟道快笑了起来:“这是你的经验还是你的想象?太不准了。
  道姑、尼姑并没狂,一样没有好下场。你的话只配在夜里讲。”
  龙杰气得差点尿了裤子,巨掌闪电般抓出,犹如一张红线网罩向牟道的头顶,毒辣皆备。
  牟道晃身一闪,到吴云峰面前。
  老家伙做梦也想不到车道挪动得这么快,挥指欲弹,已经晚了,被牟道点中“京门穴”,动不得了。
  吴云峰骇然失色:“少侠,千万别乱来,有话好商量!”
  龙杰见自己竟然保护不了吴云峰,老脸火热,怒恨交加,这么丢人的事总算碰上了。
  牟道道:“你想再溜吗?别做梦了。”
  吴云峰忙说:“少侠,这回我彻底服了你了,不听天皇老子的,也听你的,怎会溜呢?
  你的本事第一大,跟着你还会吃亏吗?”
  牟道笑道:“你的变化更大呢。”
  “那当然,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吗。”
  龙杰被吴云峰的话刺痛了,怒道:“没出息的东西,死就让你怕成了这个样子?”
  吴云峰不理他的茬:“别说风凉话,死的不是你,当然你不伯我还想活它几十年呢。”
  龙杰没吱声,眼里闪出一种异样的毒烈来,外人是很少能见他这样的。
  牟道问:“海天龙现在何处?”
  吴云峰笑道:“这回你问对了,我带你去。”
  牟道伸手欲解他的穴道,龙杰冲天而起,犹如一条怪龙蹿到了他的头上去,双掌开合一错,使出“血影追魂”式,搅起一团怪气,拍向牟道的头顶,声势极为骇人。
  牟道万般无奈,斜身而起,同时一掌接向他的肩头,亦没客气。
  龙杰肩向内缩,一晃臂向下泻落,大掌拍到吴云峰的头上,顿时血肉横飞,尸体消融。
  牟道大是后悔,上了龙杰的当。
  龙杰冷笑道:“这样的东西活着总是无益,不如死了干净。”
  牟道哼了一声:“可你断了我的线。”
  龙杰笑起来了:“我做事首先要考虑你吗?你的线不断,他怎么除呢?”
  牟道道:“他找你干什么,你们是一伙的?”
  “他还不配,你不会从我这里知道什么的。”
  牟道沉默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忽听有人问:“龙老大,谁在跟你说话?是那小子吗?”
  龙杰没吱声,从外面问进两个人来,正是在东山上偷袭牟道的那两个老头子。
  他们看见牟道,不住地冷笑,没有意外。
  龙杰说:“两位来得正是时候,这小子果然不好斗。”
  “嘿嘿,要是好修理我们岂会赔那么多本钱?不过这回不同了,该是捞本的时候了。”
  牟道冷道:“你们下是一个很好的赌徒,赌注下得越大,输得会越惨。”
  龙杰说:”你听这小子的口气,好象我们全是白给呢,有那么便宜的事吗?”
  “哈哈……这小子梦做得好,让他乐一会儿吧。”
  三个老头了胡侃了一阵,慢慢合围。
  旁边虚影一闪,又多了两人,是“昆仑双秀”。
  李玉白“咦”了一声:“两位可是‘龙府二主’?”
  “不措,几十年不在江湖走,又想活动筋骨了。”
  李玉白微笑点头,十分高兴。
  牟道不知“龙府二主”是何许人也,他们成艺太早,仅晚“昆仑双秀”十几年,如今记得他们的人己是不多了,“黑龙府”的大名也因他们的隐形不出渐渐被人淡忘了。曾几何时,两人可是红极一时,一般人物唯有仰视才见。
  “大鼻子”老大许天的“黑龙三式”和老二化氏风的“八败云龙”曾是江湖人不可逾越的奇技。
  两人情同手足,从不分开,又一时才传为美谈。
  两人从没联手斗过什么人,想不到许多岁月过后,他们要拾起年轻时不屑为的事做,很可能还不是两人联手。
  不知为什么,他们忽儿觉得联手越多越有味,把一切傲慢都放弃了,也许他们要体会一下被他们遗弃的感情,回到少年时。
  龙杰对五人的沉默表示赞赏。五个早过花甲的老人同斗一个小子,这实是江湖奇闻。
  牟道却觉得下大妙,以一对五实非易事,还是策略些吧。
  他笑道:“你们一块玩吧,我可要走了。”
  李玉白说:“你想跑?那是没用的。你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放聪明些吧。我们五个人联手斗你,那可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
  牟道一笑:“你别糊弄我了,我可是个大忙人,没工夫细想你的妙论。”
  朱正实冷道:“你别嬉皮笑脸的,逃就那么容易吗?除非你把小命留下。若是你自忖不行,就跪下求饶吧,我们也许会可怜你的。”
  牟道道:“你别太骄傲,我可不是怕你们,只是觉得与你们相斗太不风光,左右都是我吃亏。我若下辣手,别人会说我不尊重老人;我不用全力,你们又都太厉害,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你们加起来也有一千岁了,一千岁的老家伙死了也不亏;而我年轻轻的,要是被你们揍扁了,岂不太倒霉了吗?”
  李玉白被他气得肚子疼:“小子,你少耍贫嘴,有本事你就使,我们不会怪你的。若是缺能耐,死了也没有人赔。动手吧。”
  五个人一下子把他围在了当中。
  他原是可以跑的,一个一个地修理他们不成问题,但他觉得那样有点不光明,对付很老的人耍滑头他做不来。
  一旦他们围上了他,就感到不对劲了。他们可不老,比三十的壮汉强多了,个个有精神,炉火纯青的技艺使他们的合围圈妙不可言,让你想不出,道不白。
  牟道这时想逃也成不了,他们的阴阳合和之势已成,犹如一口大锅把他盖在了里面,唯有硬拼了。
  无奈何,他抽出了长剑。
  五个老人转动了起来,霎时扬起层层劲气。
  牟道立感有绳子似的东西往脖子上缠。
  五人越转越快,把个牟道转得头晕眼花,把持不定。
  突然,李玉白一声轻咤,五人各展奇学同时出手。立时浪劲如潮起,千杀万斩不留情,犹如巨魔使法。
  牟道心一横,太阳神剑出手,一式“地绝天灭”,刺出无数银星分射五人。
  “轰”地一声,气劲炸开,五人各退丈外;牟道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两败俱伤。
  五个人各挨了一剑,伤势不轻,血从他们的身上流下来绝对不比雨流痛快,合力一击才使他们认识到自己被感觉欺骗了,事实全不是那么回事。
  牟道也挨了一剑,正刺在他的左肩头,脖颈被拂尘扫了一下,几乎抬不起头来了。
  他长叹了一声,觉得问题比他预料的严重。吃这样的大亏,事先自己竟没有感觉,这是不应该的。
  他冲五人苦笑了一下:“你们胜了一筹,但我也没有输光,走着瞧。”
  他扭身去了。
  五个人都没吱声,各想心事,感受不一。
  刚才仿佛一场恶梦,他们一点也不能接受,这可把一百多年来积攒下来的老本都输光了,到底是什么性质的羞辱,一时难清。
  李玉白直想流泪,她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么一个结局,这与她的预感大不相同。
  人啊!
  人生有许多境界,各不相同,但最高与最低的境界却极为相似,这是玩笑吗?
  牟道恍恍惚惚离开五个老人精,感到自己退到了不懂武功时的地步,何等的差别啊!
  他走到一棵树下,浑身已象一盘散沙了,他只好倚着树坐下。
  忽儿一阵怪笑,周仓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象个精灵,嘻嘻地说:“小子,如今不舒服了吧?若是我老人家再加一把劲,你会更加不舒服的。”
  牟道有些少气无力,淡然道:“你又吹了,我几时怕过你呢?你若想创造奇迹,头还得硬一点,现在恐怕不行。”
  周仓向前一跳,作欲击状,笑道:“小子,你唬不了我,你都快成烧鸡了,哪里来的劲?”
  牟道冲他一笑:“既然你的想法这么对,怎么还不动手呢?”
  周仓扬了一下已掌,说:“我可不想乘人之危,只要你肯向我磕三个响头,我就饶了你。”
  牟道道:“苔是幻想很容易成真,你早如愿已偿了,何必还求我呢?”
  “嘿!”周仓跳了起来,“你小子真不会算帐,三个响头换一条命,这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你也不干?”
  “不干。”
  牟道摇头说。
  周仓闪动了一下发绿的眼睛,自语道:“碰上这样的傻小子可真是没法。”
  他一扭身,闪到树后去,绿光一闪,毒掌骤发。
  大树霎时向牟道砸去。
  牟道脚下用力,轻快地挪到一旁去。不过他可是弄了一汗,很累。
  周仓“咦”了一声:“好小子,你的脚倒好使,刚才是装的吗?”
  牟道一抚额头:“这汗也是装的?”
  周仓一愣,不知牟道何以把实底告诉他,要诱我上勾吗?
  他嘿嘿一笑:“小子,我可不上你的当,要是把你的铁家伙扔了还差不多。”
  牟道低下头,不理他了。
  周仓在一旁走了两趟,连声怪叫,传之悠远。
  牟道仍是不理。
  少顷,老太婆白云仿佛夜神闪了出来。
  周仓笑道:“老嫂子,这有个好机会,我可不能忘了你。”
  白云瞥了牟道一眼:“是个病猫吗?”
  周仓道:“病人膏盲,快死了。”
  白云脸上浮出几丝笑容:“很好,你也别闲着,咱们一齐动手。”
  周仓说:“那可太便宜他了,两大高手合战他,谁有这样的殊荣?”
  白云笑而来语,心中正在涌起难言的仇恨,眼中的利光十分骇人。
  周仓怕她突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得防着点。
  牟道知道麻烦来了,唯有深静下去。为今之计,只有以最小的“动”去斗他们最大的“动”,胜利者一走是会“静”的。
  白云冷笑一声,身形一旋,双掌扯天连地般划起,又使出她的“乾坤大灭毒神功”。霎时毒劲滚滚,杀气腾腾,大有要吞掉一切之势。
  与此同时,周仓一个猴跳,也挥起他的“绿炎毒掌”,一股真劲击向牟道的头顶。
  牟道见他们把优势都占尽了,唯有缩头斜滚,动了不过有一尺。
  “膨”地一声,他被两人的毒劲卷起抛向空中。借此机会,他抽出了长剑,银光一旋,两人的头皮被削去一块。他顺势落到一边。
  白云怒极,展身又上。周仓叫住了她:“别急,这小子不是铁打的。他被我们的内劲卷起,说不定会蔫的。”
  白云哼了一声,瞪着眼看牟道的动静。
  牟道又歪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她什么破绽也没有发现。
  周仓道:“这小子邪门,他肯定又在糊弄我们。”
  白云说:“再来一次,看他能支撑多久。”
  周仓道:“别乱来,他手里有剑呢。”
  白云气得不行,终没有动。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但她又除不去他,多么丧气!她想让周仓去叫人,又开不了口,唯有干着急。
  “周仓,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周仓道:“办法倒有一大堆,就是不知哪个管用。”
  “那你说一个听听。”白云没好气他讲。
  “叫几个老友来一同修理他,倒是不错,又怕他跑了。你能看住他吗?”
  “这有何难?你快点去吧!”
  周仓一闪而没。
  牟道知道大事不妙,马上爬起来了:“他跑了,我也不能呆在这里,这才公平。”
  白云冷笑道:“你走得了吗?”
  牟道说:“你别逼我,打起来可不是玩的。”
  白云身子一飘,与他游斗起来。
  牟道大急,这么斗下去非栽不可,但白云又不靠近他,想发威都没机会。他想溜,总是力不从心。一会儿工夫,弄得他满头大汗。
  片刻。几条人影泻落当场,是向天啸等人。
  牟道心一沉,不再动了。
  白云也住了手。
  向天啸笑道:“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牟道说:“总有去处,打过就清楚了。”
  托日扎郎笑道:“向老兄,要一齐上吗?”
  向天啸说:“我一个人收拾他绰绰有余,你瞧好吧。”他欣向牟道。
  白云忽道:“向天啸,你可要小心他的剑,不妨先与他游斗一番。”
  向天啸摇摇头,没采纳她的高见,双掌一晃,运起“绿炎真经”上的奇功,两手霎时鲜红透亮,与周仓的“绿掌”大不相同。
  牟道笑道:“向天啸,你只有一只眼睛了,难道想什么也看不见吗?”
  向天啸霎时愣住了,感到一阵发冷。他可没有把握一哗:把牟道击死自己毫发不伤,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纵是杀了牟道,自己若成了瞎子那也是不合算的。他迟疑了。
  托日扎郎道:“向老兄,你怎么怕了?这小子是唬人的,别信他的!”
  向天啸说:“我不是怕了,只是再丢一只眼睛与我不合适。你先上去吧,反正你有两只眼睛呢。”
  托日扎郎道:“他妈的,你可真奸滑,他要扎我的肚子呢,那岂不吃饭不香了?”
  周仓这时说:“都别充好汉了,还是一齐上吧,他也不反对的。”
  几个人围上去,唯有白帝子没动。
  向天啸问:“你想独自露两手?”
  白帝子说:“他已不行了,用不着这么多人。”
  向天啸等又看了牟道一会儿,见他确是萎顿了,一涌齐上,立刻扬起轰呜的劲团,直扑牟道,似乎要把他击扁。
  牟道长出了一口气,使出“借力打力”的功夫向上一跃,顿时被抛了出去,飞出有十几丈开外。他借劲一个急冲,进了一个破院子。
  院内很凄凉,不给人好印象。
  向天啸等人追过来,站在院口不敢擅进,唯恐遭了暗算。
  白云飞身上了墙头,老练的目光四下乱扫。没人。但可以断定,牟道进了破屋子,否则无处可藏。
  向天啸一推托日扎郎:“你进去看看,反正你成天住破屋溜墙根,也不在乎。”
  托日扎郎气道:“这能与那一样吗?那小子狗急跳墙,我进去还不给我一砖头?”
  几个人迟疑了一下,联手向破屋子发出几记劈空掌。
  破屋坍塌了,却没见牟道的影子。
  白云恨道:“又让这小子溜了!”
  周仓说:“响天啸,我白教了‘绿炎真经’,那小子就那么可怕吗?”
  向天啸辩道:“你放心,他逃不出我的手心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白云哼了一声,展身而去。
  周仓大摇其头。
  过了一会儿,周仓说:“向天啸,你该帮我的忙了吧?”
  向天啸笑道:“这个容易,现在最要紧的是除去那小子。周仓兄,你再忍一下吧。”
  周仓气得跳起来:“再忍就憋出病来了,你小子就不能提前干一会儿吗?”
  向天啸嘿嘿一笑:“那好,咱们这就去。”
  几个人转眼消失了。
  牟道顺着小胡同走到一条石台前,坐下了。刚才多亏他把墙挖了一个洞,提前逃了。
  他在石台上静坐了一会儿,仿佛进入了永恒的虚空,他抓到了一个活泼的生命。
  再松下去,他看到了一片明静的水,犹如深邃的洞。
  忽然,他听到杂乱的脚步声,知道没法儿再坐下去了。
  他向上一纵,进了一处大院。
  来的是精悍的捕快,自然是搜他的。
  等捕快远去了,他又回到石台上。
  刚坐定,又有人来了,他只好放弃打坐,闪到墙角去。来的是三儒,不知他们去哪里。
  傅太旧道:“这么做不太好吧?”
  文疾说:“有什么不好,我们又不是为了自己,犯上作乱岂能坐视不间?”
  段百苦叹了一声:“国有大难,我们唯有除孽,别争了。”
  三人于是不言。
  牟道感到不大对劲,便跟在他们后头。
  过了一条街,他们进了一个亮堂的院子。
  郑和正在大厅里饮酒,脸都有些红了,似乎闷闷不乐。
  白三败坐在他的对面,滴酒未沾。
  三儒进了大厅,牟道躲到了一边。
  郑和对三儒相当客气,请他们共饮,被谢绝了。
  分宾主坐下。
  文疾道:“郑公公,我们有一事相告,不知当讲不当讲。”
  郑和笑道:“先生客气了,有什么不可说的呢。”
  文疾说:“公公是否要把侯文通的女儿献给圣上?”
  郑和微微一笑:“这是海天龙的主意,我看也没什么不。”
  文疾道:“这事原无不当,怎奈侯的女儿大非常人,麻烦就出在她身上。”
  郑和不以为然:“这能有什么麻烦?”
  文疾说、“她有不臣之心,欲效发武则天当国。”
  郑和大吃一惊,这是他不曾想到的:“你如何知道的她的这个图谋?”
  “云中魂想拉老夫入伙,我们才弄了个清楚。”
  郑和听他细说了一遍,不言语了。
  过了一会儿,郑和道:“这事先不要声张,等我们腾出手来收拾她不迟。侯家父子可以先行除去,还要有劳三位先生了。”
  文疾笑道:“公公客气了,为朝廷效力是巨子的本分,我们自当出力。”
  郑和点了点头,举起酒杯:“我先敬各位一杯。”
  三儒连连摆手。
  牟道这时向后一闪,飘然离去。
  回到客栈,他又行起功来。
  约摸过了有半个时辰,他感到好受多了,便走向侯至爽的门口。
  他轻轻敲了几下门,侯至爽问:“是谁?”
  “是我,有事相告。”
  门开了,他走进屋去。
  侯至爽未睡。
  牟道冲她一笑:“有件不幸的事,你要听吗?”
  侯至爽笑了,两顿生霞,轻甜地说:“我不相信你会告诉我坏事,这有什么趣呢?”
  牟道严肃地说:“这是真的,你的事让郑和知道了。”
  侯至爽脸色一变,马上叫道:“我不信,他怎会知道?除非你告了密!”
  牟道叹了一声:“告密是自然的,却不是我。云中魂露给了‘杏林三儒’,三儒向郑和告的密,把什么都说了。”
  侯至爽的身子一颤,仿佛被人赶下了女皇宝座那么懊伤,恨道:“都是你坏了我的大事,如果你答应帮我,我也不会找云中魂这个废物!”
  牟道道:“这还不是最糟的,他们要向你的父亲兄弟下手了,三儒甘当走狗。”
  侯至爽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阵子:“你的话到底有几分真的?”
  牟道说:“我若想欺骗你,难道没有更好办法吗?我若没有自己的原则,帮你岂不更美?”
  侯至爽一时乱了方寸,不安地说:“那我该怎么办?”
  牟道道:“你就放弃帝王梦吧,以静待动,寻机冲出难关。”
  “那我的父亲兄弟呢?”
  “让他们躲一下吧,总会有生路的。”
  侯至爽不语了,心中难受,直想哭:“怎么会糟到这种地步呢?
  难道一切都过去了吗?”
  她终于流下了泪,并真切地感到了自己的肩头是这么瘦弱,迎击暴风雨还缺少点什么。
  牟道望着她发呆,仿佛眼睁睁看着一根石柱被咆哮的洪水冲走了,仅留下一片遗憾。
  他可想象出侯至爽的心情,却没法想象出她向何处去,这是关键。
  侯至爽哀叹了一阵,说:“做大事难,这是我知道的。想不到这事还没轮到我去做,就没有了机会,我不服气!”
  牟道道:“这是你还没有真的相信我的话,等一会儿你就服气了。凡事无所谓难,这要看在什么时候做。”
  侯至爽两眼迷茫,叹恨生不逢时,人事易变。一切太浩大了,太混饨了,把握太难。
  忽然,门被撞开了,侯文通闯了进来。
  牟道冲他一笑,他顿时僵住了,说不出话。
  牟道道:“你在逃难吧?”
  侯文通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牟道没吱声,目光洒向侯至爽。
  侯文通说:“爽儿,出事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爹说一声呢?这下可好,人家要连根拔了!”
  侯至爽无言地看了父亲一眼,低下了头,心中乱极,是悔?是恨?还是……
  侯文通瞥了牟道一眼:“少侠,你不会乘人之危吧?若是你能帮我一把,你挖我的墙头那事就算了。怎样?”
  牟道笑道:“你倒会做生意。若是你想改邪归正,我可以帮你一下。”
  侯至爽说:“爹,你怎么知道出事的?”
  侯文通“咳”了一声:“我正去找郑和,迎面碰上白三败,他与我的交情不错,就向我交了实底。三儒不是东西,说不定已扑向这里来了。”
  “哈哈……”外面有人笑,“不错,我们确实来了,先请你去一趟呢,郑公公有话问你。”
  “问我什么,老子又没犯事?”
  “谁说你犯事了?不过想弄清楚你是不是主谋。”
  侯文通气得浑身乱颤,却不敢冲出去拼了,那样多半会一拼就了,三儒的武功比他高明。
  如今流行株连风,一旦被逮住,有口也说不清,锦衣卫都有疑心病,黑的能审出白的来,纵是冤有千尺深,谁管这些呢”
  他憋了一阵子,终于骂道:“你奶奶的三个老龟儒,把老子的头剃了,你们能得什么好处?白费心机吧!老子不是主谋,也不想跟你们三条狗走!”
  三儒嘿嘿地笑起来:“这小子真不是玩艺,刚从那里跑出来就骂我们是狗,脸也不要了。”
  侯文通不吭声了,暗思脱身之计,早知有此一灾,当他奶奶的什么国丈呢?真是昏了头!皇上的门庭是可以随便登的吗?海天龙误我!
  三儒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慢慢推开了门,与牟道的目光一碰,他们愣住了,暗叫晦气!姓候的真精,把这小子拉上了贼船,不好弄了。
  他们向后退了一步,文疾道:“我们来找侯文通的,不关你的事。”
  牟道微笑说:“与找我是一个样,你们不是要抓主谋吗,主谋就是我。”
  文疾嘿嘿一笑:“差不多,这事你干得出来,我早该想到这一点。”
  侯家父女一惊,心思各异。
  侯文通暗骂牟道好毒,用暗计把侯家害了。
  侯至爽却说:“牟兄,你怎么把这事往你身上揽呢?”
  牟道笑道:“这有什么,反正官府又不问错对,只要能找到个主谋就行。我本来就知道这事,至少也是个同谋,说我是‘老谋’也不亏。”
  侯文通呆在了那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侯至爽则略感欣慰,两人总算走到一起了,若是在事败前,那该多好啊!人生难得两全!
  三儒这时也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恨道:“牟道,你少强出头,这个罪名你也担不起的!”
  牟道大笑了起来:“大英雄总得担大罪名,这才相配呢。象你们之流,我连罪名都给你们找不到呢。”
  三儒气得发疯,一时没有良策。他们想到了拼斗,终不敢出手,对方也是三人,他们没有把握获胜。
  文疾有些不甘心,冷道:“牟道,你自诩大英雄,敢弃剑不用吗?
  那才英俊呢!”
  牟道笑道:“这个难不住我,一掌也能教训你们。”
  三儒又惊又喜,叫道:“那好,你出来。”
  牟道飘然而出。
  几个人走到客栈外,牟道面南站注了。三儒把他围住,身形一展,各施奇学,毫不留情。段百苦手腕一庞,十指连弹,强劲的内家指气射向牟道的眉心。
  文疾长剑搅起一片虚影,一招“仙人指路”,刺向牟道的丹田,快得恍馏。
  傅太旧双掌向上一捧,飘然一揉,一式“碎玉断金”,按向牟道的后心,冷劲极强。
  三人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
  牟道微惊,身形一挪,旋腕拍出三个掌影,犹如白莲花那样光明,分击三人。
  “扑哧”一声响,气浪四迸,三儒向后退出几步;牟道未动。胜负判也。
  忽然,文疾叫道:“这小子使的是毒掌,我的眼睛好痛!”
  段百苦、傅太旧亦感到了不妙,连骂牟道无耻,暗施诡计。
  牟道莫名其妙,略一想,便明白了原因,这是自己中的毒被逼了出去,不知是吉是凶。
  他长吸了一口气,弄清了毒的走向,也知道了刚才仅逼出去一点毒。他没有辩解。
  三儒中毒,苦不堪言,转眼间毛发落尽,也成了秃子。
  牟道哈哈大笑。
  三儒没法儿再斗了,闪身而去。
  侯至爽这时走过来,关切地问:“牟兄,你没有事吧?”
  牟道道:“又多了几个秃子,不错。”
  侯至爽这才注意到他的光头,啼笑皆非。
  侯文通也走过来:“我们怎么办?”
  牟道说:“你不是很有钱吗?带些钱藏起来不就行了吗?”
  侯文通连连摇头:“这不是好办法。锦衣卫无孔不入,除非藏到老鼠窟里。要想好起来,唯有武功更高些。少侠,你能教我两手吗?”
  牟道说:“教你也没用的,”他们的人多,你抵挡不住的;何况你的心地不良,有了更高的身手说不定首先要干的就是坏事呢。”
  侯文通大是尴尬,但他马上又恢复如常,大声道:“少侠,我发誓,从此后若再干伤天害理之事不得好死!你就教我两招吧!”
  牟道迟疑了一下,就把“禹步”传给了他。
  侯文通原以为牟道的步法一定神奇难测,不料并非如此,这让他大失所望,以为牟道教给他的不过是一般的步法,心中不满,暗骂牟道小气。
  侯至爽别具慧眼,静心默想起来,她觉得“禹步”适合她,是种难得的奇技。
  同是一件事,父女两人的感受就大不一样,这是牟道事先预料不到的。
  侯文通眼珠转动了几下,说:“爽儿,你弟弟就由你照顾吧,我得走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纵身而去。
  侯至爽没有吱声,望着父亲远去的方向发呆,心中空荡荡的,往日的雄心全没了。她也弄不清自己怎么变得这样快呢!侯文通蹿过一条街,刚要闪进一家院子,忽见从西边过来两人,前面的是海天龙。他急闪一旁。
  海天龙有些不安地问:“白兄,公公找我什么事?”
  白三败说:“不是赏你,至于怎么罚你,我也不清楚。”
  海天龙吓坏了,忙道:“白兄,请您一定拉我一把,我又做错了十么?”
  白三败不语,大步向前走。
  海天龙又说:“白兄,我对皇上,对公公都是十分忠心的呀。”
  白三败仍不言语,似乎他的话已经说完了。
  侯文通觉得看一眼海天龙倒霉也不错,便跟了上去,若没有这小子他妈的骚主意,老子的日子正好过呢!
  海天龙受不了白三败的沉默,乞求他说;“白兄,我给你下跪了,你就露一点口风吧!”
  白三败冷漠地说:“你知道也无用,这两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海天龙说:“我正忙着逮捕唐赛儿呢,如今有了她的行踪,只因还没有抓住她,我不敢说大话。”
  白三败叹了一声:“也许你还有机会,别乱想了。”
  他们向北一拐,进了一家院子。
  郑和又换了地方,正坐在一盏灯前呢。
  海天龙连忙施了一礼:“公公,您有什么吩咐?”
  郑和瞪了他一眼,射出两道夺人心魂的目光,低沉地说:“海天龙,你知罪吗?”
  海天龙吓得站不住了,一下子跪到地上,战战兢兢地说:“公公,我实在不知犯了什么罪。我对皇上,对您可没有二心!”
  郑和站了起来:“侯文通女儿欲效武则天之法,是你的主谋吗?”
  几乎是晴天霹雳,海天龙魂飞天外了,多亏七姑八姨都已被杀了,若担个主谋的罪名,还不连祖坟也给扒了。
  他连忙磕头,急辩说:“公公,我对皇上忠心耿耿,给我八个胆我也不敢做主谋的。公公明察,一定有人陷害小人!”
  郑和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但这事总要查个一清二楚的。
  你有什么线索吗?”
  海天龙眼睛转动了一阵:“公公,肯定是牟道那小子出的坏点子,意在破坏我们向皇上进献美人。”
  郑和“嗯”了一声:“这事不可声张,暂压一下,你办的事有眉目了吗?”
  海天龙松了一口气:“回公公,有些眉目了。唐赛儿就在西边的村子里,天一亮我就带人去抓。”
  “为什么要等到天亮?”郑和不悦地问。
  海天龙说:“唐赛儿十分狡猾,晚上格外机警,白天才睡大觉呢,那时才好抓。”
  郑和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别的吗?”
  海天龙迟疑了一下,说:“有个和尚与她形影不离,十分亲密,很象悟因,对他怎么办呢?”
  郑和一呆,许久没有说话。这是个问题,他不得不考虑周全,否则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他望着灯火细想了一阵,挥手道:“把他除去。当然,能抓活的更好!”
  海天龙点头道:“公公放心,这回绝不让他们再逃掉。”
  郑和微微一笑,并不十分相信他的保证,凡事都在变,这事也不例外。
  他看了海天龙一会儿,说:“你去准备吧,不要再让我失望”
  海天龙应了一声,扭身而去。
  他刚走到一条胡同口,一条人影猛地闪到他的前头,吓得他“啊”了一声,差一点跌倒。
  他被郑和吓破了胆,这时还没回过劲来呢。
  好黑的天,好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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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异功--鬼谷子

第二十一章 雷霆一击破群魔
 

  人都在侥幸的边缘上走动,突过了这一关,一片光明。侥幸是最富诱惑的捷径。
  海天龙看清了来人,长出了一口气。
  “侯兄,你还没有听到风声吗?”
  侯文通嘿嘿一笑:“自然听到了,想不到这样的大麻烦转眼到了我的头上,老弟,你信吗?”
  海天龙深知被冤枉的苦处,他就是受害者,颇能与侯文通共鸣,他相信侯文通与自己一样都是被人掐害的。
  想到侯文通的好处,他叹了一声说:“侯兄,我相信你是无罪的。可麻烦弄到了头上,你还是躲一下为好。你放心,小弟是绝不会抓你的,患难见真情吗。”
  侯文通感激地点点头:“海老弟,你这个朋友我总算没有交错。
  多谢了!保重!”
  他一闪而去。
  海天龙愣在那里好一会儿,不知自己做对了没有。侯文通可是帮过他的。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快步西去。
  迎面碰上罗国伟。他连忙笑道:“古兄,您还在忙呀!”
  罗国伟对他没有好印象,冷道:“不忙吃什么?”
  海天龙知道难与他投机,点点头走了。
  罗国伟哼了一声,拐向南去。
  片刻之后,他走到了唯明羽身后。
  她正在那里玩刀,一个人。
  罗国伟笑道:“师妹,原来你也会耍刀呀?”
  唯明羽淡淡一笑:“我还用它杀过人呢。”
  罗国伟一惊:“杀的是什么人?”
  唯明羽瞟了他一眼:“你在追问我?”
  “不。师妹,我是个捕快,这是我的习惯。请你不要见怪,我只是感到新鲜。”
  唯明羽轻轻笑道:“我知道你在办案,一直没找到线索是吗?”
  “是的,凶手似乎十分高明。”
  唯明羽朗朗地笑起来:“‘凶手’就在你面前呢。”
  罗国伟一愣:“师妹,是你杀的那两个锦衣卫高手?”
  唯明羽道:“不错。这你想不到吧?”
  罗国伟叹了一声:“为什么杀死他们?”
  唯明羽说:“因为他们见我救了唐赛儿,向我扑了过来。他俩以为我弱,又见色起意。
  我便把他们引到一边,一刀结果了他们,挺爽快。”
  罗国伟沉默无语了,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过了一会儿,他问:“那唐赛儿呢?”
  “她伤好自然就走了,谁知道去了哪里。我杀了那两个锦衣卫高手,你还不抓我?”
  罗国伟沉重地摇了摇头,这让他犯难了。他几乎没有忘记过师妹,怎能把她和凶手联系在一起呢?
  他深深地爱着师妹,又怎舍得下手抓她!
  他低下了头,心里很苦,自己怎么这样倒霉呢?
  他一向以“铁捕快”自居,碰上了这样的事,他有些硬不起来了。若因私损公,又算什么捕快呢?
  他感到有把火在烧的着他的心,有把刀在刮他的肉。若是放了师妹,自己的捕快也就做到头了,名不副实的捕快他是不干的。
  他闭目沉思了一阵:“师妹,你能接受我的一个心愿吗?”
  “什么心愿,说吧?”
  罗国伟道:“我若放弃捕快不干,我们能在一起吗?找个优雅的所在,安度余生。”
  唯明羽轻道:“我有一事未了,怎么好答应你呢。”
  罗国伟神色一暗:“什么事未了?”
  唯明羽说:“牟道害死了我丈夫,这事我要弄个水落石出。”
  罗国伟沉默了一会儿,说:“牟道确实不是东西,仇大侠的死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们父子若不抓住他,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话有欠公允,牟道的行为当时并未超出应有的范围,他对唇来发生的一切不该负大多的责任。
  罗国伟这么说当然也不是有意陷害,他只是觉得依情而论应该如此。不把人抓住,会有什么事呢?
  唯明羽受了他的感染,说:“他也许不太坏,但我是不能放过他的,该明白的都要明白。”
  罗国伟觉得如此正好,除去牟道,大家的日子都好过。谁也不怕谁。
  他轻轻笑道:“牟道没几天风光了。放心吧,你不找他,也有人要找他的。”
  唯明羽说:“别人找他那是别人的事,我找他是我的事,不相干的。”
  “你想一人会他。”
  唯明羽摇头说:“不可以吗?”
  罗国伟摇了摇头:“师妹,那小子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他不是一个人能修理得了的。”
  唯明羽冷笑道:“你不要总以老眼光看人,谁行谁差,到时候就明了了。”
  她自信得很呢。
  罗国伟不言语了,暗觉悟怪,难道又练成了什么绝技,能是什么绝技呢?
  暮地,怪笑传来:“向天啸,这回全看你的了。”
  几条人影泻地,罗国伟顿感不快。
  周仓叫道:“罗国伟,你小子在这里干什么,孤男寡女的,不怕人家说吗?”
  罗国伟知道碰上了什么事,顿时怒火腾起,但他毕竟是个人物,没有发作,冷然道:
  “我们是师兄妹,不能在一起吗?”
  “什么师兄妹,你想干什么瞒不了我!”
  唯明羽忽道:“周仓,你来干什么?”
  周仓笑嘻嘻地说:“我怕有人来捣蛋,过来保护你。现在的男人都会花言巧语,我怕你上当受骗。”
  唯明羽说:“我好好的,你少操心吧。”
  向天啸这时挤已了几下眼睛,笑道:“仙子,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
  向天啸手腕儿一翻,轻轻拍过去一掌,小声说:“周仓看上了你,要死要活呢。”
  他挺狡猾的,想用语言分散她的注意力。
  唯明羽是何等的厉害,立时识破了他的诡计,右掌飘然一扬,轻轻给了一个回击。
  “砰”地一声,向天啸被打了个趔趄,大惊失色。他万料不到学习了“绿炎真经”也会吃女人的亏,这可太对不起人了。
  唯明羽心中有数,早把向天啸枯量透了。她自忖以自己目前的眼力也能把牟道看穿,没有什么人可以骗过自己的。
  罗国伟的眼力也不差,唯明羽的手法给他极大的震动。他开始觉得她比牟道只强不差了。
  向天啸张着嘴呆了一会儿,说:“刚才有人帮你吗?”
  唯明羽道:“自然是你帮了我。”
  向天啸哈哈地大笑起来:“好!终于有一个可以和牟道拼个高低的了。”
  周仓恼道:“好什么,我的事怎么办?”
  向天啸说:“别急,杀了牟道,什么都好办。”
  罗国伟笑道:“你的这个念头不错,我们合伙准行。”
  向天啸更乐了。
  罗国伟看准了白帝子的刀,说:“前辈,依你之见,几把刀可以制他的剑?”
  白帝子满怀信心地说:“四把刀足也。可眼下有了五把刀,收拾他就如砍瓜切菜一样了。”
  罗国伟点了点头,他信白帝子的话,牟道的闪移功夫再好,几个人把他围住还有什么神下?
  他感到一种满足涌上心头。
  唯明羽不愿他们久留,下逐客令了。
  向天啸等人恋恋不舍地走开,还自言自语。
  周仓胡乱骂,又蹦又跳。
  他们走了一阵子,向天啸说:“老白,那把‘刀’是谁?”
  白帝子笑道:“自然是任风流,他可是个不可少的人物。”
  向天啸没有话,眼里闪出寒星一样的冷光,很得意。无论几把刀斗杀牟道,想不付出巨大的代价那是没门的。若一股脑儿都死了,就该老子横行了。
  他们回到住处,三儒正等着他们呢。
  向天啸更乐了:“你们三位这是怎么了,下热锅了吗?”
  段百苦说:“麦兄,你是毒道天才,看看我们中的是什么毒?”
  向天啸笑道:“是怎么弄的?”
  “我们中了牟道的毒掌,这小子够狠的。”
  向天啸在他们的光头上摸弄了一番,颇有戏弄的味道,笑着说:“好兆头,好兆头。”
  三儒大是不解,毛儿都没了,还是好兆头?
  傅太旧不满地说:“向老大,你这是什么话?”
  向天啸道:“那小子中了我的毒,至今还没解呢,这不是“好兆头吗?”
  三儒恍然大悟,原来毒是向天啸的,总算找对人了。向天啸用药水擦了一下他们的头皮,“啪”地拍了一下,说:“好了,明天就能长出毛来。”
  三儒心里不是滋味,唯有暗恨,这个王八蛋如此洋洋得意,说不定以为我们是冒牌的“杏林国手”呢?咳,倒霉!若不是太过粗心,又怎会想不到这一层呢?
  三儒有些忻忻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被恨充沛着,又返回了客栈,欲找机会下手。
  他们恨透了牟道,不杀他心实不甘。
  牟道正指点侯至爽武功。
  老道姑、侯子玉在一旁瞅着。
  侯至爽的悟性很高,一点就通。
  三儒长出了一口气,不敢贸然动手。
  侯至爽放松了一下身子,说:“牟兄,我有一个计较,也许可行。”
  牟道一笑:“你又有什么惊人的发明?”
  侯至爽说,“与其我们被他们追杀,不如我们先下手,这样就主动了。除暴安良也是我们的本分吗。”
  牟道道:“很好的主意,那么先向谁下手呢?”
  侯至爽不加思索地说:“自然是先拿三儒开刀。”
  三儒吓了一跳,好个臭丫头,胆子倒不小,与老大想到一块去了,只怕你难以如意。
  牟道哈哈笑道:“妙,那就这么办,不能让他们一个个把我们围了。”
  三儒吓飘了,连忙后退,这下可是太糟。他们不敢停留,电闪而去。
  侯至爽抽出一把匕首,笑道:“牟兄,我有一手奇术,你想见识一下吗?”
  牟道笑着问:“是‘投匕术’吗?”
  “不错。”
  她一挥手,匕首电射而出,击在门上,正中她要射的黑点。很准。
  牟道微笑说:“有功力,但还不是上乘的手法。你还停留在发暗器的水平上,射不着高人的。你不妨改变一下,成‘驭匕术’。”
  侯至爽一愣,把匕首交给了牟道,让他要。
  牟道掂量了一下匕首,顺势一甩,匕首划起一条弧形义飞向她的眼睛;侯至爽大骇,然而匕首一拐弯,又回到牟道手中。
  侯至爽这才长出一口气。好险!
  牟道笑道:“这是‘驭匕术’,能偷袭的。”
  侯至爽大喜,连忙请教驾驭之法。
  牟道教了她一会儿,两人离开了客栈。侯至爽要行动,非拉着牟道同去不可。
  牟道也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被扫的局面,便没有拒绝。
  复仇开始了。
  他们先找三儒,再寻海天龙、云中魂。大事毁在云中魂之手,她不能放过他。
  两人走街串巷找了好几个地方,也没找着一个目标。不由奇怪。
  他们回到客栈,大吃一惊。老道姑、候子玉不见了踪影,极芒神姥正在大骂,小草不见了。
  候至爽正要开口,老太婆向她扑了过去,厉声问:“你们把小草拐哪里去了?”
  喉至爽急展禹步,斜向左闪,甚快:“小草,我怎么知道?”
  老太婆大怒,跨卡一掌,猛劈了过去,罡风割面。
  侯至爽轻灵之极,一闪又是丈远,比原先可是强多了。
  极芒神姥见她也这么难缠,气得乱跳,终于一闪而去。
  侯至爽半晌没有话。
  夜深门得让人发慌发空,十分恐怖。
  黎明时,有人给牟道送来一个请帖,郑和要在花月搂上宴请天下群雄。
  牟道十分清楚,这是个阴谋,但他还是要单刀赴会。
  侯至爽也要去,牟道不同意。
  侯至爽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他们不敢声张的,至于拼杀吗,我也不是太弱。”
  牟道没吱声,望着远方的浮云深想。
  太阳升上了高天,他们去了花月楼。
  楼上已坐满了人,郑和也到了。
  牟道淡然一笑,找了个地方坐下,正与三儒相距不远。
  侯至爽向三儒投去仇恨的一瞥。
  三儒很安闲,视如未见。
  牟道四下打量了一阵,不见海天龙等人。
  郑和这时笑道:“各位英雄,今天请大家一会,没有别的目的,仅想借此机会化解江湖积怨,使大家团结起来,这样才能安生。如果大家没有异议,请干一杯。”
  他先举起了酒杯。
  众人皆饮。
  他环视了一下酒场,又说:“近来江湖颇不平静,有人若要在此了断恩怨,我愿主持公道,把事平息下去,以后不允再闹。”
  罗国伟站了起来,高声说:“我与牟公子有一段公案未了,请公公主持公道。”
  郑和点头说:“可以,你们打算如何了结?”
  没等罗国伟回答,任风流清亮地说:“我与牟公子也有一段未了案,亦想在此了断。”
  牟道冷笑道:“任大侠,我们还没动过手呢,何来公案?”
  任风流朗朗一笑,气息充沛:“牟公子,仇大侠因你而死,我与他情同手足,不能向你讨个公道吗?”
  牟道哼了一声:“理由倒是动听,只怕是别有用心。你想怎样讨回公道?”
  任风流站了起来,意气昂扬地说:“我想领教一下公子的绝学,不计荣辱。”
  罗国伟本想与他合战牟道的,见他单独向牟道挑战,只好任他去了。
  牟道没有动,一伸手说:“你可以进招了,看你的‘公道’在哪里。”
  任风流见他如此托大,不由暗恼,他还没有受过如此的轻视呢。牟道眼里似乎没有任何人,如云似风,他想什么呢?
  任风流终于走向了他,凌厉的目光与杀人的刀一齐飞扬起来。
  “凤凰八爪刀”卷起一团怪云击向牟道的光头,不见刀影。
  牟道轻轻一挪,稍微偏了一下头,任风流的快刀走空。刹那间,任风流右臂一振,一式“横扫千军”,削向牟道的腰,寒光如云。
  牟道晃身而起,闪到任风流的身后,一掌向他拍去。
  任风流不愧是少见的高手,感到大力压来,并不惊慌,腾身向前飞射,纵出两丈开外,没有碰倒桌椅。
  有人为他叫好,不失大将风度。
  他的脸却红了,深感内疚,连个后生小子都拿不住,在称一代大侠了。
  牟道也有些惊异,料不到任风流如此滑溜,这不是好兆头。
  他盯了任风流一眼:“还要斗吗?”
  任风流道:“我没认输呢。”
  牟道不言语了,以静待敌。
  任风流思忖了一下,身形一旋,腾飞而起,犹如一只怪鸟飞了过去。但见紫影起,不闻挥刀声。外人分不清他的刀砍向了哪里,砍了没有。
  牟道弹身飘起,冲到了他上头,挥掌劈了下去,欲打他个满地滚。
  不料任风流早有算计,侧身一闪,退到了一旁。
  牟道毫无所获。
  两人又成平手,激起了群雄的豪气。
  牟道暗叫不妙,这些家伙若一涌齐上,那可不得了。众人见牟道不过如此,立时放下心了。这小子没什么了不起,完全可以战胜。群雄欢跃了起来,郑和也有了笑脸。
  周仓这时说:“这小子下盘不稳,攻他的下盘。”
  白云道:“别给他喘息的机会,让他睁下去准没好事。”
  任风流双手抱刀,使出他的杀招“八风衔龙”,向前一推,一片刀光犹如长河浮冰飞向牟道的胸前,冷气逼人。
  牟道身形微晃,长剑振起,甩手翻空一划,一条银龙仿佛缠住了浮冰。
  “扑哧”一声,血雨飞洒,任风流左肩中了一剑,身子撞翻一张桌子,杯飞碟洒。
  牟道安然无恙,似笑非笑,很轻松。
  任风流眼里的精光消失了,变得十分平睁,毫无遗憾,他丝毫也不以为牟道胜得侥幸,胜得极险。
  他很少体会过失败的滋味,尤其是成名之后,这次失败彻底去了他心中的浮躁,让他感到海一样深广的江湖,他不过普通一员,远非骄子,再也用不着顾虑重重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卸去了心灵上的重负。
  冯春影惊呼一声扑向他,探着他的伤势,一脸关怀愤懑之情。
  罗国伟料到任风流要败,一点也不惊。他冲白帝子一点头,笑道:“牟道,据我所知,不少人与你有过节呢,你打算在此一并了帐吗?”
  牟道冷道:“有话就直说,只要你代表他们。”
  罗国伟说:“我知道你喜欢简单,那我们就来个更省事的。”
  他抽出了刀,寒光闪闪。
  白帝子知道机会来了,也站了起来。
  云中魂、古风亦向牟道走了过去。
  四把刀就是一座刀山。
  牟道不由感到问题严重了。这些人意愿合起伙来,把自己的作风抛弃。这确是一个奇迹,是什么力量把他们推到了一起呢?
  侯至爽替牟道不平,站了起来,冷道:“你们还是大英雄呢,四个人合战一人不害臊吗?这又是哪门子公道?”
  罗国伟嘿嘿一笑:“他喜欢这样,这就是公道。你若不服气,可以一块儿上吗。”
  侯至爽向牟道身边一靠,真要与他并肩对敌了。
  牟道皱眉想了一下,说:“我一个人行的,不然他们永远不会死心。我要让所有人知道,牟道不是随便动动脑筋就可以战胜的。”
  罗国伟命人拉开了桌子,四人把牟道围在了一起。
  向天啸这时冲周仓说:“到时候机灵点,咱们痛打落水狗。”
  周仓摇晃了一下脑袋:“他要是不落水呢?”
  向天啸摇头一笑,不言语了。
  五个人对峙了一会儿,罗国伟等人转动了起来,不快。
  古风说:“白老兄,你该占‘开门’,我占‘生门’云中魂占‘休门’,罗老弟占‘死门’。这才能把他困住,否则刀不灵。”
  白帝子觉得古风的话大有道理,连忙向后退了一步,牢牢占住“开门”,摇晃不离左右。
  牟道虽知他们的阵式极为合理,也不理会,剑在手中握,向大静大松境界中沉去。只要一念不起,就是自由身,刀剑奈何?
  罗国伟见他犹如木石,一时弄不清他的深浅。
  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时下刀适宜。
  又僵持了一会儿,四个人终于有了共鸣。一声叱咤,各展奇学,四把刀顿时划开了四条路,每条路都能把人迷住。寒光一明一暗,仿佛织成了一个笼子把牟道罩在了里面,极端的速度令人眩晕。
  牟道没有晕,他清楚地看到许多东西,没有一样是友好的。面对群魔,他只有雷霆一击了。
  他的身子飘摇一摆,欺向了占有“开门”的白帝子,同时扬起长剑,一招“地绝天灭”,刺出四点寒垦,分射四人,快得毫不客气。
  闷哼响起,血雨再飞。
  白帝子挨了一剑,刺在了小肚子,又被击飞;另外三人全伤了肋部,几乎被刺透了身体,血急切地外流。
  牟道仅挨了一刀,是云中魂砍的,中了唇背,血染衣衫。
  都没沾便宜。
  不过相比之下,牟道的伤势最轻,仅伤了皮肉;他们却不是一时半儿能好的。
  侯至爽惊叫了一声,连忙给牟道包扎伤口。
  牟道静立未动,十分冷漠。
  罗国伟等人威风扫地,垂头丧气,唯有退到一边去。
  向天啸见机会来了,飞身一扑,双掌拍出一个梅花形的气影,击向侯至爽,又快又狠。
  牟道知道侯至爽没法儿抵挡,身形微动,一剑劈出,向天啸的老脸立时被划开一道血槽,十分狰狞。
  梅花气劲多少也击中牟道的身体,是他挡注了侯至爽,不然气劲击到她的身上,她连半个时辰也活不下去。
  即使是牟道中了梅花气劲,也立感不适,仿佛于针万芒在刺他的身体。只是他意志坚强,一脸冷漠,外人看不出来罢了。
  向天啸又吃了大亏,恨得心都惊了。他想不出牟道中了他毒掌怎么会没事,难道是铁人吗?
  周仓这时哈哈一笑:“向老儿,这下你可是最丑了,我总算升了一级。”
  向天啸啼笑皆非,恨不得给他一掌,只是他明白这不是反目的时候,咬牙忍住了。
  唯明羽这时站起来,冷然道:“牟道,我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要听你说个清楚。”
  牟道一笑:“我看你在做梦。”
  唯明羽脸色一寒,向他逼了过去。
  黑影一闪,范幼思到了他们中间:“我也想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呢。”
  她穿了一身黑衣,说不出的阴森。
  牟道扫了她一眼,冷笑道:“那天夜里,在东山上的女人就是你?”
  “是我又怎样,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唯明羽道:“你不愿说明真相,足见心里有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直到你愿意相告为止。”
  牟道没理她,心中想着别的事。她是戈剑的母亲,他没法儿对她下重手。
  他的眼珠儿一转,立刻被唯明羽看到了,心中大喜,知道他有了杂念,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她身子一动,双掌十分柔灵地飘起来,犹如水草,随之翻腕一震,使出“绿炎真经”上的奇功“绿炎毒掌”,一个硕大的透绿的光影霎时飞向牟道,快如闪电。同是“绿炎毒掌”,在她手里使出与周仓大不相同,几乎不可同日而语。
  与此同时,范幼思也下了绝手,玉掌一并,猛地向牟道拍去,急如雷霆。
  牟道感到不妙,飘掌上迎,几乎是没有思索。
  “砰砰”两声,强烈的气劲交击一起。
  牟道立时被震出两丈外去,也是桌倒杯飞,十分狼狈。
  众人顿时欢叫了起来,格外热烈。两人铁了心的女人比男人更可怕。
  这回牟道吃了大亏。“绿炎毒掌”太过惨烈,他的面孔顿如火烧了一般,起了一层皮,眼睛血红了起来。他感到周身的血沸腾了起来,想静也不成了。
  少顷,豆大的汗珠子从他的额头滚下来,呼吸也不畅了,仿佛有只铁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他妈的,这可是要命的勾当。
  他眨已了一下眼,用手摸了一把汗,样子十分可怜。
  侯至爽的心立时悬了起来,为他着急:“牟兄,对她们更不能手软,否则你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吗?他们可不想牟家断了根呢!”
  牟道心头一震,十分感激她的提醒,一股无上的霸劲又回到他身上,眸子清亮起来。
  唯明羽见他还有好兴致,不由疑惑。这人真是邪门,难道他能破“绿炎毒掌”?这怎么可能呢?
  范幼思似乎对他有更深的了解,说:“他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没什么可怕了。”
  唯明羽一怔:“那他何以不惧毒掌?”
  范幼思妙目慧光飞流,自信地说:“他在分解功力,克制毒劲,不过一时有效,长不了的。”
  唯明羽半信半疑,又向牟道逼过去。
  侯至爽叫道:“牟兄,快下手,别再让她们围住!”
  她暗中抽出了匕首。
  郑和这时忽道:“这女子不懂规矩,把她哄出去。”尤坤、白光立时纠起几个官差向她围过去。
  侯至爽可不是好惹的,她有当帝王的雄心,自然不会把杀人当成一回事儿。
  她急身向后一退,匕首脱手而出,仿佛“太阳鸟”飞向白光,快极了。
  白光急间稍迟,喉咙被匕首划断,血光迸溅。
  刹那间,匕首又飞向旁边的官差,专断人的脖子。
  惨叫迭起,官差尽死。
  白光挣扎了两下,也见了阎王。
  尤坤吓了一跳,使出“灭绝手”猛地向匕首抓去。
  匕首忽地划了个漂亮的银弧削向他的小肚子。
  他魂飞天外,再击不及,小肚子被豁开,下水顿时跑了出来。
  难活了。
  这可有点儿恐怖了,侯至爽却毫不在乎。
  郑和看得心惊肉跳,深感侯至爽是祸害,怪不得她有野心,天生是个帝王料,万不能留着她了。
  他低头沉思了一下,决走提前收拾她,做到干净才好。侯至爽到这时已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她也在想怎么对付他。
  牟道这时也采取了行动,身形一晃,猛地向唯明羽抓去,几乎没有人看出他是怎么动的。
  唯明羽大惊失色,顿感陷人了灭顶之灾,反击都来不及了。
  范幼思算是个她的知音,不失时机地向牟道猛劈了两掌,力逾千斤。
  然而没用,牟道照样点中了唯明羽的“玉枕穴”,把她制住了。
  范幼思又攻上来,牟道反手一击,把她弄了个跟跄。
  酒场顿时炸开花了,叫喊连声。
  少林方丈一闪而起,带着弟弟组成一道人墙。
  武当掌门飘然向前,师徒几人欲与牟道一了旧帐。
  向天啸、周仓也活跃起来,叫喊着、鼓动着,血流成河才妙呢。
  牟道冷静地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一心道长说:“这小子危害武林,大伙儿也别讲什么规矩了,除去他才是正经。”
  悟远和尚连声附和,几个人使出“连心功”,把功力聚到一个人身上,准备对牟道雷霆一击。
  白云两眼闪烁,也寻找下手的机会。
  侯至爽道:“牟兄,别等了,先下手为强,这里可没有什么公道。”
  悟远和尚一声吼,和尚道士一齐上,白云、周仓一边忙,一呼啦全动了手。
  牟道不傻,这么多人斗他,不闪是不行的。他不想再受伤。
  刹那间,他失去了踪影,和尚与道士的内劲击在了一起,两方打乱了。
  周仓一掌走偏,击在空无的肚子上,白云打错了人,正中木静的头颅。两个人霎时死于非命。
  少林、武当两派顿时大骂他俩瞎了狗眼,劈掌不会寻找地方。
  周仓嘿嘿一笑:“这怪不得我,谁让他挡着那小子的屁股呢?”
  白云十分尴尬,脸色青黄不定,一语未发。
  悟远一指周仓:“你真不是东西,杀了人还有一堆理由,我们怕你吗?”
  他向前跨出一步,一掌劈了过去。
  武当派气无地方出,也找上了他,几个人一齐上。
  周仓大叫一声:“不得了了,儿子打老子了!”扭头就跑了。
  他的个子矮,擅钻桌子底,一冲吵下见了。
  悟远没法,返过头来又找上了牟道。
  范幼思、白云也加入了战团。
  牟道一闪又没。
  突然,唯明羽自解了穴道,身子飘忽一冲,双掌向他的后背拍去,毫无声息。
  牟道感到不妙,毒劲已经加身,顿时被击飞了,落到楼下去。
  侯至爽趁乱也下了花月楼,好不利索。眼前亏她是一点也不想吃。
  郑和呼了一声,很不满意,两条鱼都跑了,太没道理!
  他一气下楼而去,找道衍去了。
  道衍正和范仲淹下棋,十分安闲。
  郑和在他身边转了两圈,坐下,看棋。
  道衍一直没与他说话。
  还是范仲淹光开了口:“你们有书?那就别下了。”
  道衍说:“没事,下吧,这回我准赢,那就扯平了。”
  范仲淹淡然一笑,两人又下起来。
  郑和叹了一声,也参战了,两边都帮,只是看到好棋帮道衍,看到臭棋帮范仲淹,他知道若是道衍连输两盘,那会下个没完的。
  范仲淹卖了他个面子,一会儿就输了。
  道衍大喜:“还行,几十年不下棋,不减当年。”
  范仲淹大笑起来:“再过几十年你还是赢家,只要是邓公公帮着我们。”
  道衍点了点头:“有理,那小子收拾了吗?”
  郑和说:“不但那小子没有收拾,反而又跳出来一个女子,也够狠的。”
  “是谁,侯文通的女儿?”
  “不错。我们轻视了她,麻烦恐怕大了。”
  道衡一笑,“他们终究人单势弧,成不了气候的。范老兄,你说呢?”
  范仲淹道:“英雄总也有归处,何必问我?”
  道衍哈哈地笑起来:“走着瞧吧,会有好戏的。”
  郑和阴沉的脸上荡起一些活气,只要海天龙抓住了唐赛儿,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总被风吹雨打去,光灿灿的总是自己。
  满世界还没有露出一点火红,海天龙就带人下去了。他走得很急,心里揣着火。
  他希望唐赛儿睡得着着的,让他彻底风光一次。
  何大海等不大相信会交好运,很不积极。
  海天龙没法说他们,唯有干生气。
  几个小子走到村子的东头,停下了。
  这时天刚明。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一会儿,估计唐赛儿与和尚差不多进人了梦乡,才向里窜去。
  他们的身法极快,瞬间就到了一家门前。
  几个家伙没敲门,贴在墙边听院内的动静。
  院里什么声响都没有,海天龙大喜,这下可逮住了呢。
  他冲何大海一点头,四个小子翻墙进人院内。
  这是个普通人家,仅有三间草屋,他们一脚把屋门踢开了。
  青衣妇人与中年和尚果然在屋里,只是并没有睡的样子。
  海天龙心花怒放,嘿嘿笑了:“该我们走时,奸夫淫妇当场抓到了!”
  中年和尚脸色一寒,冷森森他说:“你说话小心点,我看你也没长着两颗脑袋。”
  海天龙道:“我说错了吗?和尚与女人,这不是很引人的事吗?
  无论你们弄出个小和尚未,还是弄出个小妇人,我都要问你们的罪的。”
  何大海说:“这女人长得倒周正,用一用不错。”
  中年和尚勃然大怒,眼里射出两道寒芒,斥道:“可恶的东西,我看你们是自找头疼!”
  马月奸笑道:“什么病我都能治,头疼怕什么?”
  青衣妇人忽说:“和尚就不能与女人在一起吗?”
  海天龙笑道:“和尚与女人通奸我们也不间,可你们是两个特别的人,爱好惹事生非,那我们就不得不抓了。你虽然善于伪装,可我们还是知道了你是唐赛儿。这是天意,你逃不掉的。”
  青衣妇人哈哈地笑起来,很豪放:“是又怎么样,就你们几个也想抓我?梦做得不错。
  温蚊忽说:“我们几个就够你受的了,你还要多少人?”
  他时刻忘不了占别人的便宜。
  唐赛儿霎时脸色铁青,眼里露出杀机。世人称她“佛母”,不等于她就心软。几天来她的“莲花神功”又进一步更不把官差们放在眼里了。
  中年和尚知道了她的身份,似笑非笑,神色莫测。
  海天龙一挥手,四个人向唐赛儿欺去。
  中年和尚更不搭话,身形一闪,使出“风火大挪移神功”,向海天龙劈去,双拳如火。
  海天龙已非昔日的那个,长剑划空一搅,使出“太白醉剑”法,委时晴空起蚊电,活似醉仙舞长风,跌起淋漓,收发如狂。
  中年和尚一惊,急忙收学后退,如此凌厉的剑法他还没见过几回呢。
  海天龙见挫了对方的锐气,更加得意了,脑袋里转动起活捉和尚的主意。
  唐赛儿十分镇定,身子向前一补,采取了个个击破的打法,双手向上一托,犹如采莲女分花采莲,猛地向温蚊拍去。温蚊不料会找到他头上,一怔,飞脚便踢,使出了老本行。
  电光石火之间,“啪”地一声,温蚊被击飞,打得他眼冒全星,小命几乎丢了。
  唐赛儿轻叹了一声,十分遗憾,若再加把劲就好了,白让温蚊捡了一条命。
  温蚊吃了亏,眼睛都气青了,大喝一声,抢了回来,直取唐赛儿首级。这回他用了剑。
  唐赛儿比他高明,身形飘然一摆,绕向他的背后。
  何大海忽地下了暗手,两枚金针电闪而出,快不可挡。
  唐赛儿发现不妙已迟,身子刚转,暗器便射中她的身体,一麻,活动不灵便了。
  中年和尚这时慌了手脚,身形一展,直取何大海,把“风火大挪移神功”提到了极限,欲一下子毁去对方。
  何大海不是傻瓜蛋,见对方来势凶猛,抽身就走,把强敌留给了别人。
  海天龙、马月双方齐上,堵住了中年和尚的去路,两柄剑扬起两片银花,夺人心魂。
  中年和尚唯有后退。
  何大海混水摸鱼,趁机又发出几枚金针,直射中年和尚的要害。
  何大海有“金针王”之誉,这可不是吹出来的,射人极准。
  中年和尚挥掌击针,劲力稍微不当,被两枚金针射中,身子霎时颤抖了起来。
  何大海的金针有的是淬过毒的,他们两人中的金针都是淬的“醉毒”,射人立麻,难以反抗。
  海天龙见他们失去了反抗能力,立即点了两人的要穴,他们成了俘虏。
  海天龙哈哈地大笑起来,快畅极了,这回是立了大功。他做梦也想不到会这么顺利。
  何大海说:“多亏了我,要不,你们别想抓住他们。”几个人争起功来。
  海天龙压下心头的不快,笑道:“妖妇,这不是做梦吧?你已在我们手里了。”
  唐赛儿哼了一声:“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算什么英雄?有种就明对明地斗。”
  海天龙笑道:“我们不是英雄,是天生的坏种。坏种就暗下手,只要能抓住你们就行。
  把你们押入京城,我们就能换几顶官帽子,这还不够好吗?”
  唐赛儿恨道:“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恶有恶报!”
  四个小子大笑起来,乐得要飘,他们才不信这个呢,杀人放火不一样吃香的,喝辣的吗?什么恶有恶报?全是鬼话:
  中年和尚很是伤感,眼里有浅浅一层泪意,似乎他们被捉,是上帝与锦衣卫做了一场肮脏的交易,败得不明不白。
  马月嘿嘿一阵怪笑,说,“不如给他们一点毒吃,免得跑了,这才是恶有恶报呢。”
  海天龙忙道:“别乱来,若是弄变了形,皇上说我们抓错了人,那不是百口莫辩吗?”
  四个人嘻嘻哈哈乐了一阵,押着他们回城。路上平安无事。
  进了城,海天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郑和在大厅里正不安地走动着,忽见海天龙等押着人走了进来,顿时欢笑了起来,抓住了唐赛儿比干什么都强。
  海天龙道:“托公公的洪福,这两个人终没有跑掉,可算去了皇上的心腹大患。”
  郑和点了点头,说:“这回你的功劳不小,我会奏明皇上的。审问了没有?”
  “没有,等公公审呢。”
  郑和十分满意,在中年和尚身边转起来,目光闪烁不定:“你是哪里的和尚?”
  “自然是庙里的和尚。”
  “怎么和女人在一起?”
  “难道要和你在一起吗?”
  “是哪座庙里的?”
  “我忘了,和尚四大皆空,是什么也不记的。”
  “你的法号叫什么?俗姓呢?”
  中年和尚一笑:“我连你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呢?”
  郑和很有耐心,一点也不想恼,又象观赏奇异的猴子似地看起他来,果然与悟远十分相象。
  他淡淡一笑:“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中年和尚毫无表情地说:“你们不就是专门抓人的吗,难道还要理由?”
  “当然得有理由,哪怕是随便找的。你不该到处乱跑。这就是你的罪名,若你藏在哪座庙里永不露面,谁也不会惹你的。”
  “可是我长了脚,就不能用一下吗?”
  郑和神色一怔:“你最好把一切全讲出来,这对你有莫大的好处,大家都不为难。若是你什么也不肯说,对你可大为不利。他们都有一套收拾人的手段。”
  中年和尚冷哼一声,不理睬了,犹如一段石柱子,高做冷峻。
  郑和嘿嘿一阵冷笑:“你这样子谁都会做的,能蒙混过关才是大和尚呢。别固执了,讲吧。”
  中年和尚不开口,好象郑和不是跟他说话。
  马月有些沉不住气了:“公公,让我给他点药吃吧,保准他乖乖开口。”
  郑和没理,他不喜欢别人插言。和尚不是等闲人,他想先软后硬,现在还没软到底呢。
  马月碰了一鼻灰,不敢再乱说了。
  郑和走到旁边坐下,两眼望着地面出神。
  这时,道衍走了进来,哈哈地笑了:“真是幸会,我们又见面了!”
  中年和尚仍然不语,眼睛灰暗一片了。
  道衍说:“你也别难过,我们抓你不过是想让你们一家团聚,半点恶意也没有的。若干天以后,也许你会感谢我们的。”
  中年和尚哈哈地大笑起来,不知他笑什么。
  唐赛儿闭目守心,以期恢复自由。
  道衍冲郑和微微一笑:“你可以回京城了,这里的事我来料理理吧。”
  郑和点头说:“这样也好,不过那个一定要尽快除掉侯文通亦不可放过,他知道的事太多。”
  海天龙太急,若杀了侯至爽,他的“美人计”岂不泡汤了?但他又不敢乱讲,迟疑了一下,才说:“公公、‘献美’的事已上奏了皇上,若我们空手而回,岂不犯了欺君之罪?”
  郑和笑道:“这个我已考虑过了,你不觉有个更好的人选。”海天龙一呆,喜道:“小人愿听公公高见!”
  郑和得意地点头说:“张严馨不是很好姑娘吗?”
  海天龙大乐,但马上又有些为难:“公公,她的身手恐怕是太高了点……”
  郑和道:“难道我们就不能动动脑筋吗?只要抓住了她,废去她的武功,她就只有听我们的了。”
  海天龙连连点头,大唱赞歌。
  静了片刻。郑和说:“你们把他们押到后面去,要好生看管,不得出错。”
  海天龙等人齐声同应,把他俩押走了。
  郑和走到桌案前很快写好一个帖子,交给了白三败,让他立即去办。
  白三败出门而去,身法如风。
  瞬时间,他就到了张坤吟面前。
  张坤吟正在看书,陡见白三败,连忙站了起来,笑道:“白大人有何指教?”
  白三败说:“指教不敢当,这里有个帖子,是郑公公让我交给你的。”
  张坤吟接过帖子一看,笑了:“公公找我有何要事?”
  白三败轻轻一笑,“这个我不便说。”
  张坤吟略一迟疑,花心夫人从东边房里走出来,把帖子接过去了。
  她细看了一会儿,轻道:“我看还是别去好。”
  白三败说:“夫人放心,绝对有好事。”
  张坤吟思忖了一下,跟白三败走了。花心夫人欲随前往,张坤吟安住了她。
  张坤吟艺高胆大,不怕郑和搞鬼。
  两人来到大厅,郑和连忙让座,十分客气。
  张坤吟道:“公公找我商量何事?”
  郑和未谈大事人先笑:“百大侠,恭喜你呀!”
  张坤吟莫名其妙:“我有何喜?”
  郑和说:“皇上英明无上,得神指示,频频有梦,近日梦见一绝色女子从天而降,落人妙远,叙其形象,正是令千斤。这不是大喜吗?”
  张坤吟道:“公公,梦如何能当真呢?”
  郑和煞有介事地说:“别人的梦不能当真,皇上的梦又岂能当假?皇上已有旨下,若得此女,即立为后,这可是令千斤大富大贵的好机会呀!”
  张坤吟眼睛一亮,马上又暗淡了:“深宫大院墙千重,进去容易出时难。当上皇后我看也未必是好事,不提也罢。”
  郑和顿时不悦,眼里射出两道骇人的利光,若是被张坤吟瞧见,非跳起来不可;但他毕竟城府极深,杀机一闪而隐,张坤吟并不好对付。
  他长出了一口气,笑道:“百大侠,好事不仅如此呢,若是你答应让女儿进宫,皇上愿封你为‘武林天子’,领袖武林各派。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张坤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哪朝哪代也没有官封的“武林天子”呀?这可是开千古先河,江湖奇闻啊!
  他眼里立时闪闪现出另一个更加得意的自己。
  白三败端出一个皮匣来,打开,霎时金光宝气迷人。
  郑和笑道:“百大侠,这是皇上赏赐给你的一千两黄金和宝玉,请你收下。一旦令千斤人宫,皇上还会马上给你盖一座金壁辉煌的武林宫殿,那时就更美了。”
  在黄金宝玉面前,在令人垂涎的许诺面前,张坤吟的脑袋不好使了,有些发热、发涨,眼前飘起金花花,白晶晶的美丽的幻景。迷人啊!
  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扬起头来:“好吧,我可以劝说一下小女。”
  郑和斩钉截铁地说:“不是劝,而是让她答应。这样的好事别人抢都抢不着呢。”
  张坤吟没有吱声,心里十分矛盾。
  他原是可以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的,但他不喜欢这种形式的交谈,这样太显他可怜了,象个乞丐。他是个英雄,怎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呢?然而他又舍不得回绝,自己的梦想不就是独霸武林吗?
  郑和似乎颇能领会果雄的心事,马上和气地说:“百大侠,我若不是身在宫门,早随你一同拼杀去了,做个武林天子是何等的快活呀?如果你不愿嫁女,那就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张坤吟明白他在激自己,心一横,笑道:“大丈夫以天下为重,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
  好,我答应你。”
  郑和满意地笑了,十分开心:“百大侠果然豪爽,好事在后头呢。”
  张坤吟点了点头,挟起皮匣子走了,轻轻的:
  郑和望着长空呆了一会儿:“这么做值得吗?”
  白三败平静地说:“不停地做就是最好的,谁知道结果呢?”
  郑和哈哈地笑了:“去他妈的蛋吧,不问了。”
  道衍幽灵似地闪了进来:“好得很!下步棋你打算怎么走?”
  郑和乐道:“那可全看您的了。可以让他帮着你除去牟道,然后再把他灭了。他知道得大多。”
  道衍“嗯”了一声,两人不谋两合。
  白三败看了这样的倾轧,也不以为奇,他并不认为郑和这么做很对,他却不反对,仍是很忠心。
  郑和最喜欢他这点,忠心是第一的,管你怎么想呢。
  张坤吟回到住处,把金玉往桌上一放,盘算开了。女儿总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不是一样,何况他还是皇上?
  花心夫人晃了一下他的肩头,温柔地说:“老沉想会老的,有事不如讲出来。”
  张坤吟道:“我打算把君儿送到宫里去,你看怎么样?”
  “呀!”花心夫人失声道,“你可算是个‘大捣爷’,女儿的事还要你操心吗?”
  张坤吟一笑,搂住她的腰,“夫人,皇上要立她为后呢,这不是坏事呀?”
  花心夫人道:“立她王母娘娘又有谁稀罕?女儿的事由我来作主,你少乱插手。”
  张坤吟有些不快:“这主你怎做?”
  “我们就这么一个好女儿,我可不能亏了她。嫁给谁全由她拿主意,我不再干涉。”
  张坤吟哼了一声:“你倒变成了好人了,装疯弄傻利用她不是你干的?”
  花心夫人幽叹了一声,不无伤感地说:“人生能有几年好,我现在想通了,不再乱管她。”
  张坤吟拍桌而起:“我要管她!我是她爹,不是吃干饭的,她要嫁给谁我说了算!”
  花心夫人冷笑道:“我若与女儿一心,你是什么办法也不会有的,别瞎吹。”
  张坤吟一怔,沉默了。他确是没有多少办法好想。
  他冲着妻子微微一笑,出手如电,猛地点向她的“膻中穴”,花心夫人闪躲不及,被他制住。
  她刚要斥问,又被点了哑穴,开不了口了。
  张坤吟笑道:“夫人,委屈一下吧。一旦君儿成了皇后,你就该感谢我了。”
  花心夫人愤怒不已,却毫无办法。
  张坤吟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出去了。
  张严馨正托腮沉思,张坤吟走到她的面前。
  戈剑安慰母亲去了,她这才静下来想一下心事。
  她心里很乱,很烦,似乎处在漩涡里左右冲不出去。她对牟道是有感情的,虽不是爱得很深,如痴如狂,但总有些依依难舍,在父母与牟道之间,她感到难以摆正自己的位置。人间事不如意十有八九,这是多么悲哀的现实啊!
  她感到自己的心在呐喊,另一个执着的自己在奔跑,而她的神色却平静如火,谁也不能从她脸上看出压在她心头上的痛苦。
  戈剑十分喜欢她,多半有些古怪。她一直想把这种不正常的感情扭过来,总是没有机会。
  戈剑是纯真的,不应该受到伤害,可结果呢?她不能让一个“结果”把两个人都害了。
  戈剑似少年,又如少女,介在两可之间,这全是心理的障碍,她有把握让戈剑正常起来。
  她要想个够,张坤吟笑了:“君儿,爹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张严馨一愣:“明天可以吗?我正静想呢。”
  “不,这事很要紧,有空再想吧。”
  张严馨秀眉微皱:“要见什么人?”
  张坤吟道:“自然是大人物,你会喜欢的。”
  张严馨歪头一想:“那好吧,我与妈说一声去。”
  张坤吟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已跟你妈说了,这就走吧,那人要远行了。”
  张严馨推不掉,唯有跟父亲走了。
  她虽然十分谨慎,也没想到父亲会伤害她,这种天然的血缘关系总蒙着一种神秘的感情面纱,一般是看不透的。
  路上,她的心七上八下,也没把问题想得过于复杂。
  复杂的考虑来自复杂的经历,这个她没有。世上有几个人懂得自己的父亲?在中国,父母是不能思考的。
  直到两人进了大厅,看到了郑和,她才感到不妙。
  张坤吟说:“君儿,郑公公要见你呢。”
  张严馨心头一颤,默然无语,怎么到了这里,不是梦吧?
  郑和被她充满忧郁静怡的光辉惊呆了,竟然没说话。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颗温柔的心,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用不着去想,皇上对这样的女人是不会挑剔的。
  他嘿嘿干笑了两声:“果然是天生丽姿,皇上好福啊!”
  张严馨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说胡话吗?”
  郑和大笑起来:“张姑娘,你弄错了,我在赞叹皇上的神功呢。
  他忽有一梦,你就出来了,皇上要你进宫呢。”
  张严馨吓了一跳:“父亲,他在说什么?”
  张坤吟没法不摊牌了:“君儿,当今皇上雄心非凡,夜有大梦,梦到了你。这是好事,你就随郑公公进宫面君去吧。”
  张严馨脸色一变,犹如当头挨了一棒,料不到会不妙到这种程度。
  她极力镇定了一下,冷道:“你没有搞错吗?我是不会去的。”
  张坤吟说:“君儿,这是难得的殊荣,别人想去还捞不到呢。”
  “那你就让别人去吧,不关我的事。”
  张坤吟轻哼了一声,眼里泛起少有的怒光,身形一欺,猛地点向她的“命门穴”,太突然了。
  张严馨仍没想到父亲会陡然下手,急闪不及,被点在那里,一颗心霎时向下沉去,眼里有了泪水。这就是亲情,虚伪!
  “郑公公,我把小女交给你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样他会更放心些。
  郑和笑道:“百大侠放心,令媛一进宫门,皇上就会有旨的,你等好吧。”
  张坤吟看了一眼女儿,低沉地说:“君儿,爹这是为你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张严馨的心碎了,把脸转向一边,不愿再看他。
  张坤岭长叹了一声,悄然而出,有些寂寞,沉重,似乎也有伤心。
  郑和快活地说:“张姑娘,将来你会贵不可言,有什么好烦呢?
  做一个温顺的人吧。”
  他身形一飘,蓦地使出“宝血神功”,一掌向她的“百会穴”拍去。
  张严馨顿感冰寒加身,冷到心里,一身惊天武学还没及发挥就这样被废去了。她的心随之也死了,一脸灰败。
  白三败不由替她惋惜,连连摇头。
  道衍走过来说:“你们动身吧,夜长梦多。”
  郑和点了点头,命白三败立即去准备。
  这时,幽影一闪,辛子林到了大厅一角,陡见张严馨神色不对,吓了一跳。
  他本是来找海天龙的麻烦的,这时别的全忘了。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暗思主意。
  忽然,雷婆婆走了进来,大声道:“找我何事?”
  郑和笑道:“前辈,您是武林唯一的大高手,我想请住京城一游成吗?”
  “为什么请我?这里不是有了一位姑娘了吗?”
  “前辈,皇上仰慕您的神功,命我一定请您一游,您就给我一个面子吧!”
  这又是胡诌。
  雷婆婆信以为真,满心欢喜,点了点头。
  郑和大乐:“前辈,您就与张姑娘一起吧。”
  雷婆婆没有异议,不由抚了一下张严馨迷人的秀发:“多好的姑娘!”
  辛子林暗中大骂:“老死婆,坏了我的好事!”
  有雷婆婆在侧,辛子林不敢轻举妄动了。
  停了一会儿,辛子林越发感到不妙,转身溜了。
  他自忖救不了张严馨,更不想让郑和把她弄走,唯有另打主意。
  不知为什么,他从心眼里瞧不起郑和,觉得自己比他强多了,为什么美人跟着他呢?这不公平!
  他在街上乱走了一阵,想到了牟道,便飞跑了起来。在他看来,牟道虽然不是东西,但他毕竟是个英雄。虽然他并不服气牟道,但他承认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过牟道。美人与英雄在一起,他意见不大。
  几个起落,他到了客栈。牟道正在沉想,犹如一尊石头。
  侯至爽一旁坐着,脸很冷。
  辛子林一下子冲到牟道面前,嘿嘿笑道:“老牟道,你怎么谢我?”
  牟道看了他一眼:“你做了什么好事?”
  辛子林十分得意地说:“那可是一流的大好事,如果我不告诉你,哎呀呀,你会后悔一辈子,再也不想娶媳妇。糟透了。”
  牟道淡淡一笑:“难得你这样好心肠,别再添油加醋了。”
  辛子林道:“老朋友,大事可不好了,张严馨被郑和弄去了,你快点去救人吧!本来我想救她的,忽然去了雷婆婆,我只好把便宜让给你了。你得了,也比郑和弄去强。”
  牟道一愣,不大相信他的话,张严馨是不大容易被抓的,郑和岂有捉仙术?
  辛子林指了一下他的脑袋,嘿嘿笑道:“看来你比我还傻,分不清人话与鬼话,我若有意来耍你,会比这要狡猾。你不去拉倒,我可要去了。”
  他展身就走。
  牟道沉不住气了,飘身而起。
  侯至爽忽道:“小心上他的当,他是好人吗?”
  牟道说:“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等着。”
  “不,我和你一块去。”
  “郑和那里难道好玩吗?你还是静一下吧。”
  侯至爽犹豫了一下,终于同意了。
  牟道冲她微微一笑,弹身而去,不见了。
  片刻。他到了郑和的住处。
  辛子林说:“我可要开腿了,你进去吧,别说我领你来的。”
  牟道没理他,直向大厅走去。
  郑和等人正要离去,忽见他来,全愣住了。
  牟道道:“片时不见,你的收获不小呀。”
  郑和乐道:“等会儿我的收获更大,知道为什么吗?”
  牟道深情地看了张严馨一眼,有些激动:“这可怪了,我与你有相同的感觉,倒霉的是老天吗?”
  郑和顿了一下:“你要怎么样?”
  “把他们放了,这是最简便的。”
  他扫了一眼唐赛儿与中年和尚,感到他们很可怜。
  郑和哈哈地大笑起来:“我看你是疯了,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人在我手里,一切都得听我的。你不想让他们活了吗?”
  牟道道:“你要应付的是我,与他们不相干的。你也是个人物,也干要挟的事吗?”
  郑和神色一变,脸上腾起紫气,杀机从眼里向外扩展开来,他想一搏了:“前辈,你想教训他一下吗?”
  雷婆婆有些不快,你小子倒精,让我帮你打架的;但她却推不得,否则岂不是怕了?
  她冷哼了一声:“牟道,你想怎么打?”
  牟道笑道:“这个也要上告示吗?你别弄错了,我可不怕你。”
  雷婆婆脸一沉,浑身摇摆起来,犹如暴风雨中的垂柳,啪啪有声。
  暮地,她吼了起来,正是她的“风雷吼”神功,初如南海响起的螺号,瞬即变得刺耳难听了,宛如刀在石上磨,令人说不出的难受。
  吼声难听到了极点,她双掌一扬,运起“天绝神雷掌”,挟起隆隆之声,闪电般向牟道劈去,狂劲拔山撼岳,鬼泣神惊。
  车道扭身一飘,神不知鬼不觉到了她的身旁。
  雷婆婆毛骨悚然,双手飞旋一划,猛向外震。
  牟道腾空而起,跃到一丈外去。
  雷婆婆虚惊一场,直喘粗气,感到有些后怕。
  郑和冲海天龙一点头,海天龙挺起了腰杆。
  四个锦衣卫杀手站到了一起,各人握着一把剑。
  海天龙一扬手,四个小子扑向了牟道,恶狗似的。
  何大海没忘了扣着几枚金针,到时候暗下手。
  牟道知道,该是仗剑寻仇的时候了。
  他长剑出鞘,寒光凌人。
  四个人一愣,大喝一声,同时使出“太白醉剑”来,仿佛恶风起低谷,狂搅横摇走光明,闪电在他们之中。
  牟道毫不畏惧,长剑横空一划,“地绝天灭”出手,银花四朵向阳开,万丈光芒泻流星。
  闷哼迭起,血雨乱飞,好不威猛。
  海天龙胸前多出一个洞;何大海暗器未发成了独眼龙;温蚊断了一条臂;马月的小腹被刺透,狼狈之极。
  牟道毫发未伤,威风凛凛。
  郑和被挫了锐气,把张严馨推给了雷婆婆,说:“前辈,她交给你了,若是这小子充横,你就杀了她,让他什么也捞不到。”
  雷婆婆心中有恨,便不推辞,抓起了张严馨往身边一带,冷道:
  “你若不快点离开这里,我就让她好看。”
  她微用内劲,张严馨顿时大汗淋漓。
  牟道不得不后退,他若抢夺,虽可杀了他们,张严馨多半也会香消玉殒,他不敢硬来。
  迟疑了一下,他举剑欲杀海天龙,雷婆婆大声喝道:“快退!否则体怪我无情!”
  牟道只好再退,心如刀绞,一时无法。
  郑和低声说:“看来一时离不开,不如你去叫人吧。”
  道衍“嗯”了一声,越墙而过,走了。
  牟道知道等下去于已不妙,决定先离开一下,也走了。
  郑和笑道:“前辈,这次多亏了你,我会向皇上奏明的。”
  雷婆婆心里不快活,没有吱声。
  过了一会儿,范幼思飘然而至,郑和多了一些喜色:“范姑娘,又该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他还会找上门来的。”
  范幼思点点头,似笑非笑,望着张严馨发呆。身前身后事,谁又想得到!她感慨颇多。
  古来江湖说不清,现在她信了。一个人瞬间的变化往往连自己也弄不明白,多少遗憾!
  张严馨没有看她,一脸冷漠,似乎她把自己忘记了,她不再想记起任何事。
  海天龙几个人哼咳了一阵子,把伤口包扎好,坐到一边去了。
  马月恨得直骂:“他奶奶的,早知练剑没用,还不如用毒呢,弄他身上一点就够他受的,也不至于连个汗毛都没砍倒。”
  “哈哈……”
  一阵大笑传来,吓了他们一跳,笑声仿佛来自云层,直刺人心。
  空气骤然紧张起来,杀机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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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异功--鬼谷子

 
第二十二章 移花接木施毒计
 

  人有两大想不到:生想不到,死想不到。所有的想到,都是巧了。
  郑和等人感到不妙,张严馨的处境更糟,雷婆婆几乎把她提起来。
  笑此起彼伏,围着他们打旋儿。
  雷婆婆听出来了,冷道:“你小子若再狂笑,我就砍断她的脖子。”
  笑声立止。
  吴天君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说:“不是我笑的。”
  雷婆婆一喜:“你从哪里来的?”
  吴天君说:“我一直就在你的周围。”
  雷婆婆点了点头,心里宽松多了。
  张严馨又见白袍人,恨不得立时死去,目光都冷了。
  吴天君似乎看出了她的痛苦,长叹了一声:“她是怎么抓到的?”
  郑和说:“是她父亲送来的,她也乐意呢。”
  吴天君嘿嘿一笑,在她身边转起来。雷婆婆以为他不过是色迷迷,没有介意。
  突然,吴天君右臂一摆,扣住她的手腕。她的半边身子一软,张严馨到了他手里。
  众人大惊。
  吴天君一声长啸,挟起她弹身飞冲。
  雷婆婆狂怒之极,身如鱼龙旋起,“天绝神雷掌”挟起无上霸劲,向吴天君劈去。
  与此同时,范幼思腾空三跃,击向吴天君的太阳穴,快不可挡。
  吴天君万般无奈,身在半空一侧,后背挨上两人的重击,张严馨顿时从手里飞出去,他也滚向一边。
  摹地,人影一闪,牟道把张严馨接住,她虚脱在他的怀里。
  吴天君受了致命的打击,七孔流血,艰难地说:“总算把她交给了你,我死也瞑目了。”
  牟道有些感动,欲表谢意,他却一歪头,死了。
  张严馨心里酸酸的,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为救自己而死。她能怨恨他吗?
  郑和见张严馨落人牟道之手,眼睛都红了,弄了半天白忙活了,他咽不下这口气,更重要地是坏了他的大事,这是不能饶恕的。
  他飞身向前一扑,欲与范幼思等人合击。
  牟道身子一飘,犹如一股轻风远了。
  雷婆婆、范幼思随后追去,咬住不放。
  牟道挟着张严馨狂奔出城,在一片草丛旁停下。
  雷婆婆恨道:“小鬼,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牟道冷然说:“我又没偷你家的东西,你追我干什么?难道我不能让你老实吗?”
  雷婆婆哼了一声:“小鬼,我若怕别人的大话,早被吓花了。你唬不住我。”
  牟道无语了,抽出剑来:“让它告诉你吧,你是吃硬不吃软。”
  雷婆婆的眼皮一跳,不由退了一步,左眼跳财,右眼跳祸这是古训。她跳的是右眼,没法不小心。信念有时比刀厉害。
  范幼思向前迈了一步,冷静地说:“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只要你告诉我真相,我会原谅你的。”
  牟道道:“我却不想让谁原谅。你想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问海天龙去,他更清楚。”
  范幼思的脸色冷了,恨在增长。
  雷婆婆说:“与他论不出个理来,手比嘴强。”
  两人一左一右向牟道逼去,要拼命了。
  张严馨忽说:“兄长,别管我……”
  牟道微微一笑:“不管你,那我还有什么事干呢?放心吧,我能静下去的。”
  张严馨深情地一回眸,无限情思都投了过去,胜过千言万语,大浪淘沙,稀不了真情谊。
  雷婆婆骤见有机可乘,碎步飞连,摆臂而上,双掌拥起巨大浪劲,拍向牟道的后脑勺。
  范幼思滑步抢进,直取他的眼睛,亦够狠的。
  牟道身形一矮,仿佛映日莲摇头,长剑猛挑。一招“地绝天灭”又告出手,不见光影,外行人还以为在强敌之下他把剑藏了起来呢。
  惊叫连起,两人飞退。
  牟道含笑而立。
  雷婆婆受了伤,恨不能抑;范幼思肩头亦中一剑,心凉了,脸更黄。
  张严馨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享受片刻眩晕般的安宁。
  雷婆婆盯了牟道一阵子:“小鬼;算你狠,这一剑我不会白吃的!”
  闪身而逝。
  范幼思也没法呆下去了,随后而去。
  牟道走过去,笑道:“这里是我们的了,你想说什么?”
  张严馨并不很开心,淡然道:“这里好大,我觉得一切全是空的。”
  牟道摇了摇头:“这不是最好的感觉,我以为你会说些犹如你的美丽一样的东西。”
  张严馨双手抚了一下脸颊,叹道:“多少灾难都从此起,我正想毁去它呢。美也是痛苦,双重的痛苦!”
  牟道忙道:“这个念头要不得,人间若没一份美丽,那还象样吗?你是最可贵的。”
  张严馨心头一亮,犹如温泉流进了身体,感到一种温馨甜蜜,恍惚看到了超越自身的东西。
  她的笑十分奇特,先从双腿上展开,然后收缩到眸子里。这全是献给牟道的,美极了。
  牟道一阵激动,真想把她搂进怀里,但他毕竟读了大多的儒家书,终没敢唐突。他想不出那样会出现什么结果,乘人之危吗?顺手牵羊?
  她是高洁的,心却脆弱,经不注刺激。
  张严馨见他傻乎乎的,扑哧一笑:“你这是干嘛哪?”
  牟道一惊,忙把目光移向一边去:“我在奇怪呢,你的脸怎么的这样有引力。”
  张严馨道:“你一天有多少这样的奇怪?”
  “一次,我可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张严馨又笑了,仍是轻轻的,脸上却无笑纹。仿佛在深层里。
  牟道又呆了,这更怪。
  不知何时,他抓住了她的手,温软软的,细柔柔的,柔软到他的心里去。这是在干嘛,有更好的比喻吗?真是奇怪呀,他一点也不知道是怎么抓住她的手的。这成了一个永久的谜。
  他想顺着她的手腕向上摸,反而觉得向下滑了,他眼前奇异的世界终没向他展开。他还要努力,忽觉手里空了,不由怔住。
  张严馨忽他说了话,仿佛来自远处:“牟兄,你还有别的事可做吗?”
  牟道扭头看了她一眼,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个闲人吗?
  他愣了一会儿,说:“有人要杀我,我也要杀人,这都是别人代替不了的。”张严馨沉吟了一下:“那我会成为你的累赘的,把我送到戈剑那里去吧。”
  牟道呆了一下:“那以后呢?”
  张严馨凄然一笑:“如果还有以后的话,以后再说吧,现在就够难的了。”
  牟道唯有依她,心里空空的。女人太有见解,那神仙也没法。
  两人悄悄回城去,在街上碰到了戈剑,她正找他们呢。
  戈剑扑到张严馨面前,抓住她不乐地说:“姐姐,你总是想一个人找兄台去。”
  张严馨啼笑皆非:“我这又找你来了,你能一个人和我在一起吗?”
  戈剑大喜:“当然能了!这就走吧?”
  张严馨点点头,三人进了一条胡同。
  到了戈剑住的地方,牟道在门口停住了,轻声道:“你妈在里面吗?”
  “在呀,你不敢见她了?”
  牟道说,“小心你妈,别让她把你们出卖了。”
  戈剑顿时好恼:“你妈才这么坏呢!
  牟道碰了一鼻子灰,冷道,“以后你会明白的。”转身走了。
  戈剑拉着张严馨进了院子。
  牟道几个起落又到了郑和的住处,大院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他四下找寻了一番,出了院子。走不多远,一个乞丐低着头走了过来。他觉得面熟,便堵住了那人的去路:“知道海天龙去了哪里吗?”
  乞丐是侯文通,忙说:“我也在找他呢。”
  牟道一笑:“你与他曾是一伙的,找他不难吧?”
  侯文通“咳”了一声:“我现在岂能随便见他,躲还躲不及呢。”
  “你找他什么事?”牟道问。
  侯文通恨道:“文疾这个王八蛋抓住了我儿子,我想找他打听一下我儿子怎样了。”
  “你怎么又担心起儿子来了,逃命不是更要紧吗?”
  侯文通苦着脸说:“多逃一个是一个吗。”
  牟道道:“那好,你带我找他去吧。”
  “不行,我不能出卖朋友。少侠,你放我一次吧。”
  牟道想到侯至爽,不好再难为他了。
  侯文通飞奔而去,牟道去找侯至爽。
  客栈里乱糟糟的,侯至爽不知去向。
  牟道在周围转了一圈,寻问了几个人,一点线索也没有。
  他又跑了两个地方,还是一无所获,他要找的人好象一下子从地球上消失了似的。
  他正疑惑,忽见辛子林飘忽一闪进了一家院子,他靠了过去。
  越墙入内,辛子林正向修华大摆龙门阵,夸夸其谈。
  修凡忽道:“你不是说这次把海天龙的鼻子拿回来吗,怎么两手空空?”
  辛子林笑道:“姓江的那小子忒狡猾了,一眨眼换一个地方,我还没追上他呢。”
  修凡不乐意了:“那你来这里干吗?”
  辛子林挤眼一笑:“我来看看我的‘耳朵’呢,它们可是已先嫁给我了。”
  牟道忽然现身,三个人吓了一跳。
  辛子林说:“老兄,我已让给你一个了,还要再把她们夺走吗?”
  牟道道:“海天龙设和你串通一气吗?”
  辛子林连忙辩白:“你别冤枉好人,我怎么会跟他乱穿一条裤子呢?他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
  牟道审视了他片刻:“三儒在哪里?”
  辛子林低头一想:“好象出城去了。”
  牟道飞身出了院子,直奔城外。满眼热风满眼绿,外边哪有人影?似乎有几个闲人在乡问的小道走着,那又不相干。
  他在城边转悠了一会儿,忽听北边的树林里有打斗声,他快速靠了过去。
  树林里争斗正酣,不知有外人来。极芒神姥一拧长剑刺。
  向老道姑的胸膛,疾如惊电。老道姑急间稍退,正被刺中;与此同时,老道姑也击中对方的脸颊,两败俱伤。
  忽地,文疾从一棵树后冒出来,轻轻笑道:“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极芒神姥气道:“她与那个姓候的小子把我的小草拐跑了,我能不找她理论吗?”
  老道姑怒道:“胡说!我何曾拐过你的小草?我不过出来寻找他们罢了。”
  文疾得意地说:“你们都别怨了,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他们两人已被抓住,脑袋是保不住了。”
  两个老女人同时一惊:“被谁抓住的?”
  “我。”文疾说,“这你们满意了吧?”
  极芒神姥怒道:“你凭什么抓他们?”
  “他们太不听话。尤其是姓候的小子,是个钦犯,能不抓吗?
  若是你们不甘心,那我就送你们回老家吧。”
  他扬起了剑。
  牟道冲了过去,文疾扭头就跑,什么也不顾了。
  牟道展身欲追,老道站忽说:“少侠留步,你一定要救救他们。”
  牟道停了下来:“你们怎么样?”
  老道姑叹了一声:“我们恐怕不行了,都是一念之差毁了我们。”
  牟道说:“也许还不是太坏,我帮你们一下。”
  老道站心里有数,摇了摇头:“少侠,别费力了,请把我埋了吧。”
  牟道一怔、老道姑阔气而死。
  神芒神姥这时也到了灯干油尽的地步,冲牟道点了点头,绝气身亡。
  牟道长叹了一声,挖坑把她们埋了。他心里挺急,纵身追文疾去了。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这时,三条人影飘然而来,是任风流与冯家父女。
  冯百万似乎认可了他们的关系,有些笑嘻嘻的。
  冯春影心里更甜蜜,亦不时笑起。
  牟道截住了他们,三人同时一惊。
  任风流道:“我是做了一件错事,你想怎样?”
  牟道哼了一声:“你不是挺有骨气,何时投了罗国伟?”
  任风流说:“我心里苦得太久了,很怕失去更多的东西,这才答应他一战。如今我已尽了力,不是你的对手,便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你若想杀我,动手好了。”
  冯春影连忙护住了他。
  牟道道:“你还不失一个汉子。碰上文疾了吗?”
  任风流说:“他进了城。”
  牟道飞身就走。
  任风流呆在那好一会儿,随后远去了。
  城外一片空漠的风。
  牟道进了城,直奔戈剑的住处。他心里不踏实,想看一下张严馨。
  然而院内静静的,他立知不妙。屋里没有人。他轻轻叫喊了几声,没有人应,一颗心霎时悬了起来。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他电射而出。
  十几丈外,侯文通躺在了地上,乞丐模样也没瞒过人的眼睛。
  道衍向他逼近两步,笑着说,“你好大的胆子,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着皇上夺了天下,你又指使女儿打起了他的主意,这不是想造反吗?”
  侯文通忙道:“大师,这不关我的事,小女的图谋我一点也不清楚,老天可以作证。”
  道衍哼道:“事实已经不重要了,你必须得死。若是这事弄明了,那天下的姓侯的还不都跟着你遭殃?”
  侯文通骇然之极,绝望之极。
  牟道走了过去,笑道:“老和尚,你总是为别人着想,真是难得。”
  “那当然。”道衍笑了,“我只有一个原则,该死一个人绝不让两个人死。这是佛祖的意思,还有比这么普度众生更妙的吗?”
  车道说:“如果我不让他死呢?”
  “那你得有更好的理由;否则,你救他一次,救不了他两次,追杀是无穷的。”
  牟道无话了,暗打主意。
  侯文通忙向他求救:“少侠,我是冤枉的,这个你知道,拉我一把吧!”
  道衍嘿嘿一笑:“还没人拉他呢,有人来了。”
  牟道一扭头,涌过来一群捕快,霎时把他围住,几乎风雨不透。
  牟道一恼,双掌扬起,猛地向外拍去,巨大的内劲把众捕快全都击飞。
  与此同时,惨号又起,侯文通被道行一掌劈死。
  牟道扑过去,道衍犹如一团灰云飞身而去。
  牟道冷笑一声,两个起落就堵住了他。
  道衍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
  “难道杀人不偿命吗?”
  “他该死,这不是我的错。你若强出头,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我是怕事的人吗,你把脑袋也留下来吧。”
  道衍嘿嘿一笑:“你倒是个认真的人,可我不怕你。我以为你要杀的是海天龙,他才该死呢。”
  “不错。”牟道说,“他在哪里?”
  “他们在我住的院子里,要去吗?”
  牟道道,“那就委屈你带路吧。”
  道衍飘身而起,直奔自己的住处。
  牟道并不怕他跑了,不离左右,很轻灵的,犹如影子。眨眼间,他们进了院子,屋里果然有人,却不是海天龙。牟道道:“你倒是很会埋伏。”
  道衡冲进了屋里去,笑着说:“我并不想自夸,这是个巧合。海天龙吗,你会找到的。”
  屋里是龙杰等人,他们见了牟道,霎时出了屋子。
  牟道又在他们的包围之中了。
  李玉白说:“这回不能再让他跑了,就是同归于尽,我们也不吃亏。”
  许天道:“对,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怕死吗?这小子才怕死呢,他还不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呢,死了岂不亏了?”
  化长风笑道,“小子,这回你磕头也许行。”
  五个人审时度势起来,十分严谨,怕人。
  牟道不由心跳,这几个老东西若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理拼斗,那准没好事。他虽然仍能击败他们,恐怕也险了,旁边还有道衍呢。
  他故意毫不在乎地说:“我岂会上你们的当?凭你们几个老东西还放不倒我。上次你们所以能活下来,并不是你们的本事好,是我不忍下绝手。这回你们若轻举妄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龙杰等人又岂是能吓怕的,他们一阵怪笑,踏五行方位站住了。这回换了打法。
  牟道不识“五行阵”,但可以看出它的气势来,显然于己十分不利。他身形矮下一点,八步站立。手中剑握紧了。
  院内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一触即发。
  道衍皱了一下眉头,从门上拔下一根铁钉来,在手中一掂,作暗器发了出去,一道乌光射向牟道的后脑勺,冷辣无比。
  牟道感到不妙,唯有动身。
  就这当儿,许天大喝一声,五个人各下了绝手,满天劲气摧云裂,层层青光分世界,掌影,剑影,拂生影形成了一个大气团把牟道包围了,要把他挤死在里面。
  牟道万般无奈,一招“地绝天灭”分刺五人,剑无声,出无形,他们也弄不清他到底出剑了没有。
  “啪扑哎哟”几声响,几个人飞散开来,血雨横生。
  五个人又都吃了剑,伤势比上次重。
  牟道脸色惨白,差点儿被内劲团挤扁,大腿根被软剑刺透,跑恐怕不灵便了。拂尘扫中了他的脸,顿起几道血痕,痛入骨髓,仿佛女人挖的。这比他想象得要糟。
  道衡见有巧可赚,飘然欺上,展起“般若掌”拍向牟道的后脑勺。他喜欢打那个地方。
  牟道侧身一晃,闪到他的左边,反掌上扫,也向他的后脑勺打去,让他知道那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
  道衍估计错了形势,以为他受了伤不会挪得太快,然而现在的情形却是卑道一样跑得快。这他受不了,前纵稍迟,正被打中后脑勺。他一下向前欺去,弄个嘴啃泥,十分狼狈,眼前金花一片,脑袋险些儿被打开。
  他不知道,牟道的原则是:以挪动最小去胜移动最大。这道理很简单,却连聪明人也往往忽略。
  牟道朗朗一笑,道衍纵出去丈外,一闪不见了。
  牟道没法儿再去追他,转向李玉白,冷道:“你们真可怜,替人家卖命反而被抛弃了,犹如草芥,你们不觉太低践了吗?人的脸皮岂能与年纪一样老?”
  五个异人被激怒了,这样的气如何吃得下?
  他们一声怒吼,再次扑上。
  牟道却闪开了,他不想再被挤一次。
  五个人没了办法,唯有于骂。
  牟道道:“你们别威风了,快点滚吧。若是再找我的麻烦,让你们都开花。”
  五个人气得乱跳。
  牟道纵身跑了,一瘸一拐的。他找了个地方把伤口扎好,又窜起来了。他要找好几个人呢,找不到放心不下。
  他在大街小巷转了一圈,走到一棵石榴树下,伸手欲滴石榴,忽听北面嘿嘿一笑,他触电似地冲了过去。
  跃入一家院内,看见三儒正在小草身边走动,老头子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小草光洁的脖子和高耸的胸脯,目光邪邪的。
  也许这时他们才觉得忽视女人是一个天大的错误,白在人间走了一遭,没留下一点痕迹。
  文疾几次想撕去小草的衣服,都没有伸出手,脸在扭曲,目光颤抖,老来积淤的沉实的痛苦弯了他的腰,他忽儿觉得干巴巴的教条比刀子还恶毒,它是一点点吞噬人的灵与肉的。
  段百苦也很急躁,不时地挥手,不知他想干什么。也许傅太旧淡然一些,对娇滴滴的美丽有些蔑视,是为了保持老男人苍老的自尊,还是真的以为女人是祸水?没人知道。
  但他绝不安宁,他的目光也在小草的身上走。
  侯子玉躺在地上,哼哼卿卿,似乎挺难受。
  牟道一露面,文疾立时抓起了侯于王笑道:“小子,你最好安分点,否则我立即杀了他。”
  牟道说:“你没有吃错药吧,我又不是来救他的。你杀他与我有何相干呢?”
  段百苦冷道:“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侯至爽的,你们把她弄哪里去了?”
  “嘿嘿,我们正要问你呢,你小子倒捷足先登了,那丫头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牟道哼道:“你们最好少弄鬼,不知道石头砸脚的味道吗?”
  文疾大怒:“小子,我们还用不着你来教训,你算什么东西呢?”
  牟道向他返了过去:“无论你怎样叫,我要修理你部是不难的。”
  三儒顿时靠在了一起,如临大敌。
  文疾抓起了侯子玉,用他做挡箭牌,连声恶笑。
  牟道欲解小草的穴道,段百苦忽说:“不许动!我用逆血手法点的她的穴道,你若乱解要出人命的。”
  牟道呆在了那里,没敢妄动,双目闪出愤怒的眼光。他想惩罚三个老家伙了。
  三儒看出了不利的苗头,相视一笑:“这小子给你吧。”陡用内劲把他猛地抛向牟道,浪劲如潮。
  牟道伸手把侯子玉接住,三儒早逃得没影了。他把侯子玉往往地上一放,顿觉不妙,侯子玉已被他们震断心脉气绝身亡了。
  他感到脑袋一涨,心中说不出的哀凉,少年转眼又身死,天道无常啊!
  他长叹了两口气,试着去解小草的穴道。
  少顷,小草恢复了自由,陡见侯子玉已死,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放声大哭:“都是我害你!若不是我要回来见姥姥,我们早跑远了,谁也抓不到我们。玉哥哥,都是我不好!”
  大哭变成了低泣,她把头埋进了他怀里,没声音了。
  牟道以为她哭累了呢,轻轻一推她,又是一阵惊心动魂的哀伤。她殉情了,自绝心脉,死得无声无息。
  竞蔻年华,说去就去了,人生真不可思议呀!
  牟道一阵发抖,突地感到死离他也很近,进人另一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易,而来是那样难?
  小草轻生重情深刻地刺痛了他,几乎让他忘记了一切。这是一种多么饱满酣畅的人生别解啊!
  他在院中站了许久,把他们掩埋了。
  出了门,迎面碰上周仓,他停住了。
  周仓嘿嘿一笑:“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不知是凶是吉。”
  牟道冷道:“你没有感觉吗?”
  周仓说:“我的感觉早已不灵了,老兄弟,你恐怕遇上了麻烦了。”
  车道哼了一声:“是你带来的麻烦?”周仓摇头说:“我哪有这么大本事,是戈剑把事搞糟了,张严馨又落入了郑和之手。”
  牟道骇然失色:“到底怎么回事?你来报信的吗?”
  周仓说:“我和他们可不是一伙的。我对唯明羽有点意思,一直暗中监视着她。你把张姑娘交给了戈剑,唯明羽就开动了脑筋,想起坏点子了。她向戈剑借用张严馨,戈剑不明真相,让她把张姑娘领进了屋子。我当时也有点纳闷,什么事要瞒着女儿呢?戈剑在外面等烦了,推门叫人,屋子里哪还有人?戈剑连声大叫,飞也似地去了,我又跟在了后头。转来转去,找到了郑和,张姑娘又落到他手里。”
  牟道向他逼近了一步:“你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周仓道:“里外都真,半点不假,我可以带你去看。”
  牟道一扬手:“那劳你的大驾了,走吧。”
  两人弹身西去,一路如飞。
  转眼间,他们进了一座阴森的住宅,里面材特多,院子很大,荒草丛生。
  他们向里走了几丈,忽见郑和坐在椅子上冲张严馨直乐:“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心的。怎么样,又回来了吧?”
  张严馨把头一扭,没有吱声。
  旁边的戈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显是被点了穴道。
  牟遭抢了过去,郑和抓住了张严馨,笑道:“牟道,这回没人替她去死了,你再也不会成功了。若是你强夺,我立刻让她香消玉殒。”
  牟道自忖没法救人,便说:“郑老大,即使我不救她,你也不会成功的,咱们走着瞧吧。”
  他扯了一下周仓,两人出了院子。走到墙角处,牟道说:“老周仓,我看你耍了鬼。”
  周仓惊道:“我的老天,你真会冤任人,难道那不是张严馨?”
  牟道一笑:“你要以为我是个大傻瓜那就错了,唯明羽纵是想要挟我,也不会让她女儿陪着呀?这不是明摆的圈套吗?”
  周仓一蹦老高:“我可是好心不得好报,真倒霉!唯明羽岂想让她女儿陪着,怎奈戈剑死活不依,这才让她留下。郑和怕坏了他的大事,就点了她的穴道。唯明羽就在一旁呢,她可是太恨你了。”
  牟道皱眉想了一会儿:“还是不通,戈剑怎会看着张严馨落入别人之手呢,她不会不救她的。”
  周仓“唉”了一声:“戈剑原是要救人的,不知她妈向她说了什么,她改变了主意。”
  牟道半信半疑,又回去看了一阵张严馨,实在找不出破绽,退到一边去。
  周仓道:“怎么办,不救了吗?”
  牟道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也关心起她来了?”
  周仓说:“好人谁不喜?”
  牟道低头思忖了一下:“我打算晚上救他。”
  “好主意,等他们睡着了一窝端。”
  牟道坐下了,半躺着,他想彻底放松一下。没有大松大静,他就没有大精神,他要沉下去了。
  夕阳滑进了他的沉静里,夜幕落下来了。
  忽地一声嚎叫,他猛地站了起来。
  郑和正施淫威:“你到底想不想进宫?”
  “不想,我自有可去的地方。”
  一鞭子抽下,惨叫又起。
  牟道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冲进了院子:“住手!你不要把宫中的那一套搬到江湖上来。”
  郑和快活地笑了:“她又不是你的女人,你管得着吗?鞭子在我手里,我想打就打。”
  牟遭冷道:“你若再这么残忍,别怪我无情。”
  郑和哈哈地笑起来:“小子,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先找到我们上来了。那好,这就两清。你若砍去一只手臂我就放了她;否则我就砍去她的手臂,你以为如何?”
  牟道一惊,怒道:“姓郑的,你若敢这么做,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郑和哈哈一阵大笑,阴森而空虚,扬刀向张严馨的左臂砍去。
  霎时,血光迸溅,张严馨昏在了那里。
  夜色凄怖极了……
  牟道是个绝顶的聪明人,然而却错误不断,又表现为一个傻瓜,实在令人迷惑。
  张严馨断臂的一瞬间,他的怀疑全被推翻了,心扑了上去人也止不住了,电闪般飞抢而上。
  郑和十分灵敏,刀一落下,他就跑了,什么都忘到了脑后,一眨眼不见了。
  牟道关心张严馨的伤势,没来及追他。
  这当儿,周仓一扭头跑了,象一片叶子随风而去。
  牟道扑到张严馨面前正欲抚弄她的断臂,形势突然变了,张严馨右手骤然一摆,手中剑化作一道惊电向他的前胸刺去,快得不可思议。
  牟道骇然之极,唯有摇身急晃。旁边的戈剑这时也灵活了,双掌飘然一并,猛地向他的后背击去,力道惊天。断臂是魔术。
  牟道在两人的夹击之下没来及还手,一剑两掌已挨上了,身子被击到两丈外去,几乎受了致命的创伤,血流如注。他顾不了其他,急忙止觑。
  张严馨、戈剑,又联手扑上了,犹如疯了一样,身法奇幻,剑掌惊人。
  牟道无力反抗,唯有连闪。
  戈剑一抹脸,露出本来面目,竟是唯明羽。
  张严馨复归本真,是范幼思。
  她们的易容之术真是神奇。
  牟道哑然无语。
  唯明羽笑道:“狂妄的小子,今晚就是你的死期,有能耐就赶快使吧。”
  牟道暗叹又上了一回恶当,心里酸辣辣的,这么拿头往墙上撞,还能有好吗?这两人女人当真会钻空子,他妈的。他又强笑了起来。
  范幼思说:“前辈,我们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否则他又溜了。”
  唯明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冲她一点头,两人交叉飞上空中,要演一场金鹰捉鸡的把戏。
  牟道不敢恋战,向左一滑,仓狂而逃。
  两个女人飘身就追。
  牟道的逃遁术这时已不是最好的,晃晃悠悠乱蹦达,闪到墙角不走了。
  两个女人同时向墙击去。
  墙塌土飞,牟道趁机斜窜。
  女人的眼不易花,牟道终没有甩掉她们。
  三人进了树林子,牟道倚树站住了。他没法儿再跑了,身体都空虚了,地动天摇。
  唯明羽说:“小子,这是劫数,怪不得我们。”
  牟道长叹了一口气,十分悲凉深沉,慢慢蹲下了。唯明羽知道他不行了,再次扑上。
  牟道就地一滚,一剑刺去,无形无状。
  唯明羽惊叫一声,飞身就退,但晚了一步,被刺中小肚子,鲜血又洒。她恨怒极了。
  范幼思不失时机地挥剑削向牟道的脖子。
  他猛地向前一翻,躲过了。
  范幼思一掌劈去,他问到了棵大树后。范幼思欲再攻击,不见了他的踪影。每棵树后都能藏人。
  树林里夜色凄迷,两人不敢停留,只好悻悻而去。她们怕牟道偷袭。
  两人远去了,牟道才卧倒一边,与夜色融合了。
  天上有了几颗星星,他身上闪起几个明点。夜风如龙般进入他的眼里,他的身体如龙般活动了起来。这一切都是不自觉的,他的思想已经停止,整个儿进入了大静中去。
  一个辰以后,也许要短一些,他又恢复了活力,伤口虽然还痛,已不大影响他的灵活。
  他出了树林,去找郑和。他有些憎恨这个太监了,要给他点教训。但城里房屋一片,要找他也不易。
  忽而,他拐进了辛子林住的地方。
  院内静悄悄的,黑乎乎的,什么动静也没有。他向房门走去。
  蓦地,从屋角处冲出一条人影,犹如天神抡棒向牟道砸去。力道千钧,是铁京。牟道急身一晃,闪到一边去。
  铁京一捧走空,手腕一旋,又横扫过去。
  牟道此时已失去了宽容,展“禹步”急抢而上,长剑随之出手。
  光华闪处,惨叫顿生,铁京被剑刺透,跟跄后退。
  牟道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见他手伸进了怀里,滑步而上,一下扣住了他的脉门,半皮袋子流香弹落人牟道手里。
  铁京愤怒至极,抢柠就劈,牟道反手一剑,把他断为两截,尸体滚到一边去。
  这下院内有了声响,沙沙的,是脚步声。
  突然,三道人影同时冲向牟道,大有铺天盖地之势,正是铁神教的三大高手。
  牟道更不留情,一招“地绝天灭”,搅起三团银花,分刺三人,快如惊电流星。
  几声叫喊,三个人各中一剑,稀里糊涂进了黄泉。这时气坏了暗中的张坤吟,他与九原师太一点头,双方齐出,犹如鬼魂,无声无息。
  牟道看见了他们,飞迎而上,被动不是好打法。九原师太急展奇学,伸手就抓。张坤吟运起“百阳神功”一拳向牟道的太阳穴捣去,劲力可以开山。
  牟道避实就虚,一剑扫去,不见剑影,足见其快。
  九原师太收掌不及,左臂被削断,痛得她惊吼了一声,退出两丈。
  张坤冷一惊,不敢再擅自动手,牟道的轻功对他的威慑太大。
  九原师太连骂几声,点穴止血,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牟道。
  方若姻连忙替她包扎断臂,手在颤动。
  张坤吟冷道:“牟道,用剑伤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就掌拳相斗,那才让人服呢。”
  牟道哼了一声:“用拳我也不怕你。”
  张坤吟忙说:“那好,你若赤手空拳胜了我,这里归你,我们马上就走,永不入江湖。”
  牟道欺身而上,晃掌就劈。
  张坤吟暗自得意,小子,你的阳寿到了,双掌一抢,使出“百阳神掌”迎上:
  “砰”地一声,两人交击一起。
  牟道退了两步。
  张坤吟跃出半丈,叫道:“小子,你竟使毒!”
  这是他惊怒交加,贼喊捉贼,他暗用了“绿炎真经”上的毒功才是真毒掌呢。
  而牟道是无意的,不过把自身中的毒全部排了出来。
  这下张坤吟吃了大亏,周身火辣辣的,仿佛在被人剥皮,难受异常。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恨,一式“天鹰捕食”冲了过去,要砸烂牟道的脑袋。
  牟道虚晃一招,闪到他的背后,一掌把他击飞。
  暗处的花心夫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冲向牟道,玉臂粉拳化作银花雪浪,击向他的后脑勺,那里好打。
  牟道犹如后背长了眼睛,移形换位到了一丈外去。
  花心夫人扑向丈夫,连忙替他推拿。
  牟道道:“你们与我作对,只有血染黄沙。我是什么都不怕的,你们算什么?若是聪明人,就快点回去吧。”
  九原师太直咬牙,忽地长叹一声:“走,别再泪洒江湖了。”
  三个女弟子随她而去。
  张坤吟没有阻拦,留下她也不是好办法。他心里很冷,很苦,想不到英雄梦被个小子打碎,他恨呀!难道这是天意吗?
  牟道什么也没找到,只有离去了。体内的毒终于排除了,他轻松了许多,自信再遇上千军万马也不会受伤了。
  他在黑暗的街道上站了一会儿,向西走去。
  忽然,南面响起了锣声,当当的,十分刺耳,他停下了。
  少顷,有了叫喊声:“向东跑了,快追。”是官差。
  牟道迟疑了一下,冲了过去。可他什么也没看见,连敲锣的也没影了。
  他觉得奇怪,不由沉思,难道这是声东击西吗?郑和要逃?极有可能。
  他连忙跑到城外去,仍然一无所获。折腾了一夜,他也没找到一个人影。
  黎明降临时,他又碰上了辛子林。他还没开口,辛子林便说:
  “倒霉,我的三个老婆不吱一声都跑了,我又成了光棍。”
  牟道道:“夜里你去了哪里?”
  “我去找小美人了,不过什么也没干成,还差一点打起来,罗国伟那小子不是东西!”
  “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子林嘻嘻一笑:“姓范的小妞进了屋子,我好不容易等她睡着了,正要下手,罗国伟来了,找那个老娘们,他以为我两个都要呢,要与我比划,把我吓跑了。”
  牟道笑道:“这还不到一夜呢,后来呢?”
  “后来碰上了郑和搬家,我就跟了上去,想趁机把海天龙那小子的屁股割下来一块。可他们人大多,我跟了好大一会儿什么也没捞着,就回来了。”
  牟道惊了一跳:“郑和逃向了哪里。”
  “正北,从西边那条河沟里逃走的。”
  “你又见张姑娘了没有?”
  “怎么,你又把她弄丢了?我白让给你了!”
  牟道冷然一笑:“你小子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辛子林道:“我怎么知道?反正说出去的话不归我管了。”
  牟道一抽剑:“我要是给你一下呢?”
  “那我的话都是真的,我发誓。”
  牟道一扭头,陡见戈剑飞奔而来,人未至话先到:“我姐姐呢?”
  “这可奇了,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胡说!你又把她骗走了!”
  牟道道:“我骗她干什么?”
  戈剑说不出话来了,吱唔了一阵子:“这是我妈说的,难道我妈还会骗我吗?”
  “你妈把你扔了十几年,这算什么?你长大了她才来找你,本就没安好心。你别太傻,你妈远不如我妈!”
  他总算反了一击,把鼻子上的灰抹去了。
  戈剑一呆,觉得妈确也可疑,不过眨眼的功夫,他怎能把人骗走呢?若是他骗的,两人该在一起才对呀?她感到一阵恐惧,难过地说:“那姐姐去了哪里?”几乎泪下了。
  牟道心头闪过一个奇念,惊道:“快去找你妈!”
  戈剑不解:“找她干什么?”
  “可能你妈把她害了,要么把她交给了郑和。”
  “绝不会的!”戈剑叫道,“我妈害她干什么?”
  牟道道:“你妈恨我,害她当然是为了打击我了。”
  戈剑一呆,觉得有理,若是真的这样,那就可怕了。她扭身就走。
  牟道急跟而上。
  两人进了院子,戈剑叫道:“妈,妈!”
  没有人应,屋子里空荡荡的,一切如旧。
  戈剑大不安了:“我妈刚才还在呢,能去哪里?”
  牟道道:“也许她追郑和去了。”
  “胡说!我追他干什么?”她妈回来了。
  戈剑忙道:“妈,你把我姐姐弄哪去了?”
  唯明羽惊讶地说:“我弄她干什么?不是让他领走了吗?”
  她一指牟道,很象真的。
  牟道冷笑道:“你真是一把‘好手’,连女儿也骗,抛弃了她十几年还不够吗?”
  唯明羽脸色顿变,阴森极了,牟道的话仿佛击中了她致命的要害。
  戈剑似乎看出了什么,叫道:“妈,你到底把她害了没有?若是你伤害了她,我不会原谅你的!”
  唯明羽呻唤了一声,感到自己错了,轻道:“孩子,你难道不信吗?”
  戈剑忽地流下了泪水,六神无主了。
  牟道知道多呆无益,飞身就走。
  戈剑连忙追上:“兄台,你上哪里去?”
  牟道道:“自然是找人了。你妈刚才出去十有八九与张严馨有关,可能是把她交给了官府中留下的人。郑和是从西边河沟里走的,留下人多半会向南行,然后绕道向北。他们也许会以为走漏了风声,我们会去河沟里去截呢。”
  戈剑不加思索地点了点头,两人出城向南。
  他们到了城南两三里外的树林边停下,忐忑不安地等着城里奔出来的人。
  也怪,两人等了许久不见一人出来。
  戈剑没了信心:“你的这个聪明恐怕不行了,他们若反其道而行之,我们等到天黑也没用。”
  牟道心里没底,便不吱声。
  两人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陡见一辆大篷车出城而来。”
  两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大车到了他们近前,戈剑猛地冲过去。
  赶车人吓了一跳,是罗国伟,旁边的是道衍。
  牟道长出了一口气,相信车子里一定是张严馨。
  戈剑打开车帘子一看,傻了,里面坐着范幼思。
  戈剑叫道:“坏了,张姐姐肯定被另一辆车子拉跑了!”
  牟道心一沉,眼前一片昏黑,这是真的吗?他低头一想,觉得可疑,两个老男人拉着范幼思干什么去呢?
  牟道冷道:“你们两个要命还是要人?”
  罗国伟说:“你注定是输家,什么也得不到的。”
  牟道哼了一声:“你一直都很自信,又得到了什么?把大车留下。”
  道衍慢声细气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找个人,我以为你们把她藏起来了。”
  “车里没有你要我的人。”
  牟道一笑:“我又没说找谁,你怎知没有我找的人?可见有鬼。”
  戈剑说:“车里是范姑娘,没有张姐姐。”
  牟道道:“我已吃过一次易容的亏了,你看她易容了没有。”
  戈剑伸手去揭大车的布帘子。
  罗国伟忽地叫道:“别动她!一动她就会死的。”
  戈剑吓了一跳,拔剑就砍罗国伟,又狠又急。
  罗国伟挥刀迎上,火星四溅;戈剑还要再斗,罗国伟说:“若是你再乱来,车里人死了那可是你的事了。”
  戈剑呆住了,束手无策。
  牟道道:“老和尚,你们是走不了了,这个你应该有数。如果你们放了她,我也放了你们,这条件够优厚吧?”
  道衍嘿嘿笑道:“你倒会算计,那样一来我们可两手空空了,这是赔本的买卖。”
  牟道冷然说:“世上总得有人赔本,和尚是最好的输家。”
  道衍低头不语了,心中很乱,碰上了牟道那是别想把人弄走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走西边不就好了吗?
  他扭头看了一眼罗国伟,目光疑惑不定。
  罗国伟明白他的意思,平淡地说:“大师,看来我们更无别路可走了,劫道人岂有善罢甘休的?”
  道衍“嗯”了一声:“那好,我们认赔。”
  罗国伟腾地跳下了马车,与道衍一同走了。
  牟道打开布帘盯了范幼思一阵子,果然是易了容的。他轻轻摆弄了几下,张严馨恢复了真面目。她仍是那么清丽,唯有脸苍白。
  牟道拍开她的“百会穴”,她能活动了。又拍了一下她的“命门穴”,她恢复如常。
  戈剑一把楼住她的脖子,惊喜地说:“姐姐,我可想死你了!你怎么会在他们的车上?”
  张严馨幽叹了一声,十分冷漠,没言语。
  戈剑又道:“姐姐,是谁把你骗走的?”
  张严馨叹道:“人生无常终难定,一片亲情梦黄梁。你又何必知道是谁骗走的我呢!”
  戈剑说:“不,姐姐,我要知道,是兄台吗?”
  张严馨毫无表情,似乎在故意疏远戈剑,这不是好兆头。
  戈剑大急:“是我妈?”
  张严馨瞥了她一眼:“你有多爱你妈?”
  戈剑想了一下:“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是离开她远些就把她忘了,如果是她骗了你,那她就不是好人了,我也不想再见她。假如她这么坏,那我爹也不是好东西,我就用不着替他报仇了。”
  她批判得很彻底。
  张严馨长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她不想让戈剑难过。这是不友好的。
  戈剑却不管别的,非要追到底不可:“姐姐,我们从外面回来时,我妈并不在屋里,我们一块坐了许久,也没见她回来。天快明时她来了,我才出去了,眨眼间你不见了,我妈又没离开院子,能是她干的?”
  张严馨轻道:“那时我还没离开院子呢。”
  这怎么可能,我可是到处都找了!”
  张严馨知道瞒不过,便说:“你妈点了我的穴道,把我放在门后了呢。你出去了,她才把我弄走的。”
  戈剑傻眼了,怎么是这样呢?忽儿,她哭了:“姐阻,你不会怪我吧?”
  张严馨摇了摇头,没有话,眼睛也红了。
  牟道笑道:“别伤感了,总算相会了!来吧,我做车夫一道走吧。”
  马车向北而去。
  大车奔驰了一阵,上了山路,开始颠簸了。
  戈剑、张严馨紧紧地靠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张严馨很静,妙目半闭,似乎刚才的不快全忘了。戈剑则大睁两眼,不眨地看着她,心中激情澎湃,不知要说什么。两人的手是相握的,两颗心似乎就这么连在了一起。牟道不时回头看一眼布帘子,心情极为复杂。他有些焦躁,更多的是茫然,眼前一片虚幻。他真的喜欢张严馨,可与他的父母又是死敌,将来会怎样呢?凡与自己交好的朋友背后总有一个仇人,这不是天大的倒霉吗?”
  大车进入了山林,两边陡峭入云的坚壁给他一种刺人心底的伤痛。凡是高洁的,没有一个不孤独。苍林下的浓荫,又让他想到生命的凄凉。路边的花草满有生机,点点片片象飞动的火焰,他觉得大车就在向火中行。在火的深处到底是毁灭还是永生,这是说不清的。
  大车出了山林,迎来明亮的阳光。他的心胸也顿时宽广,远方的山十分动人。
  戈剑忽说:“兄台,我们去哪里?”
  “自然是去京城,郑和还能逃向哪里。”
  “要砍他的头吗?”
  “这只有追上他,才能知道。”
  “你还找海天龙报仇吗?”
  “当然,那四个小子我都不会放过的……”
  他还要说下去的,忽儿住了口,你要替父母报仇,那戈剑呢?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
  大车奔行了一天,夕阳如火时,他们进了德州。大车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牟道进了店。
  巧得很,还面碰上悟远和尚。老和尚冲他哼了一声,走了过去。
  牟道迟疑了一下,欲换家客栈,又一想,不走了,老子还怕和尚吗?
  他住了进去,一切安顿好,找地方吃饭去了。
  在街上,他们又碰上武当道士,牟道一笑而过。
  他们进了家饭铺,又见几个江湖模样的人,个个都很凶恶。
  牟道一怔,难道郑和也在这里?
  三个人坐下,跑堂的忙活开了。工夫不大,酒菜上齐。牟道欲与张严馨压惊洗尘,张严馨连连摇头:“兄台,我是再也不饮酒了。”
  “她的声音实在动听,颇有些深长的凄凉、艳丽。
  旁边的几个高大的凶汉笑开了。
  “我的娘,这妞儿的模样真美,连话都有十分脆,太馋人!”
  “馋人才好呢,让我尝尝。”
  凶汉伸手摸向张严馨的脸蛋。
  戈剑大怒,娇丽人,千呼万唤才出来,是你摸的吗?她飞起一脚,踢向那汉子的大腿。
  凶汉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飞了起来,把桌子部砸烂了,汤儿菜儿灌了他一脖子一嘴。
  另几个凶汉大怒,一同扑了上来。
  戈剑腾然而起,使出“秀女十三腿”飞环踢出一圈脚影,向他们击去,犹如动人的花环。
  凶汉虽凶还是没有沾边,全被踢得爬不起来了。
  牟道视如未见,在与张严馨静睁交流,不用嘴,而是用眼睛。
  两人的心都是透亮的,清明的,似乎正在靠近。
  戈剑扫了他们一眼,好象嫌凶汉耽误了她的事,冷道:
  “快赔偿这里的损失,否则要你们的狗命!”
  几个小子自知不是对手,只好掏钱。凶汉逃了,戈剑连忙回到座位上,笑道:“姐姐,我这个保镖还行吧?”
  张严馨淡然一笑:“能得一文赏钱。”
  “我看狗屁也不是。”是白云,“凭什么打我的人?”
  她一间进了饭铺。
  戈剑猛地拢出剑来:“他们和你都是下流鬼,我想打就打。”
  白云大怒,她似乎有了大长进,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伸手就抓,快如乌电。
  戈剑柳腰拧动,长剑点射而出,光华凛凛。
  不料白云门得太快,直扣她的手腕。
  戈剑大慌,唯有矮身滑步向空中钻。
  白云反掌拍向她的后脑勺,要命的把式。
  戈剑再闪不及,被扫中肩头,差点儿被打翻。
  白云哈哈一笑:“死丫头,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戈剑不气,哼道:“我若象你这般年纪比你强!”
  白云更乐了:“那还早着呢。”
  牟道道:“你想怎样?”
  白云顿时拉下了脸:“小子,上回让你捡了便宜,这次我要讨个公道呢。”
  “那你还等什么,这机会不是很好吗?”
  白云向外瞥了一眼,雷婆婆走了进来,笑道:“我要这个丫头。”一指张严馨。
  牟道感到有些玄,长剑握在手中。
  白云冷蔑地说:“你小子除了剑还会什么?只有这一下子吗?”
  牟道心念一动,笑了:“不用剑一样拾掇你,我手里的活儿样样绝。”
  他收起了剑。
  白云可是不怕大话的,只要你小子不用剑,等着你的绝不再是胜利。她身形一摆,双掌穿花扬起,“乾坤大灭毒神功”发挥到了极至,猛地向牟道按去,舍生忘死,气劲滚滚,大有翻江倒海之势。
  与此同时,雷婆婆扑向了张严馨,犹如箭矢。
  牟道早有算计,出奇不意为之,扶起张严馨就向外冲,夹在两大高手之间,没有退路怎行?
  电光石火之间,一声大响,墙倒屋塌,牟道已出了饭铺,戈剑跑得也够快的。
  两个老女人的动作也不慢,牟道刚放下张严馨,她们又围上了。
  “小子,跑是不行的,你能跑到多大年纪?”白云说。牟道道:
  “跑就是活吗。等会儿就该轮到你们了。”
  两个老太婆疯抢而上,拼了老命,内劲摧石断壁,不可阻挡。
  牟道不慌不乱,摇身展臂甩手掷出两颗流香弹直射她们的腋下。
  两人以为是暗器,挥掌就打,流香弹顿时炸开,火花四溅,两人连声惊叫,急向后门。
  牟道哈哈笑起来:“滋味如何?”
  白云恨道:“下三流的玩艺,何足道战!”
  牟道说:“看看你们的手,别光知道吹。”
  两个人一瞧,心惊了,手掌乌黑,显然是中了毒。
  雷婆婆切齿道:“你小子好坏,好毒!”
  牟道不以为然:“一下子没有炸死你们已是大大的便宜了。我若用最毒的玩艺,你们早成‘佛’了。这可怪不着我,自作自受。”
  两个老太婆隐隐觉得手掌发炸,心头大骇,莫不是手掌要废?
  白云惊道:“你到底下了什么毒?”
  牟道说:“自然是倒霉毒,你们若想无事,快点回去洗澡。”
  两个老太婆也不知真假,弹身而去。牟道道:“刚才这么聪明就不用跑了。”
  戈剑说:“再碰上麻烦,你还有这么有趣的办法吗?”
  “我永远有办法。”牟道道。
  “她们真一的洗就好?”
  “但总比站着不走好,否则两只手别要了。”
  戈剑不语了。
  三人往回走,步子沉沉的。
  张严馨感到夜竖了起来,他们正走向深渊。她不知这种感觉预示着什么,不时地秀眉紧皱。
  三人回到客栈,牟道敞开自己的房门,以防万一。
  戈剑则与张严馨紧紧偎在一起,唯恐夜里有变。
  张严馨感到很累,转眼就睡去了。戈剑望着她呆呆不语。夜深了,很静。
  牟道躺在床上仿佛进入了大海,向深不可测处下潜,四周一片暗清。
  忽然,一股明风儿吹进屋去,牟道仿佛黄叶儿被吹起了似的,没有反应。
  外面有人低声说:“百大侠,这回全看你的了。这小子反正睡着了不会更比醒着精,一刀两断。”
  是道衍的声音。
  张坤吟仿佛发烧了似地应了一声,闪进了牟道的客房,两眼红红的,不象正经人。
  他好象全被仇恨笼罩着,一心想杀人。
  道衍在暗中盯着,心里挺乐。
  张坤吟一世英雄终被他控制了,这是个大收获。使他奇怪的是,张坤吟远比他想象得好对付,这又让他失望,以为名不副实。
  这是误解。他所以能轻而易举地制住张坤吟,并不是他的手段高,而是碰巧了。张坤吟吃了牟道的大亏,心如火烤,烦乱之极,思想大乱,便放松了警惕,道衍趁机酒中卜药,张坤吟大受其害,不得不受道衍的指使。
  道衍的脑袋确实够用的,杀人的差事让他去干。张坤吟欲反客为主,终没找到机会。
  他在牟道身边站了一会儿,暗想一切灾难都因牟道而起,不由恨上心头,挥剑向牟道的脖子砍去,快辣无比。
  不料牟道一翻身,滚到他身边,一掌拍去,正中他的小腹。闷哼一声,张坤吟被击飞出去,五脏六腑都被震烂了,七孔流血。
  道衍见事不妙。扭身溜了。
  总算把张坤吟除去了,也了去他一件心事。
  大响惊动了戈剑,闪身出门来:“兄台,怎么回事?”
  牟道没有吱声,脸色阴沉,张坤吟还是伤在自己手下,如何向张严馨交侍?
  戈剑看见死者是张严馨的父亲,也有些呆了,表情有些古怪。
  张严馨看到地上的尸体,流下了伤心泪,不知是在哭谁。牟道无法解释,他当时只是应急而动,并不是太清醒,杀人只是自卫。
  张坤吟大意了,否则也不会这么死去。
  张严馨哭了一会儿,说:“牟兄,这事怪不得你,一切都是劫数。”
  牟道心里酸酸的,唯有长叹。死者长已矣,道歉就太轻了。
  三人坐在那里呆到天明,把张坤吟埋了。
  虽然张严馨原谅了牟道,而他还是背上了沉重的负担,总觉这是一种伤害。
  太阳升起来了,高高地挂在了头顶上,他们又上了路。马车快快,他们只是少了话,仅有风响。
  大车奔行了一个时辰,进了一片大树林,陡听前面有人声;他们追了上去。
  一群人正在林中慢行,竟是郑和等人。
  牟道大笑起来,郑和停住了,一点不慌。
  牟道一怔,感到不大妙,郑和却说:“我们在等你呢。别以为我们只会逃跑。”
  牟道说,“我也不只仅会追人,你除了车轮战,合围术,还有什么能耐?”
  郑和乐了:“你别小看这两样能耐,凭着它我们打下十万里锦秀河山,杀迟过千军万马,这不是游戏。”
  “我看与游戏也没什么不同,至少它们对我就没什么作用。”
  郑和一挥手:”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们就不妨玩一玩,看谁透彻。”
  牟道扫了他们一眼,飞离大车,飘落到他们面前,十分从容,好象胜利在望。
  郑和等人一下子把他围上了,欢笑不止。
  李玉白等五位异人偶得最近,海天龙等人离得稍远;向天啸、周仓等人散在一边,有趁火打劫之势。唐赛几与中年和尚身旁围着几个锦衣卫,剑拔弓张,如临大敌。他俩显然被点穴道,僵在那里。
  牟道淡然笑道:“你们再多些无用之材会更糟,在下两个空空照样打得你们懵懵。”
  李玉白惊讶不己:“你不打算用剑?”
  “这样会更风流,不是吗?”
  道衍说:“也死得更快,你别太得意。”
  牟道欲找个机会收拾海天龙,便说:“你希望我用?道衍一愣:
  “你别装腔作势了,这里没有人怕你,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牟道哈哈大笑起来,闪身斜冲,出了五大高手的包围圈,扑向海天龙,这一招大出众人意料。
  海天龙惊骇无比,来不及思索,身子陡然摆动,“太白醉剑”使出,霎时银龙狂舞,百仙醉争红,剑气一片,格外森然,袭向牟道。
  然而牟道的轻功太好,看似不再有动,实则到了海天龙的身后,一掌向海天龙的脸打去。
  “啪”地一声清响,海天龙被击出丈外,半边脸都紫了。众人大骇,顿时抢功。
  牟道飞升而起,流香弹电问而出,直射众人。
  “噗噗啪啪”连声响,流香弹在他们中间开花,攻他的人几乎都吃了亏。有的身上起了火,有的眼睛中了毒,有的地上滚,有的空中飞,洋相百出,叫骂连天。
  他们想不到牟道会有这一招。
  向天啸可谓“挨弹”的行家了,这回也没有幸免。
  围着唐赛儿的锦衣卫也添了光彩,身上火苗乱窜。
  唐赛儿的头发着起来,中年和尚被火烧得真咧嘴,汗如雨下。
  这下众人各扫门前雪,顾不上牟道了。
  郑和,道衍虽然无事,却不敢上去拚斗。
  白三败一直未动,这时也不想去找不痛快。
  牟道欺到唐赛儿面前,挥手拍开他们的穴道,说:“这下公平了,火自己灭吧。”
  两个人连忙拍打身上火,又蹦又跳。
  少顷,众人安顿下来,个个灰头土脑。
  牟道乐得直笑,冲道行说:“老和尚,这可不是胜利的模样。”
  道衍啼笑皆非:“小子,你胜得也不正当,用这种人所不齿的东西赢人,有你几分功劳?”
  郑和关心的是中年和尚,忙说:“别让他们跑了!”
  听他的人仅海天龙等,向唐赛儿扑去。
  牟道晃身纵起,再发流香弹,专打海天龙几个小子。
  他的身法太快,手法也精,只要他发弹,海天龙等人、几乎不可能躲开。
  又几起爆响,惨号陡起,连滚带爬。
  海天龙被炸得一脸血,自然也中了毒;何大海胸前起了火;温蛟的大腿受了伤;马月的脖子一片黑,痛苦难当。
  四个人折腾了一阵,马月叫道,“毒,我中了毒!”惊骇极了。
  向天啸一旁说:“你小子成了这模样,不中毒才怪呢。”
  他对别人中毒最感兴趣。
  流香弹几乎都有毒,不过有轻有重,马月中的却是剧毒。
  他最拿手的就是用毒害人,这回毒到了他身上总可以尽情地享受了,只是没有了以往的笑容。
  海天龙等中毒也不轻,魂儿都出了窍,人在变形,叫喊声也变了。
  牟道说:“你们如果不鸟兽散,模样都会与他们四个差不多的。
  这叫罪有应得。”
  李玉白气得头疼,斥道:“你少猖狂,死吓不倒人。”
  银白的拂尘空中一扬,几个老怪物又围了上去。这回小心了,留了逃路。
  向天啸以为这是大战牟道最后的机会了,舍不得放弃,也慢慢上靠,欲展毒功。
  托日扎郎说:“老毒鬼,我看还是拉倒吧。这小子的便宜不好占,不如撒手归空山,咱做不了大王做小鬼,也比死在这里美。
  向天啸不快地说:“你怎知死的不是他?”
  托日扎郎叹了一声:“他比你小得多,谁更该死些?你不听老夫良言相劝,那我就告辞了。”
  他扭身一晃,远去了,留下背影淡淡。
  向天啸一呆,犹豫不定,脸色变幻。
  白帝子见老乞丐走了,知道到了激流勇退的时候,再争下去绝不会光鲜。他双臂一振,飘然而出,犹如一股云烟。
  郑和怕乱了军心,忙道:“麦先生,英雄自有主见,岂有随波逐流的?成大事就要有铁胆。”
  向天啸听了极不受用,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唯有心里乱翻。
  李玉白等人要下手了,他再也没法儿走了,否则岂不让人笑话?
  牟道十分镇定,自有打算。
  李玉白扬手一摆,五个人下了绝情,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五道人影就象五条河要放尽牟道的鲜血,快如问电。
  牟道不敢怠慢,腾空而起,飞身出了五人的包围,斜身扑向向天啸:“老空伙,你先吃一颗。
  流香弹脱手飞出,射向向天啸的小腹。
  向天啸惊骇欲绝,急运毒掌猛劈,心中叫道:“小子,你不让我好过,你也活不成!毒劲滔天。
  牟道不敢碰硬,晃身泻地,扭腰连闪。
  向天啸一掌劈空,流香弹却爆炸了,火星溅了他一身,倒霉开始了,叫骂连天。
  这时,海天龙、马月几个小子到了生命的尽头,身体开始烂去,疯狗一样又扑向牟道,想把他也拖进地狱。
  牟道岂是好逮的,连续几次扑空,几个小子再也爬不起来了。
  向天啸见他们狰狞如鬼,怕极了,后悔没与白帝子一同逃走,如今一切都晚了。
  海天龙面目全非了,叫声凄厉;马月也好不了多少,肢体不全;何大海、温蛟也囫囵吞枣起来,不象样子。他们在挣扎,全没了往日的威风,比狗还可怜。
  郑和看得心惊肉跳,有了逃走的念头。他冲白三败使了个眼色,慢慢后退。
  道衍心里更亮堂。也动了。
  突然,郑和向唐赛儿扑去,双掌划起一个亮弧要把她一下子击死。
  唐赛儿玉臂反展,运起“莲花神功”迎上。
  “啪”地一声,内劲急荡,唐赛儿被击飞。
  郑和晃身欲抓,中年和尚抢上救人,猛袭郑和的后脑勺。
  郑和怕被牟道钻了空子,拧身飞退。
  这时,海天龙四人彻底停止了叫骂,成了烂尸。郑和的逃念更坚了。
  牟道又掏出几颗流香弹,冲李玉白说:“这几个小东西送给你们做个纪念吧,别嫌。”
  他飘身欲掷。
  五个老异人惊了一下,飞身就退。
  李玉白不想成海天龙第二,终于叹了一口气说:“小子,算你够狠,我们认输!英雄自古出少年,看来不假,想不到再上山头,百花已开了。”
  她心中很寂寞,飘身就走。
  龙杰等人也看透了阵势,随后而去,扬起一股奔流的风。
  郑和见势不妙,纵身就走,全不顾了。
  向天啸沙哑地叫道:“等等我!”
  他跑不动了,终于一头栽倒。他中毒不浅,引发了自身的剧毒,片刻,他成了一堆白骨,阴森森的。
  一股风刮来,白骨顿时散了,灰一样飞起。
  林中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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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异功--鬼谷子

第二十三章 惊天动地修罗场
 

  人生自有真面目,高山流水难掩藏。
  寂静把三个压在了一起,谁都没有话。
  过了一会儿,唐赛儿道:“少侠,谢谢你救了我们。”
  牟道说:“你们似乎很喜欢杀人灭口,这回怎么变了?”
  唐赛儿一窘:“少侠,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请你原谅。”
  牟道淡然道:“你的来历我猜得出,郑和怎么对和尚也感兴趣呢?”
  唐赛儿看了中年和尚一眼,说:“少侠有所不知,这里有个秘密呢。他并非一般的和尚,而是大明朝朝第二代皇帝——建文帝,朱棣的皇位就是从他手中夺去的。”
  一切都明朗了。
  牟道点了点头,随之大笑起来,怪不得道衍抓悟因,是想滥竽充数呀。
  他仔细打量了中年和尚一会儿,笑道:“你治国的本事不行,功夫练得倒不错呢。想再展宏图吗?”
  “建文帝”朱允文说:“我心早已死了。不过少侠若助我一臂之力,我倒是愿意证明一下我是能治国的。”
  牟道悠然道:“花开花落总有期,何必长相思?今月更非昨时月,已是万事废,动则祸。”
  朱允文大失所望:“少侠不想帮我?”
  牟道说:“若是帮你行得通,我早娶了媳妇,侯至爽成功更容易。你还是继续当和尚吧。”
  朱允文的脸色灰暗下去,甚至有些青,他觉得牟道太也轻视他了。当然,他也知道再夺天下并不容易。可人总是喜欢做梦,不
  把梦做死就不甘心。
  唐赛儿似乎更为清醒一些,劝道:“那些昔日事,总是烦人多,何必重温它呢?和尚行万里,青山白云卧,不是更舒服吗?”
  朱光文没法反驳,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唯有长叹了。
  唐赛儿道:“少侠,你们要去哪里?”
  牟道说:“去京城,我要去救那些道姑。”
  唐赛儿低头一笑:“少侠,我们同行如何?”
  牟道飘然回到马车上,说:“请便。”
  几个人一同北去。
  大车进了京城,异样的气氛使他们感到格外新鲜。京城给人广阔的气派,荒漠中有着沉实,繁华中有着不安。大街小巷上的行人仿佛都长着两颗脑袋,四下探视,鬼鬼的。
  牟道叹道:“锦衣卫真是可恶,把人的胆子都吓破了,行人中竟没有一个敢伸着脖子的。”
  他的话刚落下,不知从哪里钻出两个凶神恶煞似的锦衣卫来,叫道:“站住,你刚才说的什么?”
  真恐怖。
  有人讲,京城三步有恶鬼,看来,此言不虚。
  牟道淡淡地说:“你们想让我重复?”
  “嘿嘿,小子,说好了给你留个全尸;说不好活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切成片儿喂狗!”
  牟道勃然大怒,甩鞭向他俩抽去,软鞭象条愤怒的龙,眨眼间抽了八鞭。两个小子的脸上顿时起了八条血痕,每人四条,挺公平的。
  锦衣卫是城中虎狼,何时吃过样的亏,两人昏了头,以为碰上想找倒霉的家伙,抽刀向牟道砍去,狠中带毒,要把牟道大卸八块。
  牟道嘿嘿一笑:“老子进城来连个欢迎的都没有,正好放它‘两炮’充作迎宾响。”
  他右手一挥,弹出两枚流香弹直射两个锦衣卫,好不快当。
  两个小子躲闪不及,在他们脸上爆响,惨号立起,捂着脸滚到了一边去。
  牟道长鞭一甩,马车向东奔去。
  大车在街上晃悠了一阵子,停在一家颇有气派的客栈门口,他们要了四间房,住了进去。
  几个人小慈了一会儿,来到饭庄。戈剑拉着张严馨走到靠街口的桌边坐下,牟道点菜。
  朱允奴与唐赛儿自成一桌。
  酒菜上来了,热腾腾的,香喷喷的。
  张严馨却望着不吃,脸上一片凄然。
  牟道心里不痛快,终无言劝,杀死了她父亲,这是个大失误,两人恐怕都忘不了这一点。自己实在不走运,仅有两个朋友,她们的爹偏都死在自己手里,以后怎么处?这不让我作难吗?
  他长叹了一口气,说:“张姑娘,你别太伤心。你们不言仇,我心里也有数。总有一天,我会向你们说清,作个交待。”
  张严馨轻轻摇摇头说:“牟兄,你怎么想到了这个?我并非为父亲难过,只觉生命苍冷。”
  戈剑道:“兄台,说些别的吧,这里倒不错呢,等会儿我们出去好吗?”
  牟道含笑点头。
  三人吃过饭,张严馨进了客房,她累了。
  戈剑只好陪她,没法出去了。牟道也回房休息。
  少顷,一阵吆喝声传来,是几个锦衣卫,他们在搜查牟道,不可一世。
  客栈老板唯有多陪笑险,不敢怠慢。
  牟道走到戈剑面前,轻道:“等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都别出来,我自有办法。”
  戈剑道:“这是京城,别把事搞大了。”
  牟道说:“我不值得信赖吗?多死凡个坏蛋是不会错的,那样好人就多几分平安。”
  张严馨深情忧郁的眸子光亮一闪:“兄台,你要小心,别再受伤。”意味深长。
  车道心中一荡:“只要我跑起来绝对大吉。”
  锦衣卫这时上了楼,牟道走了过来。
  几个小子见他满不在乎,一下子围上了他。
  “下面的马车是你的吗?”
  “不错,你们看上了?”牟道笑道。
  “我们看中的是你的脑袋,拿下来吧!”
  “你们若能做个示范,我倒乐意去学。”
  锦衣卫火了,他们没有给别人说教的习惯,千百次实践证明,刀是最恶的,无论什么人在它下面都会变形。他们要重复做过千百次的事,一下子都拔出了刀,寒光一片。
  牟道佯装怕事,夺路下楼去了。
  锦衣卫都有两下子,三蹿两蹦堵了他,一阵狞笑。
  牟道往旁边椅子上一坐,不理他们了。
  几个人再次把他围上。
  突地,一刀劈出,直取牟道有脑袋。
  牟道顺势微仰。
  大刀走空,削向一个锦衣卫的肚子,顿时血雨乱飞,那小子了了帐。
  转眼间死了一个锦衣卫,而牟道竟然无事,几个小子红了眼,象狼。他们再不等待,齐举刀枪,合扑上去,要刀枪见红。
  他们没有失望,一阵乱砍狂刺之后,每个人的兵刃上确都有了血迹,不过没有牟道的血,他们是身不由己自相残杀的。
  牟道不过略施小技,用了借力打力之法。
  几个小子都趴下了,牟道还坐在那里,连半点血都没溅到他身上去。笑如故。
  客栈老板吓毛了,连忙去报官。客栈大乱。
  牟道这时站了起来,笑道:“你们个个都能吃人,我要看着你们互相吃,把对方吃掉。”
  锦衣卫知道碰上了硬荐子,害怕了,转过头来向牟道求饶:“好汉,刚才我们只想跟你开个玩笑,并无恶意,请您高抬贵手。”
  牟道道:“既然你们是杀着玩的,那就再玩一次,从客栈里爬出去。”
  几个锦衣卫别无高招,唯有狗一样向外爬。
  少顷。一群官差冲了进来,把牟道围住。
  牟道说:“与别人无关,请我去哪里?”
  捕快头目嘿嘿笑道:“你倒会客气,先把自己请上了,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他怕重蹈锦衣卫的覆辙,不敢乱来。
  牟道微微一笑:“去衙门不难,我想打听一下道衍和尚住在哪里呢,知道吗?”
  新鲜,捕快们还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呢,向逮人的问路,这多少有点儿滑稽了。
  捕快头目倒精明,眼睛忽闪了两下,说:“道衍大师就住在我们衙门后面,你想见他,等到了衙门,我派人叫去就是。”
  牟道说:“那你们带路吧。”
  那头目嘿嘿地笑道:“这么走不合适吧?我们是官差呢。”
  牟道道:“你们想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官差们一愣,顿时狂涌而上,他们不大相信牟道一双手能强过他们几十双手。
  牟道毫不惊慌,双臂犹如无事般一抖,众官差顿时飞了出去,个个摔得鼻青脸肿。
  牟道飘然出了客栈,一群官差随后跟着。
  牟道进了衙门,官差们顿时把沉重的大红木门关上了,他们想到了“关门打狗”。
  牟道毫不理会,直上公堂,似乎重温了昔日回家的情景,但那份欢欣却没了。
  这里虽不是县衙,他仍感到许多相同的东西,不由心酸。
  公堂上没人,高高的,空空的,有几分冷漠,几分威严。牟道往公堂上一坐,发号施令:“快去把道衍和尚叫来,我有话说。”
  捕快头目冷道:“你是犯人还是老爷?我们可不听你的差谴,这里没有傻子。”
  牟道说:“你们既然不听我的,把我请来干什么?”
  官差们正要叫喊,一个当的官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尖叫道:“都给我闭嘴!这里不是鲜鱼场,可以讨价还价,哪个犯了事?”
  牟道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笑道:“看来这里你当家,让他们去找道衍和尚!”
  瘦官的脸涨得通红,挣扎说:“道衍大师只能去请,找是找不到的。”
  他求救于官差,没人敢救他。
  牟道道:“那就去请,不然你的小命就泡汤了。”
  瘦官儿叫道:“去请道行大师,就说有个侠士求见。”
  车道说:“不可,那样他会跑的,就说你想求见。”
  瘦官儿道:“我是请不过来他的,除非登门拜访。”
  牟道松开于:“那好,我们就一同去拜访。”
  瘦官儿晃动了一下脑袋,忽地向官差们瞪眼斥道:“你们是吃干饭的吗?到底是抓我还逮他?”
  官差们一呆,再次扑向牟道,在瘦官儿面前卖起了力气,各展奇能。
  牟道双手一摆,使出上乘“沾粘术”一推一带。
  官差们顿时陷入旋涡之中,六亲不认地打起来,叫骂一片。
  瘦官儿见势不妙,欲溜。
  牟道扯住了他,笑道:“老兄,带路少不了你呢。”
  瘦官儿忙说:“这个我不在行,找他们吧。”
  牟道抓起他就走,官差们跟着追出衙门。
  一群人走街窜巷走到一座大庙面前,瘦官儿说:“道衍大师就住在庙里,你进去吧。”
  大庙庄严气派,大有虎气,令人望而生畏。
  牟道笑道:“你要是骗了我呢?”
  “我的脖子还在你手里呢,怎么敢?”
  牟道松开手,瘦官儿忙向后跳:“给我打!”
  官差们迟疑不上。
  牟道纵身飘入庙内。
  官差们目瞪口呆,这么好的轻功他们闻所未闻,不敢放肆了。
  瘦官儿恨这:“一群废物!你们在这里围着,我去调兵遣将。”一阵风溜了。
  牟道进入庙堂,不见一人。
  庙内金碧辉煌,莲花宝座上的佛祖铜像面目慈祥,四周是寂寞的空气。
  牟道在大堂上站了一会儿,走向后院。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在拐弯处,他与道衍正好相遇了。
  道衍神色一变:“是你?”
  “不错。”牟道笑道,“官府里有我的‘内奸’,你到哪里都不是秘密。”
  道衍说:“这里是京城,我回到了这里,我们之间的许多误会就不存在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牟道道:“我们的想法总有许多不同,我不能依你的想法办事吧?悟因被你弄哪儿去了?”
  “他去了西天,那是他想去的地方。”
  牟道一愣,冷道:“你不是说留着他吗?”
  道衍哈哈大笑起来,气息浑厚充沛,直上云天:“留着他干什么?我做了一件大好事,你应该高兴才对呢!”
  “我为什么要高兴呢?”
  道衍说:“我借他一条命救了天下的和尚,这不是大好事吗?
  天下因之少了许多悲辛,不值得高兴吗?悟因为众人献身,亦做了善事。这是出家人求之不得的,他也要感谢我呢。”
  牟道苦笑了一声:“看来这次是没有输家。”
  “这是老衲的又一得意之作,当然要尽善尽美了。”道衍十分快活,脸上的阴云消尽了,“如果不让悟因‘成佛’,皇上若是知道了建文帝当了和尚,那还不和对待唐赛儿一样,把天下的和尚都抓起来?果如此,那天下就乱了,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惨死。这恐怕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牟道长叹了一声:“怪不得你如此理直气壮,原来你想得挺周全的,看来我真的没法修理你了。不过,真的建文帝还活着呢。你弄个冒牌的去顶替,不怕将来被揭穿吗?”
  道衍十分自信地说:“只要你不捣蛋,什么事都好摆平的,我相信你不会是揭底人。”
  “你的眼力不错,大概是入江湖以来最对的一次。如果建文帝自报家门呢,那不还是露了底吗?”
  道衍嘿嘿一笑:“那也没用,谁相信他呢?从此以后,他就是‘悟因’了。悟远认他,这是我们商定好的。当然,若能除去他更好。”
  牟道道:“你们有过机会的,怎么不动手?看来你还是错的时候多。”一语双关。
  道衍“唉”了一声:“当时想把事办得更漂亮些,谁知你又插上了手,把什么都打乱了。我们都没有看透你,低估了你,这才让你追到了家门口。若是我们多动一下脑筋,也许不会是这个样子。”
  牟道笑了起来:“现在你仍然长着脑袋,没人不让你用吗?”
  道衍忽地一本正经地说:“少侠,为了天下百姓,你帮我个忙吧?”
  “让我也替你盖一座大庙?”
  “少侠,你总是充满机智,老衲十分佩眼!朱允该是你救下的,他的去处你一定知道,告诉我行吗?这是人善事呀!”
  牟道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你尽管说得十分动听,我也不会上当。他在什么地方我确实知道,可我喜欢出卖人吗?”
  “你没有出卖过吗?”
  牟道神色陡变:“你想了结旧帐?”
  道衍连忙摆手:“少侠别火,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那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
  牟道哼道:“过去我没有忘记,侯至爽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这可是冤枉,她鬼得很,岂是好抓的?”
  牟道冷笑道:“你不是更鬼吗?”
  道衍低头思忖了一下,说:“我只能让你去见一个人,没法让你见两个。”
  “那个人是谁!”
  “悟因。”
  道衍感到他玩了一个漂亮的花招。
  牟道盯了他一阵子,随他进了一问宽大的禅房。房里很清凉,有檀香木味。房中间的木板床上躺着悟因,这时已用不着看了。
  已死了多时。
  牟道在房里走了两趟,说:“你打算把他弄到皇宫里去?”
  道衍点头:“对,皇上只有见了他才会相信。”
  这时,五个血衣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气氛顿时紧张了。
  红脸老头子说:“你比锦衣卫的胆子都大,竟然搜到这里来了。”
  牟道淡淡地说:“这才是第一步呢,下一个搜查的地方就是皇宫了。”
  众人一惊,颈生寒意。
  道衍忽间:“你真的要进皇宫?”
  “这算不上难事,你不这么看?朱棣能派人杀进江湖,我无人可派,就只有亲自杀进皇宫。这么干才公平吗。”
  道衍无语,心里乱腾腾的,牟道若要进宫去,那还没人能挡他,五个血衣人加上自己行吗?
  牟道见他乱打鬼主意,一拍他的肩膀说:“老和尚,皇宫你先进,我不搅你的事。我本来要为悟因出口气,可你有这么好理由,我只有让你一步了。等你从宫里出来,我再找皇帝老兄论个曲直。”
  道衍皱眉细想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也好,给了他准备的机会。
  他冲牟道柔和地一笑:“好吧,我们有先有后,官里见。”
  牟道没言语,飘扬而走,飞过墙去。
  瘦官儿带着大队人马冲进庙里,层层包围。
  道衍走了过来,瘦官儿连忙行礼:“下官叩见大师。”
  道衍冷着脸问:“你带着人闯进来干什么,想放火吗?”
  瘦官儿忙道:“不不!小人想保护大师的安全,有个贼人闯进了庙里呢。”
  道衍讽刺说:“我看你带路的本领更大,抓人是你的拿手戏吗?”
  瘦官儿吓得连声说:“下官该死!该死,请大师原谅!”
  道衍一挥手,把他们哄了出去:“我这里没人来过,回去守你的衙门吧!”
  瘦官儿带着人战战兢兢地走了。
  牟道在街上转了一圈,刚要返回客栈,忽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进了一家酒店,他走了过去。
  刚到问口,他们先笑了。
  岳华峰道:“牟兄,你来京城几天了?”
  “我是刚到,你们怎么也来了这里?”
  岳华峰说:“我们发现了家师的标记,就追到这里来了。
  我有许久不见他老人家了。”
  牟道笑道:“你师傅与官府走得很近,你可要小心点,别让他把你拉在了锦衣卫一边。”
  岳华峰顿时不悦:“你怎么这样说我帅博?他老人家高洁如云,飘逸如仙,岂是你说的那种人?”
  牟道道:“我又没让你去谋财害命,你火什么?难道提醒你一下,倒了你的胃口?你师傅再好也是个老头子了,总是两代人。你对他知道多少?”
  岳华峰脸色怒红:“我永远也不会怀疑他老人家的操行!你这是别有用心!”
  杜云香这时轻柔地说:“扬哥,难道他的话那么重要吗?犯不着生气呀?人心难测,这话还是对的。”
  岳华峰温和地冲她一笑:“香妹,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受不了别人在我师傅背后说三道四,他老人家绝不会与锦衣卫混在一起的。”
  牟道笑道:“你不要把你师傅看得太好,我比你更了解他,我总觉得他在为官府干活。”
  岳华峰一拍桌子,“你不要说了!我师博的品格比你高尚得多!”
  牟道被刺中了软处,不由火起,下要讽嘲他几句,眼前一花,范仲淹到了他们中间。
  老头子冲他们一笑:“扬儿,你让我放心了。”
  岳华峰惊喜异常,连忙向师傅行礼。
  牟道膘了范仲淹一眼,轻道:“范先生,你抓人了没有?”
  范仲淹说:“我做什么还要听你的吗?”
  牟道淡淡地说:“听命于官府也算不上好事,侯至爽是不是被你抓去了?”
  岳华峰怒道:“牟道,请你不要这样跟我师傅说话,他老人家一向是有分寸的。”
  “我也有分寸。你师傅神出鬼没,侯至爽失踪多半与他有关联的。”
  范仲淹叹道:“老夫行走江湖几十载,从没见过这么狂的,扬儿,你试试他。”
  岳华峰不由为难,愤怒不到一定的程度,他是动不了手的,牟道的功夫他是清楚的。
  范仲淹见他迟疑,冷道:“扬儿,还等什么?”
  岳华峰心一横,说:“牟兄,小弟得罪了。”
  他晃身展臂向牟道劈去,是“雪人神功”,内劲犹如春潮激荡。
  牟道挥掌迎上。在半空里两掌相遇。
  “砰”地一声,两人俱是一震,没动。竟是平分秋色。
  牟道道:“看来你长进不少。”
  范仲淹说:“你小子总是大大咧咧,还会吃亏的。”
  牟道哼了一声:“你到底抓人了没有?”
  “你还没资格这么跟我说话,老夫的事还没有人能管得了。”
  牟道盯了他一阵,飘然而去。
  他觉得侯至爽十有八九遭了老家伙的暗算,但他不能在酒店里耗下去,他得回去看一下张严馨再作打算。若再后院失火,那就麻烦了。
  范冲淹不怀疑他远去了,快活地笑了两声。
  岳华峰小心地问:“师傅,他怎么说你抓住了侯至爽?”
  范仲淹点头道:“不错,那丫头是被我抓住了。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岳华峰摇头说。
  范仲淹眸子一红,仿佛燃起了火苗,分外惊人,气恨他说:“她想造反,不除行吗?”
  岳华峰一惊:“您杀了她?”
  范仲淹笑道:“这还用不着我动手,只要把她交给官府,会受到处置的。”
  杜云香忽说:“那岂不成了官府的帮凶?”
  范仲淹立时不快:“看你灵灵秀秀的,怎么说出这样的话?除逆子,杀乱贼,是每一个正人君子的义务帮凶怎讲。
  杜云香低下了头,没有分辩,朝廷大搞株连,弄得天下哭声一片,这也值得称颂吗?女人想不通的时候往往爱沉默。
  岳华峰怕师傅不快,忙把活岔开:“师傅,您把她放在哪里了?”
  “在客栈里,一个丫头我能时刻带着吗。”
  三人于是无话。
  过了一会儿,三人离开了酒店,在街上慢慢荡荡走了一阵,他们进了“花芽客栈”。
  三人进了客房,看见侯至爽正在床上微动,似乎很痛苦。杜云香有些不忍,把脸转向了一边。
  范仲淹拍开她的哑穴,笑道:“我给你找来两个伴,你不会太寂寞了,老实一点吧。”
  侯至爽一脸凄然,屋中的暗影仿佛合了她的命运:“我有什么罪,你凭什么抓我?”
  范仲淹道:“这个你到官府里再辩吧。有得是时间,我老人家还要去会个朋友呢。扬儿,你要看好她,不要出错。”
  岳华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范仲淹闪身而去。杜云香开口了:“侯姑娘,他们说你想造反,这是真的吗?”
  侯至爽少气无力地说:“骗人的,我无兵无权,如何造反。”
  杜云香深有同感,幽幽长叹了一声。
  这时,房外人影一闪,岳华峰追了出去。
  侯至爽趁机向杜云香求救:“好妹妹,相信我吧,我是无辜的。
  你若救我脱困,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
  杜云香迟疑了一下,说:“他点了你几处穴道?”
  “三处,你帮我解开吧!”她说了被制的穴道。杜云香伸手拍了一下,不见动静,不由起了好胜之心,我非解开它不可!
  然而并不轻松,她累了一头汗也没解开一个穴道。
  她还要按推,岳华峰回来:“香妹,你在干什么?”
  杜云香说:“我在练习解穴呢,你会解这样的穴道?”
  岳华峰凑上去看了一会儿,伸手拍去,亦不见动静,仿佛井太深了,以致于投下石块不见回音。
  两人顿起好奇之心,在侯至爽的身上推揉起来,弄得侯至爽心烦意乱。
  忽听外面一声冷笑,探进一颗头来。
  侯至爽看见云中魂,又恨又惊,怒道:“你来干什么?”
  云中魂笑道:“我来找你呀。”
  侯至爽气得两眼昏黑,仿佛被大水吞没了一般,没好气地说:
  “你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还有脸来见我?”
  云中魂一愣:“我何时害过你?”
  “你在外面没有胡说八道吗?”
  云中魂道:“我那是好意,想不到弄成这个样子吗。”
  侯至爽念头一变:“你不是来热闹的吧?”
  云中魂一笑,飞身抢了上去。
  岳华峰大怒,“雪人神功”闪电般出手,一股奇强的内劲袭向云中魂的脖子。
  云中魂料不到岳华峰的内劲如此歹毒,唯有急闪而退。
  岳华峰冷道:“你不要指望从这里得到什么,好事历来难得。”
  云中魂猛地抽出了刀,轻蔑地说:“大爷想得什么还没人能拦得住呢。”
  他正欲扬刃,范仲淹回来了,一脸喜气:“你想抢人吗?已经迟了。”
  云中魂一扭头,五个血衣人已到了他身边,几乎把他包围了。
  云中魂惊心不已,两眼闪忽不定,若要硬拼,他肯定占不了便宜;若就此放手,他又甘心。
  范仲淹看透了他的心理,笑道:“何不坐下来谈谈呢?也许会有另外的收获。”
  “什么收获?”云中魂有些不信。
  “投靠朝廷,报效国家,这不是很好的出路吗?”
  云中魂大摇其头,“让我去当走狗?不干,大丈夫不能轰轰烈烈,不如去河边钓鱼。”
  范仲淹哼了一声:“恐怕你没那么好的福气,我不认为你有三条路好走。要么投降,要么死掉,两者必居其一。你的嘴太不严谨。”
  云中魂大怒,在美人面前这么逼他,不是要他的好看吗?寒光流泻,大刀飞扬,直取范仲淹的脑袋。
  范仲淹晃身一摇,随之拍出一片玉白的掌影,犹如李白笔下燕山的雪花飞卷而起。
  与此同时,五个血衣人扬起了大铁勺子刨了过去,劲气如山。
  “扑啪”几声,云中魂被击出房去,墙倒屋塌。
  范仲淹仅被削去半截袖子。
  杜云香挟着侯至爽跳到院中。
  客栈里乱作了一团,呼儿叫爹声此起彼伏,人影乱窜。
  杜云香欲挟侯至爽离去,云中魂一刀向她劈去。
  岳华峰大骇,飞扑云中魂的脑袋。
  云中魂吃了大亏,不敢硬挡,唯有急闪。
  杜云香死里逃生,吓得脸色苍白,细汗淋淋。
  范仲淹道:“不能让他跑了,该是除去这小子的时候了。”
  血衣人飞抢而上,齐扬勺子。
  云中魂见势不妙,拔腿就溜。
  “哪里走!”
  血衣人犹如几团火飘飞过去,欲把一切化为灰烬。可怕的念头。
  侯至爽一脸冰色,素心沉向水底。朦胧的、凉凉的虚空,那就是她的归处。
  突然,一条人影泻落,众人皆惊。
  蓝天格外高远,仿佛也不动了。沉默。
  总是一片血红的火,这就是江湖。是生机?野性?还是荒芜的歌?难说!
  杜云香忽见眼前一花,挺剑就刺,左臂突然被轻轻一抚,半边身立时软了,侯至爽到了来人手里。
  范仲淹见是牟道,又恨又急,怒道:“小子,你若把人放了,我们还有话好说;否则,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牟道满不在乎地说:“我救人不是假的,难道仅有你的话算数?
  你的梦恐怕太旧了。”
  范仲淹眼里顿时堆起炽烈的火云,身子颤了起来,疯子都不会认为他是乐成这样的。他逼向牟道。
  空气顿时沉闷了,杜云香都感到到压力。
  牟道不为所动,轻轻一拍,解了侯至爽的穴道。
  刹那间,她仿佛在憋得半死时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脸上飞起特有的红云。
  范仲淹怒吼一声,身形立动,宛若万里风卷起千重雪,旋起一个云头,向牟道袭去,大有埋葬一切之势。
  牟道十分沉着,以静制动,忽儿一挪,到了范仲淹的身后,谁都没有看出先兆,犹如魔术。
  范仲淹大吃一惊,急忙反臂劈掌,终归晚了。他先吃了一拳,“膨”地一声,他的身体飞出五丈外去。平生奇辱。
  五个血衣人不愧是争锋老手,见牟道需要换气,趁机上了,大铁勺子划空扬起,犹如五颗勺子星流逝,几颗星相撞意欲大毁灭。
  牟道不敢怠慢,身形晃,长剑搅天而起,剑端生出一个银芒四射的“太阳”,光华逼人。“太阳剑”终被发挥到了极至。“太阳”蓦地破碎,残块流泻,分射四方。
  几声惨哼,五个血衣人全被震出一丈外去,胸前一个血洞在流血,大铁勺子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牟道泰然自若,无事。
  血衣人受了致命的伤害,慢慢倒地了。
  范仲淹呆在了那里,他这才相信牟道是不可战胜的。
  岳华峰见师傅吃了亏,怒道:“牟兄,你怎么这样对待我的师傅?”
  “你想让我杀他吗?”牟道冷道,“我对他已经够客气了。”
  岳华峰欲与牟道见个高低,范仲淹叫住了他:“扬儿,师傅是自找的。他没有错,两者拼杀,他不还手那才怪呢。你不是他的对手。”
  岳华峰心中滚起一片冰水,很不舒服:“师傅,他总是太过分了,徒儿无能……”
  范仲淹摇了摇了头,淡然道:“扬儿,我们该走了,把这里留给他吧。”
  岳华峰极为复杂地看了牟道一眼,扶着师傅与杜云香一同离去。
  侯至爽陡地一跃,猛地向云中魂扑去,吓得云中魂连滚带爬。
  侯至爽恨他坏了大事,匕首飞出,直刺他的咽喉。
  云中魂急忙挥刀拨打,若在平时,云中魂绝不会把小小的匕首放在眼里。如今他受了伤,情况不同了,应付颇为吃力。一个不慎,被匕首刺了一下子,鲜血飞迸。
  云中魂骇核了,知道纠缠下去非把小命丢了不可,连忙弹射,不顾一切了。
  侯至爽没有去追,回眸向牟道投去感激的一瞥,眼光挺丰富,什么涵义都有了。
  牟道一挥手,两人飘扬而起,分外自如。
  行至小巷深处,牟道道:“你可让我好找,老家伙怎么把你逮住的?”
  侯至爽叹了一声:“一言难尽,他是突然袭击;否则,我哪有不逃的道理。”
  牟道笑道:“你还迷恋皇后的位置?跟我去看一眼皇帝老哥的尊容吗?你若是见了他,绝不要再当皇后了。”
  侯至爽“扑哧”一笑:“不见他也一个样,我已经不想当了,何必再往心里装进一个人呢?”
  牟道点头说:“好得很,不过我还是要修理他的,那么多道姑不能白死。”
  “你要杀他?”侯至爽来了精神。
  牟道道:“若是杀他更好一些,我会的。”
  “那我跟你去,一定会热闹的。”
  牟道想了一下:“还是我先去探路,等回来再带你去吧。”
  侯至爽点了点头,两人拐向东去。
  这是一条长街,两人犹如云一样飘飘。
  两人进了客栈,直奔张严馨住的客房。
  房间里有男人的声音,牟道不由一怔。
  他猛地推开房门,老夫子一掌向他劈去,迅雷不及掩耳,内劲如潮。
  牟道急身一晃,闪到一旁。
  老夫子纵身出了客房,冷道:“小子,人这回是你杀的了吧?”
  牟道没有话,花心夫人与唯明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两个美妇站了一会儿,花心夫人冷着脸说:“你害得我们两人都成了寡妇,这笔帐总是算的!我们没理由放过你!”
  牟道看了一眼房里的张严馨,心里乱糟糟的,碰上这样的倒霉景,有什么话好说呢?
  他沉默了一阵子,终于说:“算帐我是不怕的,我欠别人的不多,还得起。但我现在不想与你们结帐,我还有许多事未了呢。”
  唯明羽说:“那可由不得你,这是大家的事,你得问问我们。”
  侯至爽忽道:“如今谁家不死人?有的帐是算不清的,你们还是省了吧。”
  唯明羽瞥了她一眼:“你是他什么人?这关你什么事?”
  “我是他的朋友,路见不平,总要说几句吗。”
  唯明羽哼了一声,闪身欺上,伸手去扣侯至爽的脉门。
  侯至爽料不到她的身法如此之好,花容失色,急晃稍迟,正被抓住,牟道都没来及救她。
  唯明羽抓住了侯至爽,快活地笑起来:“小子,你已失一招,看你还有多少高明。”
  牟道道:“她又不欠你的,抓她何用?”
  “这是我的策略,对敌岂有不用脑的?”
  “你想怎么样?”
  “用她换你一条手臂,这总可以吧?”
  牟道心头一暗,没有吱声。
  唯明羽冷笑道:“你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过你要记住,她是因你而死的。”
  她右手扬起,陡地向侯至爽的脑袋拍去,牟道大惊失色,欲救不及。
  突然,戈剑从房里冲出来,叫道,“妈,你怎么能这样?这与那些坏蛋有什么不同?”
  唯明羽收住手,不快地说:“他就是坏蛋,对付坏蛋还要选择手段吗?”
  戈剑并不信眼,表现出少女难得的勇敢,冷道:“他是坏蛋与她又有什么相干,你这么连累别人正大光明吗?”
  唯明羽气得头脑发昏,脸上腾起一股紫气,那么神秘、冷煞、高傲,似乎什么也不能动摇她的决心:“丫头,他害死你爹,正大光明吗?”
  戈剑道:“他怎么做的我没有看见,你这么要挟他,反正让人难以忍受。”
  唯明羽哼道:“我若非这么做不可呢?”
  “那我永远不再见你!”语气坚定。
  唯明羽愣住了,戈剑给她出了一道难题,能否冲破女儿的障碍,她心里没底。
  然而,谁也想不到,最不安的反而是牟道。戈剑的纯正的心灵给了他沉重的负担。宽容有时是最好的武器,这话很对。牟道忽儿又感到欠了戈剑什么,心中十分苦涩。
  唯明羽迟疑了一阵,在女儿的目光里找到了不容置疑的东西,她退却了,失去了女儿就失去了一切,也给牟道以可乘之机,这样的傻事不能再干了。
  她长叹了一声,极不情愿地放开了侯至爽,眼里满是清冷的光。
  侯至爽恢复了自由,向戈剑投去感激的目光,深情地点了点头,徘红的微笑浮上眼角。
  戈剑淡淡的,没有特别的反应,扫了侯至爽一下,返回屋里去了。
  张严馨向她报以赞许的微笑,感到两人的心又靠近了一步。
  戈剑抓住她的手,两人偎在了一起:“姐姐,我这么做你很高兴,是吗?”
  张严馨道:“我们总算走到一起去了,不再仅仅是女儿。”
  戈剑把香腮贴上去,两人笑了。
  老夫子这时说;“我看她们是不能指望了,还是咱们动手吧。
  这小子再滑溜也不是咱们三个人的对手,好戏不能总是一个人唱。”
  花心夫人点头同意,三人把牟道围起来。
  牟道有所顾虑,不由向老夫子面前挪,谁出的坏点子谁倒霉,牟道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老夫子没见牟道闪动就到了他身边,不由头上长角,心里发毛,顾不了许多,双掌飘飞而起,急运“枯血神功”,领起一片血气,向牟道狂击过去。
  牟道身形一转,失了踪影。
  老夫子惊骇欲死,弹身就蹿,然而迟了,牟道占了先机,一掌拍向他的肩头,仿佛是空伸手。老夫子大叫一声,身子飞出去了。
  花心夫人、唯明羽趁势而动,把神功提到极限,顿时一片惊涛骇浪。江湖上出现了百年不见的争杀奇观。
  牟道不敢硬拼,身子一弯宛如激流而下的月牙儿,飞冲丈外。
  两美妇又没得手,心中一片虚空,泛在脸上,便是青白不定,两人的目光都有深秋落叶滚动的忧伤。她们并非无能,却总也不胜,这是比一败涂地更糟的处境。
  花心夫人看了牟道片刻,冷道:“你老是跑什么?我们并不要你相让,你若是个真正的男人,就该毫无惧色地迎着。”
  牟道道:“我若听你们的,那还用得着争斗吗?你们太不了解自己,我有什么办法呢?”
  花心夫人说:“你想这样纠缠下去?”
  “我并没有去找你们。”
  “那好,你若接下我们合力一掌,我们这就走,永远不再言仇。”
  车道笑道:“你说话管用吗?”
  “当然管用,你准备一下吧。”
  牟道点了点头,摆好应战的姿式。
  唯明羽握住花心夫人的手,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少顷,两人急身抽动,犹如一条龙舞起。霎时间,两人猛然分开,四掌并排向牟道推了过去,丝毫不见真劲的影子。
  牟道知其因缘,挥掌迎上,这样的打法难以弄巧,唯凭功力。
  “砰”地一声,牟道被击退半丈,她俩竟沉稳如山。
  两人见折了牟道的锐气,痛下杀手,斜闪到他的两旁,直取他的太阳穴。
  牟道身形一矮又没了。
  两人无法,唯有暗恨。
  牟道道:“我可是挺住了,你们怎么刹不住手呢?”
  花心夫人说:“你输了,我们凭什么饶你?”
  牟道笑了:“在中原,有以退为进之说,里面并无失败的味道,多半有种艺术在。我后退三尺,是给你们一个面子,非不敌也。
  唯明羽抓住他的话柄,说:“我们不要你的面子,有能耐就稳如泰山。敢应吗?”
  牟道向客房里看了一眼,张严馨止向他投以安样的目光,他下了决心。
  两夫人身形一晃,刀团虚影犹如螺旋般欺向牟道,内劲也象收紧的绳子向里勒。蓦地,掌影扯地连天,宛如飘摆的落叶向牟道旋去,声势骇人之极。
  牟道一招“海底捞月”,闪电般迎上。
  闷响就在头顶,劲气四溅,牟道差点儿给击碎,身子矮了半截。
  这回他没动。却吃了亏,体内气血翻腾,仿佛要寻个口冲出去,眼前一片金星飞舞。
  两夫人见他挺住了,呆在了那里,久久无语,心中是什么滋味连她们也说不清。许多年后,她们还在琢磨。这不是黄道吉日,却值得她们记忆,这刺激给了她们终生的清醒。
  唯明羽终于少气无力地说:“他的运气总是太好,我们选择错了时候。”
  花心夫人脸上泛起病态的微笑,没有吱声。
  牟道知道呆下去不会有味了,便冲着张严馨道:“珍重,我还会来看你的。”
  张严馨迟迟不语,眼里有了泪水,在这种场合里哭泣一点也不奇怪,但为何而哭就没人知道了。
  人生总伴着眼泪,但不是说流就流的。
  牟道似乎见不得她的眼泪,总还知道流泪是因为有了伤害,这时没有激动的理由。
  他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们都知道流泪,却不知流到什么时候,这更悲哀。”
  张严馨忽儿笑了:“牟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你的。你去吧。”
  “兄台,还有我呢,我也不会忘记你。”戈剑说。
  牟道点了点头,飘身而去。
  侯至爽追上他说:“她们好象恨你呢,别理她们吧。”
  牟道道:“你先找个客栈歇一会儿,我去皇宫。”
  侯至爽急道:“这怎么可以,天黑再去吧。皇宫里说不定早已得了信,有了防备,去了岂不自投罗网?”
  牟道摇头道:“他们若也这么想,那情况就不同了,你就放心吧,谁还能逮住我呢?”
  侯至爽低头不语了,牟道的轻功她是清楚的。
  两人进了一家小客栈,侯至爽住下了。
  牟道与她约好时间,上了大街。
  街上行人不少,京城里的吆喝声也余味悠长,细心人不难发现,行人少有镇定的,大多慌慌张张,唯恐走慢了一点被人扯去了裤子。
  牟道故意挺胸凸肚,引来不少惊奇的目光。
  他悠哉游哉走了一阵子,到了皇宫一旁。
  宫门前有两排站岗的,象木头,刀枪却亮,他停下了。
  四下打量了一会儿,见南面的门楼上有许多旗子,他冲上去拔下来一杆。
  红旗在他手中一舞,打了个旋儿,向宫门冲去。
  他的身法实在曼妙,太也神奇,旗子左右飘飘,快如云霞飞流,两旁的宫问卫士仅见红旗飞,不见有人动,多半以为是风刮的,也有聪明的,叫道:“妖怪!这是不吉利的,故而没人助喊。
  红旗转眼间飘进了宫门,两边的卫士一片茫然,没有人敢动,敢乱。对他们来说,弄不明白的事最好别管,这是上策。
  牟道进了皇宫,在高墙深院中遛起来。
  皇宫里没有明快的东酉,砖石之间都凝聚着铁一样的沉重,正大方中的建筑透着特有的阴森,在这样环境里生活,首光想到的就是权力,整个皇宫给人极大的压抑,似乎只有巨大的权力才能刺破
  它的阴云,保持相当的平衡。
  皇宫使人渺小,唯有牟道视它为砖瓦游戏,他在此间走,能看到另外东西,那就是能工巧匠的方略。正大方中是这里的主旋律,儒家孟子的东西多一些。
  至于威严,在牟道眼里又是另一回事,一点也不神秘。
  他在院落之间窜了一阵子,到了养心殿前。他正要溜进去,忽听有人说:“皇上,您亲自看一下吧。”
  是道衍的声音。
  牟道快速欺过去,向殿内探看,只见朱棣半闭着眼睛,不想下龙墩。
  道衍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十分小心。
  大殿里放着悟因的尸体,被一块布蒙着。
  殿内的气氛格外沉郁,谁在里面也不会有欢乐。
  朱棣似乎稳住了情绪,慢慢站起来,灰黄的面孔打不起半点精神。他轻轻走到悟因的尸体旁,停了一会儿才去揭布。
  看到悟因苍白的死相,他的手颤栗了一下。道衍还以为他要昏过去呢,差一点蹿过去扶他。
  朱棣并不虚弱,马上有了精神,目光落到下巴旁的暗记上,他长出了一口气,这是建文帝无疑了。
  道衍也长出了一口气,悟因下已旁的暗记是他的杰作,朱棣没发现破绽,那他就过了关了。
  朱棣一颗心落地,却忽地闪出凌人冷峻的目光,厉声道:“他是你杀的吗?”
  道衍吓了一跳,念头乱飞,这人什么毛病,不是我杀的难道是你杀的?但他毕竟是个滑头,深知与皇上对话的要诀,忙说:“不,是他想不开自杀的。”
  朱棣就要他这句话,这下满意了,哀伤他说,“蚊儿,你怎么这样狠心呢,就不想见一下叔父吗?”
  鬼知道他动了多少感情,但他的眼睛却湿了,泪水盈眶。
  牟道看得感慨不已,连连轻笑,乖乖,皇上真是好身手,要哭要笑立时见,不愧天才的表演家。
  道衍心中雪亮,便说:“皇上,龙体要紧,别为他伤心了,一切都是天数。”
  这话投朱棣的意,眼里有了喜色,轻道:“他的后事就由你操办吧,要对得起他。”
  道衍大喜,扶起悟因的尸体飞奔而去。
  牟道正要进殿与朱棣摆一摆龙门阵,忽见郑和从旁边走了出来,他便没动。
  这时,一群宫廷侍卫奔了过来,他不得不离开了,他不想在官延里大开杀戒,唯有一闪了之。侍卫们停在了大殿周围,他只有躲进殿里去了。
  朱棣又回到了龙椅上,威严闪了出来,冷漠地问:“朕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郑和道:“回皇上,都已办妥了。”
  “唐赛儿也抓到了?”
  “不,她在半年前就死去了,被锦衣卫杀的,只是那时没弄清她的来历。”
  朱棣说:“我不相信传言,这事不算办得好。那个侯文通的女儿呢?”
  郑知道:“正在客栈候旨,皇上打算何时召见她?”
  朱棣想了一下:“就今晚吧。”
  郑和点头应道:“那我这就去传旨。”
  朱棣摇手说:“不慌,我还有话呢。”
  牟道在一旁暗惊,郑和玩的什么把戏,难道鱼目混珠?
  他耐着性子等他们谈完,随郑和离去。他走的是偏门。
  离开养心殿,他大模大样地跟在了郑和的后头,郑和一点也没有察觉,宫中侍卫还以为他是郑和的随从呢。
  顺顺当当出了宫门,两人上了长街。不料,对面走来少林和尚,他只好闪到一边去。
  悟远和尚向郑和道一声佛号:“郑公公,老衲的师弟郑和笑道:
  “他已‘成佛’了,皇上下旨厚葬他呢。”
  “阿弥陀佛!”悟远说,“师弟总算得了正果,没白修行。”
  郑和说:“大师,这正是少林的福气呢。”
  悟远连忙低下头,轻念一阵谁也不懂的话。
  郑和冲他们一笑:“你们找道衍大师去吧,我还有事。”
  几个和尚远去了。
  郑和继续前走,牟道又跟了上去,如影子。
  两人拐弯抹角进了一条胡同,到了一家客栈门前。
  店老板笑脸相迎:“两位住店?”
  郑和猛地扭头,并不见后面有人,冷道:“哪里来的两位?”
  店老板一指他身边的牟道,说:“他不是一位吗?”
  郑和又回首,仍不见人,怒道:“你搞什么鬼?你把那人拽出来!”
  店老板伸手去拉牟道,总是摸不上边,犹如与郑和捉迷藏似的。
  郑和大怒,一脚把他踢翻:“到底是一位还是两位?”
  店老板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急道:“是一位,刚才小人花了眼。”
  郑和哼了一声,进了一间客房。
  牟道冲店老板笑道:“我看你还要学会闭嘴,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店老板忙说:“小人该死,大仙莫怪!”
  牟道道:“你只要装着什么也没看见,就不会有事。”
  店老板连连点头。
  牟道走向那间客房,听到郑和说:“范姑娘,如今有个大好的机会,你可不要错过。”
  “什么机会?”
  “皇上要立新皇后,选中了你,这算是喜从天降啊!”
  “可皇上并没见过我呀?这怎么可能?”
  “我见过你呀,是我向皇上保举的。”
  “这恐怕不行,我什么都不懂,怎能做皇后?”
  “没关系,一学就会了,反正立皇后也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慢慢来吗。”
  “我害怕见皇上,没法儿和他在一起的。”
  “皇上有什么可怕的,只要你听他的话,一切都会如意的,他也是人吗。”
  “两人都不吱声了,各自想着心中事。
  过了一会儿,范幼思说:“我能去看一眼皇上吗?”
  “为什么?”郑和低沉地问。
  “如果他的样子不太可怕,我就答应你。”
  郑和嘿嘿一笑:“相亲的我见过不少,相皇上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不行吗?”
  “并非不行,只是太危险,这有辱皇上的尊颜,若让他知道了,那还不砸了饭碗?”
  牟道在外面笑了,轻轻的,想不到郑和也有女人的耐心,看来他是要下定决心糊弄朱棣了。也许一个好的太监永远就是一个骗子,否则没法儿干。宫廷就是造就骗子的地方。假如人人讲实话,那皇帝没法儿活了,他也怕呀!
  范幼思沉默了良久,说:“我只能顺从吗?”
  郑和沉闷地说:“恐怕是这样,皇上英明神武,连我也不能违背他的旨意呢。”
  又是沉默,可怕的寂静,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动,意在催促他们。
  牟道忍不住了,笑了起来:“郑和,你又在造孽呀?”
  房里顿时没了动静.一切死了似的。
  牟道推开房门,郑和一掌向他击去。
  牟道早有准备,顺势而退,很轻松。
  范幼思坐在那里未动,好象并不以为牟道坏了她的好事,眼里含着别样的情。
  郑和知耐衔脸。
  “你已经搅了两次.还想继续吗?”
  牟道笑道:“老兄,我这尼俗你哪。人我已经去了,那是不祥之地。”
  郑和说:“老大不是容易当的,进入皇宫的人并非都有非凡的运气。我相信她进了宫会把江湖上的一切都忘个干净,还她清净之身,她本就是名门之后吗。”
  牟道摇了摇头:“你不会成功的,一个进入江湖的人是不会轻易退出来的,你这是在玩火哪。”
  郑和低下了头,暗自盘算,牟道的活未尝没有道理,但放弃了她,如何向皇上交待呢?
  突然,一团刀光在牟道身后闪起,犹如怪云卷向他的脖子,快极了。
  牟道大吃一惊,闪躲都嫌迟了……眼前幽暗。
  郑和却不由赞道:“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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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异功--鬼谷子

第二十四章 玉陨星落侠骨香
 

  “吱啦”一声,牟道的衣服被削去一大片,几乎伤着了皮肉。牟道扭过头去,偷袭的是白三败。
  牟道道:“你很会选择时候。”
  白三败说:“惭愧得很,还是没沾上边。我是很少偷袭别人的,更不用‘回香刀法’暗下杀手,莫非这是天意吗?”
  牟道盯了他两眼:“看来你的刀法又精进了。”
  “不。”白三败坦率地说,“以前是我没用全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下刀的机会,仍是虚的!”
  牟道道:“你真能忍得住,比我想象的可怕,你才是一个杀手呢。
  白三败叹了一声:“你这话一点也不特别,杀手与普通人对你来说,有什么两样呢?”
  牟道笑了,很豪迈,大酒。
  范幼思忽道:“我愿意进宫,走吧。”
  牟道吃了一惊,难道她也有了野心吗?
  郑和连连点头,为其叫好,白三败冷漠无语。
  三人离去了,牟道感到某种失落,这不同落叶归入泥土,它有一种伤害在,也许范幼思的目的就在于此。
  他站在那里停了一会儿,一溜烟跑了。
  瞬间,他又到了张严馨住的客房前。
  屋内没有动静,他的心向下一沉,一百个念头眨眼转完,不知吉凶。
  他轻轻推开门,人去屋空,仅给他一片沧然。
  他扭身走到唐赛儿的门口,与朱允炊目光相碰。
  他干笑了一声:“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吗?”
  朱允炊摇头说:“我们一直呆在屋里呢,没听到别的动静。”
  牟道心里挺火,暗怪他们恋的不是时候。
  唐赛儿问:“京城里有什么消息吗?”
  牟道道:“我进了一趟皇宫,皇上老哥很想你们呢。朱老兄,你的葬礼就要进行了,很丰厚。”
  朱允炊吓了一跳:“我的葬礼?”
  牟道说:“不用伯,悟因代替了你。”
  “他死了?”
  “不,是你死了。从此后他们就只认你是悟因了。当然,他们若能抓到你,那又当别沦。”
  朱允奴一脸悲愤,不知他在恨什么。
  牟道还掂念着侯至爽,个能久留,展身欲走。
  唐赛儿忽说:“少侠,我们一同闯一下皇宫如何?”
  “你们进宫做什么?”牟道道。
  唐赛儿恨道:“昏君害得我有家不能归,我要让他有家不安心!”&;&; 牟道笑迫:
  “皇宫”足个陷阶,多半进人出个来,你不怕事与愿违吗?”
  唐赛儿说:“没什么好怕的,吓他一身病,死了也甘心。”
  牟道道:“你若早有这样的勇就好了,现在唐赛儿脸颊一红:
  “这怪不得我,昏君大搞株连,是他做
  贼心虚。我进深宫是为未了之事,没有什么早迟”
  牟道微微一笑:“那我能帮你什么?”
  “诛杀昏君人人有责,我要人帮吗?”
  牟道哈哈笑道:“那好,晚上宫里见。”
  他闪身去了,疾如星火。
  唐赛儿怔在了那里,阵子深处宛如熟透的金秋,光明澄黄,但也不乏寂寞。
  朱允奴抓住她的手,深情地说:“我们一块去,那里也并非进去都是死人。”
  唐赛儿迟疑了一下:“这恐怕不太好吧?”
  朱允奴笑道:“一边发大丧,一边闹皇宫,两下凑在一起才有趣呢。‘朱四,皇帝做梦也想不到的。”
  唐赛儿脸上的细纹里刮起一股春风,眸子也醉了,她感到两人的心终于相通了。
  朱允奴是个花和尚,心中一荡,手指不由在她的脸上抚了一下,滑滑的,反让他忆起少年的诸多风流。唉,转眼间许多年了!
  多么快呀;人也许不如石头,瞬间就消来了,一去不见!
  唐赛儿见他忽喜又悲,忙问:“怎么了?”
  朱允奴说:“风雨依旧,人事无情,这是多么可叹的呀,我们象什么?”
  唐赛几道:“象什么是次要的。怎么活才是真呢。活着时要把握住机会,这也是佛祖的意思,该干就干。”
  朱允奴笑了,这么理解佛的思想,那真是天才的发挥。
  两人温柔的目光透进对方的心里,遥远随陌生的情感终于在们们身上觉醒,两人的头抵在了一起,慢慢合一。
  牟道飘然上了长街,几起几落,到了侯至爽住的客房,又扑了空,侯至爽不在房里。
  他转身欲走,陡见桌上躺着一张纸条。他走过去一看,是侯至爽留下的,让他在房里等一会儿,她片刻即回。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进了梦乡。
  等他了觉醒来,猛地从床上爬起,天已经黑了。侯至爽还没有回来。
  他感到有些不妙,纵身出了客房。
  一阵急行,他到了皇宫外。
  宫门外十分寂静,只有夜沙沙,不知是什么声音。
  他在黑暗的小道上走了几趟,不见有人来,飘身飞起,犹如一片云,进了皇宫滦院。
  夜里的皇宫是美丽的,白天里的部份阴森不见了,代替它的是粉气浓重的于娇百媚。
  夜间宫廷里声音特别多,单是音乐声就可编一本大全。至于幽叹、哭泣、呻吟、狂笑,那就更多了,五花八门,即使是脚步声也有许多种。
  明亮的殿堂里多半有欢笑,仿佛牵牛花儿旋着飞向夜空,粉红色的屋字里多是呻吟,低叫,也许有怪异的喘息,各不相同。这正是黄色大师要收集的材料,撰成“黄龙白虎要术”
  之类。
  黑暗的院落里有人长叹,感慨人生沧桑,绿光下有人鬼叫,仿佛地狱里的冤魂……这真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牟道若不身临其境,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人世间最高贵的地方竟是这个样子。真是可笑,皇宫仅是金色包装。
  他顺着高墙向北走,迎面碰上两个宫女哭哭啼啼。他站住了,两个宫女躲着他走开了,仿佛受惊的小鹿。
  在宫中,哭泣也是不随便的,该哭时要大笑,这是常有的事。
  若说宫廷是一座培养杰出高手的地方—“两面三刀”的学校,一点也不过分,历代不乏其人。明朝尤烈。
  一股香风吹来,牟道上了墙头,犹如翩翩蝶。几个飞纵,他到了太和殿前。
  这时,一群侍卫挑着灯笼过来,忽忽啦啦的。
  太和殿里灯火辉煌,宫女正在起舞。恃卫们站到了门旁。
  声乐高昂了起来,宫女们飞扬起来,长衫华罗扯地起,一片光影不见人。
  乐声柔和下去,宫女们竟相折腰,犹似柳垂。
  龙椅上的朱棣开怀大笑,神采飞流。
  牟道不由长叹,这样的老小子能治什么国呢?
  他正出神,忽见两条人影飞快地冲向殿里,宫女们顿时大乱。
  唐赛儿一个箭步抢到朱棣面前,痛斥道:“无耻昏君,天下有多少百姓受苦,你却在这里不思治国,仅知淫乐,要你何用?看剑!”
  寒光一闪,直刺朱槐前胸。
  龙椅上的朱棣挺滑溜,是个会家子,身子腾起,飞脚踢向唐赛儿的手腕。
  唐赛儿身形陡闪,反搅一朵剑花,刺向朱棣的后心。
  朱棣拧身急射,晚了一点,被剑刺中,鲜血飞洒。
  突然,旁边一个宫女长剑忽出,领起一片霜华削向唐赛儿的肩头,快似闪电。
  唐赛儿料不到宫女中竞有这样的高手,急闪不及,剑透肩头,身子一晃,差点儿栽倒。
  朱允炊大急,运起“风火大挪移神功”向那个宫女劈去,掌声如雷。
  那宫女摆腰一仰,朱允炊拉起唐赛儿就向外冲。
  唐赛儿估计难逃出去,仇恨爬上剑端,抢上一步,又戳了朱棣一剑,这下中了要害。
  殿外的侍卫这时围上他们,叫喊不断,抓刺客!
  朱允文额上出了汁,见宫女剑又刺来,伸手抓住个侍卫扔了过去,随之与唐赛儿向外冲杀。
  侍卫救了他们的命,若不是侍卫搅和,两人谁也别想逃出去。
  两个人三蹿两蹦出了殿门,那宫女又追上他们,正要下手,牟道向她的手腕拂去。
  宫女惊怒交集,身形一旋,振出两朵剑花直刺牟道的眼睛,疾如惊电。
  牟道急身一摇,伸手弹向宫女的剑背。
  “档”地一声,长剑差一点飞了,大走偏。
  宫女怒而拼命,连攻三剑,月牙形的剑气连在一起,飞向牟道的周围。
  牟道轻哼一声,一晃到了她身后,挥掌击去。
  宫女立时弹出四五丈外,长发横飞,犹似风神。
  牟道认出了她,冷笑道:“范家大小姐,想不到你成了皇上的守护神,难得。”
  范幼思恨道:“哪件坏事都少不了你,不怕众人怒吗?”
  牟道说:“象你这样的‘众人’吗?那有什么可怕?倒是你的转变令人担忧。”
  又有大批的侍卫冲了过来,牟道扭头对唐赛儿说:“你太性急,快点离开这里吧。”
  唐赛几知道再呆下去会走不掉的,忙与朱允炊向黑暗处逃。
  她虽然受了伤,轻功还没有打多少折扣,一般的宫廷侍卫是近不了她的身的。
  牟道望着大群的侍卫围上了他,哈哈地笑了起来:“难道我是皇上吗,你们护着我干什么?”
  范幼思一举剑:“他是乱贼的头子,别放过他!”
  侍卫们顿时扬刀挥剑动了起来,各不相让,争着抢功。
  牟道飞旋而起,在笑声中踏着他们的头去了,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范幼思返到殿中,朱棣已奄奄一息了。她挥动了一下手臂,宫女们连忙把他抬走了。
  大殿内外又恢复了平静,范幼思纵身向东北方射去。她心里很急,夜色都掩不住她的冲动。天上的星看着她。
  牟道出了皇宫,找了一阵子,不见唐赛儿的踪影,急忙回客栈去。如果侯至爽不出事,也该回来了。
  他进了客房,仍不见人,那张纸条还躺在桌上。
  他心里有些烦,掩门出去了,在京城里跑开了。大小客栈找了几十家,连个人毛也不见,张严馨更无消息。
  万般无奈,他又回去了,决定在客房里等到天明。
  他,人是没找到,却带回了两个小鬼。他刚走进客房,两条人影便到了他的门口,小店很静,没人管问他们的事。
  两个人似乎十分忌惮牟道,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犹如突地死了一般。
  夜滚向了深处,牟道睡了。
  两个人开始了活动。客房门是没关的,两个人慢慢把它推开,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们蹑手蹑脚走到床前,一个站在床尾,一个站在床头,两人同时拔出了刀。他们比划了几下,同时出手,闪电般向牟道砍去,一个切腿,一个劈头,不让他完整了。
  牟道终于发现了敌情,好象不自觉地一扭动,两把刀立时穷空。倒霉的是床,成了三截。
  两个人吃了一惊,连忙交叉横剁,刀风哧哧。他们心中有压力,若是连个睡着的人都杀不死,那笨得只有杀自己了。
  牟道贴床一挪,看似未动,却已滑到地上,同时反手拍出两掌,击向二人的头颅。
  两个人间躲不开,被打了个跟跄,脑袋晕晕的。
  牟道道:“连你们也学会了这样的法子,可见江湖糟到了什么程度。”
  罗国伟尴尬地说:“我们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差劲,这才出此下策,看来下策没有管用的时候。”
  古风道:“刚才你肯定没有睡着。”
  “我永远都不会睡到你希望的那种程度。你们无故拔刀,这怎么说?”
  古风道:“这次出手还是我们吃亏,你要赶尽杀绝吗?”
  牟道哼了一声:“我不想时刻睁着眼睡觉,这要求并不高,你们至少要有点表示。”
  古风长叹了一声:“你让我们吃尽了苦头,还要留个记号吗?”
  “不错,否则你们永远也不会聪明。”
  古风沉闷了一会儿:“那好,给你。”
  飞刀切去一个手指扔到了桌子上,血淋淋的。
  罗国伟知道逃不过这场耻辱,挥刀在自己的臂上划了一道血槽,挺利索的。
  牟道冷看了他们两眼,说:“这是最后一次宽恕,再相遇,绝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古风哈哈一笑:“你别吓唬我们,江湖第一课就是担惊受怕,我们早学过了。古某运道不高,屡受挫折,已有退出江湖之意,金盆洗手,不会再找你讨帐了。”
  罗国伟甚是伤感,幽暗地说:“若有半片净土,我也要弄花惹草了,但愿她知道……”
  牟道挥手驱“客”,两个人灰溜溜走了。
  少顷,牟道飞身而起,跟踪他们去了。
  二古在长街口迎风站了一会儿,古风说:“老兄弟,古家坟头不冒烟,江湖水是不能喝了,我们别过吧。”
  罗国伟“唉”了一声:“我没你自在,还要去寻人呢。”
  古风一言不发,飘然而去。
  罗国伟站在那里呆了片刻,纵身向北。
  牟道轻风般随上。
  罗国伟走了一阵,到了一家门口,迟疑了一下,纵身入院。
  牟道依法炮制,紧追不舍。
  罗国伟落到一片花草旁,慢慢走向亮灯的屋子。
  这是个大户人家,多半有做官的,几进院子呢。
  院内花草颇多,混合的花香使人飘飘欲飞,高大的古树沙沙有声,很特别。
  罗国伟到了屋门口,谛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小声说:“师妹,是我。”
  屋门慢慢开了,唯明羽走了出来:“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罗国伟叹了一声:“师妹,你知道我的心思,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的。”
  唯明羽低下了头,却没有多少温柔:“我有事未了,没法儿跟你谈别的。”
  罗国伟沉默了片刻,说:“师妹,我试过了,牟道很不好对付,即使你杀了他,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何必让仇恨改变你的下半生呢?”
  唯明羽冷道:“害人偿命,借债还钱,这是正理。现在理歪了,我扶正它也不行吗?”
  罗国伟不吱声了,辩下去只会更糟,任性的女人有时比敌人都可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感到夜的静谧掠过他们的心头,象一个明点在游动。夜使人深刻。
  牟道在暗处等得不耐烦了,向一旁飘去,偷窥两个傻家伙勾勾搭搭没有什么趣味。他相信张严馨就在附近。
  他轻风一样飘闪到一座房前,学着罗国伟的腔调冲漆黑的屋子里叫道:“师妹,是我,你在里面吗?”
  声音甚小。
  屋里没有动静,他又问到另一座房前,重复刚才的低喊。
  唯明羽精明似鬼,风吹草动都能识破其中的文章,牟道的把戏自然瞒不了她。
  牟道闪向一棵树后。她斜身欺了过去,犹如幽灵。
  牟道正沉浸在美妙的幻想里,一点也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
  女人制造的灾难他多半预测不出来。
  他还要向西面的窗口低呼,唯明羽陡展神威,“绿炎毒掌”着了魔似地飞向牟道的后脑勺,好漂亮的手段。
  牟道忽听脑后风响,连忙低头,毒掌击中他的后背。呼地一声,他的身子撞到窗口上,破窗进了屋子。
  这回他吃亏不小,哼哼卿卿没有言语。
  罗国伟甚为奇怪,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如此低劣的偷袭根本谈不上档次,怎么就击中了呢?难道挨女人一掌,下辈子能发大财吗?
  唯明羽一招得手,乐开了花,笑道:“小子,这是让你知道夜间人家没有多少便宜占的。”
  牟道“咳”了一声:“我不过学了一下你们谈情的样子,有什么大错呢?难道只许你们这么干吗?”
  唯明羽大怒:“住口!你小子少逞口舌之利,有胆气出来拼斗”
  牟道正要出去,张严馨从里间房里走了出来,轻道:“牟兄,不要理她。
  牟道一乐,差一点冲过去搂住她:“师妹,我好想你啊!你知道我的心思吗?”
  张严馨一怔:“怎么成了你的师妹。”
  牟道嘻嘻一笑:“我跟人家学的,随便用用。”
  张严馨嚷道:“牟兄,跟师妹可以随便吗?”
  牟道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少女的幽香,身子不由向前挪了一下,这么好闻的气息他估计一辈子也闻不够。
  张严馨不知他要干什么,见他偎得太近,向后退了两步。
  牟道觉得无趣,便关闭了鼻子,不闻了。
  忽然,一条人影扑了过来,吓了牟车道一跳,是戈剑。
  “兄台,你又在甜言蜜语呀?”
  牟道说:“你别大多心,是你妈把我扔进来的。”
  戈剑道:“你干吗老惹她呢?”
  牟道苦笑道:“是你妈找上的我,一掌差点儿把我报销了,脑袋都疼呢。”
  张严馨:“牟兄,侯姑娘呢?你是误闯到这里来的吗?”
  牟道道:“我找了你们一夜了呢,怎是误闯?侯姑娘丢了,不知她去了哪里。”
  戈剑笑道:“兄台,那位侯姑娘怎么老跟着你,她想干什么?你可不要犯错误。”
  牟道说:“她想弄个皇后当当,让我帮助她,我没干。这能犯什么错误?”戈剑摇了摇头:“见台,你别骗我们,这不是全部,那个姑娘可挺狡猾呢。”
  牟道轻轻地笑了:“我不大会上当的,你放心吧。你们打算在京城里呆多久?”
  张严馨幽叹了一声:“这个由不得我们,素雪落地已作泥,哪有几天飞精神。”
  牟道心中一动,笑道:“那我们就一块溜了吧,闷在这里总无趣。你妈手眼通天,用不着你照应的,这不算大逆不道。”
  张严馨低头沉思了片刻,小声说:“她不会让我走的,我也狠不下心。”
  牟道劝道:“你妈的话不能听,还是自拿主意真,否则麻烦无穷无尽。”
  张严馨无语,外面的花心夫人骂起来了:“你小子少使坏,我女儿岂会信你的?你害死了我丈天,还要辱没我的女儿,可算把我欺负到家了,我与你不共戴天!”
  牟道仿佛被迎头泼了一身凉水,心猛地向下沉去。花心夫人总喜欢把极端敏感的问题端上桌面,刺激女儿的心,这招厉害!
  张严馨颤栗了一下,似乎很冷,无奈的阴影又笼罩了她,四周是无情的坚壁,她爬不上望月台。一股阴森之气从她的指头侵人了她的身体,仿佛百年老藤要缠住她,可怕的世界呀!
  戈剑眨已了两下眼睛,轻道:“兄台,我有一个好办法,你想听吗?”
  “什么办法?”
  一要想逃走,唯有悄悄的。你先出去到门口等候,让她们以为你走了,我再和姐姐一块儿去找你。怎么样?”
  戈剑神秘他说。
  牟道点了点头:“你可别骗我,从后门溜了。”
  戈剑差点儿笑起来:“我哪有你这么多心眼呢?”
  牟道看了一眼张严馨,等她点头。
  张严馨的亮眸里星光一闪,没有明确的表示,她心里极为矛盾,暗叹自己的命运不济。古来红颜多薄命,描绘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吗?
  戈剑见她发呆,轻笑道:“姐姐,就这么办吧,出去才好玩呢,这算什么呀?”她推了一把牟道:“兄台,该看你的了。”
  牟道会意,弹身飞向窗外,两夫人狂击不中。
  牟道道:“以后就用不着你们费心了,我不会再找你们。告辞!”
  花心夫人说:“小子,我们却不会放过你!在我们面前弄鬼,你成不了的!”
  牟道哼了一声,飘然而去,风一样没了。
  花心夫人冲着屋里说:“君儿,出来吧,我们住在一起。”
  张严馨道:“我很累了,不想再换地方。”
  唯明羽呼唤戈剑,两人不应了。
  两夫人在屋外叫了一阵子,屋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唯明羽要进屋去,戈剑忽道:“妈,我睡着了,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两夫人又是一阵低骂,死丫头,睡着了还能说话?
  戈剑抱着张严馨的头哧哧笑,声音极低,犹如春风夜雨声。
  两夫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嘀咕了几句,回房去了。
  罗国伟跟着唯明羽进了屋。
  两个人相对静立了片刻,罗国伟说:“师妹,我知道你心里挺苦,但报仇可从长计议吗。”
  “不,我心里一点不苦,很轻松。”
  罗国伟不解了,这样的事少有的:“那你还抓住他不放干什么?”
  唯明羽翻了一个白眼:“我就这么个活法。”
  罗国伟哑然无语了,他忽地发现并不了解唯明羽,尽管爱比任何了解更深刻。这是个不幸的现实,他感到跨越不易。
  沉静了一会儿,他把发热思想放到水里一冲,笑道:“师妹,你打算什么时候安排宁静的生活?”
  唯明羽淡然道:“找到宁静的时候。”
  “师妹,你不以为我对你是一股力量?”
  唯明羽没有话,她的目光有更强的表达力,许多压抑的东西从那里射出。
  罗国伟看到了他渴望的那种颜色,胸膛里的火炉旺了起来,烤得他嘴干舌燥,伸手抓住了她的腕儿。凉凉的玉腕儿,就如清例的水,能解渴止痛。
  唯明羽似乎感到了异样,不是她希望的那种情景,猛地挣脱开了,宛如做错了事。
  罗国伟有了第一次抓抚,胆子大多了,猛地又搂住了她,并慢慢滑向她的脚下,跪倒了。
  男人需要一次又一次大胆,这是成功的阶梯。
  下跪终于起了决定性作用.唯明羽变热的手抚向罗国伟的头发,这只能被看作是爱情的回应。
  罗国伟美极了,多亏这一抱啊!
  两人偎在了一起,屋中飘起了悄悄话。
  花心夫人原是防着女儿的,怎奈空屋寂寞,又见罗国伟进了唯明羽的屋子,一颗心乱了,她猜不出他们会干出什么来。也许出于好奇心吧,她走向了唯明羽的屋子,要亲眼看一下。
  当她看到两人抱在了一起,她仿佛被谁摸了一把,眼前生出许多幻象来,把女儿的事忘了。
  戈剑这时探出头来,拉着张严馨向大门口跑去。两人的脚步声极轻,花心夫人什么也没听到。
  她们出了门,几乎扑进了牟道的怀抱。
  牟道笑道:“好妹子,比我还有办法。”
  戈剑芜尔一笑,三人顺着胡同西去。他们怕被两夫人追上,专向暗处走。
  黎明时分,他们到了城门口。&;&; 京城这时已戒严了,锦衣卫到处搜捕乱党。
  他们走到一条街口,忽见过来两个叫化子,牟道笑了。
  他们扮得不象,牟道认出来了。
  朱允炊道:“你们也要出城去吗?”
  牟道说:“我还有点事呢。不过我可以帮你们一下,你这个样子是要被揪住的。”
  唐赛儿自信地说:“几个锦衣卫还奈何不了我们,你放心吧。”
  这时,一彪人马飞奔而来,少说也有千人,他们连忙闪到胡同里去。
  大队人马过后。牟道说:“你们今后有何打算?”朱允炊道:
  “打个安静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
  唐赛儿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潮。
  牟道点了点头:“这样也许更好。你们还是晚上出城吧。”
  朱允炊说:“不,我正正当当出城,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牟道没吱声,两人纵身东去。
  戈剑道:“兄台,这人还有点志气呢,我们也随后去吧?”
  牟道淡淡一笑:“我们还是去皇宫吧,那里会更安全。”
  本心惊道:“这怎么可能?那里可没好人,被他们逮注准完。”
  牟道说:“我们有那么好逮吗?宫廷里也有好地方,你们不想见识一下吗?”
  戈剑为难地说:“姐姐武功全失,那么高的宫墙怎么进?”
  牟道说:“我可以抱着她吗。”
  戈剑嘿嘿笑道:“你老是打这样的主意,准没安好心。”
  张严馨羞涩地说:“心妹,你没有别的好说了吗?”
  牟道哈哈地笑起来:“怎么样,你是少数。”
  张严馨脸上扬起三月的春晕,动人极了。
  三人笑闹了一阵,向北奔去,轻轻的。
  到了长街上,老远就看见成千上万的官兵排列在宫门前,刀枪鲜明,杀气腾腾。宫墙的四周,也布满了兵丁,锦衣卫凭着腰牌出出进进,气氛紧张异常。
  三个人在远处观望了一阵,戈剑说:“兄台,皇宫被守死了,怎么进?即使进去了,恐怕也出不来。”
  牟道摇头道:“没那么严重,我们若进了宫,他们也会保护我们,谁敢到宫里搜人?”
  张严馨轻吟说:“兄台,也许唯有以假乱真才能走进宫里呢。”
  牟道一乐:“好妹子,我们又想到一块去了。”
  戈剑没有明白过来,怔住了。
  牟道说:“心妹妹,你去抓三个锦衣卫过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戈剑恍然大悟,又连连摇头:“这是不可能的,锦衣卫不过来我怎么动手?”
  张严馨嫣然一笑:“你可以引他们上钩吗?”
  戈剑闪动了两下眼睛:“怎么引,向他们叫唤吗?”
  牟道掏出几枚流香弹,笑道:“你让他们吃几枚‘仙人丹’,准有一群人跟着你跑。”
  戈剑接过流香弹,长呼两口气,说:“那让我试试,若把人引到你们这边来,我可不管。”
  牟道冲她微等一下:“你大胆地去干吧,只要别让他们把你抓住了就行。”
  戈剑搂住张严馨把脸往她的脸颊上一擦,笑道:“好姐姐,看我的吧。”纵身向宫门飘去。
  牟道一扯张严馨,两人闪到一条胡同里去,等着看热闹了。
  戈剑疾如星火般到了宫门前,无数目光都投向了她,多半以为她肯定有毛病,不然往这里跑什么?
  眨眼间,本心到了官兵们身旁,相距不过有一丈,高声叫道:
  “让锦衣卫出来受死!他们害死了我父亲,我要找他们算帐!”
  官兵们队形一变,欲成包围圈,变幻甚快。
  戈剑不敢被围在里面,连连后退。
  震耳的呼声响起,七八个锦衣卫飞出宫门,象几只疯狂的猎狗。
  戈剑冲他们一招手,飘身而起,同时掷出两枚流香弹,炸得他门四下迸散,有的还吃了亏,炸去一只耳朵,疼得直咧嘴,叫骂不止。
  戈剑银玲般一阵脆笑,更是火上浇油,锦衣卫失去了理智,追起来了。
  戈剑边退边笑,把锦衣卫引上了一条小街。
  街上很静,一个人毛也没有。京城出了乱子,都怕出门碰上晦气,都在家里蹲着了。人们恨极了锦衣卫,都在暗中盼他们倒霉,缺胳膊少腿。
  戈剑笑吟吟闪到一棵树后,等锦衣卫追上来。几个小子刚到时旁,戈剑又把流香弹扔出。
  霎时毒烟腾起,惨号连声,两个锦衣卫挣扎了几下见了阎王。
  另几个家伙傻了眼,欲往后退。他们得势时才横。
  戈剑一个箭步冲过去,飞指连点,几个人顿时被制住了。
  戈剑没等他们求饶,就点了他们的哑穴,手法十分利索。几个家伙唯有于恨了。
  她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见北面有个空院子,便把他们全部扔了进去,并脱下三套新的衣服,收起三块腰牌。她走得十分轻松。
  瞬间收拾了锦衣卫,她感到格外开心,真想欢呼。
  忽然,迎面涌来一队人马,她急忙闪进一户人家。
  片刻,街上没了动静,她又悄然落到街上。起了才几步,街两头响起呼咸,官兵们发现了她。
  没法儿藏了,她只有纵身上墙,踏着墙头向南飞掠。这是她第一次在墙头上奔跑,充满新鲜和刺激。
  官兵们放箭了,她扑向另一条胡同。她不敢偏离方向太远,唯恐与张严馨散了,那衣服送给谁?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手。抓住了她,吓得她发昏,欲死的念头直刺心底,仿佛陨星拖着灰白的光焰——完了!
  风云不完,人不倒,这几乎是英雄的一切。最红的花开在意外处。
  戈剑陡遇奇变,虽然惊骇之极,还没有忘了反抗,挥利剑欲刺,那人已把她拉进了一家院子。
  一切都来得太快。等她看清是牟道,两人已到屋门口牟道笑道:“你乱跑什么?”
  戈剑说:“你把我吓死了!你们不是在西边吗?”
  牟道道:“我怕你跑进锦衣卫手里,只好挪个地方了。”
  张严馨从屋里出,戈剑扑上去搂住她的头,与她在一起才是放心的。
  牟道拉丁她一把:“快点变成男的,这是你的拿手好戏。”
  戈剑连忙替张严馨改扮。
  片刻,两人变成了锦衣卫,却不大象。牟道装成个小头目,倒似真的。
  三人探险头探脑上了街,大摇大摆直靠宫门。街上许多官兵都没敢拦截他们。
  离宫门挺近了,戈剑小声说:“姐姐,我越看咱们越不象,这怎么能混过去呢?”
  牟道说:“加快步伐,装出慌张有事的样子,他们就不会细查了。”
  戈剑“嗯”了一声,推着张严馨急走,脸上见了汗,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三人到了官兵队伍中间,“哗啦”一声,几枪齐举,官兵们把他们围住了。
  戈剑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难道被看破了吗?
  牟道神色自若,高声道:“我们有急事要见皇上,快点放行!”
  官兵们验过他们的腰牌,让开一条路。
  前面的一个官儿看出了破绽,冷笑一声,挥臂叫道:“……放人他原想说“抓起来”,牟道见机得快,弹出一缕指风击中他的喉咙,他便身不由己地改了口,前胸一片麻木,仿佛失了知觉。
  三人快步前行,转眼进了宫门,军中这才有变异,觉得他们可疑。但官儿不发话,谁也不敢动。
  官儿有自己的打算,放乱贼进宫是失职大罪,要杀头的,他可不能担这个罪名。与其呐喊抓人,不如一声不吭,这样还有推脱的余地。
  三人入了宫门,自由起来了,欢笑连声。
  戈剑道:“那么多官兵原来只管吓人呀,我差点几上了当呢。”
  牟道说:“让人上当的地方多着呢,你要小心点。”
  张严馨是个弱者,一直无语,神色却十分平静。一个少女在深宫里这么从容,那是极难得的,非有大境界不可。
  三个人到了假石山旁,忽见一群锦衣卫奔了过来,他们连忙闪到石洞里去。石洞里泉水叮哆,倒有几分清幽别致。
  锦衣卫也怪,到了假山旁不走了,三个人没法儿出来了。有的锦衣卫也许出于多心,向石洞走了过去。
  牟道无奈,只好“请君人洞”,伸手抓住他的脖子,把他制住了,扬到一边。
  外面的锦衣卫似乎感到了不妙,冲着石洞叫道:“出来,我们看到你们了!”
  牟道并不出去,站在暗处仅笑不语。
  又有两个锦衣卫探进头来,牟道冲着他们招手。两个人刚要叫喊,牟道一把抓住他们,两个小子又“失踪”了。
  这下露了馅,外面的锦衣卫再傻,这时也知道洞里有名堂了,他们霎时堵住了洞口。
  牟道见没法呆下去了,走了出来:“你们想找死吗?皇上正在里面洗澡呢。”
  “胡说!皇上刚才还在养心殿呢一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洗澡?”
  牟道斥道:“你知道什么?养心殿里的那个皇上是冒牌货,石洞里的才是真呢。”
  锦衣卫一愣,群起而攻之:“皇上岂有假的,你才是冒牌货呢?”
  此言一出,锦衣卫都觉有理,谁也没见过他这个同伙呢。
  戈剑见要糟,急忙与张严馨走出石洞来。她们扮得原就不象这下等于自毁身份,锦衣卫围上了他们。
  牟道笑道:“你们想干什么,要造反吗?皇上若是被你们吓得爬不出石洞来,可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锦衣卫们大惊疑,略一呆,向他猛扑。
  牟道飞指连点,眨眼间,锦衣卫全被制住,呆若不鸡。
  戈剑飞脚踢起,锦衣卫全部滚进石洞里。
  三个人急身北走,刚到一座殿堂旁,陡见一心道长带着两个弟子走进殿去。
  他们悄俏靠过去,看见白三败坐在那里连连点头。
  一心道长说:“姓侯的丫头实在难缠,若不是我用奇谋是制不住她的,什么时候把她送进宫里来?”
  白三败说:“你先带我去看看,进宫的事等禀告了郑公公才能定。”
  一心道长没有异议,几个人出了大殿,向北去。
  牟道道:“我们不防跟着他们。”
  张严馨源了他一眼,轻轻点头。三个人随后跟上。
  转眼到了宫门,牟道跨步抢了上去,伸手拍了一下白三败的肩头:“白老兄,哪里去发财?”
  白三败临惊不乱,淡淡地说:“出去随便走走。”
  牟道笑道:“太妙了,我们正好同路。”
  一心道长认出了牟道,挥掌便击,掌劲奇雄。
  牟道侧身一闪:“你不要乱来,这里不是武当山,惊动了皇上,遭打的首先是你。”
  一心冷道:“对付反贼难道还要选择时辰?”
  牟道淡然一笑:“正象你的俗念未净一样,你的话也只说了一半。古来论英雄,都是胜者王侯败者贼,这个你也不知道吗?”
  一心正欲发怒,白三败忽说:“这里不是好地方,宫外要安静得多。”
  他举步就走。
  牟道轻轻一笑,紧随其后。
  白三败心里明白,若是在宫中大战,吃亏的首先不是别人。
  几个人安然无事出了宫门,白三败说:“我已把你送出来了,这下可以两清了吧?”
  牟道笑道:“我的兴趣不在这上面,你应该记得你们谈过侯姑娘的。”
  一心差一点跳了起来:“谈过又怎样?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她是我的朋友,这个你不知道吗?”
  一心嘿嘿笑道:“是又如何,我们怕吗?”
  牟道道:“我的决心也是不可改变的,你最好还是做个带路人吧,做死人有什么好?”
  一心道长愤怒之极,旋身一纵,飞掌斜拍牟道的面门,其势惊人。
  牟道往后一退,向他的右臂拂去,其快无比。
  一心道长急间稍迟。半边身子顿时软了。
  牟道道:“你现在该知道你做带路人是多么有理了吧?”
  一心没有吱声,并不服气,怒目而视了。
  白三败彻底一些,说:“道长,我们不妨陪他走一趟,一个女人没什么可惜的。”
  一心道长“唉”了一声,迈开步子。
  几个人向北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小院。
  一心推门进去,两个仆人走了过来。
  一心道:“把那个女人带到这里来。”
  两个仆人飞也似进了屋子。
  侯至爽从屋中出来,两颊惨白,看到牟道站在眼前,顿时来了精神,绊红的轻云飞上香腮:“牟兄,我念叨你至少有一千遍了!”
  牟道说:“我比你更麻烦,找了你两千趟了。你怎么选择了这么个好地方?”
  侯至爽飞身直扑一心,老道士扭身躲过了。
  白三败说:“这下清帐了,告辞。”一闪而没。
  一心道长迟疑了一下,也带着弟子走了。
  牟道道:“你怎么落入了他们手里?”
  侯至爽恨道:“我大意了,遭了他们的暗算;否则,死的一定是他们!”
  牟道笑道:“你的运气好,不然连什么也没有了,是你惹的他们?”
  “不。”侯至爽冷静他说,“是他们想顺手牵羊。我发现了杏林三儒,就追他们去了,不料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差点毁在他们手里。”
  “三儒呢?”
  “被我送上了西天。”
  戈剑大惊:“你杀了我的师傅?”
  侯至爽冷道:“他们该死,让我有什么办法?”
  牟道沉默无语,三儒竟然被她杀掉了,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然而这与事实并无多少出入。
  三儒的功夫似乎比她要好,至少不会差,但他们犯了一个大错误,致使丢了老命。
  他们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三儒想戏弄她一番,便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引诱她。
  她上了当,但是有意的,不过双方的目的不同。侯至爽尾随着他们到了一个蔽处,三儒围住了她,一脸与年龄不相称的邪笑。他们想到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她的感觉是仿佛被猫抓了一爪子,有些恶心。
  段百苦说:“丫头,你这么娇嫩,成天与人厮杀是不相中的,不如……哈哈……”
  他的笑声里最多的也是苦味,欢乐是少有的。
  侯至爽心明眼亮,知道男人胡想的时候多半是气难相聚,她瞅准一个机会,骤然发难,锋利的匕首仿佛长了眼睛似地飞向他们的脖子。
  寒光乍起,三儒惊骇万状,急向后闪,然而匕首更快,他们刚动了半步,匕首就割断了他们的脖子。三个不可一世的人物就这么稀里糊涂上了幽冥桥。
  侯至爽杀了仇人,心中大快,戈剑则有些不乐了,三儒毕竟是她的师傅,冷道:“你的手段好狠,杀人象喝水一样痛快。”
  侯至爽道:“他们若有机会,一样会这么对付我的。”
  戈剑不知道该不该替师傅找点公道,心中疑惑,不开口了。
  牟道说:“是与非,总难定,这事以后再细论吧。”
  几个人无话,都感到又触上了敏感问题。
  牟道轻道:“这里不是地方,快点走吧,我还要找皇帝老儿讨帐去呢。”
  三个少女无语,她们也有一笔帐。
  牟道把她们安顿好,叮嘱不要乱动,又去皇宫。
  张严馨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便安静下来。她已学会等待。
  牟道再次入宫,几手是轻车熟路了。他在宫中转了两圈,又进了养心殿。
  殿中无人。
  他正要离去,忽听轻微的脚步声,许久,才走进一个人来,正是朱棣。
  他似乎没有睡好,无精打采的。
  牟道一闪到了他的近前,吓得他差一点摔倒,颤声问:“你是谁?闯到这里来干什么?”
  牟道一笑:“听说你很会杀人,我想跟你学两手,你的‘株连’神功得自哪位高人?”
  朱棣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威严:“你是什么东西,朕岂会……”话来了,“啪啪”挨了两个嘴巴,打得他眼冒金星。他并没看清是谁摸了老虎的尾巴。
  牟道笑道:“你若是不听话,太监也有你做的。”
  朱棣打了一个寒战,两腿不由夹紧了。
  牟道说:“昨晚倒下的那个是谁?”
  朱棣从来不想面对这样的问答,但为了活命,只好放下驾子了:“那是个假的,我的替身。”
  “你有几个替身?”
  “一个。”
  “为什么要株连那么多道姑?”
  “这是皇上才有的毛病,我不想让唐赛儿漏网。”
  “你知道这会害死多少人吗?”
  “我想的只是怎样让江山稳固,别的是次要的。皇上若不杀人,那是干什么的?”
  牟道挥手一弹,把旁边的一把椅子击得粉碎:“你的脑袋比它更难打吗?”
  “你想杀我?”
  “我有这个打算,只要你的命值钱。”
  朱棣的脸更白了,白得阴惨,许久才挤出一句话:“你不敢杀我的,那样天下就会大乱,死的人就更多,这不是一件善事。”
  牟道哼道:“你不要想得大美,即便你死不了,当太监也不是好干的。”
  朱棣哆嗦了一下:“你到底想怎样?”
  牟道斩钉截铁地说:“让你下旨放人!”
  他连闪了几下,仿佛有百万化身,朱棣的额头泌出汗来,十分狼狈:“来人。”太监进殿。
  牟道视如未见,冷漠如风。
  朱棣双目射出两道黄光,恨恨地说:“传旨下去,把抓来的道姑尼姑全部放掉。”
  太监领旨而去。
  牟道笑道:“你最好不要反悔,否则,明天在这里下旨的就不会是你了。”
  朱棣恨得浑身冰凉,终无办法,他知道牟道是抓不住的,只有干受气了。
  牟道哈哈一阵大笑,一眨不见了。
  朱棣阴沉着脸久久不语,可怕极了。
  牟道出了宫门,侯至爽迎面跑了上来,不安地说:“她俩被掠走了,去了西山。”
  牟道心头一坠,眼前一片云花,仿佛掉进了漩涡里急速下流。
  两人飞奔西山,在峭崖上看到花心夫人正握着女儿的手,笑吟吟的,饱览山色。
  戈剑与母亲站在一棵小树旁冷然无语。
  牟道急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报仇!”花心夫人说,“如果你不还我一个公道,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牟道哼了一声:“我不欠你的什么,如果我有错,那也是在当初,也许我不该说出他们的藏身之处。”
  唯明羽道:“既然你有错,那就难逃公道,把欠我们母女的还了!”
  牟道的心一痛,仿佛进人了严冬,这是个可怕的现实,自己错在哪里呢?错了多少?
  张严馨忽儿扬头说:“牟兄,你走自己的路,不要管我们。”
  牟道一阵激动,摇了摇头,他怎能舍弃她而去呢?
  丈夫是非分明,岂有赖帐的道理?但他实在不知自己错了多少,为了不负她们一片磊落,他说:“我不是一个还不起债的人,但我不知欠了你们多少,这就难办了。这崖很高,深不见底,我若跳下去摔死了,那就还了帐;若是安然无恙,那就不欠你们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一语惊人。
  侯至爽连忙劝阻:“不可……”
  牟道一声长笑,跳下百丈深渊,犹如下坠的急云。万物愕然。
  张严馨身子一软,差点儿昏倒。
  三个少女连声呼叫,奔跑,远方传来深长的回音。
  天上云在飘。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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